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轩无言的凝视近乎歇斯底里的她,他眼中的怜惜和温柔几乎令她崩溃,穆涵逃避似的转过椅背背对著他,死咬著下唇不让眼泪滑下。她不要哭,不想哭,更没什么好哭的……“不值得的,穆涵。”敬轩轻声的说道,“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流泪。”
“难不成要像你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我流泪吗?”话在未经思考之前溜出口,穆涵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他已经来到她面前,蹲下身,直视著她。
“我让你为我哭了吗,穆涵?”
无路可退的穆涵只能可怜兮兮的缩在椅子裹。“没……有……”她颤抖的谎言连小孩都骗不了。
“为什么?”他温柔的拿开她的眼镜,以便看清她哭红的双眼。“因为我取走你的贞操?还是因为我让你体验你不想要的感情和渴望?”
因为你不可能回报你唤醒的感情!穆涵无声的在心里尖叫,他逼近的气息令她迷乱又无措。
“你的泪、你的理智,甚至你的罪恶都尖叫著要你逃开,但你的心却不断的陷落,所以你挣扎、痛苦,但是即使诅咒也无法使你挣脱那份强烈又疯狂的渴望,它令你失控、令你恐惧得不知所措,是吗?”
他的话字字刺进她的心坎,让她连一点喘息和否认的空间也没有,穆涵在他咄咄的逼问下,失控的哭吼,“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我承认你的魅力无边,好满足你自大的男性尊严?还是你想彻底的羞辱我、嘲笑我?”她的胸膛因激动而急遽起伏。“好啊,我承认。你去啊,去告诉每一个人,我淫荡不要脸,而且不自量力的爱上你,去啊,去召告天下,我才不在乎。”她气喘吁吁的哽咽声成了无法抑制的打嗝。
他令人难解的微笑回应她闪闪的泪光。“可是我在乎啊,亲爱的‘李小姐’!”
穆涵压根没听见他的回答,迳自陷入深度的哀戚之中而喃喃自语:“长得平凡难看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天谴?就算爱上他又怎么样?爱情不是无罪的吗?再说我又没有‘肖想’过吃天鹅肉,为什么会受到这种羞辱?”
老天……她的“自知之明”未免也太过度了吧?敬轩哭笑不得的看著受尽折磨的她,想生气又舍不得,只好捧起她的脸,以吻封泪,一迸也封掉她无意识的低喃。
这个吻充满了温柔,充满了呵护,充满了疼惜,丝毫不带欲望,把陷入崩溃边缘的穆涵给拉了回来。
“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羞辱你的,傻女人。”敬轩微笑的目光深情款款。“我虽然承认自己是‘天鹅肉’,但你可不是‘癞虾蟆’,你是我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他在说什么?穆涵回不过神的瞪著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难道……喔,不,她没有,她不可能说出来!
天啊……难道她刚刚崩溃到失去意识的“碎碎念”?
惊怒和羞愤让穆涵抓狂的跳起身,一把推开他,倏地捉起桌上的纸笔朝他身上胡乱砸去,只可惜没有眼镜,她的准度几乎等于零。
“白雪公主?你去死吧,夏敬轩!”穆涵一面丢,一面怨声咒骂,“你当我是白痴还是二岁小孩?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白雪公主长什么样子!”他根本是在讽刺她!
敬轩气定神闲的躲开她无用的攻击。“对啊,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白雪公主长什么样子,你快三十岁的大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
穆涵差点气得发根直竖。“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我又不是瞎子!”
“瞎子是眼盲心不盲,你正好相反,换句话说,你是个睁眼瞎子。”他一把捉住她,并将她往外拖。
对啊,她就是瞎了心才会爱上他!穆涵气极败坏的开吼:“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该死的,你放开我。”
敬轩不理会她的叫嚣打闹,一路将她拖到左边墙上的一大面风水镜前。他粗鲁的扯开她头上的发夹,痛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接著又拉扯下她的外套。
“你疯了吗?夏敬轩,你干嘛脱我的衣服?”穆涵一面吼,一面挣扎著解救自己的领口。
他索性将整排钮扣扯落,穆涵惊恐的“听著”飞落在地板上的钮扣滚动声,随著衬衫的不见,然后是胸罩,她呆若木鸡的任他脱下衣服。
天哪,她要被强暴了吗?而且还是被她单恋的人强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种遭遇,她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抬起头,看著镜子。”敬轩用手扳住她的肩,强迫她面对镜子。
穆涵被动的抬起头,没有眼镜,她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她的脸,不用眼镜,她也一清二楚。
敬轩将眼镜挂回她的脸上,严肃的开口,“和我一起,重新看看你自己。”
看什么?看她骨瘦如柴的身体吗?在月光下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要她暴露在灯光下?
穆涵气极败坏的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他该死的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放轻松,穆涵,我不是在找你的缺点。”
“那你是在做什么?”穆涵戒慎恐惧地迎视他,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他朝她绽开笑容。
“让你看清自己的美丽,一如我眼中美丽的你。”
美丽?他是头壳坏掉,还是嗜好怪异?穆涵压根不相信的别开脸,但敬轩一手固定住她的下颚,强迫性的让她正视自己。
“不要觉得难堪,穆涵。”他沙哑的声音使她的心狂跳。“你应该学会欣赏自己的美丽。瞧,你的脸是近乎完美的鹅蛋形,微高的颧骨和平滑的额头比例匀称,丰润而粉红的唇下是倔强小巧的下巴,浓密而柔软的头发却不被善待。”他催眠似的拨开她的长发。“你的颈子纤柔优雅,皮肤白皙又光滑。”
穆涵被赞美得哑口无言,被动的随著他的手指所到之处,重新审视自己。
“还有,你的手臂细致且女性化,你的胸小巧坚挺得契合我一手掌握,你纤细的腰使女人嫉妒得眼红,还有那双修长匀称的腿……你的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美丽,可是最美的却是你的性格,穆涵,你真实、善良、甜蜜,在你古板的外表下拥有足以震撼我的热情和火焰。”
是吗?她是这样的吗?他眼中的她真的是如此美好的女人吗?
穆涵不敢相信,然而那些轻柔而挑逗的话已深深触动她的心弦,她感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眸。
“你真的觉得我美丽吗?”她谦卑的问,柔弱而不知所措的凝视他深邃的眼眸。
“是的,穆涵。”他温柔的将外套轻覆上她裸露的肌肤。“永远都不要怀疑你的美丽,因为我就是如此深陷你美丽的情网之中。”
他的话震撼了她的心,穆涵因惊慌而睁大双眼。“情……网?”
“是的,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他的眼睛梭巡她的脸庞,和她的眼眸交缠,神情变得非常严肃。
穆涵的心无法抑制的狂跳,半晌后,她才颤抖的开口,“你……再说一次。”
“我爱你,李穆涵。”敬轩微笑的低下头,在她眉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以后我最好不要触犯你的脾气,除非确定你脸上没眼镜,手边没有马克杯。”
他的取笑顿时让她尴尬不已。“我通常是没有脾气的,要不是你把我气坏了,我也不会像疯子似的发那么大的火。”
“噢,穆涵,你对自己实在太缺乏了解,在你冷静的外表下有著极为火爆的脾气,这是一项美妙至极的转变。从一个古板的女人变成一只喷火的野猫,我想我们婚后的生活一定非常有趣。”光想到那画面,敬轩就忍不住笑出声。
穆涵则因过度震惊而无法言语。
敬轩敛起笑容,握住她的手,深情的凝视著她,“在我好不容易找到爱情之后,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吗?”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穆涵惊愕得结巴。
“是的,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古板又性感的李小姐。”他低下头攫住她的唇,用行动来表达他的爱。
他的吻是如此甜蜜的折磨,使她好想哭……他用相同的方式和地做爱,无与伦比的温柔使她大声呐喊,并紧紧贴向他,用她的双臂和腿永远锁住他,跟随他进入激情的狂飙漩涡之中。
***
在无止尽的永恒过后,敬轩用手肘撑起身体俯视她,穆涵的神智缓缓自高潮后的迷雾中苏醒过来,敏感的神经感觉到他温柔又炽热的注视,但她却因突来的羞赧紧闭著双眼。
在他的怀中,她再次抛开端庄的外表,变成一个热情放荡的女人,忆起那一连串栩栩如生的禁忌画面,她就忍不住脸红。
他会取笑她?或者揶揄她?
“穆涵。”
没错,他佣懒的嗓音中的确带有笑意,穆涵的心在畏缩。
“你想躺到所有人都来上班为止吗?我是不介意再来一次。”
他的话让穆涵立即弹开眼皮,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唇角的微笑令她汗颜。
“不许嘲笑我!”她羞涩的起身,捉过衣服套上。
敬轩拂开飘在她脸颊的发丝,手指坚定地捧住她的脸庞,使她不得不迎接他的视线,他闪亮的眸中写著温柔的爱意。
“我不是在笑你,穆涵,我是在笑自己,想当初我几乎放弃赌注,如果我真那么做了,那么我永远也不会发现你的美好。”
“赌注?”穆涵困惑地凝视他谨慎的脸孔。
“是的,一个荒谬至极的赌注,但它的结果绝对是令人愉快的。”他坦然的回道。
为什么她会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穆涵警觉的绷紧身子,几乎是害怕的发出声音,“什么赌注?”
敬轩有片刻的犹豫,虽然他可以选择保持沉默,但那群损友可不会,他们肯定挖空心思,极尽所能的损他,与其让穆涵从那些人口中得知实情,他宁可自己告诉她。
“穆涵,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令你感到愤怒,不过我希望你记住我爱你。”接下来,敬轩将事情源源本本的说出来,当然省略其中不少会令她发狂的笑话。
但这已经足以引爆导火线,事实的真相永远是丑陋不堪的,穆涵血色尽失,感觉像被宣判得了绝症一样。
“我是你们一时兴起的下流赌注?”
她控诉的眼神令他心痛,但他无力为自己辩护。“是的。”
“啪——”穆涵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巴掌。“你去死吧,夏敬轩!”
火热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穆涵揪著抽痛的心,踉跄的逃出办公室。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得在一天之内被人捉弄几次才算够?
上一次她被践踏的是自尊,这一次被掐碎的却是她的心啊,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她?
喔,老天……他怎么能……***
“老天!”在看见穆涵泪痕交错的冲进屋时,曼琳吓得跳起身。“姊,你怎么啦?”
穆涵只是直摇头的猛哭。
“喂,你别哭啊,你到底怎么了?”
老天!她从来没看见穆涵哭过,就连昨天被羞辱得这么彻底,也没见她掉过泪,怎么这下子哭得这么凄惨?还是昨天的打击过度,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嗯,极有可能,不然老妈也不会硬要她留下来了。
曼琳心急的坐在她身边,一面拍著她的背,一面哄道:“李穆涵,你别那么没志气好不好?像王铭华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你没嫁给他才是八辈子修来的褔气呢!”
曼琳见她没反应,忿忿的一迳数落王铭华的不是,一路骂到老巫婆,再骂回王铭华,最后穆涵终于受不了的抬起头。
“我不是在哭那个。”
“不是?那你哭什么?”曼琳奇怪的问,瞧她双眼哭得跟核桃似的,而且还披头散发……披头散发?曼琳圆睁的眼在看清她狼狈的模样和衣著后,张得有如牛眼般大。
“老天,你该不会是被……喔,天啊……”她从惊讶、愕然、领悟、伤心到愤怒,一连串表情丰富得让人啼笑皆非。
“你想到哪里去了,曼琳,我没有被强暴,你用不著摆出那副想杀人的表情。”
“没有!”曼琳明显的松口气,但又不放松的追问,“那你怎么这副样子?”她靠近穆涵耳边,用力的嗅了嗅,然后怀疑的眯起眼,用十分暧昧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姊,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我在你身上闻到男人的味道喔,这种名牌古龙水绝不是王铭华的,那个男人身上只有连香水都遮不住的汗臭,哈哈哈……”曼琳笑了几声,突然大叫一声的跳起来。“姊,你该不会是一气之下跑去找牛郎吧?哇,你总算开窍了,值得开红酒庆祝!”
“庆你个大头鬼!”她哀怨的杀人目光让曼琳捧腹大笑。“我还巴不得自己找的是牛郎,赔上的不过是贞操而已。”穆涵愤怒的啐道。
“什么?”曼琳连忙止住笑,好奇的瞪大眼睛。“姊,你刚才说什么?”
就算曼琳不问,她也要说,她虽然哭够了,但一肚子气可还没发泄。等她好不容易说完,气是泄了,可是心痛还没消,她不想、不能,也不敢相信,可是夏敬轩让她的“不想”变成“想”,“不能”变成“能”,“不敢”变成“敢”,他是真的让她相信他爱她。
她不明白……他怎么能够用那么温柔的眼神说出那么残忍的谎言?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男人为了把女人骗上床,有什么话说不出来?”曼琳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第一次他就没说这些甜言蜜语啊!”穆涵垮著脸。
“第一次?”曼琳扬起眉。“喔,原来刚刚你说的那个不是第一次啊!”
穆涵像没听见似的,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他既然成功了,又何必再来找我?”
“你说呢?”曼琳笑咪咪的在一旁插花,知道老姊一目一开始“碎碎念”,就表示快要恢复理智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吃都吃了,他干嘛还向我求婚?这又不在赌注之内,他又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他不说我根本不会知道啊!”
“对啊,好奇怪的男人喔,没事找骂挨还找皮痛!”
“曼琳,”穆涵转过头瞪著她,“你说他是不是认真的?”
曼琳敛起笑容,正经八百的回道:“他要不是认真的,那他就一定是变态,专门喜欢被女人甩耳光。嗯,我十分肯定他有被虐待狂。”
“去你的,敬轩才不是变态。”穆涵不满的瞪她一眼。
“你确定吗?他真的不是变态?这么说来,他是认真的啰?”
“或许……”穆涵迟疑,“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爱我。”
曼琳翻了个白眼,反正她老姊就是认定全天下没有男人会爱她。还亏她开导了这么多年,原来都是白费工夫,看来要医治她这种症状难上加难,索性就顺著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