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父女暂时停止对谈,朱雪羔一脸无辜地望向众人,「我做错了什么?」
「没事!没事!」众人齐摇手,没人敢在朱日荣面前造次。朱日荣天生有一种慑人的王者气势,沈薏蓝和朱宛忻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袁氏扔回给她们,叫她们自己管理,终止了她们的太平日子。
「好漂亮的女娃!你叫什么名字?」朱日荣惊为天人。
「我是展昭的妹妹,展颜!」展颜从来就没有正经地向别人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这次也不例外。末了,又补上一句:「别名罔市;但是别这样叫我,否则你会在化粪池里找到你被打落的牙齿!」展颜冷冷地警告他。
「展颜,别乱讲话。」每次她介绍自己的名字时,袁禔焉总要在旁边补上这一句。
「叫朱伯伯。」唐娃娃推了推展颜。
「不行!」展颜一口回绝,义正辞严地说:「最近口蹄疫泛滥成灾,我们怎么可以再姑息养奸?我们要消灭口蹄疫,反攻大陆。」
这次不只是袁禔焉,袁家四姝也全都动手捂住她闯祸的嘴。
「哎哟!雪羔,你的手怎么这样子?」朱日荣惊讶心疼地捧着独生爱女的木乃伊手臂。
原来朱雪羔的后知后觉是遗传自父亲,进来这么久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女儿的手受了伤。
朱雪羔马上变了个脸色,哭哭啼啼的向亲爱的爹地控诉展颜是如何地摧残她、蹂躏她;顿时,展颜升级为割下美人鱼舌头的老巫婆。
「禔焉,咱们雪羔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朱日荣心疼她抚着朱雪羔那两只木乃伊手臂,彷佛那两只手臂被千百只蜜蜂啃蚀过后,又被淋上硫酸,再被拿去浸猪笼沾料入味,最后油炸。
「对不起,是我大意。我已经教训过展颜了。」袁禔焉低头道歉,用眼角余光瞪着低着头把他两只球鞋的鞋带互相打结的展颜。
「说到这件事……雪羔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禔焉什么时候要把雪羔娶过门?」朱日荣问了一句比当年长崎炸弹更具威力的爆炸性问题。
众人齐转向夹在两个女孩之间的袁禔焉。但袁禔焉只顾着解开被展颜打成死结的鞋,根本不知道头上发生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对!」他乱回应一声。
但他一句没经过大脑的回答便引起了两极化的反应。朱雪羔乐得想裸奔,却又故意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爹地,人家不好意思啦!」那嗲劲足以冻结一座山。
袁禔焉这才发现有异,抬头只见袁家女人皆用「你落选了!」的同情眼光看着展颜,而她则是一脸寒霜,那威力比朱雪羔更猛,足以冻「省」!
袁禔焉自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朱雪羔脸上的浓烈笑意与如丧考妣的展颜形成强烈的对比。
「禔焉,婚期订在什么时候?」朱雪羔甜蜜蜜地问。
他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头大了!
展颜把冷得令人发颤的眼神射向朱雪羔,「荡妇淫娃、旷嫂怨女、茶花女、茶店查某、青蚵仔嫂、艺妓、卖身女、酒矸娘!」
「砰!」朱日荣震怒地拍了下桌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女儿?」
「爹地,你看到了吧?我没有说谎。」朱雪羔马上趴在朱日荣肩上痛哭流涕。
「禔焉,你就是这样眼睁睁地放任这个没教养的女孩骂我的女儿?我对你失望透了。」朱日荣怒不可遏。
「对不起。」袁禔焉马上道歉,但依然不能平息朱日荣的怒气。
袁家四姝也慌了,朱日荣一向温文有礼,极少动怒。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我女儿的气白受了?」朱日荣不肯罢休。
袁禔焉无奈地低叹了口气,命令着展颜,「展颜,向雪羔道歉!」
言「不要!」展颜冷漠地别过头,要她向朱雪羔那个哺乳类动物道歉,倒不如叫她去死。
情「展颜!」袁家四姝也加入劝解的行列。
小「休想!」展颜仍然不肯妥协,虽然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称朱氏父女的心,再看朱雪羔那副胜利的嘴脸。
说「展颜!你非道歉不可!」袁禔焉的怒气升到与朱日荣一样高。为什么她总是要在「必要时刻」闯祸,留一大堆烂摊子给他收拾?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厌恶做这种善后工作。
独「你一定要我道歉?」她盯着他问,语气及表情都很怪。
家「展颜……」他可以看着她骂朱雪羔,却没有办法坐视她这种被孤立的无助而不理,他不忍。
「好!不过你别后悔。」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
他怔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神,看穿了她眼中的决裂和强压抑住的泪。他知道她一向不爱在别人面前落泪,不愿自己在别人面前处于弱势;她总是把自己的弱点掩饰得很好,拼命用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和动作来防卫自己。
「朱雪羔,对不起。」她说出了这句原本打死她都不肯讲的话。
袁禔焉诧异极了,同时也觉悟到,是自己逼她说的。
展颜回头瞥了他一眼,便夺门而出。
他又怔住了,他竟看到了展颜眼中的泪水。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展颜终于忍不住在众人面前掉泪了,可见他伤她伤得多深,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刻意地掩饰,是因为自己的孤独。她只身来到这个纷扰的凡间,靠着自己来适应这个环境,适应这里的每个人,没有人帮她,她其实是最孤独的,所以只有不断地吸引别人的注意,成为众人焦点,她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天!他多傻,竟然忽略了她的感受,只是一味地依着众人的意思指责她,不断地伤害她,逼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她年纪小,但并不代表她没感觉、不懂事,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白痴!去追她啦!」袁招弟克服对朱日荣的敬畏,往袁禔焉的头上捶了一记。
袁禔焉惊跳起来,站起来后差点绊倒,才发现展颜刚才在他鞋上打的结还没解开,便又急急地蹲下去解开。
「禔焉,我不准你去追。」朱日荣沉稳有力地命令他。
袁禔焉停下动作,为难的看着朱日荣。
招弟又捶了他一拳,「你不去追就别混做我的大哥!」招弟无视于一旁气得牙痒痒的朱雪羔。
「对!传出去我怎么混大哥?」袁禔焉抓过剪刀剪断乱成一团的鞋带,抛下震怒的朱日荣,追了出去。
***
是谁发明「Lucky Seven」这句话的?他想捶死这个原创者。
凌晨两点,袁禔焉抱着枕头无法入眠。展颜失踪七天了!七天!
他知道她一定是回花萐园堡去了,因为他找过唐娃娃和招弟的卧房,并不见展颜的踪影;而除了这两个地方,也可以肯定她不会有其他去处。
朱日荣那天被他和招弟的行为气得拂袖而去,但袁禔焉无暇去担心这件事,他最担心的是不见七日的展颜。
展颜,你回来吧!不管雪羔的伤是不是你弄的,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挑衅舅舅,我不怪你,只要你回来!
这七日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展颜的日子,他真的好想念她,想念她的笑,想念她身上特有的淡淡花香,想念她的捣蛋闯祸,想念她在半夜偷钻上他的大床与他抢被子,想念她把塞满芥茉的食物拿给不知情的雪羔吃时的贼样,他甚至有点期待看她把雪羔的两只脚也变成木乃伊……慢着!这种想法似乎有悖伦理,展颜已经够皮了,他怎么可以再助纣为虐?这是不道德的。
「咿……呀!」一个细微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他认得这个声音。他憋住笑,看一团黑黑小小的影子从外面翻窗爬进来,还笨手笨脚的在爬进来时摔到屁股。
「哇咧……」
展颜一爬上床,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圈住纤腰,另一只大掌则捂住她来不及惊呼的小嘴,警告着说:「别动!动了会爆炸。」
「噗……」还是爆炸了。
「你……」他放开手改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防毒气侵入,「你竟然放屁。」又臭又响!
她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样的屁放得一点也不文雅,但她乐得很。
等毒气散去,他抱着她又亲又搂,也学起朱日荣父女「I Miss You!」、「I Love You!」说个不停。
「哼!我只是想回来还娃娃奶奶上次借我的红色胸罩,结果很倒霉的走错房间上错床放错屁。我绝对不会承认我是故意走错房间,不会承认我很想你。绝不!」瞧她那副壮士断腕的气魄,改良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笑着窝在她肩窝里,由着她去。「你回花萐园堡了?」
「对!你就不知道,花萐那千年老妖够狠的!竟把我的法力收了回去,说什么我不务正业,乱用法术,真他妈的!」她愈骂愈起劲。「那我以后就不能为非做歹了。」好可惜!
「那最好!」这样她闯的祸应该会减少,他也可以少担一点心,这是个值得举国欢腾、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好你个屁!」她捶他。「我的未来一片黑暗,失去法力,我就只剩被欺负的份。」
「我疼你。」他拍拍她,亲吻她的脸颊。
「什么是盖棉被纯聊天?」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他解释。
「那相反呢?」她又问,一脸不解。
他坏坏地笑了笑,翻身压住她,「就像这样……」
黏在门外偷听的唐娃娃暧昧地笑着离开,一边用过来人的语气喃喃道:「关于这个问题,用言语是解释不清的,需要用行动来证明……」
是谁发明「Lucky Seven」这句话的?猿人类想给他一个吻!
第7章(1)
展颜蹲在花园里整理她种的蓝、银玫瑰花。她少有耐心做好一件事情,但她对玫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又自幼接触各种花卉草木,所以在她悉心地照顾下,蓝玫瑰已经长出了花苞,银玫瑰也发了芽。
今天她睡到下午才起床,因为昨晚跟袁禔焉做了太多「剧烈」运动,累得她只剩半条命。她起床后,大家都吓了一跳,只有唐娃娃投给她暧昧的一笑;于是她知道,昨晚唐娃娃一定发现了他们的事。
她那天气急了跑回花萐园堡,趴在花萐腿上大哭一场,把眼泪鼻涕擦在花萐的衣裙上。
哭完后,她质问花萐为什么要让袁禔焉丧失坠机后的记忆?袁禔焉不记得她,害她谈恋爱谈得好辛苦。
「我这是救他的命!」花萐淡淡的说。
「耶,他的命明明是我救的。」展颜反驳。是谁改写了历史?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花萐的笑容又神秘又高雅,但令展颜发呕。
「我要怎么让他恢复记忆?」
「用你的爱。」花萐说出了这个无形的解药。
「黑珍珠就快出现了,展颜,你一定要完成这项使命,比波顿更早得到这颗黑珍珠。」花萐知道展颜一定忘了这项重要的使命,多亏她小道消息灵通,知道黑珍珠就要出现的消息。
「它长什么样子?」展颜有气无力地问,一提到黑珍珠她就心情沉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又是这种答案!
然后,展颜重返凡间。因为她必须得到袁禔焉的爱才能修练成花之爱神,但她会回来是因为她真的想念猿人类,尽管他把她气得要死。真没志气!
然后,袁禔焉让她明白了何谓「非盖棉被纯聊天」——在床上做着爱做的事。
「啊!想禔焉禔焉到!」瞧,袁禔焉不是回来了吗?
「我又被留级了!」他愣愣地说完,便使力摇晃着展颜的肩,开始大吼大叫:「我今天竟然睡过头,错过了最重要的毕业考。那什么烂学校、烂教授,我只迟到了五分钟,他竟说什么也不让我考,害我求了一天,我要再读一次四年级,第四次的四年级!天啊!我竟然跟筱馥变成同学。」他想跳台中港一百次,没想到他努力了一年,还是毁于一旦!搞什么,读这种私立大学要毕业竟然比当选总统还难!
「台湾还能住人吗?」他学着电视报导上很流行的一句话,终于能体会那种痛不欲生的苦楚。
展颜忍受快要被他摇断的手臂,安慰地拍拍他的背,「只要当招弟从尚扬大学毕业时,你不要变成她的同学就不算可耻。」
「你这同情还是讽刺?」他冷冷地斜睨着她,这实在不是一个十几个小时前才与对方做过「剧烈运动」所该有的口气态度,但他无法承受变成由筱馥的同学这个可耻的打击。「你要是别问我那个『问题』,我就不会睡过头而错过考试,但只要奶奶再捐几笔『建校基金』过去,一个月后我就可以顺利毕业。」这是他按自然定律推测的梦想,与现实有南北极的差距,因为,尚扬大学的幕后老板不肯放走这位「好学生」。
「搞清楚!凌晨两点不睡觉的人是你,所以不管我有没有问你问题,你都注定要迟到!」展颜指着他的额头纠正他。
「我的爸呀!」
一声尖锐的惊叫打断两人的争辩。两人相望对视,异口同声地说:「奶奶!」
***
「奶奶,我早就告诉你别穿那种高得吓死人的高跟鞋。」袁禔焉挑着眉盯着唐娃娃木乃伊似的双脚。「现在扭到了吧!」
「哎哟!」唐娃娃痛不欲生的表情在那些没心肝的后生晚辈眼中看来只觉得好笑。
「妈,你千万不能死,你的遗嘱还没立呢!」沈薏蓝和朱宛忻异口同声道。
「早就立好了,在我……」唐娃娃喝了一声,「猴死囝仔!」
「奶奶……」袁禔焉再也憋不住地笑了出来,而且一笑不可收拾,甚至传染给其他人。「我原本以为双脚会变成木乃伊的是雪羔,没想到会是你……哈哈……太好笑了。」真是不肖子孙!
「娃娃奶奶,我不做六合彩组头已经很久了,以后也不会再帮你报明牌了,你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来娱乐我……」展颜笑得比袁禔焉更没人性。
「有人在我的高跟鞋上动手脚,把鞋跟踞断后再黏起来,害我在走楼梯时摔下来。」唐娃娃信誓旦旦地说,表情像极了○○七。
「谁?」众人屏气凝神,等待凶手的名字出现。
「朱、雪、羔!」
「怎么可能!」沈薏蓝和朱宛忻说什么也不相信懂事美丽的雪羔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依常理判断,这种事只有展颜才做得出来。
「奶奶,我知道您跟展颜是好姊妹,但也不能跟她一个鼻孔出气,把错推给雪羔。」袁禔焉怀疑这又是这对「姊妹」搞出来的把戏,瞧那展颜笑得多爆,一点也不担心受伤的唐娃娃。而且展颜昨天回来,唐娃娃今天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