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特把酒杯放到侍者的空盘上,环住丽儿,低声问:「想不想跟我从这个舞会中开溜?」
丽儿瞅著他深邃如夜的黑眸:心悸地点头。「嗯,溜到哪儿?」
「跟我来。」克莱门特神秘地眨眨眼,没有说明,往拱门走去。
丽儿心扑通扑通地跳著,他迷人的暗示眼神比去飙风帆还令她感到刺激。
她红著脸放眼四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紧随著他的脚步,沿著舞会的海滩走向另一端,进入一条陌生且幽静的小径。小径上没有灯光,只有月影,乐声和人们的笑声也逐渐远离了,丽儿加紧脚步,扯住克莱门特的衣袖。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仰头看他,他但笑不语。月色下她只看见他深黑的眸光,魔魅又迷人,惹得她心悸。
他的臂膀绕上她的腰间,将她掳近自己,脚步没有停留。
丽儿小心地挨著他,他像是对这小路并不陌生,而一路上她只听得见浪潮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蓦然,他的脚步停在一道门前,熟稔地按了门上的密码锁,门开了,里头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只见一幢小别墅的外观。丽儿又惊又怕又爱刺激,却不敢进去。
「这么胆小?」克莱门特迳自走进门内,低声嘲笑她。
「是有点怕啊!」丽儿也不知自己的胆子为什么突然缩水了。
「有我在。」克莱门特伸出手。
丽儿怯怯地把手伸出去,他握住了,轻轻将她带进怀中,在门关上的同时,他热情如火的吻也落了下来。
「你好坏!」丽儿脑子烘热,瑟缩在他怀中。
一抹笑在克莱门特的唇边漾开,这美妙的触感激起他更热情的爱火,稍一使劲,将她的柔软推向自己的昂然!
如此的贴近令丽儿心悸,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侵略性,而她毫无招架力,他的「攻击」早已令她目眩神迷,她期待他的爱,也放心地交出自己。
今晚他已请托捷瑞,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将她留下,管不了非法与否,他都要弄给她一个新的身分,势必要留住她。
他心底有个疯狂的念头——他要娶她!他从没这么喜爱过一个女人,更对她势在必得!
他怀抱著她柔嫩的身子,狂野地释放心中的爱,只希望她能感受他心中的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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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丽儿蜷在克莱门特怀中,倾听他平稳的呼吸声却无法入睡。
他们并没有回到大别墅,而是在这幢小别墅中留宿,一同沐浴后,他们共同享用一张大床。
她猜想这幢小别墅的用途,很明显的,这是他和其他的情人约会的地方,一想及此,她的心情有些不平!
她凝视熟睡中俊美如王子的他,轻轻抚触他散逸在枕上的金发,深知自己的心陷落了,愈是接受他的爱,她愈是无法离开他:虽然没人规定她得离开,可是她心底却万般矛盾著;若是她想留在这里,就得一直假装失忆,可是那么一来,她就永远也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谁了……
她忽然想起童话中「人鱼公主」的悲惨命运,若是有一天他生命中真正的公主出现,那她不就只能成为海上的泡沫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沦为爱情悲剧中的女主角,那和她的性格一点也不合!但依照常理判断,那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若是那样,她该怎么办呢?
丽儿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心乱得要命,索性离开他的怀抱,溜下床,轻声走到外头的小阳台,望著星空叹息。
不经意中她瞄见相邻的那幢眼熟的房子,此刻竟然是亮著灯的,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要命!那不就是痞子家的别墅吗,这么巧就在这小别墅的隔壁!虽然两幢房子约有三十步距离,但也算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后院的那个大游泳池。
奇怪的是,屋里头的灯光是怎么回事?是她那天出门忘了关直亮到现在吗?
不不,她记得自己有关灯的!仔细一瞧,她发现屋里有人影闪动!
糟了,会不会是遭小偷?!再定眼一瞧,有人走出户外了,形貌好像是……痞子的老爸、老妈!
这下更惨了,他们来度假了!若是他们发现她留在楼上房里的衣物和护照,一定会找痞子问话。痞子虽然够义气,有时候却挺长舌的,若是痞子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把她逃亡的事招了出来,难保痞子的老爸老妈不会一状告到大哥那里!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丽儿整个人「皮皮颤」了起来,深感安逸的假期即将被终结!
不成,她得想想对策啊,可是她慌得什么也想不出来!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思,思而后能得啊……」她碎碎念,敲著自己的额头,要自己镇定。
「我的小美人儿,怎么不睡?」忽然她身后传来克莱门特的声音,吓得她魂差点都飞了。
「我……我……」丽儿答不出所以然,忽然又望见痞子的老妈似乎把目光望向她这里来,她见鬼似的立刻转身。
克莱门特顺势搂住她,疼宠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哦引」克莱门特顺著她方才的视线望去,扬著眉说:「何老先生和老太太好像回来度假了。」
嗄!他竟然认识他们?
丽儿傻住了,茫然的仰望克莱门特;不知他是不是也认得痞子?她叫何璨璨!
「你还好吧?」克莱门特轻抚她的颊。
丽儿默默的感受他温热的手心,心底紧紧地缩成一团。她讷讷地问:「你为什么认识他们?」
「是邻居,交情还不错,何先生是经营旅行社的。」克莱门特淡然地说。
看来不只有点交情吧!那真的是糟得不能再糟了!丽儿心想这下自己玩完了,她更不能暴露身分了,而且最好深居简出,以免在路上遇到两老被捉奸……噢!不,是捉包!而且她最好尽快打电话给痞子,交代她可别出卖朋友。
克莱门特察觉丽儿神不思属的,和颜悦色地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很可能成为海上的泡沫。」丽儿有苦难言。
「你不会。」克莱门特笑了。「你不是海里的美人鱼,你是我心底的小美女。」
这样美好的情话让丽儿红了眼眶,她一直知道他对她有爱,但她愈想要拥有这份爱,却愈不敢坦承,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天啊,请告诉我吧!
她拚命在心底呐喊,却得不到答案。
第七章
清晨,天色微明,丽儿懒懒地打著呵欠,整夜都了无睡意地看著落地窗外;克莱门特从阳台上把她拾了回来后又沈沈睡去,而她两眼硬是无法合上,忧心忡忡。向来她都是「有事留给明天烦恼」的人,今晚却异常地烦恼不已,过了一个无眠的夜。
她闷闷地玩著克莱门特缠在她肩头的金色长发,很想把他叫醒,对他说其实她失忆是骗他的,想看看他的反应,可是她又没那个胆。
心情乱糟糟的,她翻了个身,胳膊撑起下巴,瞅著他,真不知他为什么可以睡得这么香?她顽皮地拿他的发稍轻搔他的鼻子……瞧他似乎有点动静,她赶紧躺下装睡。
「别装了。」克莱门特微睁开眼,瞧她双眼闭得死紧,淘气的模样令他不禁想笑。
「早安啊!」丽儿嘻笑著。
克莱门特将她扯进怀抱,问她:「为什么整晚不睡?」
「你怎么知道?」不是睡得不省人事吗?丽儿好惊讶啊!
「你翻来覆去的,我怎会不知道?」他笑著,嗅著她的发香。
「噢!我大概是生肖属『鱼』。」受不了恼人的「煎熬」!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定是换床的关系。」克莱门特善意地解读她的心思,心血来潮地问她: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床?」
「要柔软、有弹性的,最好大一点,才够我翻来覆去……你问这做什么?」
克莱门特笑而不答,轻吻她的发鬓。他想,只要捷瑞一把事办好,就是向她求婚的时机,到时势必要「安床」,他可是半个中国人,老妈妈那一套礼俗,他多少知道。
「我们回去吧,待会儿还得参加艾莲娜的婚礼。」克莱门特拉著她起身。
丽儿无精打彩的伸了个懒腰:心闷地问:「我可以不去吗?」
「想睡了?」克莱门特爓起椅背的上衣穿上,走向她,看她精神不济的模样怜爱地说:「那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观礼。」
「嗯。」丽儿点头。
一大清早的小径,仍相当宁静,朝阳违洒在椰林间,散步在其间十分浪漫。丽儿挽著克莱门特,悠闲地漫步回大屋,有他在身边伴著,她感到恬适且幸福,心底异常满足。
昔日热爱疯狂飙车,泡在pub鬼混,不懂规划生活的她,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真的一点也不怀念过去轰轰烈烈的日子,很想试著去当个安分的「居家女人」,但也许这才是个疯狂的念头吧!
「冷吗?」克莱门特问身畔的小情人。
「还好。」丽儿耸耸肩,而他竟敞开宽大的西装外套,将娇小的她裹在身侧,走向路的尽头。
丽儿默默地感受这份无微不至的呵护之情,深深地眷恋著他,他带给她这份幸福感,虽然看似平凡却是那么吸引著她。而他对她愈好,她愈感到心虚,心愈慌……
回到大屋,克莱门特先将丽儿送回房里。
「乖乖地睡,等我回来,一起午餐。」
「是,大人。」丽儿俏皮地说。
道别后,她一进房就扑到床上,身心都好累,睡神似乎在向她招手了,她的眼皮就要合上……
蓦地,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得去帮黑泽月传信给艾力克了,克莱门特不在,现在正是时机啊!
她答应人家,一定要办到才成!她赶紧下床,摸索挂在床头的牛仔裤口袋,取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朝走道另一端的「豪门禁地」走去。
大屋里静悄悄的,右厢这端显得阴沈沈的,这是她住进这幢大别墅以来,头一次越界。
而令她愕然的是,即使立在门边她也嗅得到一股可怕的「臭男人」味!里头的人像是好几年没洗澡似的,她不禁捂住口鼻,
她曾看过克莱门特从门槛下拿钥匙开门,但她可不敢轻率地去开这道门,万一那个「狼嚎男」忽然冲出来咬她,那不就完了?!
她思索著该怎么送信,发现门板上方有一个小缺口,走近一瞧,是个活动匣门,这个设计一定是为了方便看见门内的状况吧!
以她的高度可能还得垫个板凳才可以看得到里面,但她可不想看,搞不好看了会作恶梦,她只要能投信进去就成了。
她把信铺平,故意先敲门,好让里头的人知道外头的动静,再踮高足尖,从那个匣门的狭缝里投信进去。
耶!成功了。
丽儿喜出望外,但另一个忧虑却随后而来——
发疯的人看不看得懂信呢?若是这艾力克疯到连字都看不仅,那她可不就做白工了?而要是克莱门特来巡房时把信拾去了,那就惨了,都怪她事先没有思虑清楚。
丽儿烦躁地在门外来回踱步,突然活动匣门砰地一开!
「啊!」她吓得连连后退,撞到护栏上。
「你是谁?怎么会有这封信?」
丽儿惊愕地瞪大双眼,望著紧紧绷在匣门上那张未进化的山顶洞人像!他像是恨不得从那个窄小的匣门冲出来似的,一双黑沈沈的眼珠子更像要爆出来似的瞪著她,而她惊觉,这问话的语调不像疯子,而是十分正常且犀利的。
丽儿稳住情绪,很想确定他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我……我是来这里借住的,昨天在侧门遇到一个叫黑泽月的女子,她要我把信交给你……你是艾力克没错吧?」
「我当然是,你说的是真的?你遇见了黑泽月?」
他看似十分激动,丽儿知道自己得十分小心地回应他,最好别去刺激他,人被关那么久不疯也疯了。「那当然是真的,你看得懂字呵!那一定可以认出是不是她的『真迹』,不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了。」
艾力克那双暴凸的眼忽然变得黯淡且悲伤,情绪转变之快,令丽儿怔愕。
「开门让我出去。」他悲凄地说。
「啥?这……」这就不是她的管辖范围了,她是答应送信,也想弄明白克莱门特是为了什么理由囚禁他,但她可没说要放走他哩!
「求求你……拜托你……」他近似呜咽的请求,忽然他消失了,像是「滑落」到门板下,随即传来啜泣声。
丽儿曾遥远地听过他可怖又可怜的哭声,就近的听,她都禁不住鼻酸想跟著掉泪!
「我是知道钥匙放在哪里,但你情绪这么不稳定,看来应该接受治疗,不该出去『趴趴走』。」丽儿心软地说。
「我要跟黑泽月一起走,不会妨碍了大哥,请你相信。」艾力克那张吓人的脸又突然出现,一副极力保证,极力想维持「正常」的模样。
「你妨碍了你大哥?」丽儿完全听不明白,却看得出来,他想取得她的信任。
「黑泽月沦为风尘女郎全是为了她父亲……而她父亲和大哥有过节!」
乍听之下这个故事精彩可期,丽儿很好奇。「可以说来听听吗?」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疯言疯语,那她不就被「装哮维」了?
「你听我说……我和黑泽月在日本相识,那时她已是个阻街女郎,但我们相恋,我不在意她的身分执意娶她;但大哥查了她的身家后极力反对,甚至控制我的行动,阻断了我和她往来……」他说著情绪又激动了。
丽儿判断他的说词和黑泽月是吻合的,她真怀疑他其实根本没有发疯。「克莱门特为什么要反对?」
「黑泽月为何沦为阻街女郎,全是因为她父亲黑泽熊。黑泽熊是大哥在日本设立投资顾问公司的总经理,他却掏空公司资产,还做假帐来瞒骗大哥:事情爆发后,害得所有旗下公司的股价一度暴跌到谷底,后来大哥做了危机应变,股价也回稳,黑泽熊鎯铛入狱……那就是大哥断绝我和黑泽月往来的原因,大哥怀疑她意图不轨,但她分明不是,她是个好女孩……而我们相识时,她根本不知道我大哥是克莱门特。」
「那也莫怪你大哥了,谁要她老爹那么做?」换作是她,也会阻止吧!丽儿想。
「可是那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个好女孩,我们共同拥有过许多甜蜜时光……」他说。
丽儿瞅著他眼中那抹光华,心底很同情他,但她真的很想弄懂一件事。「他们都说你疯了,你自己觉得呢?」
「我装疯,以为大哥会把我送到疗养院,那样我就可以逃到日本,带著黑泽月私奔,没想到他竟把我关在房里,与外界隔绝了。」艾力克十分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