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怀疑,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么他早就已经死在那两道锐利眸光之下了。
虽然「弒兄」这个罪名不小,但他毫不怀疑一旦最后的理智耗尽,临渊搞不好真会那么做,但……
龙临阁却还是不怎么想解释。
「临渊,我敬你!」不想再让那肃杀的气息闷死自己,他拉着弟弟,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好整以暇的准备进行自己的「阴谋」。
面对兄长的敬酒,龙临渊阴沉着一张脸,以极度粗鲁之姿抄起了桌上的酒杯,然后仰首,一饮而尽。
热辣辣的滋味还在他的口中缭绕,龙临渊原本像是蚌壳一般一声不吭的嘴突然逸出了闷闷的声音--
「大哥,你心动了?」
只是耸了耸肩,龙临阁存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径自问道:「事情有眉目了吗?」
面对兄长的询问,龙临渊闭唇下语好一会儿,然后才心下甘、情不愿地说:「除了那条可疑的鱼之外,暂时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这样啊!」龙临阁沉吟着。
这……游戏是要玩啦,好戏更是不能不看,但是重要的是,兄弟的生命更是不能不顾。
「那你更应该好好的亲近她们,看看能不能从她们的嘴里套出什么来啊?」龙临阁淡淡地建议。
他的建议很诚恳也很精确,可听在龙临渊的耳中却莫名的觉得刺耳。
这原本就是他心里头盘算的做法,只是也不知道为啥,他耳里听着兄长的建议,心里头却隐隐地产生一抹排斥感。
他猛地又倒了一杯酒入口,但那猛烈的辛辣却不能拂去心头的烦躁,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款款而来,跟着便是一阵的馨香扑鼻。
「堡主,二爷。」不请自来的花青艳微微地朝着两个伟岸的男子福了一下,然后不等他们开口,便径自落坐在龙临渊的身边。
「青艳在房里待得有些闷,原想出来逛逛,但正好瞧见了你们在饮酒作乐,不知青艳可以加入否?」
身为青楼女子,自然不可能有着像一般姑娘家的矜持,尤其是花青艳又是花魁,对于龙临渊又是志在必得,有这个亲近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欢迎。」
「妳来干啥?」两道微沉的嗓音同时回荡在花厅之中。
只见她不依的睐了龙临渊一眼,然后娇嗔的说道:「二爷怎么这么问呢?我来自然是想要陪陪二爷解闷,青艳知道二爷最近被恶疾所苦,心情自然不好,青艳想多陪陪二爷啊。」
「想陪我是吗?」面对倚在他身上的柔弱身子,龙临渊本该挺享受的,可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就这么涌了上来。
他想伸手去拂,可是又凝于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机,毕竟他还没找出幕后的那只黑手,所以只好将那股冲动压了下来。
「是啊!」她肯定地点头,一双手已经肆无忌惮的爬上了他伟岸的胸膛。
「好个想陪,那就这样吧,青艳,妳可得多陪妳的二爷喝几杯酒,让他放轻松一点儿,别再铁青着一张脸吓人。」
「这是自然!青艳当然会将二爷服侍周全,堡主自可放心。」
冷眼看着两个人的一搭一唱,龙临渊只是酒一杯杯地下肚。
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和气恼正逐渐在他的心里发酵。
渐渐地酒麻痹了他的神智,透着迷蒙的光芒,青艳那丽致的脸庞却逐渐地被一张清丽的脸孔所取代。
她是谁?!
龙临渊醉意蒙眬地歪着头想,一双锐利的眸子也渐渐地沉重了起来,在阖眼之前,方才一直盘旋在他脑际的影像却没有消失。
大哥吻了她……大哥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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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一声,龙临渊的头重重地垂到了桌上,龙临阁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但那抹带着好佞的笑容却随即敛去。
转头看着花青艳目不转睛地瞧着临渊,他含笑开口说道:「青艳姑娘,临渊只怕真醉了,妳也该回去歇息了。」
「这怎么行呢?二爷醉了,我得伺候他啊!」她含笑摇头,眸中有着强烈想要留下来的渴望。
「要伺候他以后还有机会,但今儿个可不成。」他语带玄机,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
「为啥不成?」见龙临阁眸中含笑,她咽下了羞耻,急切地问,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耶!
若是她伺候得当,就算没有正位可坐,至少可以脱离卖笑生涯,从此在盘龙堡的庇荫下悠哉地过日子。
这原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盘,可偏偏她待在盘龙堡这段时间,除了与方季云那个富家千金儿斗斗嘴之外,其余一切都毫无进展。
今晚可是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什么她也不能让到嘴的鱼儿溜了。
被她这么一问,龙临阁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犹豫,他沉吟了半晌才说道:「花姑娘,我想妳应该知道,临渊最近身体违和,但他其实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今夜就是要替他解毒的最佳时机。」
「这是真的吗?」乍闻这话,她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惊诧,她杏眼圆睁地惊呼着。
「嗯。I
「中毒?!那能医治得好吗?,」她很是关心的问道。
「这……很难说,不过傅大夫说她应有八成的把握。」说话的同时,龙临渊的双眸若有意似无意的往窗棂之外瞟去,甚至还将「八成」这两字说得极重。
「是吗,那就好了!」安心地吁出一口气,花青艳还热心地说道:「如果有任何事是我帮得上忙的,请龙堡主尽管说。」
「嗯,花姑娘还真是善体人意啊!」龙临阁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起身步至龙临渊的身后,一把搀起了颀长结实的身躯,往门口走去。
饵已经拋了,现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然后在这等待的时间里,也正好可以让他看看好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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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梦吗?
缥缈的雾气缭绕着,透着那雾,龙临渊有一种身置梦境之中的感觉。
想要抬手拨开眼前的烟雾,可是……
竟然不能动!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倏地涌上了心头,深吸了口气,他定了定心神,一双锐利的眸儿微瞇,打量着四周。
果不其然地,他在房里的角落瞧见一抹雪白的身影。
多么似曾相识的情景啊!
忍不住他佩服起这个女人的勇气。
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个举动会彻底的引发出他的怒气吗?
背脊后两道锐利的光芒疾射而来,傅千寻几乎在他的视线接触自己的那一刻就察觉他已经醒来。
她很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他的怒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却突地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和她脑海中想象完全不一样,他的平静让一向习惯他的怒气的她忍不住一愣。
「你……不生气吗?」她迟疑地问。
龙临渊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瞧着她,但这样平静的他反而让她别扭了起来。
忍不住地步上前去,傅千寻伸手想要探探他的额,心里盘算着他是否病情有异,还是……
脑中的思绪转个没完,突然一只手俐落地翻上了她的纤腕。
还好刚刚他不动声色地暗暗运气冲破了被点的穴道,这才能够如此顺利的抓住这只自投罗网的兔儿。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着了,她僵愣了一下,这才低头望着他,此时她的眸中漾满了不敢置信,他不是应该全身不能动弹吗?
龙堡主明明是这样同她保证的,怎么这会儿他却可以移动手臂……
「我记得我警告过妳了。」龙临渊的声音低如鬼魅,飘进了她的耳际。「不准妳再这样对待我!」
「我也说过目前只有这种办法才能暂时帮你压抑你体内的蛊啊。」
傅千寻忍不住扬声反驳,要知道若是可以,她也不愿用这样的方式啊!
「我并没有求妳!」龙临渊咬着牙说,平静的面容之下尽是奔腾的怒火。
「我……」她本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其实……他这样说也对啦!
他的确是没有求她医治,可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这样「无理取闹」吗?
「妳要付出妳该付的代价。」他的话轻柔地不似威胁,可是她却依然感应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她不是已经付出了代价了吗?
因为她的一时心软,她莫名其妙的被困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宅之中,她甚至还……还怎么样呢?
一颗清冷而无欲无求的心,因为他的存在而起了波澜,难道这不算是她付出的代价吗?
傅千寻的思绪未落,突然一记黑色的身影破窗而人,闪闪的剑光笔直地朝龙临渊的方向刺去。
糟,她心中暗叫了一声,连忙抢上前去,挡在龙临渊的身前。
「女人,滚!」他瞪着眼前的身影低斥。
就算他再不济,也不用一个柔弱的女子来替他挡剑,她若不要命,方法多得是,不用赖到他的头上。
他努力地想要站直身子,可是方才他只来得及冲开手部的穴道,腿却依然僵直的不能行动。
眼看着那把亮晃晃的剑就要斜刺到傅千寻的身上,骤然间一阵窒息感快速的在他的心里挤压着,令他暴喝道:「住手!」
那声音即使带着万钧的气势,却依然不能阻止那把剑刺往傅千寻。
就在他不顾伤己的,运着十成十的功力往穴道冲去时,让他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傅千寻缓缓地抬手,那白色的长水袖却像有生命似的缠卷住那把致命的长剑。
然后她轻轻地一挥,那把原该刺进她心窝里的剑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中一般,完全地偏了。
她会武功?!
那么纤纤柔柔、灵动剔透的她竟然身怀武功,她……
只见她宛若凌波仙子般的踏着步伐,那要人命的剑竟是怎样都无法碰到她丝毫,但黑衣人仍不死心,宛若流星雨般的挥舞着剑身,拚了命往傅千寻的身躯剌去。
终于,黑衣人似乎发觉再缠斗下去绝对对他没有好处,他索性在腼着了一个空隙之际,斜剑狠狠地往被禁锢在木桶之中的龙临渊刺了过去。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击,让傅千寻忍不住着急了起来,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态,反正此刻的她就是满心满脑地想着不能再让他受伤,不忍再见那利刀划破他的身躯呵!
她宁愿,那刀是划在自己身上的!
于是心急的她抢上前去,试图阻止,可偏偏她手无刀,于是她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地用自己肉身去挡。
那黑衣人见机不可失,一剑重重地往傅千寻的身上划下,本来她绝对可以闪过,可是为了顾及龙临渊安全的她一时闪避不及,雪白的衣服顿时沾染了艳红的血迹。
眦目欲裂,一股莫名的揪疼就这么硬生生的击中了龙临渊的胸口,他蓦地低吼一声,不顾一切的运了十成十的功力打通了被点住的穴道。
他飞身而出,俐落的招式狠狠地朝着黑衣人攻去,不留情的掌重重地往那人的胸口拍去。
呕了口鲜血,见大势已去,黑衣人不再恋战地再次破窗而去,龙临渊原本想追,可是心中却挂意着傅千寻的伤势,再加上屋子周遭传来的杂沓脚步声,显然这儿发生的骚动已被堡中的人发现,龙临渊旋即收势,拾起衣物穿载好,回身往她的方向步去。
第五章
「妳还好吧?」龙临渊动作既急切却又粗鲁地想要翻看傅千寻的伤势,但却因为她的闪躲,伸出去的双手落了个空。
那刀划在她纤细的手臂之上,鲜血染上了薄纱,但因伤势不重,他原本紧揪着的心因而放了下来。
他瞪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
「妳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瞒?」重复着这个充满指控性的字眼,傅千寻的神情充满了不解。
她有瞒他什么吗?
「从一开始,妳让人误会妳是哑巴,然后再到妳会武功这件事,妳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基本上随着大哥风里来、浪里去,龙临渊现在已经鲜少对任何事感到惊愕的,
可是在亲眼瞧见总是纤纤弱弱的傅千寻竟然会武功之后,他的嘴巴大概圆得可以塞下一粒大馒头了。
她彷佛就像个充满神秘的女人,屡屡都叫人感到诧异。
「我没瞒,那些也都不是秘密,我只是不觉得有敲锣打鼓告知的必要。」她实话实说。
从来也没刻意隐瞒,只是没人问她就没说啊!
这样……很奇怪吗?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用这样含着浓浓指控和探究的眼神瞧着自己,而且还抿唇不发一语。
「你……又生气了?」
也不能怪她这样问啦,因为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他的确总是处于愤怒状态,所以她也只能这样臆测。
哼,在她的心里他倒成了小气鬼了,也不想想是谁总是自作主张的擅自决定一切,这能怪他生气吗?
龙临渊下悦的咕哝了几句,然后一声招呼都没打的扯过她受伤的手臂,将那纱袖往上拂起。
「你……」被他的粗鲁弄疼,傅千寻闷哼了一声,两道细柳眉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
她不意识地想要从他的魔掌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是却因为他的紧握而只能作罢。
「我……I任由他皱着眉头翻看自己的伤势,傅千寻很想提醒他她自己是个大夫,但嘴才开,立即便引来了他闷闷地低吼。
「闭嘴!」
「可是……」傅千寻再接再厉地想要告诉他,这个伤口她等会儿自个儿处理就行了。
可龙临渊却猛地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你干什么?!」虽然称不上是花容失色,但是龙临渊这骤然的举动着实还是让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妳受伤了,我带妳去包扎。」
他理所当然的望着她说,可是……
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腿,这样有必要吗?
「我伤的是手。」她试着提醒她,纤细的身子更是别扭的在他胸前挣扎着。
「我知道!」他没好气的应道。
他当然知道她伤的是手,可是那又怎样呢?
踩着稳建的步伐,他完全不理会傅千寻在他怀中那别扭的挣扎,只是笔直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就连堡内来来往往的仆佣,不时对这景象投以诧异的神情,他也连理都不理。
那些含着刺探意味的神情,让傅千寻向来雪白的双颊缓缓地飘上了一片红云,她尴尬万分,努力地想要挣脱。
但偏偏他的手却有着强烈的意志,不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曾移动分毫。
「你放开我!」终于,在努力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挫败的低呼。
可是手的主人却只是任性地睐了她一眼之后,又继续着自己的步伐。
面对这样固执的他,傅千寻也只能无奈地任由他抱着,直到来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借居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