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死的是个好演员,不是吗?
采芩恼怒地瞪著他和茱莉穿过人群走向她,整晚,他的手像沾了强力胶似地黏在茱莉身上,就连他的嘴似乎也离不开她的。哦,当然啦,除了吃饭和说话之外!
多么令人感动啊!采芩半酸半挖苦的想,在他的手、嘴和眼睛都这么忙碌的同时,居然还分得出时间找她。
“介意我们一起坐吗?”茱莉礼貌地问道。
“当然不介意了,请坐。”采芩努力以微笑来掩饰心痛。
亚德体贴的替茱莉拉开椅子,服侍她坐下后,自己才入座。
一头披著绅士外皮的色狼!采芩讽刺地暗啐,她假装将注意力转向舞台听歌。
虽然采芩表现得心无旁骛,但实际上,她一句歌词也没听进去,她的感官全部集中在亚德身上。
她的目光不自由主地瞟向他,他慵懒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看起来具有危险性,却又性感十足。
哈!她竟然还认为他性感?她一定是疯了,没错,她快被他强烈的气息逼疯了!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酒精,好麻痹她所有不该有的思绪和感觉。
采芩拿起酒瓶,为自己注满了一整杯的酒,在浅尝了一口后,她像个饥渴的人,迅速地喝光了一杯酒,然后是另外一杯。
以前只要超过两杯,她就不胜酒力,不过这一年多来,她蹩脚的酒量早练就得更高超了。
灌下了第三杯酒后,采芩微感晕眩地笑了笑,重新再将酒杯注满,她将高脚杯举至唇边,眼神不受控制地瞟向亚德,这才发现他正蹙著眉头看著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她眼中所发出的光芒虽然快得一闪而逝,但亚德仍旧感受得到那炽热的温度;她喉间的脉搏跳动,他必须握紧拳头,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伸手去抚摸那娇嫩如凝脂般的肌肤。
“凯说你过得不错?”他强压下心中的翻涌,淡然地开口
“还好。你似乎过得也很快乐。”采芩尽可能若无其事地回道。
“确实比磨人的婚姻要快乐太多了。”亚德安适地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回道,一面眯起眼睛仔细搜寻她的脸,看看他的回答是否击中她的要害。
采芩的身子一震,手不稳地放下酒杯,另一手伸向前去拿酒瓶,微颤的将杯子倒满。他的话狠狠地刺中她了,对他而言,他们的婚姻只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吗?
采芩再一次饮干杯中的酒,过多的酒精已令她满脸通红,手也开始不稳。
亚德应该感到羞愧的,然而实际上他并未如此,对一个一年多来受尽煎熬的男人来说,他是应该享有报复的权利。
“你的话……我颇有……呃……有同感!”哦,老天,她已经开始口齿不清了。很好,非常好,好像她丢的脸还不够似的。
采芩突兀地站起身,极幸运的,一曲终了,接著是一曲热闹的方格舞。人们纷纷走向草坪中央。
“失……陪了!”她仓皇起身,毫不犹豫地挤进人群中。
※ ※ ※
采芩连跳了好几首曲子,有快舞、慢舞、森巴,她不停地换舞伴,老至六、七十岁,小至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都有,直到她眼角瞥见亚德和茱莉加入,她才借故口渴,匆匆丢下舞伴逃跑。
好极了,第二回合惨败,第三回合不战而逃,她索性举白旗投降算了!
采芩穿过客厅,走进厨房,从后门走出去。
她脱下脚底的鞋拎在手上,一手撩起裙摆,赤脚走在湿冷的小石径上,脚心传来的刺痛逐渐转为麻木和习惯,就像所有的感觉一样,再强烈的爱,再深刻的痛,最后都将平息。
是这样的吗?她不禁反问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心中的火热和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她沿著小径走向一间由玻璃搭盖起来的室内游泳池,她记得一年半前它并不存在,或许是肯特为了结婚而建的,不过奇怪的是,肯特和凯这两个爱山胜过水的早鸭子,要这么完善的游泳池做什么?
采芩耸耸肩,推开门走进去,她将鞋丢在一旁,撩高裙摆,在池边坐下,双脚浸入沁凉的池水中。
月光透过玻璃投射在浮动的水面上,今晚的月色美得令人心痛,她凄迷地望著池中浮动的月影,然而令她心痛的真的是月色吗?
这一年半来,她强行从记忆中拔除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原以为自己的心已冷、情已灭,然而残酷的事实却是──她对黎亚德毫无招架能力!
“在等人吗?甜心。”
突来的声音吓得采芩猛地转头,她是如此专注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她慌乱地站起身。
月光照亮了采芩的脸和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如亚德记忆中一样的完美。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所到之处一阵发烫,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采芩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
“我出来透气,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他扬起眉,慵懒地道:“和你一样,透气。”
“那你慢慢地透吧,我先走了。”采芩说著就急著要越过他,手臂却被捉住。
“怎么,你怕我吗?”
“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对我演戏是没有用的,芩芩,我太清楚你的情绪。”
她硬吞下自己的惊慌失措,瞪著他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性感的笑容,绿眸变得更加暗沉。“这件衣服……是为了诱惑我而穿的吗?”
原本丝毫不为所动的采芩瞬间涨红了脸,但她很快恢复自持。“我穿它是因为它是我寥寥无几的礼服中,唯一适合的服装。”
“你一向痛恨将时间花在无聊的购衣上,看来有些习惯很难改变,不是吗?”亚德用一根手指拨弄著她低胸的领口,拂过她喉咙敏感的肌肤,这个简单的接触所带来的热度令她屏息地往后缩。
她眼中的光芒告诉他,他已经得分了。她的脸色渐渐泛红,然而他期待著更强烈的反应,在他得到之前,他决定好好刺激她一下。
“这是我在瑞士为你买的衣服,在我生日的那晚,你为我穿上它,而我只花了五秒钟便自你身上脱下了它……”他发出一阵沙哑的低笑。“我还以为自己撕坏它了呢。”
他的话轻易的将采芩的思绪带回那一个疯狂的夜晚。
那狂野、火热的一夜……鲜明的记忆席卷而来,她忍不住一阵轻颤。
那夜,亚德订了六十瓶的香槟,十二打的红玫瑰和十二打的紫玫瑰,他将香槟注满了整个圆形浴缸,将所有的玫瑰花瓣全丢入浴缸里,那淡淡的馨香飘浮在金色的液体上,游移在他们赤裸的身躯之间,急切的索求,饥渴的爱抚,极尽狂野的爱欲,将两人包裹在狂爱的呼吸之间。
“亚德……”
是她在耳语他的名字?还是她在心里呼唤?
她的身体正在融化,她的皮肤著了火,她的心、她的灵魂,还有精神全都陷入火海……
“你还记得吗?采芩。”他低沉的嗓音浑厚而亲密,像有著催眠的力量。
此刻那香气似乎充斥在空气里,挑起采芩体内不受欢迎的反应。
哦,上帝,他对她做了什么?不,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几乎已经让她一丝不挂了。她挣扎著从记忆中清醒,她的胸口因无法掩饰的懊恼而急速起伏著。
“我不记得了。”
亚德缓慢而大胆地巡视她的脸,嘴角嘲讽地上扬,脸上的神色却带著一抹愤怒的冷酷。
“你漂亮的眼睛和身体永远不会对我说谎,只可惜你的心和你的嘴,却怎么也学不会诚实。”
愤怒的红晕从采芩的颈子爬上脸颊,她老羞成怒地扬起手,用力往他脸上甩去。
他像早有防范,迅速地捉住她的手,眼眸微眯的警告道:“小心啊,亲爱的,千万别放任自己做出无法承受后果的冲动行为。”
“你去死吧!”她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啧啧!火气这么大,是欲求不满吗?”亚德挑衅地冷笑。“这也难怪,你的‘老’相好只怕无法‘照料’你各方面的需求吧!”
“你这个下流无耻的混球!”采芩气得想挣脱被钳制住的手,但无论她再怎么用力也挣不开,最后她气得举起右脚,猛力踢向他的小腿,但这一举,差点弄翻她的脚趾甲。
她痛得龇牙咧嘴,他却丝毫不受影响,看来他的肌肉就像他的脑袋一样缺乏神经!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白痴!”采芩忿忿地低咒出声,终于挣脱了他的手掌,双眼冒火地越过他身边,踩著那迷惑无数观众的高贵步伐离去。
亚德淡笑地挑高眉,随即弯下腰,捡起她遗落的鞋,静静地等她回头。
采芩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她僵硬地转身往回走,愈看亚德脸上那抹令人气结的笑容,心中就愈是愤慨难忍。
这个天杀的混蛋!她受够了他的尖酸刻薄!
突然间,一抹恶作剧的微笑浮现她的唇角。
采芩一言不发的将鞋自他手中抢走,然后出其不意地用力一推,他摇晃的身子如她预期地倒向池面,但她还来不及发出得意的笑声,他的手臂一伸,将她一同拉向水中。
一声尖叫后,采芩整个人跌入游泳池,惊慌之中,她吃了好几口水,才狼狈地浮上水面。头发像贴在脸上,她气急败坏地拨开它,瞪著离她一尺远的亚德。
四周一片死寂。
采芩和亚德互瞪著,宛如两个准备打个你死我活的决斗者。突然间,他大笑起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一个划水,攀上池面,然后开始脱衣服。
采芩霎时目瞪口呆,被他赤裸性感的身子所震撼,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她仍然无法自对他肉体的炫惑中解脱出来。
他将最后一件内裤丢在地上,全身一丝不挂,脸上带著懒洋洋的嘲弄。
“想说什么吗?甜心。”
采芩瞪视著他,努力想自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句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天爷!这个男人一点羞耻心也没有,而她自己却简直比发春期的猫还糟糕!
亚德再次跳下水面游向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很高兴你的身体没有忘记如何反应,显然盛怒中的只有你那颗顽固的脑袋。”
羞怒于他可以如此轻易燃起她的欲火,采芩竭尽所能地板起脸孔,而眼前天杀的痞子居然笑了。
“省省吧!小傻瓜,把你的演技留到舞台上吧。”他一手握住她的一边乳房,拇指在变得硬挺的蓓蕾上轻捏,沙哑地说道:“瞧,你的身体背叛了你,你不像你想要我相信的那般恨我。”
“我当然不恨你。”她羞怒交加地低吼,“因为恨至少还有感觉的存在,而我对你已经形同陌路,毫无感情可言了。”
他又发出一阵轻笑。“啧,甜心,你是想藉由言语激起我的征服欲吗?那大可不必了,我对你一向欲望十足,但很抱歉,这无关感情。”
要是目光能杀人,他一定已经死了一百遍。
“你不必强调你的‘动物冲动’,我清楚得很!”采芩怒火中烧地推开他,游向池边,在他的嘲笑声中,僵硬地上岸离开。
※ ※ ※
“看到没有?火力十足呢!”凯嗤笑道。
刚刚精采的一幕全数落入躲在树丛里的一对新人眼中,除了亚德脱衣服的那刻,凯的眼睛突然被肯特蒙住。
从亚德走出去寻找采芩开始,肯特和凯就关心地跟了出来,看著他们之间激荡的热力,肯特是忧喜参半,他可不像凯,满心想扮演丘比特的角色。
“我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凯,我不希望亚德再受伤一次。”看见凯扬起眉,肯特叹口气,补充了两句,“还有采芩,我也不希望她痛苦。”虽然他对采芩一年半前的作法颇不谅解。
“那你以为他们现在就快乐吗?”
“但至少不痛苦啊!”
“你是指麻木不仁吧!”凯低声回道:“不过从刚刚两人之间迸发的电流看来,他们肯定是又恢复感觉了。”
这一点肯特绝对无法否认了吧,如果真有人彼此相属的话,那一定是采芩和亚德了。
“你想他们会复合吗?”凯轻靠在肯特胸前,满怀希望地问道。
“天知道!我希望他们不要再重蹈覆辙。”肯特不确定的喃喃道,半是期望他们能复合,又半是祈求他们不要。
他真的不想看见两人再心碎一次,除非他们自己能理清所有头绪,否则这次就算复合了,只怕也是另一次痛苦的开始。
※ ※ ※
当车子跟在一长排车阵后驶离小木屋时,茱莉朝亚德投去淘气的一瞥。
“怎么样?我的配合度还算高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朋友’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你的经纪人。”
“难道你不是女的吗?既然你是女的,又是我的朋友,我这么介绍有什么不对?”
他郁闷的口气让茱莉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热吻和拥抱呢?你明明是为了让唐采芩吃醋,才故意演出那场戏的。”
“见鬼了!谁想让她吃醋了!”亚德脸色一沉,阴鸷地啐道。
“哦,不然你称那些是什么?练演技吗?但我这个经纪人怎么不晓得‘引爆地心’什么时候改了戏码,成了‘我为卿狂’啊?”茱莉不怕死地调侃道。
亚德无话可说,恼怒地瞪著她片刻。“你不知道女人还是胸大无脑比较可爱吗?”
“知道啊!”茱莉笑嘻嘻地回道:“肯特老是这么提醒我。不过呢,只有需要靠男人养的女人才需要可爱,像我这种美丽聪慧,又高薪自足的女人就不需要啦!”
怎么他周遭的女人都该死的伶牙俐齿?而眼前这个竟还对他的魅力完全免疫!亚德状似不耐地翻翻白眼,心里却明白他和茱莉之间,将会是长久的合作关系。
第十章
冻得发僵的手好不容易在皮包里找到钥匙,采芩打开门,将皮包往地上一扔,钥匙丢往茶几,然后反手关上门,打开小灯。屋内还装饰著鲜花彩带,几个小时前热闹的大厅,只剩下欢乐后散乱的杯盘。
采芩疲惫地叹口气,走向客房,明天她离开之前,再替凯收拾干净吧!
她踢掉脚下的高跟鞋,拉下背后的细拉链,丝缎的礼服自动滑落地上,露出她光裸细致的肌肤。
她褪下内衣裤,走进浴室,转开莲蓬头,冰冷的水立即冲刷下来,她瑟缩了一下,全身冷得发颤,头脑却清醒不少。
采芩伸出手碰触自己的颈项,刚刚亚德手指碰触过的地方仍在发烫,就是这种灼烧的感觉,让她几乎是逃著离开。
他的碰触就像是毒药让人上瘾、发狂,让人除了他,再也不要别人。
没错,在离开亚德的爱之后,她突然成了性冷感,天知道这一年半来,她也曾试著和别的男人交往,但是他们的碰触和亲吻只让她感到厌烦,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痛苦,让她开始拒绝男人的追求,将所有的心力放在事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