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了进去,见皇上在灯火下批改奏章,她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却讶然的发觉他的手好冷。
不知他已经批改了多久,他真的为国事这么费神,连自己身体也顾不得了?
「皇上,夜深了,您该睡了。」
司徒光批改的手慢了下来,他没拿笔的另一手将她搂住,俊逸的脸庞靠在她柔软的腹部上,像在吸汲着她的芬香。
羞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发丝,内心里的绞痛跟深刻的怜惜,让她十分矛盾。她终究还是恨不了他啊!
「皇上,国事虽然繁重,但是你也不可太过劳累。」她轻声劝说。
司徒光拉下了她,她反手抱住了他的后背,让自己栖息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妳出生在江南?江南与京城不一样吗?」
羞花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他问的话让她的心里生起暖意,因为他这样问,好像真的关心她所生长的地方。
「不太一样,江南是水乡、鱼米之都,那儿的气候比北方温暖,稻米、蔬菜的收成丰盛,常常要吃什么,就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在我们住家附近有湖,可以乘船舫,在湖心摇曳,诗情画意、美景如梦。」
她每一字句说出,心里就涌起对往日强烈的思念,对她而言,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美满、最幸福的日子。
没有争权夺利、没有现在的黯然神伤,只有幸福、欢喜跟快乐。
若是她照那样成长,也许有一天会嫁给江南的文士,过着夫唱妇随的平凡日子,毕竟凭她是遇不见当了皇帝的司徒光。
而若是遇不见,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伤痛跟矛盾?
但若真的遇不见,她是不是生命里也会有着她所不知晓的缺憾。
「有一天,我再带妳去吧,让妳重温这样的美梦。」
羞花眼里浮出薄雾,他这样说,好像他们之间还有未来,又像他们之间浓情蜜意,谁也放不下谁。
「好啊,皇上,如果有那么一天,那一定是我这一生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应答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早已知晓这些都是谎言,她怎么可能能跟皇上长长久久呢。
司徒光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眼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他用唇吻去,然后来到她的唇角,深深的一吻。
浓长且甜蜜的亲吻,让羞花心口震荡着,为何他要对她吻得这般温柔,她原本就要学会恨他的,但这一吻,让她的心像冰块般的融化。
在这个宫廷里面,惟一可以保得住她的男人,既让她爱,更让她恨,他为何明明对她冷酷,却又不时的流露出一丝温存。
她不顾一切的回吻着,她对这个至尊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再也分不清了。
有时候是爱,有时候又恨他对她完全不在意,近日的心情起伏,令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妳受孕了吗?」他突然问。
羞花抬起双眼,眼里含满了羞愤跟无地自容,她只是他生孩子的工具,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生孩子器皿而已,自己为何还会对他心软,还会为他伤心?
「还没有迹象。」她的回答一板一眼,口气也冷冽了许多。
司徒光猛然将她抱起,放到查上去。
而她忍着眼泪,任他吻遍了她的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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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近几日来有些晕沉、四肢无力,躺在床上不舒服,走动起来更不舒服,晕眩、恶心、呕吐,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所以身体才会变成这样。
但御医来看过没多久,就满脸开心的对她道:「恭喜羞花姑娘,是妳身子有喜了。」
她闻言脸色一白。终于怀了龙种,但是为何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还有几丝苦涩涌上心头。
这表示她离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虽说她曾在心底立誓要当上皇后,但连她自己想来,也知道这根本就是缘木求鱼、痴心妄想。
她怎么可能当得上皇后,别说平妃第一个不准,就连司徒光也没有这样的打算,自己只不过是一颗无能为力的棋子。
「谢谢你,御医。小珍,给赏。」
小珍也一脸不敢相信的喜气洋洋,赏给了老御医一锭银子后,老御医开心的走了。
「羞花姑娘,这是天大的喜事,是不是该告知顺公公,让他把这件好消息告诉皇上。」
小珍回到她身边的这段日子,对她的服侍尽心尽力,比以前还要专心一志,料想她在平妃那里受了苦头,知晓好坏后,更忠心耿耿了。
因为她服侍用心,羞花现在对她也十分器重,她点头道:「嗯,反正皇上早晚都要知晓的。」
「那我先去找顺公公了,羞花姑娘,妳现在害喜,先躺着休息吧,我马上就回来了。」
「嗯,去吧。」羞花不疑有他的闭上双眼。
小珍走出了宫殿,却绕过了去御书房的方向,没有直接去找顺公公,反而来到平妃的宫房门前敲门。
「平妃娘娘,我是小珍,有要事要禀报。」
「嗯,进来吧。」
赵嬷嬷把门拉开,小珍轻手轻脚的走进,跪在平妃面前,竟是来报讯的。
「参见娘娘,谢羞花有孕了。」
平妃闻言双眼圆睁,声音颤抖,虽然明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到,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个消息属实吗?」
「嗯,御医已经证实了她有孕的消息,恐怕不久皇上就要知道消息了,奴婢骗谢羞花说要去禀报顺公公,于是赶来这里,急着让娘娘第一个知道这个天大的消息。」
平妃道:「做得很好,赵嬷嬷,给赏。」
赵嬷嬷从袖里掏出银票,那面额一次就是一百两,看得小珍见钱眼开,眉笑心笑的直叩头,「谢谢娘娘。」
「没什么,那是妳该得的,那日把妳打得狠了,不过也幸亏如此,才能让谢羞花相信妳会尽忠于她,这招苦肉计倒是苦了妳的皮肉。」
赵嬷嬷知道她会被调来这里,也是因为说话得罪了羞花,于是用银两拢络了小珍,让她死心踏地的向着平妃,又叫她到羞花那儿做内奸,就是为了扳倒羞花,所以故意弄了一招苦肉计,让羞花重新接受小珍,也一再吩咐小珍在羞花那儿做事时,要尽心尽力,别露出马脚,以免坏了以后的大计。
听到平妃的话,小珍立刻巴结的道:「能为娘娘作事,是小珍的荣幸,只是一些皮肉受伤而已,没几日就好了,娘娘真是古今中外第一女子,知道这样谢羞花就不会怀疑奴婢,娘娘真是圣明。」
小珍奉承的话,听得平妃微微一笑,「也算妳这小丫头聪明,懂得在这个宫里谁才是真正有权势的人,所谓良禽择木而居,妳在我底下做事,若真能铲除谢羞花这个无耻下贱的妓女,这个功劳我不会忘的,到时不会忘了妳的好处。」
小珍嘴巴甜如蜜,「能为娘娘做事,是小珍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平妃听得心花怒放,又道:「赵嬷嬷,再赏。」
赵嬷嬷从袖口再拿出了几张银票,小珍再怎么贪心也不敢收下这么多,「娘娘,妳赏这么多,小珍不敢再收了。」
「傻瓜,帮我完成了另一件事,我赏妳赏得更多,我要妳去回报谢羞花,说妳已经报告了隆顺,皇上已经知晓,其余的事我来负责。」
「这样说就可以了吗?」
「没错,赏银拿去吧,我有事跟赵嬷嬷谈,妳先出去。」
小珍迫不及待的收下了赏银,急忙揣进怀里,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赵嬷嬷便转向平妃禀报,「娘娘,我私下已经探访过了,派去守护谢羞花的侍卫们,都是对皇上一心效忠的人,没有办法用银两打动。」
「谢羞花身边有个小珍,这就足够了,现在就该想要怎么铲除这个无耻的妓女。」
「就用上次逼死林妃那一招吧,只要小珍里应外合,我想谢羞花这一次一定死定了,就算她腹内有龙子,我们就推说她是跟别的野男人生的,皇上再怎么怜爱她,还是得重罚她。」
平妃微一沉吟,「嗯,一切由妳去安排,别失手了。」
「那贱妓现在正恃宠而骄,以为我们拿她没办法,想必不会机伶的像那日反咬我们一口。」
提起那日要杀谢羞花,却反倒被她反将一计的丑事,让平妃脸色难看了几分,相信这次布局精密,她再也不可能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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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花感到晕晕沉沉的,她这些日子害喜得厉害,小珍虽端来御医开给她喝的药方,但药里的异味,令她十分难受。
她每闻必吐,喝完之后,不但不见舒服,还更加的难受。
「羞花姑娘,这药得趁热的喝,妳身子才会好。」
羞花推开那碗味道特异的药汁,皇上自从知道她有孕,也没来宫殿看她,她又每日害喜得厉害,更无法走出门去看他。
为何自己害喜得这般痛苦,这个男人却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他不是每次都问自己受孕了吗?因何自己真的受孕,他反而沉寂以对。
他是国事真的繁重,还是已经对她厌烦了?
身体痛苦之际,反而一连串悲观的想法涌上心头,怎么样也禁止不了,她既伤心又绝望。
「小珍,妳真的有禀报顺公公,说我害喜的事吗?」
小珍说谎不眨眼的猛点头,「当然啊,羞花姑娘,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迫不及待的告诉顺公公,顺公公也很高兴,我见他随即进入御书房,一定是向皇上说这件喜事的。」
「是吗?」
她拿起刚才推开的碗,浅尝了一口药汁,头却更加的痛起来,只好把它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小珍急忙道:「羞花姑娘,这样不行,妳得全部喝完才行,这药对妳的身子很补的。」
「我一喝这种药就头晕,害喜反而更加严重,这药根本就没效。」羞花皱紧眉头。
小珍心付,这药原本就不是安胎的药,所以对害喜是没有帮助的,当然谢羞花怎么喝,也无法止除害喜的现象。
这是一种喝了会晕迷的药方,平妃叫她拿来给谢羞花喝下,先试试药性对她有没有效用、效用有多长,叫她一一回报,以后才好办事。
她拿了平妃的银两,又知往后后宫一定是平妃的天下,当然照着平妃的话做。
她让羞花喝了几次,药性每次都持续半个时辰,今天就是平妃娘娘要办事的日子,说什么她也得让谢羞花喝下药才行。
于是小珍巧口乱辩的道:「羞花姑娘,御医说妳的体质比一般女子阴寒,害喜本来就会比较厉害,如果妳不喝药汁,恐怕往日还会害喜害得更厉害呢。」
羞花现在就已痛苦不堪了,哪能忍受更厉害的害喜,只好无可奈何的捏着鼻子,一口饮尽药汁,忍着欲呕的感觉,躺在床上休息。
然而,脑子里一阵的天旋地转,让她难受的闭紧眼睛,小珍在她身边唤她,她也没了力气回答,只觉得好累、好累,累得抬不起一根指头来。
这又晕又昏的感受,让她只想睡觉。
第六章
「羞花姑娘、羞花姑娘--」
小珍叫了两、三次,见她都没有反应的整个人晕去,就像个死人一样,看来药效发挥了。
小珍脸上出现喜色,她将碗收去,心里想着,若是这一次办足了平妃娘娘的事情,不知娘娘会怎么赏她呢。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殿门外,见着侍卫道:「羞花姑娘不舒服,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你们在前门守着,羞花姑娘见着讨厌,要你们全下去。」
侍卫们为难的开口,「可是皇上吩咐我们要日夜看守羞花姑娘,我们不敢抗命。」
「羞花姑娘又不是囚犯,看守什么?这么大的后宫,戒备这么森严,难不成还会出事吗?快下去,别扰着了羞花姑娘,她现在害喜,一点点声音就让她头痛欲裂。」
侍卫说不过她,也念在她是羞花姑娘的近身宫女,他们侍卫在宫前守着,有时也会听到羞花姑娘害喜的呕吐声,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样子,看来他们在这里守卫,可能真的扰了羞花姑娘了。
侍卫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先退下。」
一等侍卫都走光了,她急忙飞奔到平妃的殿前,小声的道:「娘娘,我都照您说的办好了。」
「嗯,做得很好。」
门里传来平妃满意的嘉奖声,并道:「别忘了之后要作证,虽然皇上会把妳收进牢里,但是我会救妳出来的,一救妳出来,妳照样跟着我,我保妳飞黄腾达,一辈子安乐富贵。」
小珍满脸喜色的称是道谢。
房内,赵嬷嬷立在平妃身边,「娘娘,一切我已布置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个男人听说能得到万两黄金,宁愿不要命,也要得到这笔银两,我也吩咐过他要怎么做,这会就趁着谢羞花昏睡,侍卫又不在,把他送到谢羞花的床上去,让她百口莫辩。」
平妃脸上浮起一阵美丽的笑颜,那笑颜有着复仇的快意,「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谢羞花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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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说话声吵杂不已,羞花头痛欲裂,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视线却依然摇晃不清。
寝具、脸孔,还有烛光全都模糊成一片,明明是这么熟悉的房间,却看起来歪歪扭扭,让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用力的眨了好几次眼睛,但在她身前的,依然是令她看也看不清的雾蒙蒙。
「是、是羞花姑娘吩咐我的,我不敢不从,她威胁我若是不照做的话,就要把我赶出宫去,我非常的害怕,虽然明知不好,但我实在是迫不得已,请皇上饶命……」
她听到小珍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里面还提到了她的名字几次。
她这次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影像虽然还在摇晃,但已经没像刚才那么令她头晕了。
她一撑手,忽然发觉手里一阵温热。
她低下头看,有人握住她的手,那只手的手掌很大,看起来就是个男人的大手,但是他的指甲污黑,不像是司徒光的手。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抬起像铅般重的头部,望着这个握住她手的男人,药效退去,她眼前不再模糊,只是有光线刺进她的眼眸,让她还有点晕眩。
眼前的男人有些削瘦,他的双眼垂下,也因为低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委靡不振,竟是她十分陌生的面孔。
「你、你是谁?!」
羞花差点惨叫出声,眼前一片明朗,她衣衫单薄,这个男子也是上身半裸的坐在她的床上。
两人合盖一被,看起来就像是奸夫淫妇,而这个男人是谁,因何会来到她的床上,她却没有丝毫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