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我最宝贝的收藏之一,和你上回在‘整人屋’见到的不同。不信你仔细看看……”
“你别拿过来!”方如恶心得直往后躲,没发觉自己正越来越缩进元凶胸前那方狭小的空间。
“Ruby,你真不了解艺术。我一向只用它招待我最重视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下回可以免了!呃……你干嘛搂着我?”她慢半拍地发觉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是你自己钻进来的。”
由于他说的是事实,她顿时有些气短。“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放手了。”
“可我舍不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道要这么搂一整晚不成!?呃……一……一整晚……
咬住嘴唇,她明显感觉到自己逐渐发热的脸颊。什么嘛……可恶的家伙……
“Ruby,你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在想……”
“我没有!”她抬头瞪他。“我才没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呵……天哪……呵呵呵……”无视她的抗议,他开始捧腹大笑,笑得腰都弯了,也笑得她眼中的怒焰变成了问号。
“你……你笑什么啊?”她忍不住拿手肘捅他,莫名其妙多过恼羞成怒。
“Ruby,只要有你在身边,真的是想不开心都难……”
“哼,当我是小丑吗?还是‘非常非常可爱的小白痴’?”有了上回的教训,她不再轻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都不是。”他突然捧起她的脸,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在彼此眼眸深处。
又看到了……她在他眼中的倒影……他呢?是否也在她眼里看到相同的东西?在他眼中,她又是怎样的呢?方如想追问,想挖掘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答案。可嘴唇张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Ruby,你在诱惑我吻你。”
“我没有……”
“你有。”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笑得像头对着小绵羊流口水的大灰狼。“我不但想吻你,我还想……”
“你休想!”她慌慌张张躲开他的狼吻,却没闪过他吹出来的热气。耳垂一阵酥麻,将些微颤栗的余波荡人心里……
“Ruby,我是认真的,我想……”
“住口!别说了!”她把手捂在耳朵上,徒劳地阻挡他无孔不入的声音和气息。这感觉太奇怪、太陌生、太可怕……
“你有换衣恐惧症?”
拼命摇个不停的小脑袋蓦地定格。换……换衣?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会不舒服吗?”他沉思片刻后继续发表“高见”。“我想……为了避免感冒,你最好还是把衣服换了,除非你嫌弃我的T恤。”
茫然的眼睛眨了又眨。湿衣服……感冒……T恤……
“先洗个热水澡吧!来,浴室在这边。柜子里有干净的毛巾,洗发精和沐浴乳都在洗手台上。别客气,请随便用……”
脚下跟着他移动,她转眼被推进浴室,半透明的雕花玻璃门在身后合拢……热水器正亮着红灯,一件白T恤乎整地叠放在角落。
直到此刻,她才真的确定,自己“只不过”要洗个澡,换个衣服。
可……可是……
呼……吸……再呼……再吸……
方如伸手握住门把,用一种上刑场似的坚决将门拉开。
这件T恤……实在太大了……
袖口让她卷了两层才勉强露出手肘,下摆则垂到膝盖以下。整件T恤就像个大布袋挂在她身上,让她有种随时可能被人打包
龟速朝客厅挪动的过程中,她思来想去——待会见着瘟神该说什么呢?
咳……谢谢你借我衣服,你的浴室很漂亮……
什么嘛,好像白痴……她懊恼地把头一甩,将假想出的台词从脑海里删除。要不……她找些有建设性的话题来聊?
我们来看圣诞特别节目吧!好多新视艺人都会上节目……
感觉……还是怪怪的……也许他们可以打打扑克下盘棋什么的?虽然她的技术很烂,但总比没话找话好得多……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哇!”这是猛然看到男子裸胸后的正常反应。
“你你你……你不是回……客厅了吗?”她结结巴巴,瞪眼瞅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的……
“你看到我回客厅了?”温楚扬趁她发愣的当儿把手里的大毛巾朝那颗小脑袋上一盖。
“需要洗澡的可不只你一个。别乱动,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毛巾下传出“唔唔”的抗议。可恶的家伙……他这哪里是擦头发!?根本就是把她可怜的头当成面团来捏!呀,头发扎到耳朵了,好痒好痒……
“好了没啊?!”
“好了。”蒙头布突然消失,视野里裸胸再现……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冲击还是很大……呃……很结实的样子……
“看够了吗?”他问得兴味十足,满意地瞧着那张迅速涨红的小脸。“如果看够了,是否可以请小姐移驾客厅?”
她确定他在心里嘲笑她……不,他根本就把嘲笑写在脸上!她很想不去看,也很想忽视那个戏谵的笑,可大脑却被他浑身散射出的热量熏得有些晕乎乎。
“你……你先穿上衣服……”
“为什么?”
为了防止她年纪轻轻就患上心脏病!当然,笨蛋才会把实话告诉他。
“因为这样容易感冒。”她干笑一声,丢给他再合理不过的答案。
“Ruby,你终于开始关心我了,我好感动……”
“感动你个头啦!还不快把衣服穿上!”她懊恼地冲进客厅。宽敞的空间比较不会让人窒息,也比较容易思考……她自欺欺人地想。
再来点声音就更安全了……看电视吧?
顺手抓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她想也没想就按下播放键。
电视没打开,溶进空气里的,是一段淡淡的旋律。她再熟悉不过的前奏……
“怎么会……”她怔住,唇间飘出无意识的轻喃,没发觉他已来到她身后。
“不喜欢就别听了。”他蓦地从她手里抽走遥控器,切掉开关。
音乐消失,突然降临的寂静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压得她难以呼吸,难以思考,更难一笑而过……
“为什么……”
“看DVD吧,我这里……”
“为什么你会有这张唱片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张……”
他沉默了,不再故意把话题岔开,握住遥控器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眼底涌动着一触即发的复杂情绪。
她突然把手伸到他面前。“给我。”
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将遥控器交到她手上,看着她毫不犹豫的按下播放键。
我的口袋里还有你给的温馨我的手心还有你吻的气息
低低的云让想念的人喘不过气而你背影会在哪里平静
“本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他,也不会再听这张唱片……这张陪我一道留学了大半年的唱片。我把它送给了心嫒,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喃喃的独自溶进歌声里,幽幽地飘荡在客厅上空。
跟踪记忆我才能和你接近除了可惜眼泪没有声音
有一些人容易动情也容易忘情我爱过了你心永远在那里
“我真笨,我以为可以忘记……其实我可以的,可老天却要跟我开玩笑……他找到了他的春天……Anne就是他的春天……”
好想好好爱你这一句话只能藏成秘密关上窗外的雨反覆触碰你爱过的痕迹
好想好好爱你却没有权力再把你抱紧从今以后如果你能快乐就别管我想你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我不断告诉自己,他是朋友,是好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也没停止过问自己,他是怎么看我的呢?他喜欢我吗?是朋友的喜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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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爱是神秘的世界真心无心之间我不会分辨
你有张天使的脸仿佛见证你的誓言教人轻易相信你说的永远
“后来我才明白,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其实早就不知不觉陷了进去。可是他呢?我越来越不确定,不确定他在想什么,更不确定自己在想什么。我们都是身赴异乡的学生,我们都寂寞。可那是爱情吗?我不知道……他从未说过……”
漆黑的夜一个人有谁能为我解开心中的闷
如果一切只靠缘分你的沉默就像无情的敌人
爱疯了你玉石俱焚却又无法禁止思念闯寂寞的门
只能假装不听不问眼看爱的伤兵在心中得逞
“也许是我想太多吧,也许本来可以很简单的一段感情被我搞砸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只在加拿大留学半年,而他……还有好长的留学路要走。最后那个月,我对他忽冷忽热的。
每当他靠近我我就将他远远推开,刻意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等他走远后又望着他背影后悔。
学期结束,我回来新加坡,可以说是逃回来的。再后来,我连后悔的资格也失去了。他告诉我,他找到了他的春天……”
事到如今到如今再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而你的深情的表情看在我眼里多么的痛心
旱知道爱情哦爱情让你我连友情都难再续
我宁可认命就相信当初对你有模糊的爱情是因为孤寂
一盒面纸伸到她眼皮底下。
她抬起头,却看不清那张距离并不遥远的脸孔。视野……模糊一片……
“你拿面纸做什么?我又没哭……我没哭……说好不哭的……得知他找到春天的时候我都没哭,怎么可能在三年后的今天哭出来……”
我该懂早该懂爱是最难的功课手放了心也轻了没有谁非谁不可
站在眼前我所爱的不等于永远都适合别自责别不舍别去和眼泪拔河
说好不哭说好不哭不糊涂我答应你能恢复在别人怀中找到幸福
说好不哭说好不哭不顽固没有争吵的结束好过伤痛中醒悟
“很无聊的故事对么?”她推开面纸盒,用力眨眨眼睛。悬在眼眶边缘的泪水,一半被逼了回去,另一半顺着眼角滑下。她用手背去抹,却把脸抹得更湿。
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他一定无聊得快睡着了吧?听她讲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所以他才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曾说过。也许在外人眼中这的确是个再老套不过的故事,可在她身上,却是个始终搁不下的包袱。
三年了,她整整当了三年鸵鸟,今天才头一次把深藏在心底的难过和委屈一股脑倒出来——在他面前。
为什么是他……因为她今天受了太大刺激?哦!别想了。她每次都想太多,也每次都把自己逼人进退不得的泥沼。这回,她不要再想了……
“有喝的吗?我渴了。”她努力扯出一丝笑容。
“有啤酒,喝吗?”
她愣住。“你忘了我对酒精……”
“过敏。”温楚扬替她把话说完,起身从冰箱里取来两罐Tiger。自己拉开一罐,另一罐塞进她手里。“要喝就趁冷。”
“可是我……”
“知道喝酒有什么好处?”
她摇摇头,困惑地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将啤酒灌下肚。
“可以尽兴,也可以浇愁。”他深深地看着她,专注得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
她双手握着啤酒罐,冰凉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到身上。“你说的没错,可未必适用在酒精过敏的人身上……”
“那要试了才知道。敢吗?”他晃晃手中半空的啤酒罐,口气有点挑衅。
敢吗?有什么不敢的?蓦地扯开拉环,她将一口啤酒灌进嘴里。
“咳咳咳……好难喝……”她咳得弯下腰去。
他却仍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淡淡地说了句:“通常第一口都是难喝的。”
“我不要喝了。”她吸着鼻子,知道泪腺又一次受了刺激,泪水已开始在眼眶里泛滥。不能哭,不能哭……可她忍得好辛苦……
“撑过第一口,后面就不那么痛苦了。”
“不行,再喝我会真的哭出来……”
“哭出来有什么不好?”
她茫然地望向他,隔着薄薄一层泪水依稀分辨出他的轮廓。他在问她,哭出来有什么不好……她不知道。人们都说哭代表脆弱,太脆弱总是不好的吧?
一只大手突然盖在她头上,轻轻摩挲那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想哭就大声哭出来。这里没外人,我也不会笑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她怔怔地想。他说,他不会笑她……
捧起啤酒罐,她又闭着眼睛灌下一口。
好像……的确没那么难喝了……不晓得第三口味道如何?她这么想着,两只手已经自动将啤酒罐送到嘴边……一口……又一口……
原来,这就是啤酒……她朦朦胧胧地想,眼泪不知不觉淌了一身。
原来,这就是彻底哭出来的感觉……酒人愁肠,化作相思泪
她的相思愁,和整整迟了三年的泪……在这个神奇的平安夜……
第十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床上的人儿发出神志不清的抗议,一翻身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好吵……别响了……她好困……拜托不要再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够了!豁地掀开被单跳下床,方如拼命克制住尖叫的冲动,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步一晃走出房间,仅凭借本能朝噪音的源头摸去……
铃声热情而顽固地响着,她忍着一肚子火拉开大门——
“谁啊!?一大早的……”
“劈啪……”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炮在头顶炸开,还有无比快乐的叫喊——
“Surprise!MerryChristmas!圣诞快……你是谁?”
方如怔怔地站在原地,五颜六色的丝带挂了一头一脸,目光呆滞,耳膜刺痛。
“喂,你还好吧?”手持拉炮的陌生女孩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动,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是2406室吧?”
“啊?”方如抬头望向大门上的金色号码牌——是2406没错。
再次看回女孩的时候,女孩也正从门上收回自己的视线,饶富兴味地盯着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大T恤。
既然她已经看到门牌,就不用她再说一次了吧?方如边想边扯下那些和自己头发纠缠在一起的彩色丝带,动作因睡意未消而显得有些笨拙,扯着扯着不禁打了个呵欠。揉揉鼻子,她将最后一根粉红色丝带从头发上扯下,和先前那些一起团成一团捧在手里,不晓得该不该还给拉炮的主人。
正犹豫着,女孩突然从她身边闪进玄关,鞋也没脱就大刺刺地朝客厅里冲。
“哎……”方如一路小跑追上去。“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往人家里闯啊?”
“嘘……”女孩突然将食指比在唇前,一脸凝重地示意她噤声。
怎么了?方如不明所以,钉在原地不敢动,也学着她的样子竖起耳朵听……
好像是……水声?没错,是水声,好像是从……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