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德,我真的一点也不饿,我只想留在房里好好睡个觉。”
“不行,你已经太瘦了。”亚德不理会她的抗议,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期间,你是怎么虐待自己的?绝食吗?”
她挣扎的想起身。“别开玩笑了,亚德,我当然没有绝食,事实上我的食欲很好。”
“很好”那就证明给我看。”亚德露出一抹淘气的笑容。“在我耗去了你那么多体力之后,我要确定你补充回来了。”
※ ※ ※
采芩的确有“很多”时间可以尽情补充体力。
亚德十分体贴地替她点了堆食物,不过她不知道他的体贴是出于关心,还是想堵住她的嘴,好让她忙著对付眼前的食物,无暇问话。
如果是后者,那他还真是多此一举,因为就算她有时间,她也无心如入她完全插不上嘴的对谈。
天知道她干嘛要自虐地坐在这里,看著克劳蒂亚那个女人亲热地靠在亚德身边,讨论著完全不需要在早餐时讨论的伟大行程,但她至少还分到亚德右手边的座位,而他的手也始终占有地搁在她大腿上。
敢情他是把她的大腿当成椅子的把手了,因为除了他的手,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她敢打赌,要是此刻她被食物噎死,他也不会发现。
老天!她真痛恨自己这种无法克制的妒火,明明知道嫉妒克劳蒂亚是件伤神又伤心的事,她为什么偏偏还要和自己过不去?
她恨不得将他们两人用绳子绑起来,然后送去活祭野人!
采芩勉强自己不动声色地咽下这一切,专心应付盘中的食物,她发誓这是她所吃过最难以下咽的培根。
感觉到掌下紧绷的肌肤,亚德不解地转过头看向采芩,她正默默地吃著盘中的美食,但脸上的表情却僵硬得像在吞沙子。他忍不住发噱,天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又有什么惊人的想像。
他微笑地捏了捏她的大腿,她恼怒地偏过头,朝他扮了个鬼脸,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两名不速之客打断。
“亚德,克劳蒂亚,早!”
当大伟在餐厅发现他们后,立刻仿佛见到救星似地逃过来,身后还紧跟著美艳的女星凯琳。
“早,大伟,凯琳。”亚德不甚热络的回道,那个白痴女人令他感到头痛。
“哈啰!亚德──”凯琳娇滴滴地拉长语音,那双野猫似的眼睛,闪著亟欲捕捉猎物的光彩。“不介意我们一起用餐吧?”
亚德很想回拒,然而大伟的眼光无言地恳求著他,这个温厚内向的年轻编剧,一副快被缠疯了的可怜样。
“坐下吧。”亚德无所谓地点点头。
大伟感激地拉开椅子坐下,凯琳从昨天下戏后就一直死缠著他,毛遂自荐地想担任他下一个剧本里的女主角,她激进的手法让他无福消受之余,吓得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凯琳看了一眼不认识的采芩,评估了一下,似乎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性,所以转向克劳蒂亚。她甜蜜地笑道:“克劳蒂亚,我今天眼睛有点痛,不能面对著阳光,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和我换一下位置?”
克劳蒂亚闻言脸一沉,随即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凯琳,我昨晚酒喝多了,头有些痛,也不太能晒太阳呢!”
气氛顿时变得尬尴。
两个女人以暗藏利刃的微笑瞪视对方,就像两只抢肉的饿狗一样互不相让。
采芩来回看了她们一眼,突然很想笑,虽然这个凯琳对亚德明显的“兴趣”让她感到不悦,但她同时又得到一股报复的快意。
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突然跃上脑际,光想到克劳蒂亚生气的神情,采芩就觉得爽快。现在她宁可将亚德让给任何一个女人,也不愿是克劳蒂亚。
采芩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够可悲,但她此刻的心情真的畅快多了,她甚至笑了出来。就将亚德留给那两只抢骨头的恶犬吧!
“我和你换吧,凯琳小姐。”采芩微笑地起身让位,不理会亚德投来的恼怒目光。“我的眼睛既不痛,酒也没多喝,所以一点也不介意晒太阳。”
“哦,谢谢你,你真体贴。”凯琳投给她灿烂的一笑,随即满足地在亚德身旁坐下。
比起两位难搞的美女,眼前清秀的东方佳丽反而让人更加欣赏,大伟忍不住好奇开口道:“请问你是?”
“唐采芩。”采芩笑吟吟地在大伟身旁坐下。
“唐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大伟。”
“很高兴认识你,大伟,叫我采芩就可以了。”她大方地将手伸给他,对温和害羞的大伟第一印象良好。
接下来的时间真的愉快多了,采芩将注意力转至大伟身上,令她惊讶的是,大伟对莎翁也颇有研究,彼此共同的兴趣让他们相谈甚欢,虽然大伟眼中特殊的光彩令她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她很快便抛开那种不安的感觉,沉醉在文学的研讨之中。直到她接触到亚德投来的阴沉目光。
采芩浑身一僵,随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才是那个该发火的人。
采芩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将注意力转回原先的话题。“大伟,你……”
“抱歉!”亚德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我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和我的妻子讨论。”
“采芩是你的妻子?”大伟惊愕地问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红晕。
“显然是。”亚德讽刺地冷笑道:“虽然她常常忘记表明身分。”
她再健忘也好过他常常忘记她的存在!采芩恶狠狠地瞪了亚德一眼,随即朝大伟露出安慰的笑容,后者脸上带著困窘的干笑。
“来吧,采芩。”亚德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微微施压,直到她起身,让他将椅子往后拉。
“你们慢用,我们先上楼了。”
一离开餐厅,采芩忍不住出声讽刺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讨论?”
亚德没有理会她,笔直地走向电梯。
“放开我,亚德,你把我弄痛了。”
采芩试著想甩开他紧钳住她的手,直到进了电梯,他才微微松开手,但眼神毫不放松地瞪著她。
狭小的空间逐渐充满他释放的怒火,他一步步地逼近她,直到她的背脊贴在冰冷的镜墙上,他两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将她圈在他的胸前。
“我该死的厌倦了你的戏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刚刚你明明气得要死,为什么还故作大方?假装毫不在乎?”
“那你是要我大声说出自己的所有权,还是拿起桌上的派砸在那女人脸上?要她立刻从我丈夫身边滚开,然后让自己成为明天报纸的焦点新闻吗?”
“哦,当然不是。”亚德愤怒地讥讽。“你宁可默不作声的展现你的宽容大度,把我拱手让人,也不愿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不是吗?”
“没错,我是不愿意。我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难堪的人是我!”
“难堪?我看你是自得其乐!整个早上大伟对你猛献殷勤,你这个笨女人还笑得花枝乱颤,让那个小伙子晕头转向!”
恶劣的指控令采芩气得全身颤抖。“你才像个满嘴沾糖,又不准人家吃糖的自大鬼!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男人!”
“我也没有主动招惹过女人!”
“对啊!都是女人主动来招惹你,你只是非常委屈被动的接受!”采芩铿锵有力的指责。
嘲弄的指控令亚德脸色发青,他咬牙切齿道:“相信我,我接受的程度绝对没有你热情!”
愤怒混合著伤痛在采芩的四肢百骸奔窜,她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她猛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第四章
采芩整个人虚脱地躺在床上,双眼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好半晌后,才移向墙上的壁钟。现在才不过晚上八点,接下来的漫漫长夜她要如何度过?
她知道自己不该没说一声便离开,可是那时候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无法忍受亚德的怒火,更无法想像克劳蒂亚会如何安抚他,老天……她实在无法和克劳蒂亚同处一个空间而不感到痛苦。
采芩痴呆地凝视窗外的漆黑,直到双眼不知不觉涌上泪水。
她和亚德曾经多少次在这张床上做爱?采芩困难地吞咽口水,翻过身拉开被子,蜷缩在冰冷的丝质床单下,她的胃几乎绞扭成一团。
亚德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他在乎吗?还是他忙碌得根本没发现她离开了?
采芩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闷声痛哭。
她好累,真的好累,又孤单……孤单得令人难以忍受。
她抹去眼泪起身,从抽屉里找出安眠药,胡乱地吞了几颗,然后重新回到床上,静静地躺著,试著让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
不知过了多久,随著药效逐渐发作,她的意识也愈来愈沉重,朦胧中,她似乎听见电话铃声或是电铃声?
她的身体沉重得动不了,而她也不想动。
铃声就这么一直响著,似乎持续了十几分钟,单调的声音后来成了最佳的催眠方式,让她沉沉坠入梦乡。
※ ※ ※
“你说什么?!”
肯特连忙放下搁在桌上的双腿,坐直身子,一手快速地翻阅桌上的留言纸。
“不……采芩没有联络我,你确定她不在家吗……嘿,老兄,慢下来。”
接下来,肯特花了整整十分钟安抚焦虑愤怒的亚德,等他终于挂上电话时,太阳穴已经隐隐作痛。
“老天!”这对夫妻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肯特叹口气,将椅子往后一蹬,拿起外套起身正要穿上,就被推门而入的人给打断。
“采芩?!老天!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见到你。”肯特如释重负地走向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亲爱的老公差点把我的耳朵给吼聋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我得对你的行踪负责。”
采芩困窘的歉然一笑。“真对不起,肯特。”
“没关系,不过这回你真的把他给急疯了,要不是他走不开,我敢打赌现在等在这里的,一定是暴跳如雷的黎亚德。”
“我没有不告而别,我在柜台留了一张纸条。”采芩心虚回道。
“纸条?”肯特好笑地扬起眉。“你知道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吗?采芩,你该做的不该是‘写纸条’,而是‘说清楚’!”
她尴尬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成婚姻专家了?”
“何止,我还兼做保母,外加心理咨商呢,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脸上的滑稽表情让采芩忍不住发笑。“你算了吧,肯特,我心理正常得很,哪有什么要咨商的?”
“有啊,比方说‘奥菲莉亚’的角色。”
笑容自她脸上褪去,他看得出来她还在生气,怎么亚德老是给他找这种苦差事?!
“采芩,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机会就是机会,你不该白白的浪费,你知不知道有人为了这样的机会,甚至愿意出卖肉体?”
“我知道,肯特,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我不想出卖自己,更不想利用亚德。”她苦笑地扯了下唇角。“否则那不是应了当初新闻媒体对我和亚德婚姻的评论?”
“采芩,你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恶意的中伤。”
“是,它一直是恶意的中伤,如今我若真接受了‘奥菲莉亚’的角色,那就成为事实了!”
“采芩,你或许是因为亚德才被录用,但你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你的实力呢?实力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他苦口婆心的规劝,她还是丝毫不动摇。“肯特,你说得或许没错,但是这不但违背了我的原则,也伤害了我的自尊。”
自尊?在演艺圈,自尊究竟值多少钱?!肯特在心里摇头叹息,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吧,但至少答应我你会考虑。”看著她点点头,肯特接著道:“还有,打电话给亚德,他真的很担心你。”
采芩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你可以告诉他我很好。”
“又来了。”肯特拍了下额头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你知道的……亚德很忙,我不想打扰他。”
“这不是理由吧,采芩,难道我打给亚德就不算打扰吗?我敢说他甘愿被你打扰。采芩,我是说真的,打电话给亚德,他在等你的电话。”
是啊,那为什么每回他说他在等她电话时,却都是克劳蒂亚代接?为什么她找自己的老公还要经过克劳蒂亚那一关,由她来决定她的事是否重要到足以打扰亚德的工作,然后劳请他的尊驾来接电话?
“采芩,你听见了吗?”
“嗯。”采芩回过神,然后敷衍地点点头,随即把话题岔开,“对了,肯特,角落那一大箱东西是什么?”
“哦,都是亚德的影迷寄来的信和礼物,珍妮请了一个月的产假,所以就一直搁著没有处理。”
“怎么亚德从来不看的吗?”采芩走近箱子,惊讶地问道。
“他都忙得昏天暗地了,怎么可能还有那闲工夫,再说他也没有那个兴致。”
“哦,可以给我看看吗?”采芩迳自打开箱子,看著里面满满的信件,随手挑出一封淡紫色,还带著淡淡香味的信封,她撕开信封。
“采芩……”肯特出声阻止道:“你不会想看的。”
“为什么?”采芩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肯特叹口气,迟疑回答,“我只是不希望造成你的困扰,有些疯狂影迷的信里措辞激烈了些。”
有那么一刹那,采芩几乎因他脸上的担忧而放弃,但最后好奇战胜了一切。
“你担心太多了,肯特,我不会这么容易被困扰的,我早习惯了那些女人对亚德的疯狂。好了,我知道你很忙,我来是向你借小木屋的钥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自去年圣诞节,肯特邀她和亚德一起去度假后,她就爱上了那个美丽宁静的乡村。
“当然不介意了。”事实上那已经是“她的”小屋了,只是采芩还不知道。肯特走向办公桌,从抽屉中找出钥匙交给她。“好好休息吧。”
“我会的,谢了。”采芩笑著回道,弯腰抱起纸箱离开。
肯特叹口气,走回办公桌,打开窗户,将椅子转向窗户,然后整个人沉入那张舒适的大皮椅中,双手枕在脑后,双腿挂在窗台上,凝视著窗外的蓝天。
要不是亚德,他很可能还待在一间三坪不到的小房间里埋头苦干,而不是像现在,可以安稳拥有俯视第五街街景的豪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