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阳真彦庆幸事情解决,准备要站起身时,小女孩突然改用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并且走近他,直到她小小的头颅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有些讶然,正奇怪她为何有此举动时,就听见胸前传来她稚嫩的嗓音,“抱抱!”
看看胸前黑色的头颅,他显得有些犹豫。
感觉他迟迟没有动作,小女孩不耐烦地发出催促的声音,“抱抱!”这次的音量比上次大了些。为了避免她哭泣,他只好抱起她,幸好她不重,不像妹妹是只小肥猪,不然他可惨了。
欧阳真彦看看四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看样子并没有怀中小女孩的亲人,想必她是不小心与父母走散了。
从小照顾欧阳真彦到大的刘妈,一看他举目四顾的模样,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忙道:“少爷,她可能走失了,我来把她送到服务中心那里好了,你和小姐继续去玩吧。”服务中心有广播器,可以借其让正在寻找小女孩的父母知道她身在何处。
她示意林妈要小心看好两位小主人后,便上前想接过小女孩,孰料欧阳真彦竟然避开她的手。“不用了,我抱着她就好,我们一起过去吧。”欧阳真彦说,直觉地,他不想将她交给其他人。
“婷婷,你要乖乖听林妈的话,不准乱跑!”向妹妹交代完,他便要和刘妈离开。
才走出几步,怀中的小女孩突然不安分起来,她的一双小手猛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兴奋地直嚷着,“狗狗,狗狗……”
疑惑的欧阳真彦顺着她的眼神往身后看去,才发现原来有只黑白相间的幼犬跟在他们后头,从它走起路来摇摇摆摆、重心不稳的模样推测,它应该才出生不久,但它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只狗狗是你的吗?”欧阳真彦问小女孩,因为那只小狗跟着他们,而他并非它的主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小女孩了。
小女孩对他摇摇头,“不是,可是小瑷喜欢它。”她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仿佛要收买他的心。
看着她的笑容,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急忙抱着她快步向前走。
“狗狗,狗狗……”小女孩仍叫着。
小小的狗儿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与他们的距离愈拉愈大,眼看着它的身影就要淹没在人群之中,屡次的抗议也收不到回应,小女孩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哇……”中气十足的音量震耳欲聋,尤其是抱着她的欧阳真彦更是首当其冲。
他连忙将她靠在他肩膀上的头颅挪到他眼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狗狗!我要狗狗!哇……”跟全天下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对于得不到的东西,皆诉诸最原始的方法——哭闹。
“不行,那不是你的狗狗,不能要!”他板起脸,试着跟她讲道理。
“要!我要狗狗!狗狗……”她才不听他的。
小孩子都是讲不听的!这一点他早在妹妹身上得到最佳的印证,他怎么还会笨得自己去招惹这种麻烦,刚才自己肯定是神智不清了。
对于眼前棘手的情况,欧阳真彦只能叹息地屈服,“刘妈,去把那只狗带过来吧。”他吩咐完,便转向小女孩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小狗等一下就过来了。”她的个儿小小的,哭声却大得吓人。
前一刻还哭得天地变色的小女孩,一见到狗儿的身影立刻破涕为笑,她双手大张,身体也猛往狗儿的方向倾过去,嘴里还直叫着,“狗狗,抱抱!”
欧阳真彦费力地稳住她的身体以免她摔下去,“坐好,不要乱动!”他命令她。
可惜小女孩不领情,依然奋力往外倾去,“狗狗,我要狗狗,抱抱!”
“不行!狗狗脏脏的,不可以抱!”欧阳真彦阻止她。
“要啦,人家要抱狗狗!”小女孩叫嚷了起来,眼看又要哭了。
看到她即将要迸出的泪水,他立刻举白旗投降,“好好好,给你抱,可是你不许哭。知道吗?”他发誓,只要摆脱她,今后他绝对不再接近任何小孩子!
“嗯。”她乖乖地点头,双手依然往前伸着,等待狗儿的降临。
“刘妈,把小狗抱给她。”
“这……少爷,这只狗很脏呢,抱着它不好吧!”刘妈犹豫着,眼神是不赞同的,这会弄脏少爷的衣服事小,就怕万一有什么跳蚤、传染病传染给少爷,她要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
“没关系,就让她抱吧!”他是已经认命了。
“好吧。”主人有令,为人仆者不能不从。
狗儿一抱入怀,小女孩的笑容又像阳光一样灿烂,若非脸上犹有泪痕,欧阳真彦真要怀疑方才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哭只是他的幻想。
接下来的一路上风平浪静,等他们到达服务中心时,小女孩的母亲刚好也到达,在外头寻找的父亲在听到广播后也赶来会合,亲子欢聚的场面感人热泪,但是感动不到五分钟,问题又来了。
争执的起点在于小钟瑷坚持要养那只小狗,但她的父母拒绝,所以钟瑷又使出她第一百零八招——哭给你看!
也许是看她哭习惯了,钟氏夫妇不买她的帐,仍坚持不肯养小狗,使得现场的情况陷入胶着。
最后还是有人投降了,不过那个人不是钟氏夫妇,也不是钟瑷,而是他——欧阳真彦。
谁叫他就是见不得她哭泣呢?结果变成他答应要帮她养那只小狗,只要她想念它,就可以到他家来看它,她也为那只狗取了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名字——莫札特!
而他的感想是,天啊!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呀?平白无故地找来一个大麻烦,真是没事找罪受!因为那只狗,他和她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终于认清这辈子休想摆脱掉她时,他向她求婚,原本他是打算在她满十八岁时娶她过门,怎料造化弄人,如今他俩是否能再续前缘呢?他也不知道,唉……
满是沮丧的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莫札特!
他想起以前小瑷对莫札特的喜爱,常常让身为她未婚夫的他吃味不已,也许他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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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得高尚典雅的起居室中,两位穿着入时的女性,并肩坐在柔软蓬松的沙发椅上,她们时而交谈,时而相视而笑,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一位女侍的出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夫人,是少爷来的电话。”说着便将手上的话筒递给其中一位年约五十的妇人。
刘玉玲一听是儿子的电话,立即面露喜色,而她身旁那位年轻女子也十分欢喜,只是没敢将喜悦大形于外,就怕被人认为她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刘玉玲了解地拍拍她的手,“你等一等,我看看真彦找我有什么事,再换你们小俩口情话绵绵。”见她羞怯地垂下头,刘玉玲笑得更开心了。
“喂,妈,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欧阳真彦在电话的彼端听见阵阵笑声,不禁好奇地问。
“喔,没什么啦,就刚刚在跟小丽说话而已。”她说,偷偷地向身旁的杨曼丽眨眨眼。
“小丽?她现在在我们家啊?”欧阳真彦的语气是惊讶的,但他心里却早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三年前,为了要找小瑷,他曾多次询问杨曼丽有关小瑷在学校详细的交友情形,她也很热心地表示愿意协助寻找,为了感谢她的帮忙,他礼貌性地邀请她到家里来吃顿饭,结果母亲与她一见投缘,自此之后,她便常常会在他家出现,对此他并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高兴的。
只因为母亲这些年已不再插手公司的事务,整天待在家中无所事事自然备觉无聊,下人们又不是谈话的好对象,那么有个人愿意来陪陪她也不错。
但后来他发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因为母亲已经不只一次在他耳边念着,要他赶快把杨曼丽娶进门之类的话,刚开始他并不把它当一回事,认为母亲是在一头热,因为他曾听小瑷说过杨丽曼有个交往甚密的男朋友。
只是渐渐地,他发现杨曼丽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所以在一次谈话中,他故意当着母亲的面问她男朋友的事,没想到她居然说他们分手很久了,而且是男方变心甩了她,这不但使得母亲对她更加怜惜,也更加紧对他的逼婚动作,令他非常伤脑筋。
这次打电话,他本来是想找父亲或妹妹帮忙,不巧的是,听女佣说,父亲出国洽公,妹妹跟朋友到澳洲自助旅行,他只好找母亲了。
“是啊,人家小丽天天来找你,你呢?东跑西跑的不见人影,一点也不了解小丽的苦心。”刘玉玲低声斥责。
“妈——”欧阳真彦语气不耐,为了小瑷的事,他已经够心烦的了,母亲还要拿这事来烦他。
听出他不想谈,刘玉玲也不忍心太逼迫他,毕竟他才是她的宝贝儿子,她自然是顺着他的。
“好啦,不说这个,你现在人在哪里?”听刘妈说,几天前儿子接到一通电话后,便像一阵风似地刮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是跑到哪儿去了?
“我……”他迟疑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在台湾。”他可以预测母亲会有的反应,说完后急忙将听筒拿离耳朵,果然……
“台湾!”刘玉玲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一旁的杨曼丽听到这消息也微微皱起眉头。
“你又跑去找钟瑷!”不是问句,她的口气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刘玉玲没注意到的是,当她说出“钟瑷”两字时,杨曼丽的眼神闪过一丝古怪。
“嗯。”这不需要隐瞒,他的心一直是在悬在小瑷身上。
“你……你怎么还不死心?”刘玉玲气道,自从三年前钟瑷无缘无故失踪后,儿子就像疯了一样拼命找她,虽然曾有消息说她在台湾,可是每次说找到了,结果都不是他要的那个人。
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还是没见个人影,在她认为,既然钟瑷故意躲起来,不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就表示她不愿再见到他,既然这样,又何必去找呢?她真为儿子的痴心感到不值。
“我……”欧阳真彦本想说出他找到钟瑷的事情,但想到她现在的样子,还是先别说的好,免得不喜欢她的母亲又有理由嫌弃她,“我不会死心的。”他只能这么说,希望母亲能明白。
“你……”刘玉玲真想好好地骂骂他,看能不能骂醒儿子那颗顽固的脑袋,但爱子的心又让她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只好把不满往肚子里吞。
“还是没找到她?”不然儿子不会还待在台湾。
“嗯。”他故意回答得模拟两可,心知这样的答案听在母亲耳里是个肯定的答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喜欢儿子离她那么远。
“我可能暂时不回去了。”
“暂时不回来?为什么?”他要留在那里找钟瑷吗?可是他不是有委托人在找,何必亲自出马?欧阳真彦脑筋一动,编出个理由,“是上次爸跟我谈到想在台湾投资的事,我想既然来了,就在这儿观察几天,看看台湾的投资环境如何,回去也好跟爸说。”
“这样啊,那你事情办完就要赶快回来喔!”
“我会的。”结束这个话题,他忙切入正题,“妈,我这次打电话回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吧。”不管什么事,只要儿子开口,她没有不答应的。
“我想请你把娃娃生的那两只小狗运来台湾。”不运莫札特是因为它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怕受不了长途飞行,而娃娃则是莫札特的女儿,它在一个月前生了两只小狗,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把小狗运到台湾?做什么?”刘玉玲不解,杨曼丽也觉得很奇怪,她没忘记钟瑷当初最喜欢莫札特那只狗,就因为如此,它在欧阳家备受礼遇,连它的项圈都是欧阳真彦请专家设计打造的。
“我想把它们送给在台湾的朋友。”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把它们送人?你真的舍得?”刘玉玲很惊讶,钟瑷对它们可是很宝贝的,虽然三年前这两只小狗尚未出生,但它们总是娃娃的孩子、莫札特的孙子啊,儿子竟然舍得把它们送人!这是不是表示儿子对钟瑷的情已经淡了,所以对她喜爱的狗儿也变得不那么在意?这倒是个好现象!
“没关系,想要的话,让娃娃再生几只就好了。”又不是真要送人,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看来儿子是真的不在意,刘玉玲对这情况感到欣喜,“好,我明天叫人把它们带过去。”反正家里养那么多狗也没用,送人也好。
“明天太慢了,现在就叫人运过来。”他可是急着要用。
“现在?现在天已经黑了耶,就算找得到人,也要有运货的飞机才能运啊。”儿子的心急令她啼笑皆非。
“那就用我们家的飞机直接运过来吧。”欧阳真彦脑筋一转说。
“用我们的飞机?”没搞错吧?就为了运两只狗,要动用到价值数千万美元的私人飞机,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对呀,婷婷跑到澳洲去,她的那架飞机放在停机坪里也没什么用,就用她那一架运过来吧!”家里总共有四架飞机,每个成员一架,父亲和他自己都飞到国外,便只剩两架飞机,婷婷因为是去自助旅行,所以没搭她的飞机,既然她暂时用不到,那用她的最适合。
“唉……我说儿子,只是要把小狗送人,需要这么赶吗!”太奇怪了!儿子在搞什么把戏啊?
“呃……”欧阳真彦顿时语塞,偏偏一时想不出理由来搪塞,只好道:“反正你就照着我的话去做,别问那么多了。”
凡事顺着儿子的刘玉玲果然不再多问,“好吧,都依你。”只要儿子高兴就好。
“谢谢妈,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他担心自己跟母亲说了这么久,在楼上睡觉的小瑷不知醒来了没?
“啊,等等,等等,先别挂电话,小丽在旁边等那么久了,你跟她说说话。”不待儿子回应,她便把话筒交给杨曼丽,并给她一个“加油”的笑容。
“妈,妈?”欧阳真彦想阻止母亲的多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杨曼丽的脸上扬起羞涩的笑容,低着声音怯怯唤了一声,“真彦。”她娇柔的声音足以融化男人的心。
可惜欧阳真彦不吃这一套,他只对钟瑷的声音有感觉,没有理由,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欧阳真彦急着要上楼去看看钟瑷现在在做什么,耳边的声音让他感到不耐,却又不得不应付,因为杨曼丽毕竟钟瑷的好朋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曼丽,你又来陪我母亲聊天,真是麻烦你了。”他客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