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煮东西。」她老实地承认。
他吼了她一声,「我也不会。」
「可是我饿了,想吃粥……」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大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关切走去拿了皮夹和钥匙,抽出一张五百元纸钞连同钥匙一起塞给她,「自己出去买。」语毕,随即把门关上。
「喔。」月圆接过钥匙和纸钞,锁好大门就沿着路势走下去。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还带了点湿湿的凉意。
走了好一会儿,她踮起脚尖眺望前方,还是只有蓝天白云和道路两旁的树木,没有其它的建筑物。
「咕噜!咕噜!」肚子又叫了。
刚刚忘了问关切,要走多久才有卖中西式早点的早餐店?月圆卖力地加快步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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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是门关上的声音,那只笨猪出门去了。
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嘴馋耶!关切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明明睡意浓厚,可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入睡。
这儿属于郊区,最近的邻居都在一公里之外,附近当然不可能设有餐饮店了,那只笨猪到底知不知道她要走上一个多小时才找得到卖早点的地方?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各人造业各人担。
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安心入睡。
她会不会迷路?要是她不见了,老姊回来他怎么跟她交代?
可恶!他低咒了一声,翻身坐起。为什么他连好好睡一觉也不能?
那只笨猪……他真想掐死她!
关切忿忿然地下了床,把睡衣换下,胡乱地拨了拨头发,随即驾着车出去追月圆。
车子在大马路上行驶几分钟之后,很快地就看到月圆踽踽前行的圆滚滚背影。
有车停下来耶!要问路的吗?月圆也停下步伐。
他将车子开到她身边停下,把车窗降下。
她纳闷地转头看向车内,「咦?」是关切!
「上车。」他冷冷地道。
「你不是要睡觉吗?」
「上车。」他沉声又说一次,不要让他重复第三次,不然他掉头就走。
连问也没问,月圆就赶紧上车。
途中,关切都没再开口说话,直到抵达目的地--一家专卖各式粥类、小菜和烧饼油条的早餐店。
他将车子停妥,抬抬下巴,「妳不是要吃粥?下车。」
「喔。」原来他是特地开车带她来这儿吃粥的啊。
他板着脸尾随在她身后走进早餐店内。
「这边坐。」店员立即上前招呼。「请问要点些什么?」
月圆看了看Menu。「给我一个广东粥和一份烧饼油条,还要一杯豆浆,谢谢。」
店员一边记下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头询问脸色不佳的俊男,「先生要点些什么?」
「一杯豆浆。」
店员还站在原地等待。
他大概以为他还要点其它的东西,关切只好又道:「就这样。」
店员一怔,「哦,好的,马上来。」
月圆认真地看着他,「你只喝一杯豆浆怎么够!要不要也吃一碗广东粥,还是煎饺什么的?」这里的选择很多样化呢!
「我不饿。」他只想快点回到床上睡觉。
她漾起真诚的笑容,感动莫名地道:「谢谢你这么好心,还特地开车载我出来吃早餐,你真是个好人。」她满心感激。
好人?这倒新鲜了。关切单手支着下颚,饶富兴味地瞟了她一眼,他虽然不是坏人,但也没人说过他很好心,月圆是第一个,而且是真心的。
她是个不会记恨的人,而且容易满足、被取悦。
店员很快地送上热腾腾的广东粥、烧饼油条和两杯豆浆,离去之前又多看了她一眼,兀自在心中猜测着俊男和圆脸女子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男女朋友,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搭。
「呼呼--」月圆舀了一匙热粥,吹了几口气就往嘴里送。「呜,好烫!」
见状,他忍不住笑出声。
她不停地吐着气,还用手朝嘴里扬风,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指控的意味,「我被烫到了耶!你不同情我就算了,竟然还在一旁笑我、幸灾乐祸,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他很实际地道:「那一碗粥刚从锅子上盛起,当然会烫人了,又没人会和妳抢那一碗粥,妳可以慢慢吃。」她还真的是肚子一饿脑袋就会当机。
「我饿了嘛!」不过,她学乖了,这一次她确实地把汤匙内的粥吹凉了才吃进嘴里。
他喝了一口豆浆,发觉看她吃东西的表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的表情非常丰富,而且会很诚实地反应出她心中的感觉。
他从没遇过像她这么单纯、真诚,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思很简单,没有太多的杂念,也对他没有情愫,所以她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伪装,表现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一面。
他的视线调降至桌上那一碗粥,有那么好吃吗?瞧她那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就好像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月圆发现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挣扎了一会儿,她才忍痛地把吃了一半的广东粥推向他,「这一半给你吃好了。」
他一楞,她不会是以为他看她是在觊觎那一碗广东粥吧!看她一脸心疼不舍的模样,还真难为她了呢!他把粥推回给她,「妳吃就好,我没胃口。」
她快快乐乐地继续吃着粥,「那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你也饿了,也想吃粥。」
「我看妳好像很快乐。」
她笑吟吟地答,「我是很快乐啊!可以生为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品尝那么多美味的东西本来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说的很有道理,人总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欲望像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深渊,早就已经忘了最初、最单纯的心情了,每个人小时候都曾为了有一支棒棒糖可以吃而快乐不已。
「知足常乐」这句话就是她最好的写照。
吃完早餐付了帐,他掏出车钥匙,「现在可以回家,让我好好睡觉了吧?!」
「嗯。」她率先坐进车内。
他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往回走。
月圆望着车外的景物,若有所思地道:「这段路要是用走的可能要走上很久喔!」
她现在才知道啊!他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点啊?
「幸好你来了,谢谢。」
「嗯。」他有些不自在地应了声。她的感激他受之有愧,他其实是没得选择的,不得不开车出来找她,然后顺道送她来吃早餐。
肚子一填饱之后,眼皮就慢慢地变沉重,渐渐地垮了下来。
身旁忽然没了声响,车内顿时寂静下来,他纳闷地转头瞧了一眼,只见她的头斜斜地靠在车窗上,双眸紧闭、呼吸平顺。
有没有搞错啊?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前一分钟她还在说话,怎么一转眼她就睡着了?
看来她不仅心思单纯,根本就还像个小孩子似地无忧无虑,吃饱了睡,睡饱了又想吃东西,这习性……果真像是一只猪。
关切轻叹了一口气,真被她打败了。
将视线转回前方的路况上,他专心地驾着车返家,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往上扬。
到了家,把车子驶进车库停放好,熄了火,他转头准备叫醒身旁贪吃又贪睡的猪仔,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皮肤很好,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细嫩光滑的肌肤吹弹可破,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嗯,真的很有弹性。
月圆继续呼呼大睡,完全没有感觉。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一点女性的警觉都没有,虽然他不可能趁机对她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他还没那么饥渴,但是再怎么说他对她而言都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男人,她甚至还下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的身边呼呼大睡?她的神经未免太大条了吧!一般人哪会这么夸张。
她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件神迹呢!他忍不住地为她捏了把冷汗。
「笨猪,该起床了,要睡进屋里去睡。」他试着叫醒她。
「呼呼……」她继续沉睡,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他加大音量叫她,「笨猪,起来了。」
「我要睡觉……」好吵,挥了挥手,她无意识地咕哝。
关切瞪着她看了半晌,干脆让她睡在车上就好!
想归想,虽然不怎么心甘情愿,但他还是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几近昏睡的她抱下车。
唔!他闷哼了声,她还真的是比一般身轻如燕的女人重了许多,虽然他还不至于抱不动,不过有点儿吃力倒是真的。
需要补眠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当了免费的司机之后还要当苦命的搬运工?结果她吃饱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呼呼大睡,他真是招谁惹谁了。
第四章
「切呢?」来者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服饰更衬托出她不凡的贵气。
「他出……」月圆才要开口回答就被打断。
「陈嫂呢?」切这里什么时候换个年轻的女佣了?
「陈嫂她媳妇生了,跟切请了两个月的假回去中部照顾媳妇和孙子。」
年轻女子不悦地纠正她,「妳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妳应该称呼他为少爷或Boss。」
自己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关切的朋友,免得他难做人,所以她「从善如流」地改口了,「少爷他出去了。」
「出去了?」年轻女子瞪了她一眼,「妳怎么不早讲!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早讲?她一开始就要告诉她了啊,是她自己打断她的话,没让她说完的。「他……少爷只是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就好。」年轻女子推了推月圆,不悦地拢起两道修饰得极为完美的柳叶眉,「妳是猪啊!不会请客人进屋里坐,泡杯咖啡给我喝吗?净是杵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啊?」
「喔。」月圆转身走向厨房。
「喂……」算了。年轻女子把门关上,走进客厅径自落坐。
五分钟过去,她还没看到那个臃肿的佣人把咖啡端出来,火气登时又冒出来了,「妳的手脚怎么这么慢啊?要是命短一点的人,等不到妳的咖啡泡好就先一命呜呼了。」
「来了。」月圆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走出来。
慢吞吞的。年轻女子翻了翻白眼,火大地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咖啡,热烫的液体溅出一些在月圆的手背上。
好烫!她闷哼了一声,赶紧抽了张面纸拭去手背上的咖啡。
年轻女子视而不见,轻啜了一口咖啡,下一秒立即悉数喷了出来。
月圆闪避不及,被喷个正着,「我的衣服……」
「这是什么啊?马尿吗?」年轻女子气得大叫。
「咖啡啊。」是她说要喝咖啡,她才去泡的耶!不像吗?
「这么难喝的东西妳也敢说是咖啡!」年轻女子气得破口大骂,「妳是故意要整我对不对?」
她觉得很冤枉,「我干么要整妳?我们又不是仇人。」
月圆的容忍并没有让她稍稍收敛脾气,「那妳的手是断了吗?连泡杯咖啡也不会,我真不知道切为什么要雇用妳?再去给我重新泡一杯,加一匙奶精和一匙糖。」
「是。」这个女人还真难伺候。关切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月圆端起那杯咖啡走回厨房重新泡过,在冲热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烫着了手,「好痛!呜……」她连忙将手伸到水笼头下用冷水冲凉。
外面陡地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不消说,是关切回来了。
门一打开,年轻女子立即飞奔过去,小鸟依人地道:「切,你去哪儿了?人家等你好久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轻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关切不吃她那一套,将手臂从她的怀里抽出,「秦心琳,妳来做什么?」
可她又腻了过去,「切,人家打电话给你你都不接,所以只好直接来找你了。」
「我在忙。」他随便敷衍了一句。咦,那只笨猪呢?怎么没瞧见她?
「帮妳开门的那个女人呢?」
说到那个胖佣人她就有气,「你--」开口的同时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凶悍,秦心琳连忙放柔语调,「你怎么会雇用那么胖又笨手笨脚的女人来当佣人啊?她连一杯咖啡也泡不好,还弄脏了我的香奈儿上衣,你看。」她指着衣服上的一点点小污渍向他投诉。
「妳叫她去泡咖啡?」他收回目光,投注在她脸上。
「咖啡好了。」月圆端着重新泡过的咖啡走出来。
秦心琳举止轻柔优雅地接过去,细声细气地道:「麻烦妳了。」
她微微一怔,「呃,不会。」这个女人怎么改变那么多?刚刚明明凶恶得像是母夜叉一般,怎么关切一回来就变得那么温柔?
关切眼尖地发现月圆红了一大片的手背,一把将她的手臂抓到眼前瞧仔细,「妳的手怎么了?」
她想缩回手,他却不肯放手,「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热水烫到而已。」
「为了泡咖啡?」他的目光迅速地在她的身上兜了一圈。「妳衣服上的咖啡渍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心琳连忙解释,「一定是她刚刚不小心喷到的。」
明明就是她把咖啡喷在她的衣服上。月圆原本想开口辩解,却对上秦心琳凶恶且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眼神,遂作罢。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秦心琳在她的面前和在关切面前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
他不是不了解秦心琳的个性,当然也猜得出刚刚在他还没回来之前,她一定刁难了月圆。
「现在妳也见过我了,可以回去了。」他立即下了逐客令,而后话锋一转,「坐下。」
「咦?」月圆不解。
关切去把医药箱找出来,「把手伸出来。」
她乖乖地照做。
秦心琳的心中极端不平衡,「切,她不过是个佣人,你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吗?」
「谁跟妳说她是佣人的?」他沉声质问。
她一愕,「她不是你雇用的佣人?」那么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是,她是我的朋友,暂时借住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帮月圆上药包扎,动作迅速确实而且专业。
月圆看了看包扎完美的手,心中很感动,「谢谢。」他嘴上向来不留情,但是他不经意表现出来的细心体贴和温柔更让人怦然心动。
他将药品依序放回医药箱内,「妳长得胖又不够漂亮就算了,要是再把唯一的优点--漂亮的皮肤都给毁了的话,妳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
他的话就像一支飞镖将她有些驿动的心狠狠地定在墙壁上,悉数扼杀了心中所有的感动氛围。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够漂亮、身上的脂肪太多,但是他有必要说得这么直接,这么伤人吗?月圆的脸色一黯,心底悄悄地冒出一丝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