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怎么跳都跳不好。”苗惜惜一脸的困扰。
“惜惜,你太紧张了,我看来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身子要再柔软些,脸上的笑容也不可少。”
苗惜惜伸展双臂,旋身转了几圈,却挫败的摇著头,“不好,感觉不对。夫人,你跳一遍给我看看好吗?”
“我并不擅长莲花舞,你放轻松就能跳得好了。”尤丽娘安抚她。
苗惜惜看向一旁的傅风雅,“傅小姐,令堂曾是利园的当家主角,名声响亮,听说不管任何的舞步都难不倒她,你身为她的女儿,一定多少承传了令堂的才华,不晓得能否教教我?”
傅风雅有些迟疑,她爱跳舞,但从不跳给外人看,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惜惜,你竟会请雅儿教你跳舞,真叫人吃惊。”尤丽娘讶然,苗惜惜的高傲众人皆知,平时编舞师有了新的舞码,她也只要编舞师将舞步指出,她自行揣摩跳法,从不用旁人示范。
“夫人,这也是为了利园,毕竟这回的表演非同小可,不能有任何差错,自是要小心谨慎了,我希望能多观摩别人的舞姿手法,所以盼傅小姐可以不吝赐教。”苗惜惜说得义正辞严。
尤丽娘心里十分欣慰,看向傅风雅的眼神里多了丝祈望。雅儿的舞姿是最佳的,若惜惜能学到就更好了。
见情况如此,她若拒绝似显得不近人情,傅风雅只好同意,“指教不敢,教学相长,但仅此一次。”
尤丽娘闻言很高兴,“太好了。乐师准备,重头来一逼,惜惜,你要仔细看啊。”
“惜惜会的。”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算计。
乐曲响起,美妙舞姿再次摆动。
身著绿衣舞者代表莲叶,摇曳生姿,披著娇嫩粉色纱衣的是莲花,舞动在碧波里,之间夹杂著曲身摆臀,身著斑斓彩衣的鱼儿,表现出优游闲适的气氛。
蓦地,乐章急催,犹如风行草偃,众舞者纷纷倒地,傅风雅灵巧身影跃入场中,以神人之姿翩舞绕圈,接著跳上莲花座,舞出花仙之美。
她举手投足间尽是脱俗风情,引人心动,摄人心神,尤其最后结束时的瞬间消失,犹如真的仙人法术般,众人都愣愣地傻了好一会儿,接著才是掌声雷动。
苗惜惜娇美脸上浮现错愕,被动地跟著鼓掌,心里万分疑惑。
傅风雅怎可能平安跳完呢?她明明就动了手脚啊,难道她没弄好?可恶!
“惜惜,看清楚了吗?你要好好揣摩,相信你的舞艺会大有进步的。”尤丽娘鼓励的轻拍苗惜惜的肩。
苗惜惜忙按下心里的气闷,微微一笑,“惜惜明白。”
“那你再练一回吧。”
苗惜惜昂起脸就定位,就算计画不成功,她也要用真本事证明自己不会输给傅风雅。
丝竹声再次响起,众人也再一次练习,但就在苗惜惜翻身跃上莲花座展开个人独舞时,莲花座竟然拦腰倾倒,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大声响。
呻吟、尖叫声四起,顿时练舞室内一片混乱。
傅风雅心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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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宇紫天都会到御书房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时常到了三更天,御书房里仍是灯火明亮。
“太后驾到。”
通报声一路传递入内,宇紫天疑惑的放下笔,起身步下阶梯。
太后由宫女、太监伺候著,雍容华贵的走入御书房。
“见过母后。”宇紫天颔首为礼,扶著太后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夜已深,母后该安歇才是,怎来御书房了,有事吗?”
太后慈爱一笑,“皇儿,你也知道夜深了,却不回寝殿休息,老是熬夜,母后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母后,您清楚儿臣的身体,这不会对儿臣造成任何的影响。”
“但是你将心神放在国事之余,也要注意一下家事啊。”
宇紫天轻笑,“母后,又是哪位妃子嫌儿臣冷落了她,向您告状,能劳得母后大驾的,看来不出蓉妃和秀妃了。”
“皇儿,不关她们的事,哀家也住在后宫,怎会不晓得后宫里的情形,齐家和治国一样重要。”
“母后,儿臣明白,只是近来事多,儿臣分身乏术,就请母后美言几句,请爱妃们谅解。”宇紫天俊颜含笑,但语气却显得疏冷。
太后怎会听不出来,所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皇儿,你这么说真要折煞那些嫔妃了,你近来可是为了太皇太后的寿辰庆典在忙碌?”
闻言,宇紫天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庆祝活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准能让祖奶奶高兴的。”
“你和太皇太后一向亲密,每回她老人家的寿辰庆典你都亲自筹办,太皇太后也玩得非常尽兴,这想必次也不例外。”
“这回是祖奶奶七十大寿,不只要祖奶奶开心,更要普天同庆,为祖奶奶祈福。”
“皇儿,你有这样的孝心,太皇太后一定很高兴。”
“母后,您近来有去探望祖奶奶吗?”
这话令太后神情微僵,“皇儿,你也知道随心宫的情形,哀家怕受折腾。”
“母后,祖奶奶已说过了,您只要先通报一声,祖奶奶就会将宫里摆设的机关暗器撤走,不会伤害您一分一毫的。其实那些小东西只是祖奶奶用来打发时间,并没有很大的杀伤力,您不必如此害怕。”
宇紫天很庆幸有个顽童般的祖奶奶,让宫里的生活不至于太枯燥无趣。
太后还是一脸敬谢不敏,没忘记上回的教训,太皇太后少撤了一样机关,她一走进大殿,脚下地板就开了个洞,她直直摔落洞底,虽然身上伤不重,但受到不小的惊吓,让她连作了好几天的恶梦。
因此宫里人戏称随心宫为“龙潭虎穴”,真是一点都没错。
“咦,那幅画还挂著啊。”太后注意到墙上一幅女子画像,画里女子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上,怀里抱著只雪貂,白色面纱遮去她大半容貌,只露出一双冷然美眸。
宇紫天抬头看著画,扬唇淡笑,“画得很美。”
“听皇儿的说法,她大概是江湖女子,整日打打杀杀的,怎可能美到哪里,你索性将人找出来,见过她的真面目后再谈美丑。”
“母后,儿臣指的是这幅画的意境美,至于面纱后的容貌,儿臣倒是不急著揭穿。”如此可保有一份神秘感与想像空间。
“这样更好,江湖女子也不适合入宫。”太后说完话就发觉说错了,太皇太后也曾是江湖女子。
“世事没有绝对。母后,近三更天了,您该回宫歇息了。”
太后站起身,“那哀家回宫了,皇儿,你也早点歇息。”
“儿臣知道,母后慢走。”
太后在宫女的扶持下离开御书房。
宇紫天看著画里孤傲的女子,习惯性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事情都过去大半年了,她清脆的笑声犹还盈绕耳旁,如此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会有何种相貌呢?说实在的,他也很好奇。
要找她吗?
第二章
从天亮开始,整个皇宫里就沸沸扬扬热闹无比,因为今天是太皇太后的寿辰,所以荣堂一早也是人潮进进出出忙碌著。
但是利园居住的院落,气氛却有些诡谲。
傅风雅坐在梳妆台前,蛾眉轻蹙,看起来很是烦恼,随身婢女正为她梳头,一套崭新雅致的白底镶紫边莲花装挂在衣架上。
她的舞蹈只为自娱或娱乐最亲的家人,外人从来就无法窥得,上回教苗惜惜已是破例了,没想到现在更要替代上场,在宫里表演,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若不是为了利园,为了舅母,她绝不会同意。
叩叩!门被轻敲两下,尤丽娘推门走入,端丽脸上带著忧愁。
“舅母,她怎么了?”
“还是老样子,不是哭,就是愤恨怨慰,气怒你幸运没事,再咒骂老天爷的不公平。”尤丽娘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润喉。
“苗惜惜真过分,自己受伤就算了,还想拖小姐下水,她不晓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吗?或许就是她这么坏心肠,所以上天才如此惩罚她。”菊儿不平的叫道。
“菊儿,别乱说话。”傅风雅轻斥一声。
那日莲花座倒塌,压在苗惜惜的腿上,虽然腿没断,但筋骨已受到严重的伤害,莲花舞自是跳不成了,连以后能不能再跳舞都要视伤愈情况而定,这对一个舞者来说的确是莫大的打击。
“还好雅儿有一身好轻功,身轻如燕,没让莲花座倒下,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向云妹交代。只是我不懂锁钉怎会突然松落?莲花座搬到京城后,我还特地派人仔细检查过一遍,不应该会出问题啊。”尤丽娘一脸不解。
“天意。”菊儿小声嘟囔,瞥见主子丢来警告眼光,她赶紧解释,“这是大家说的,我只是转述。”
尤丽娘叹口气,一个骄傲求好的人自然不会多受欢迎了,随即打起精神对傅风雅一笑。
“雅儿,惜惜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幸好还有你,否则后果真是无法想像,只是要让你露面献舞,舅母感到很抱歉。”
“舅母,别放在心上,我也算是利家的一分子,自是不能让利园有任何的闪失。”
“但你戴著面纱跳舞行吗?从没有莲花仙子是蒙面的。”
“凡事都有特例,没有不代表不能,既是献舞,看的就该是舞蹈,不是相貌,而且我相信我所改编的舞曲,足以让他们无暇顾及舞娘的美丑了。”
既然要扛这个责任,她就要做到最好,因此她在舞蹈里加了平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相信能让许多人讶然得嘴合不起来。
尤丽娘笑了,“说到这,舅母实在佩眼你的巧思,只是这舞也仅有你能跳,其他人绝对是办不到的。”
跳完这场舞,她就要回家,傅风雅在心里作下决定,不管遇上什么问题,都应该一家人一起面对,她不要再逃避了。
只是此刻的她,却没有料到她这趟回家之路将走得非常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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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的欢乐宫里,精采的表演节目一一呈现,让坐在首座的太皇太后愉悦的笑声不断,陪在一旁的宇紫天见状满脸欣然。
太皇太后喜欢热闹,所以好节目她不独享,唤来文武百官列坐两旁,还有后宫后妃也一同欣赏,让气氛更加热络畅快。
刚看完一场诙谐的戏典,太皇太后笑得嘴酸,端起茶喝了一口。
“小天,你打哪找来这么多有趣的戏班子,叫哀家开了眼界。”
“祖奶奶喜欢吗?”宇紫天笑问道。
“喜欢、喜欢,每年的寿宴你总是挖空心思为哀家准备,而且一年较一年盛大出色,哀家总担心你会技穷变不出新花样,没想到你这小子就是有办法。”
“若祖奶奶排设机关的手法不会技穷,孙儿也不会,孙儿有祖奶奶的优良血统嘛。”
太皇太后哈哈笑著,宠爱地拍拍爱孙的手,“你这小子就是能逗哀家开心。”
接著听到司仪官大声报出,“接下来的节目是洛阳利园表演的莲花舞。”
“利园舞蹈闻名江南,莲花舞为其特有的舞码,听说是南方舞蹈的代表,优雅细腻不同于北方舞,祖奶奶可以比较看看。”
太皇太后点点头,聚精会神的欣赏。
乐声悠扬的响起,场里舞者娇柔的舞动身躯,水袖飞送,颦笑间舞姿惑人,让人沉浸在美妙舞曲里。
接著一道白纱从天而降,一个雪色人儿踏著白纱落到莲花座上,翩然起舞,引来满室惊叹,为她脱俗绝尘的舞姿,更为她足不沾物,腾空曼舞的能力,恍然间,真将她当成了下凡的莲花仙子。
宇紫天睁大眼紧盯著在莲花座上跳舞的女子,是她!真是她!
蒙著白纱的俏模样,与他记忆里的人儿一模一样,就是她,如果她没有掩面,他不一定能认出人来,但是现在,他可以很肯定的确认,这位莲花仙子便是自己画里的雪衣女子。
没想到他还没决定要不要去找她,她就主动现身了,世事果真难以预料。宇紫天笑得万分愉悦,目光更离不开他的莲花仙子。
一舞完毕,满堂喝采掌声代表演出的成功,傅风雅优雅的站在莲花座上,对著首座的太皇太后及皇上倚身答礼,起身后眼光一抬,就与一身龙袍的宇紫天四目相对,她惊愣的瞪大眼睛,直到瞧见他眸里浮现的笑意后,才仓皇的别开眼,故作镇静的继续执礼。
竟然是他!她怎么也想不到,骐骥的原主人居然是当朝天子,这事实令她愕然,难以置信。
她必须稳住,他未必能认出自己,她不可以露出破绽,要不绝对会有大麻烦。傅风雅在心里告诫自己。
现在她很肯定自己坚持不露脸的选择是对的,至少不会让人发觉她神情有异。
只是傅风雅却不晓得,这反倒叫宇紫天能更精确的认出她来。
行完礼后,她神态从容的飘飞下莲花座,率先离去。
宇紫天连忙唤来内宫总管王圭,交办事情。
“那个女娃儿很有趣。”太皇太后微笑道。
“哦,祖奶奶认为怎样的有趣?”
“你都让人去拦人家了,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祖奶奶所想的未必和孙儿一样,可以说出来参考参考。”
太皇太后笑斥,“滑头!第一,女娃儿本事不错,才能凌空跳舞,是练家子,惊得一堆没见过世面的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宇紫天点点头。
“第二,女娃儿不但用白纱蒙著脸,一双眸子自始至终平静无波,摆明了她是特意要掩盖光芒,不想成名,更不愿露出真面目引来困扰。这不简单,哪个舞娘不想飞黄腾达,尤其这种场面可是攀龙附贵的好机会呢,她却对你这个一国之君没有半点意思,有志气。”
“孙儿被嫌弃了,祖奶奶还夸赞她。”
“呵,如此有个性、有主见的女子不多见了,只是哀家怎么觉得这女娃儿有些眼熟呢?尤其她那对漂亮眸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太皇太后思索著。
宇紫天扬唇浅笑,“祖奶奶真是好眼力,也好记性,就算是年轻人也比不上,厉害。”
他把嘴凑到太皇太后耳旁公布答案。
“原来如此,小天,眼光不错,要带来给祖奶奶瞧瞧啊。”太皇太后睁亮眼,笑开怀。
“一定。”
祖孙俩高兴笑著,继续观赏下个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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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荣堂,傅风雅便要婢女菊儿快快收拾物品,赶著要离开是非地。
思及宇紫天脸上那抹笑,她背脊便升起一股寒意,她不想深究他笑脸下的打算,决定离开京城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