可怜的平劳伦实在太醉了,以致于搞不清这其实是兰丝的过错,他醉眼迷蒙,沮丧的看着她。‘没关系。’兰丝继续说道,勉强自己拍拍他那毛茸茸的手,对他露出一抹共谋的笑意。‘我们不要告诉她是你弄的就好了。’
笑着松了口气,平劳伦突然靠近兰丝,想藉着身体的行动来表达他的谢意,她用力把他推向他的座椅,说道:‘不,不!好好坐在那边,不然你会弄湿裤子,待会儿站起来像什么话?我们来谈谈你的马吧!’
这是兰丝家乡那位史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论调,她说:‘只要对男人提起政治和马匹,他们一谈就是好几个钟头。’显然,平劳伦现在并不适合谈政治,兰丝非常幸运,正好平劳伦下个月有匹小雌马要在德比参加竞赛,他的朋友、家人早已对这个话题厌烦了,都拒绝和他继绩讨论下去。现在有个志愿的听众,他简直高兴死了。
他开始对纯种马的训练,发表了一连串不连贯的话论,这些看法颗然是来自他的骑师以及绅士运动月刊。兰丝只要偶尔应答一、两句‘真的吗?’或‘说得好,平先生!’便可以把他应付过去了,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她大部份的心思都在思索研究自己的处境。
兰丝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大概没有机会去探测秦爱华的恶行了。真是不凑巧!明天她可要想出一个计谋去解开秦爱华的谜!此刻,兰丝最盼望的就是快速安全的回到莎菲姑婆家去。由于市政府小气的政策,伦敦市区的路灯只准从天黑亮到午夜,因此现在马路上一定漆黑一片。要她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一定不容易,但现在她必须把这个问题抛开,因为她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偷偷溜出公主夫人的领域。她必须非常谨慎小心才行。
公主夫人刚才那番严苛的谈话,已提醒了兰丝。如果她企图离去,一定会被视为脱逃,而施以粗暴的处罚。至于毕杰,他会不会用那双巨兽般的粗臂来阻止她离去?果真如此的话,她一定会引起一阵骚动,秦爱华便会注意到她,日后或许因此对她有所防范。她绝不能那么笨!一定得悄悄溜走才行!
毕杰站在她方才进来的那个走廊上。如果他被叫走了,她或许能夹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偷
偷溜出去。
毕杰锐利的眼光在室内巡回着,开始转向她所在的地方,兰丝赶紧调开她的视线。
她发现,这个房间其他的部份虽然装修得富丽堂皇,但是并非一流的设计与手工,颗然无法引起在场绅士的欣赏与共鸣。在房子的右手边,是一座雕花的宽楼梯,它的栏杆上饰有许多射箭的小天使。看见墙上装饰了一排画,兰丝本来松了口气,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什么风景画,而是一些正在行使婚姻行为的男女壁画。兰丝对这方面事的了解,多半是从一些企图重整国家道德风气的保守资料中得知,不但所知有限,而且也不甚正确。
不论这栋建筑物里或这个房间里进行的是什么样的欢宴,宴客们娱乐的内容包括愉快的交谈,狂饮及放纵的调情。秦爱华在房间里远远的一角坐着,在他身边环绕了一大群绅士,由公主夫人和她的手下对这些人卑恭屈膝的模样,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颇有声誉、地位的。
那儿还有一位皇室的公爵。兰丝从无数嘲讽他奢侈作风的诗文中,得知他的身份。在那公爵身边的,一定是南斯柯爵士的侄子,因为大家正在向他致意,祝他生日快乐。至于他周遭的其他人,兰丝都不认识,她只能从他们的举止、穿着推测出这些都是出类拔萃的绅士--贵族中的贵族。
门口掀起一阵骚动,有个男人进来了,由于兰丝一直在注意秦爱华,因此等到她转过头去,想看看来人是谁时,那人已被一大堆朋友围绕住,挡开了她的视线。显然那是一位知名人士,他的来临立刻吸引住秦爱华那群人的注意力,纷纷对他报以热烈的招呼致意。这倒是一位很受欢迎的人物!此刻他背对着兰丝,她可看见他耀眼的金发罩住了烛光。那男人转了过来,两个穿睡衣的美女立刻滑到他的二只膀子下,热情的吻着他带笑的脸庞。原来那是蓝爵士!兰丝心想:要是他看见我了,我真会羞死。她赶紧把脸转向平劳伦。
时间愈来愈晚,毕杰仿佛被盯住了似的,一直堵在门口。屋里的人群愈来愈醉,谈话也愈来愈下流,调情变成火热的缠绵,双双对对的男女,纷纷由群众中散开,爬上楼去,还留在下面的人,则欢欣的鼓舞他们,以为助兴。情况愈来愈离谱,可怜的艾兰丝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兰丝一面忙着把脸转开,别让蓝爵士发觉,一面还要注意看毕杰是否离开他的岗位,因此她根本无暇发现平劳伦的情绪已有所转变。不错,谈论马匹的确把他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开,但也让他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离兰丝太远了,根本无法碰到她。忽然间,他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她第一个本能的反应是给他一巴掌,她真的打下去后,平劳伦目瞪口呆的看了她一会儿,接着爆发出醉醺醺的笑声。
‘上帝!叫我怎能不喜欢你这个刁顽的姨子!我们在一起一定很过瘾!’他开心的把手指戳进她的肋骨。‘耳光和搔痒,嗯?你打我耳光,我就哈你的痒!’
‘如果你现在敢动手,我可就不只是打耳光了!’兰丝奋力的挣脱他,口里嘟嚷着。
‘噢!你真行啊!告诉我...’平劳伦附在她耳边,提了个建识,和他相较之下,上星期蓝爵士所提的请求,就变得极为高超了。‘所以,我们上楼去吧!’
兰丝只觉得混身发红、发热,她深怕公主夫人或毕杰会往意到他们之间的挣扎,又恐惧于平劳伦牛般的力气,她开始有些惊慌。
她一再要他放开她,但平劳伦却坚决相信她是在逗他,益发乐在其中,不肯罢手。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平劳伦继续用另一只手搔她的腰部。在这场可怕的争斗中,兰丝忽然听见蓝爵士说话的声音。
‘平兄吾友!’是的!这的确是蓝爵士的声音,不愠不火,不痛不痒的;轻松而友善的语气,仿佛承诺了许多,也仿佛什么也没承诺。‘好久不见,你好吗?’
平劳伦停止骚扰兰丝,抬眼瞪向上方,迷糊的眨着眼。
‘蓝爵士!’他冲口而出:‘可是你从来不跟我说话的!...噢!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嗨!你好!’
兰丝僵坐在平劳伦的膝盖上,缩成一团,她满怀羞辱的盯着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服。
‘介绍我认识你的朋友吧?’蓝爵士提议道。
‘这是神秘的白玫瑰。’平劳伦傻笑道,开心的在她背上拍打一下。‘她真是不错,非常顽强。’他挑逗性的眨眨眼。‘就像一场激烈的竞赛似的。’
‘亲爱的平先生,你可真有眼光。’兰丝不用去看蓝爵士的脸,也知道他正在笑。‘可是你怎么没喝酒呢?来,这是你的杯子,满满一杯酒!说说看你的意见,这种葡萄酒是相当好的玩艺儿,你觉得呢?’
如此高尚的品酩家居然开口向他请教,怎不教平劳伦陶然忘我,他飘飘然的伸出手企图证实他完全同意蓝爵士的意见。这个时候,蓝爵士赶紧把握机会,将那杯酒递到平劳伦的一只手中,再将兰丝的腰从他的另一只手中松开。当蓝爵士把她从平劳伦膝上移开,放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好时,兰丝可以感觉到他那双冷静、稳定的手,放在她身体的两边。
‘艾小姐,你的名字可真多啊!’这个同时,他在她耳边低语着,轻柔的气息吹在她的卷发中。
兰丝快速的离开,使平劳伦愣在那儿,迷糊的盯住她曾经停留过的空间,不知所以然。他皱着眉,抬头看着蓝爵士,后者脸上已恢复了一抹鼓舞的笑意。由他的笑容足以证明,平劳伦根本无法抵御他的自信。
‘下个月,你有匹马在德比参加竞赛,是吗?’蓝爵士和蔼的问道。听见这话,平劳伦再次谈起他最喜爱的话题。
有生以来,兰丝心中从来没有聚集过如此多相互冲突的情感:怨恨、焦虑、惊惶、羞窘及一丝丝感谢等各种感觉,像荨麻般刺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真希望知道蓝爵士心中的想法,毫无疑问的,他一定把她想得很糟。兰丝紧张兮兮的偷看他一眼,他正以一种有趣、深思的神情端详着平劳伦。
蓝大卫穿了一件灰色的上装,衬着他闪亮的绿眼和灿烂、修剪完美的金发,益发出色。他靠在兰丝身边的椅子上,那只修长、骨肉亭匀的腿,裹在裁剪合度的长裤里,随意的伸在他自己面前。他伸出一只优雅的手,用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心不在焉的玩弄着她的卷发,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正想把他的手拨开,却看到公主夫人走近他们。
公主夫人整个晚上都在留意兰丝,她实在很不愿用那些不是她亲自训练过的女孩!你根本想不到她们可能在客人面前表现出什么粗鲁的行为。对她而言,今天晚上比任何一个晚上都重要,她绝不愿意有任何差错发生。她已经看出蓝爵士对这女孩有兴趣--他想占有她。
发现这点后,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愚蠢的平劳伦,可被最风靡的美男子骗到了。在她这儿,常有这种为女人争风吃醋的小插曲发生,她的生意也因此益发兴隆;但这个白玫瑰是什么东西!公主夫人绝不敢放手任她去发挥。从那女孩紧张、愁苦的脸色可以看出,她似乎不想对任何男人施展她的魅力。或许她已经被那愚蠢的平劳伦吓倒了。或许...一个念头突然掠过公主夫人的心里--或许白兰嬷嬷是故意派这样一个女孩,来砸她的台的?想到这儿,公主夫人加快脚步,走向那混乱的一角。
‘噢!蓝爵士。玩得愉快吗?平先生,您呢--也开心吧?’
平劳伦对她色迷迷的咧嘴一笑,举起他的杯子。‘好酒,夫人!’他口齿不清的说道。
‘这位小姐,她非常喜欢您吧?’
‘狠狠的摔了我一耳光。’他骄傲的说。
‘这是因为她很嫩的关系,她还是个处女呢!’公主夫人回答道,隐忍着怒气,朝那神秘的白玫瑰看一眼。‘我知道白玫瑰小姐一定急着陪您上楼,私下进行你们的游戏。我讲毕杰先生带你们到房间去。’
蓝大卫离开靠着的椅子,站直他优雅的身体。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兰丝发现他朝房间对面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作了一个无声的暗号。那个男人站在秦爱华的旁边,一看见蓝大卫的暗示,立刻放下手中的酒,露出一个苦笑,朝他们走过来。蓝大卫作出一个不明显的手势,指指平劳伦。那年轻男子笑得更开,轻轻点了个头。当他走到他们面前时,蓝大卫说:
‘平先生,你认识我表弟金尔诗吧?不认识?尔诗,我知道你一定会欣赏平先生在赛马方面的高见。’
那年轻男子讥讽的转转眼珠,低语道:‘纯粹是看在你的份上,大卫。’说完,绕过那S型的双人椅,在平劳伦身边坐下,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请平劳伦开始谈马经。这下,蓝大卫才满意的搂住公主夫人,把她带到旁边几呎处,低声和她交谈。兰丝起初听不见公主夫人说了些什么话,但过了一会儿,只听夫人叫道:
‘拜托,我亲爱的爵士,我实在不能这样!我让娜蕾来伺候您,她是我手下最棒的女孩,我本来是把她留给那位皇室公爵的,现在为了使您满意,我愿意作此让步。’
兰丝听不见蓝大卫的回答。
‘我求您,爵士。’夫人苦苦哀求着:‘请您讲理些。我已经答应把白玫瑰给平先生了。他跟她在一起那么开心,我怎么去告诉他说她不是给他的?’
蓝大卫笑了起来,低声回答她。
夫人烦恼的绞紧双手。‘你教我在你们之间如何选择?平先生是个常客,而你到我这儿来,只不过两次而已,每次都是来参加你的朋友在此所举行的宴会--从未赏脸给我的任何一个女孩,留下来过夜。’
蓝爵士低声的回答一定相当具有说服力,因为他说完话后,只见夫人举起两只手臂,表示屈服。
‘好吧!就依您的意思。’她说:‘可是您绝不能对别人透露出半句话,大人,不然您会毁了我。只有对您才特别...’
当夫人谨慎的召唤毕杰过来时,兰丝几乎无法掩饰住她的兴奋,公主夫人靠近她,用那又红又尖的手指指住兰丝的手臂。
‘如果蓝爵士事后不满意你。’夫人咬牙切齿的在兰丝身退低语。‘毕杰会亲自去整治你,让你后悔曾经自己活过。’当夫人转过身,对蓝爵士微笑时,她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和蔼、亲切。
‘好,现在我带你们去房间。’
夫人拉着兰丝站起来,开始把她推向楼梯,爬上去。在她身后,兰丝听见毕杰向平劳伦婉转的解说:兰丝必须回去照顾她生病的老母,因此无法留下来继续陪他。当她爬到楼梯顶端时,平劳伦怒气冲冲的对她破口大骂,她回过头来,只见整间屋子里的人头都好奇的转向平劳伦这个方向,其中亦包括秦爱华在内。
‘看看你给我惹的麻烦。’夫人叱责道,同时转过头去对蓝爵士微笑,示意他跟她后面走,这时,他们已走近一条狭窄的走廊。‘你们的爱巢到了。’
夫人打开一扇厚重的橡木门,手戏剧化的挥了一下请他们进入。根据某种直觉,她一定从兰丝迟疑的态度中,感觉出她的不情愿。夫人把手放在兰丝的腋下,暗中推了她一把。兰丝跌跌撞撞的进一间铺有厚地毯的四方形屋子,屋里有座黑色大理石火炉,一个巨型装饰用的床架上,垂着鲜红色的帘幕。当蓝爵士把门从身后关上时,只听门锁卡拉一声响了一下。室内唯一光线就是壁炉里烧红的煤炭所发出来的火光。
‘敢碰我一下。’兰丝严正宣布:‘我就把你的眼珠给挖出来。’
‘噢!对了!这就是令平劳伦神魂颠倒的激烈竞赛。’蓝爵士友善的说道。他弯下腰,用一只火钳把将熄的火弄旺。‘告诉我,你被下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