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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振岗与朱长洛多方讨论之上,决定要将“橙烟轩”这片土地改成种植比较适合当地土壤的加州香吉士。一方面可以还清之前因桔子的市价下滑而导致的损失,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触景伤情,一直活在海若的回忆之中。李振岗之所以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想让朱长洛早日脱离失去爱女的悲恸岁月,并且藉由采漪的活泼开朗,为朱长洛开启新的一页彩色人生。
两个耳顺之年的中年人,一头栽进重整园子的忙碌中,反而闲到了采漪。除了几天好奇会陪亲爹和干爹四处逛逛外,再来的时间她便觉烦腻无比,不如和嘟嘟自己另外找刺激,纵情在这一片幽然空旷的山水绿野。
“‘嘟嘟’,你别跑那么快嘛!我才两只脚耶!怎么跑得过你那四只脚,喂!等等我啊!”
晚风轻拂的黄昏时分,是采漪和“嘟嘟”最喜欢迎着风追跳的时刻。除了山间的车辆逐渐稀少之外,火焰烈天的高温也变得骤降不少。这样的气温,就算跑得再怎么累,也不会汗流浃背得又湿又黏,令人难受。虽然只有“嘟嘟”陪着她,也一样让她玩得不亦乐乎。
“你再跑,姐姐不理你喽!喂!那是人家的家!你别跑进去啊!”采漪小跑步的跟在“嘟嘟”身后,也许是关它关太久了,采漪怎么叫也叫不住它。
“嘟嘟”从一处缠满牵牛花的篱笆藤下钻了进去,小小的狗爪扒掉了松驰的泥土,一溜烟便闯进了一处私宅之中。采漪一直追到了篱笆墙外才停下来喘口气,眼前的一间精致小木屋虽不怎么起眼,但是四周打扫得异常清洁,宅内的小空地上还种植着几株小金桔,鲜亮透着些许灿烂之色,如圣诞铃铛结在圣诞树上,十分抢眼。
采漪这下才放慢了脚步,对这眼前的一切莫不抱着悬疑好奇的心态去看待。来到山上有一个多星期了,要不是“嘟嘟”今天跑远了,根本不知道这里会有一间如此娴静雅臻的桧木小屋,空气中还隐隐透出甜浓的柑桔味道;飘在晚霞满天的天幕,实在让人觉得舒畅愉悦。
她发觉篱笆旁的竹门并没有关上,还被风儿吹得咿咿呀呀地叫着。采漪走上推开了门,想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么荒僻的一处小山坡旁?
“好奇怪喔!室内的所有摆设全都是桔色的,这个人是不是小时被桔子K昏头了?”采漪从方形的窗棂玻璃向内扫描了一遍,心中喃喃自语着。
有趣,的确有趣。来山上这么多天了,还没有碰到这样新鲜的事。朱伯伯也真是的,“橙烟轩”里头住着这样奇特的一个人也不介绍一下,害她差点就错过这样一号人物。幸好有“嘟嘟”一番瞎闯瞎碰,才让她发现了这处新地点。
好奇心可以杀死猫,也可以让采漪变得更大胆。既然都进到篱笆里头了,不妨顺道进去屋内瞧瞧,说不定还可以发现宝,找到些将来回到学校去吹嘘的好题材。
走进小木屋里头。桔色的相框、桔色的桌巾、桔色的沙发,连花瓶内的花都是桔色的天堂鸟……采漪看得瞳孔都要发“桔”了。她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对桔色狂爱到这种程度的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稍稍浏览了一下室内的装潢摆设,才在惊鸿一瞥的余光中,发现了台灯旁的杂志架上放着一个镶嵌桔色碎砂的贝壳相框,里头一对男女亲密的拦腰相拥,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笑靥。
好速配的一对男女哟!
采漪目不转睛凝望着照片里头的女主角,乌亮的绸绢云发斜披在肩上,黛黑的秀眉清清朗朗的横亘在水亮的瞳眸上方,直挺但不瘦削的鼻梁配上一抹薄柳似的粉唇,如欧洲皇族中的王妃般高雅。
而在她身边的男子更是英俊,有着如游泳选手般的结实体魄。保守估计,少说也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他的一头棕发整齐地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际,鼻子坚挺得如同雕刻家的杰作,再下来是两道薄薄抿住的唇,性感中带有一份可爱;脸颊上荡漾的酒窝显现出他幸福满足的一面。
采漪看得几近陶然忘我,在她这样豆蔻年华的芳龄,很难不被相片当中卿卿我我的一对璧人打动。每个女人一生中最后的归依,不就是要找到相守一生的伴侣吗?她着实羡煞倚偎在厚实胸膛中的幸福女子,期望自己就是被搂得紧紧的那位可人儿……
正看得如痴如迷之际,屋外传来了两记洪亮的狗吠声。采漪一惊,哐啷一声,相框应声掉落地面,整个碎了,整张照片连带着碎玻璃掺杂在一起……
“完蛋了,这下惨了,私闯人家的房子就已经很不应该了,还把人家家里的东西弄坏!看来,这回祸可闯大了。”采漪不断在心里嘀咕着,万一人家一状告到她老爸的耳里,免不了又是一阵责难。
她赶紧拨一拨相片上的碎玻璃,还用脚将玻璃渣踢进沙发底下,自己连忙将破相框及照片紧紧握在手中,希望主人没有警觉心,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
“嘟嘟”的叫声令◇亭加快了脚步进到屋内。◇亭又是疑惑又是愤慨,用力地推开了木门,大喊一声:“是谁?”
四目相望,根本不用采漪出声,◇亭便一眼盯住眼前这两手背在后头、贴着小橱柜的娉婷少女。他一语不吭的注视着她那张心虚的脸庞,似乎要一口吞了她似的。紧握的拳头蓄势待发,吞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焰。
“你是谁?进到我家里来做什么?”◇亭不因她是女孩子就对她好言好气,反而出奇的冷漠与愤怒。
采漪从夕阳余晖残留在◇亭脸上的余光,明了他就是相片中的男主角。英挺伟岸的身影,比照片上来得慑人心魂。只不过那张脸孤冷得像雪地里觅食的银狼,活脱想将她当成小白兔般撕吞入肚。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因……因为我家的‘嘟嘟’跑了进来,所以我才不得已非进来不可,现在我找到‘嘟嘟’了,我想……天色也已经晚了,不方便再打扰你,有空到我家坐坐,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BYE—BYE!”
采漪挤出一丝笑容,贴着墙壁缓缓朝门口而去;背在腰后的双手始终不敢让◇亭看见,以免被拆掉脱膊,扭断头颅。
“慢着!”◇亭不带半点表情的声波袭向采漪的大脑。“你后头藏着什么东西,我看看!”
“哪……哪有什么东西?我李采漪才不会偷人家的东西,你……你别含血喷人。”眼见要东窗事发,采漪依旧保持镇静。
“没有做偷鸡摸狗的事,为什么不敢给我看?分明就是作贼心虚!”◇亭并没有收敛他的怒气,失去了海若之后,他早就将他温柔良驯的一面深埋在地底之中,随着海若的离开而远去。
“男女授受不亲嘛!我警告你,你别用暴力胁迫,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这社会还是讲求法律的,由不得你胡来。”采漪贴着门,一直想找机会开溜。
“那你将双手摊在桌上,我保证不动你一根寒毛。”
这还得了,采漪心想,将双手摊在桌上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她李采漪有时虽迷糊,但这种攸关名誉的成败关键,绝不容马虎粗心。
“这样不好吧!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能够将手随便给陌生人看。我们中国妇女传统的美德,不可随便忘记,基于老祖宗传下来的道德风范,恕难从命!”搬出三纲五常,该不能强人所难了吧!
“你要是不让我看你手中的东西,休想离开这里一步!”◇亭早已没了耐性,加上采漪言词闪烁,他更加沉不住气。
◇亭一记恶拳猛的挥至采漪的鼻梁前三公分前停住,不过是这样轻轻一吓,采漪便两眼一闭,颤声求饶说:“好啦好啦!听你的就是了嘛!”
“还不拿出来!”◇亭将手平摊在她面前。
采漪先伸出了左手。“跟你讲没有嘛!看,乱诬赖人。”
“别跟我玩花样,另一只呢?”◇亭用下巴指了指右手。
采漪迅速的将两手一换位,左手一溜烟就躲到背后,右手又空荡荡的伸了出来。“跟你讲没有嘛!”
“你欠揍啊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采漪心跳已达每秒三百左右,她两眼一转,忽然飘向窗外,哭喊着道:“爸!这坏人欺负我啦!”
◇亭直接的反应动作便是探向窗外,这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足够让采漪像只从渔夫手中滑溜的泥鳅一样,拔腿夺门而出。
“小滑头,敢骗我!”◇亭狠狠将门一拉,随即也冲了出去。
两人一狗在乡间小径上喘气卖命的追逐,虽说采漪手长脚长,跑起来如梅花鹿般轻盈快速,但碰上如美洲豹般的◇亭,依旧是一下子就被扯了后头的衣领。
“看你一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贼,我倒要看看你偷了我什么东西。”◇亭一手将采漪的手腕强行扼住。
“也不过是一张照片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重新洗一百张还你就是了嘛!”采漪拼命想扯开黎◇亭的禁锢,但是越挣扎越被抓得更紧——是他和海若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黎◇亭整个傻住了,两眼死凝着被揉皱的相片出神。这张照片的底片已不知去向,现存的这一张是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张,没想到,就这样毁在这不知天高地顾的臭丫头手中。熊熊的怒火像蓄势待发的滚滚岩浆,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的煞星一枪毙命。
“没见过像你这种没家教的女孩子!”大掌一挥,掴得采漪嘴角逸出长长一条血丝。
从小到大,采漪是被呵护备至的千金,别说打了,就连骂也不敢骂得太大声。如今挨了这残暴的一记耳光,让她绽出惊慌的目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张照片是我最后的回忆,你竟然毁了它?是谁要你这么做,是朱长洛还是另有其人?”◇亭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海若刚去世,任何的东西都是再也无法复制的宝贝。她竟然这样破坏殆尽,无论如何都要她付出代价!
“不!不要这样,也不过是一张照片嘛!没必要气成这样……”
采漪跌在地上,危颤颤地猛向后退。不管她表现得如何惊慌,似乎都唤不回◇亭的理智。
一旁的“嘟嘟”也朝着◇亭狗吠,可是由于刺激太大了,◇亭已失去了理智,他摇晃着采漪的双肩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亭两手掐住了采漪的脖子,不到几秒,采漪脸色已由通红转成紫黑,眼看,一条性命就要消失在◇亭这刽子手的手中了……
第二章
采漪的生命正处垂危之际,忽然因◇亭一时过度的震荡,而使她口袋中的一粒桔子掉了出来。◇亭被这桔色的小玩意闪了一下,手劲一松,立刻让采漪急忙从虎口中窜出。
“你……你哪来的桔子?”◇亭弯腰一捡,依然是那霸权式的斥问。
采漪轻咳了两声,似乎还处在刚才于鬼门关徘徊的噩梦中。她厌透了这男人对待女人那种粗暴的态度;轻拨一下散乱的发缘,傲慢的回他:“我没必要再回答你任何的问题,至于损坏的赔偿费,这些够了吧!”她从小钱包中抽出两张千元大钞,甩向◇亭。“‘嘟嘟’,我们走!”
“不准走,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亭看着她的背影,又是一记不礼貌的严喝。
“对于桔子有严重恋物痴的你,最好去找心理医生看看!至于那颗桔子,你爱就拿去吧!变态!”采漪认为碰到的是个神经病,因此,最好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远,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不料,才走不到五步,一具硕大的黑影又团团笼罩在采漪的面前。他这回不再用申论题的方式问她,而是要她回答是非题。“你在‘橙烟轩’偷的,对不对?”
“为了一颗桔子而被人当成小偷,你以为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吗?怎样想也划不来!”采漪理直气壮地傲立在他面前。◇亭分析了一下采漪适才所言,认为她所说的话不无道理,难道说这桔子不是她偷的,那么……难道她跟朱长洛有关系?
“你别跟我说你是来到这里的观光客,目前‘橙烟轩’大半的果树都已荒废,加上果园大门又已锁上,你该作何解释?”◇亭一一攻破她的心防,来个逼问,好让她哑口无言。
“如果说这片果园是我们李家的,你说主人拿自己家里的水果犯不犯法呢?”采漪不得不亮出足以令他闭嘴的身份。真要求个水落石出,她这真金不怕火炼的李家千金还怕他不成。
“你说这片果园是你们李家的?”◇亭傻愣了几秒,发觉这女人撒谎的技巧也太拙劣了,不免为这眼前急于脱罪的小可怜感到可悲。
采漪瞧出他眼中百般的不屑与嗤鼻,那颐指气使的神情着实让人气结。“让你住在我家的果园,没向你收租金就不错了,还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我!房东来看看房客的屋子里是理所当然的,你要是不为你刚刚野蛮的行为道歉,我立刻去找工务局来拆掉你这间违建!”
◇亭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敢情是这女人为了唬住他而在自编自导自演?再不拆穿她的西洋镜,岂不被她当成笨蛋耍得团团转。
“据我所知,这片果园的主人叫朱长洛,我可要好好问问你,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干爹,这片土地是他卖给我爸的。我是我爸的女儿,我当然爱摘多少桔子就摘多少桔子。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好一张伶牙俐齿,说得跟背台词一样,要是“橙烟轩”决定转手他人,朱长洛不会不知会他一下吧!再怎么说,这片园子可是他和海若一树一土慢慢耕耘开拓的,好歹也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显然的,◇亭并不采信采漪的说辞,他不再跟她嗦,理智告诉他,一切荒谬的演出应该就此告一段落。
“走,跟我到警察局。像你这样手脚不干净,嘴巴也不老实的女人,该进监狱里面好好再教育一番,免得成为社会上人人唾弃的害群之马。”◇亭再一次侵犯她的人身自由,大掌一掐,又准确地箍紧了采漪的手腕。
“你这人讲不讲理啊!都告诉你实话了你还想怎样,你是非洲来的土著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采漪一直想挣脱◇亭拖死尸般的蛮行;可是凭一个女人的能力,肌肉再怎么发达也没男人来得孔武有力。她如同被搁在刀俎上,任由◇亭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