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怪妈妈,不怪舅舅,不怪任何一个对邱苹有意见的长辈,毕竟他们也是基于爱护他的心态。
只不过事情有些好笑,这些长辈好像有些急过头了。
邱苹对他是不是你情我愿,他都还无法确定,女朋友的事也是他自己单方面的认定,邱苹可是从未正面的承认过他。
他怕的是她无情的拒绝?还是怕逼她太紧反而将她愈推愈远?
可是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他该为她而战?还是该不战而降?
看来他应该先安内才能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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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清楚要我了吗?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侯禹呈坐在床沿背对着邱苹穿衣,话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恼。
这次没有酒精助兴,却点起了比往常更炽热的激情。
两人吃完午餐后,却耐不住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欲火,不用明说,一个眼波的流动下,她带着他直奔回她的小套房。
才走出电梯,两人便迫不及待的紧拥狂吻,她一边掏出皮包里的钥匙,一边回应他唇上的热情,他一边打开厚重的铁门,一边如同连体婴般的将她紧紧缠绕。
他知道他爱上她了。
也许从第一眼的相遇,他就爱上她了。
他的生命里太过一帆风顺,他没有吃过生活的苦,也没有受过感情的罪,因为她这颗意外引爆的炸弹,让他简单的生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她的热度、她的奔放、她的寂寞、她的心碎,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是这么强烈的吸引着他,他知道自己爱惨了她,可是她爱他吗?
在床上愈是欢愉,他却愈觉得抓不住这样的女人。他讨厌这样无法掌控的情绪,他想确定些什么,不再只是性爱,而是真真实实与她心灵相通,他更想要的是她全心的喜爱。
「你这什么意思?」美目睐着正在穿衣的男人,她就是不能被激,一激,火爆的脾气又隐隐在作祟。
激情过后,他毫不眷恋她的体温,马上起床穿衣服。她不懂,他这样的行为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我只是想知道,妳到现在还是觉得没有负担吗?」他不能回头,一回头看见她半裸的娇躯,天知道,要抽离与她的温存,是要有多大的克制力!
她收回胶着在他背后的视线,低敛眼睫。
她很想说不是,可是她却讨厌有人逼她。她不是浪荡的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发生亲密的关系,这其中代表的意义,难道他不能明白吗?为何还要这样问她?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承认和你之间的关系,就不能再找你了?」
他站了起来,将长裤穿上,腰带系好,深深调节着胸口的呼吸,才转身面对着她。
「我早就认定妳是我的女朋友,也把妳当女朋友看待,那妳呢?妳认定我是妳的男朋友吗?」他含着笑,神态一贯的优雅,只是一闪而逝的眼底还是泄露他些许的忧心。
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她逼出乌龟壳,他不要这样的不明不白,他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他再也受不了她嘴里念着的一夜情。
因为他不只要一夜,他要的是天长地久的夜夜情。
「侯禹呈,你别得寸进尺,我是喜欢你,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我不想造成双方的压力,不想你要跟我分手时,还要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咬紧自己的下唇瓣,心里明明想的是要轰轰烈烈的跟他谈一场恋爱,要好好珍惜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说出去的话,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侯禹呈重新坐回她的身侧。「妳在怕,妳不敢认定我,是因为妳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他想为她而战,所以他选择给她压力。
别再死鸭子嘴硬,开口承认爱他有这么困难吗?
「你说对了,我是怕,怕那种想死却死不了的痛,你的认定值多少信用?你敢保证永不变心?」她几乎是咆哮着。他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下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至少此时此刻我是认认真真的爱妳,而妳却不敢踏出爱我的第一步。」
错了,他错了,她也是认认真真的爱着他,只要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相信她会有勇气对他说出爱他的话。
「我讨厌有钱人,而且你还有个许明明。」她双眼眨着晶莹的泪光,头一偏,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我说过了,我会为了妳拒绝所有的女人。况且我是我,我不会为了名利而牺牲爱情,妳为什么不能试着信任我?」他让自己的情绪在引爆边缘,他不想控制,只想大声的喊醒她。
「爱人好累好辛苦!」
「妳可以快乐又幸福,只要妳愿意。」
「不要逼我。」
「我很贪心,我最想要的是妳的全心全意。」他克制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从床上站起身,往大门走去。
「如果我还踏不出这一步呢?」
「我等妳。」
大门关上的声音,重重的在小小的屋内回绕着。
天光透过薄纱窗帘洒满一屋的清亮,而她却坠落进无止境的黑暗里。
她以为以行动证明,久了他就会知道;她以为「我爱你」这三个字,她很容易就能说出口;她以为在他体贴的柔情中,她早就忘了失恋的痛苦;她以为她很勇敢的……她以为……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她在嘴里不停的嚷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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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台湾躲了两个月的童言真,在韩定以亲自南下、且在两人关系获得进一步发展后,终于回到睽违以久的台北。
邱苹一得知童言真回来,马上约了她在北昌附近吃饭。一方面两人好久不见,一方面邱苹也想说服童言真到北昌工作。
「邱苹,妳在想什么?饭都凉了。」童言真看着有些失神的邱苹。
邱苹一双筷子拿在半空中,迷茫的眼神不知神游到何处。
童言真看似天真烂漫,对于感情却是外柔内刚,痴心的程度十年未变;而邱苹却与童言真性子相反,看似洋派火辣,却有颗易碎的玻璃心。
邱苹羞赧一笑。「我们刚刚说到哪?」她赶紧动动筷子,好掩饰心虚。
「说到侯禹呈,妳就开始发起呆了。」
相较于童言真的小圆脸有着恋爱中的神采飞扬,邱苹原本亮丽的脸庞却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
「提他干什么!」邱苹嘟囔着,拿在手里的筷子用力戳着盘子里的鳕鱼排。
「是妳自己先提他的。」童言真笑了笑。她的胃口倒是不错,早就将鸡腿饭吃完,还让服务生送上柠檬红茶。
邱苹的情绪全放在脸上,童言真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情很差,差到很想开口骂人。
「我……」邱苹将一块鱼肉放进了嘴巴,拼命的咬,死劲的咬,像是要发泄不满。
「妳刚问我,觉得侯禹呈这个人怎么样,我说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哪里不错了?光那张脸只会骗得女人团团转,有钱的公子哥,有什么了不起!」邱苹扬声否定。
那个臭男人,自从那天从她床上离开后,就像是掉进了太平洋似的,已经一整个星期没消没息。
「他人很好,对我们这些底下人也很随和,没有有钱人的高傲;斯文有风度,讲话的声音更是好听,最主要是他的个性很温和,不会随便发脾气。」童言真说了一长串侯禹呈的优点。
「这么好,妳怎么不去喜欢他?偏偏瞎了眼去喜欢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韩定以?!」邱苹翻了白眼,她真的是需要发泄发泄,再不发泄,闷到最后铁定会得到严重的内伤。
其实不用问童言真,她也知道侯禹呈是个好男人,而且还是个抢手的男人;可是她总想再经由别人的嘴里更确定他的好,看能不能让自己更勇敢一些。
邱苹这样的口没遮拦,童言真不以为意。她太了解邱苹的个性,况且凭邱苹在建隆时三番两次不顾自己的饭碗为她出头,这种姐妹般的交情,她点点滴滴都感念在心。
「没办法,谁让我比较早认识韩定以,若是没有韩定以,说不定我真的会去喜欢侯禹呈。」童言真随口附和着邱苹的话。
「韩定以真的跟他老婆离婚了?」邱苹其实早就已经逼问过侯禹呈,可是还是想听童言真亲口说清楚。
「嗯。」童言真淡笑的点头。
「就这样?」她还想听故事。
童言真又点了头。
「看妳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韩定以还算聪明嘛,知道要先跟他老婆离婚,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他!」
「妳呀,自己的心事都难解了,还有力气来关心我。」童言真笑着调侃邱苹。
「我哪有什么心事!」邱苹低着头开始用力的吃起饭来。
童言真跟着垂低四十五度角,笑笑的偷瞧着邱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妳干什么这样看我?」邱苹被看得很心虚。
「以前都是妳罩着我,现在换我罩妳,我去找侯禹呈算帐,妳说好不好?」童言真没有豪情四海的拍胸脯,只是一贯淡淡的笑靥。
「妳……」邱苹一口饭差点吞不下去。「算了吧,妳都欠人保护了,况且妳哪会是那只老狐狸的对手!」
「为了妳,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呀!」邱苹和侯禹呈之间的感情曲折,童言真所以会知道,有一部份是邱苹亲口告诉她,另一部份是韩定以透露,两个部份加起来,就不难猜出邱苹郁闷的原因。
邱苹放下筷子,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小童,妳暗恋韩定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爱他很辛苦,根本就没有未来?」
「我只要能偷偷的喜欢他,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求回报的。」
「难道妳都没有困扰吗?」
「有呀!怎么会没有?我就是很挣扎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跑去躲起来。」童言真想到这些日子的风波起伏,虽然很苦,但一切都值得。
「那我是不是也该去躲起来?」邱苹双肩垂下,显得有气无力。
「妳千万别学我,到时侯禹呈找我要人,我就惨了!」
「他才不会找妳要人,他根本就对我不闻不问了。」想到这,邱苹就郁闷。
「妳要不要说说妳跟侯禹呈到底怎么了?我也许帮不上忙,但是至少我会是个好听众。」
邱苹伸手招来服务生,让服务生将尚未吃完的餐盘收走,反正她也没什么食欲。
等到喝了一口冰凉沁心的柳澄汁后,邱苹才开口说:
「他要我认定他。」
「咦?」童言真不懂。
「他要我承认他是我男朋友嘛!」
「妳没承认侯禹呈是妳男朋友吗?」单纯心思的童言真直觉的反问着。
邱苹一脸懊恼样。「嗯。」
「为什么?妳这么喜欢他,况且你们两个都已经……」童言真把未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因为她实在说不出发生性关系这样的字眼。
「我是喜欢他,我也跟他上了床,可是这跟认定他是两回事嘛!」
看着童言真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邱苹浅浅苦笑后又继续说。.
「我被抛弃过,抛弃我的男人嫌我没钱没势,没法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后来,他娶了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女人。」
童言真耐心的听着邱苹劈哩啪啦快速如机关枪的话语,她不敢打断,怕扰乱邱苹想说的话。
「小童,妳知道吗?要是那个男人跟我一样没钱没势,只是为了少奋斗三十年,而娶了董事长的女儿,这我还能谅解。可恶的是,他家里已经非常有钱了,却为了一个总裁的位置,欺骗了我五年的感情。」
童言真小嘴微张,低呼了声:「原来是这样!难怪妳这么讨厌有钱人。」
「有钱人都想要更有钱,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壮大集团事业,如何做最有利的企业联盟,那些人为了金山银山、为了名利欲望,感情在他们心中根本是最没有价值的劣等品。」
童言真不想反驳邱苹的话,毕竟这是邱苹的切肤之痛。
「我若认定了侯禹呈,万一他为了建隆接班人的位置,而娶了董事长的女儿,那我这个被同样石头绊倒两次的笨女人,是不是该跳楼自杀了?」
「我明白了,侯禹呈的背景跟抛弃妳的男人很相似,所以妳才没有勇气认定和他之间的感情。」
「自从被那个男人抛弃后,我已经三年没有谈过恋爱,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爱上了侯禹呈,可是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邱苹,妳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我看得出来侯禹呈真的很在乎妳,妳不要想太多,不是每个男人都一个样的。」
「小童,妳知道许明明吗?」
童言真点头。「她是许董事长的女儿,我听韩定以提过。」
「杂志上都在报导,侯禹呈和许明明这对金童玉女的事。」邱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杂志上的报导不能相信的。」
「我知道杂志上的报导不能尽信,我也知道侯禹呈很爱我,可是,他会为了我去得罪许董事长和高总经理吗?他会为了我不顾已经分裂的企业吗?」
童言真无言了,明白了邱苹面临什么样的难题。
「如果妳见过许明明,妳就会知道,我根本不是许明明的对手。她不但漂亮有气质、聪明又会念书,听说还要帮建隆做森林造景的计划。我要是侯禹呈,我也会选择许明明,不会选择一个脾气这么坏,还是个卖车的业务员。」
「侯禹呈好可怜哦!」童言真感叹的说。
「怎么说?」邱苹问。
「妳不是侯禹呈,却帮侯禹呈决定了一切。妳说,他可不可怜?」
邱苹一楞。是啊,她只想到自己会受伤,怎么没想到自己这样对待侯禹呈,他何尝不会难过伤心呢?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想到,对不起妳的不是侯禹呈,妳这样对侯禹呈好像有些不公平。妳可以把妳的顾虑说给侯禹呈听,给侯禹呈一次机会,也给妳自己一次机会,至少到目前为止,侯禹呈还没欺骗过妳吧?」童言真以过来人的身分劝慰着邱苹。
当局着迷,童言真的话在邱苹心中荡出一阵阵的涟漪,让她原本迷惑的心终于拨云见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完全没有顾虑到侯禹呈。
侯禹呈的优点、侯禹呈的深情、侯禹呈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比潘得勤胜过千百倍,她怎能尽想着他的缺点?
她得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或许她也该逃开这种混沌末明的日子,就如同侯禹呈所说的--
妳想清楚要我了吗?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她会去找他的,她一定会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