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相聚的开头虽然没什么好话,但是两人对起话来倒是很投缘,只是待在产房里的芸欢可不好过……
她整整痛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是生不出来,好不容易羊水终于破了,医生宣布如果再生不出来就要剖腹。
「那就剖腹好了!」小慈马上下了决定,看着芸欢痛得不成人形,她已经私下和阿达做出协议,除非她哪天想不开,否则这辈子她是不打算生小孩了。
芸欢根本没力气再说话,她痛得吃不下睡不着,每一次的阵痛都像是要她的命一样,而她早已筋疲力竭,再也没办法挤出一丝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芸欢!」熟悉的叫唤让她稍稍回了神,事实上她已经痛得快晕过去了。
韵荷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但是芸欢的脑子还是一片浑沌。
「妳怎么不跟我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接到了尹魁气急败坏的电话,韵荷立刻驱车前来,哪知道一到医院就看见芸欢一副快不行的样子,肚子仍挺得大大的,孩子却怎么也不肯落地。
小慈和阿达七嘴八舌的把这两天的生产过程花了十分钟才报告完毕,韵荷脸上则是青一阵白一阵,听起来情况很不妙,如果羊水破得太久,孩子再生不出来很可能会缺氧,而芸欢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出现生命危险。
「直接剖腹,不要再等了!」她看得出来芸欢早已经意识不清,再也没力气了,低下头在芸欢耳边说着:「尹魁现在在飞机上,他就快到了,妳再忍一下他就到了。」
「我不要他来……」
邬尹魁的名字一被提起,芸欢原本快闭上的眼立刻睁开。
「芸欢,听我的话,他一定得来,这是他的小孩,他一直都很想妳,但是我们没有人知道妳在哪里……」
「我不想见他。」她的唇色发白,冷汗直流,却还是一直坚持着。「我真的不想见他。」
没等韵荷再为小叔多说几句好话,护士便进来直接把芸欢推进手术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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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尹魁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他接到阿达偷偷打来的电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邬少,我没办法跟你说太久,我遇到芸欢了,她看到我就吓到早产了,现在人在医院里面,已经生了一下午孩子还是生不出来,你看看要不要请你家的人过来,她情况不太好。」
「芸欢?」
「对!就是我在纽约的时候那位女同事,跟你住在一起还打算要结婚的那一位!她躲在我女朋友家工作,我跟我女朋友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总之她现在人在医院里生小孩就是了,那小孩应该是你的!」
就这样,邬尹魁再一次成为空中飞人,一路从纽约狂赶回台湾,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却发现所有人都面色惨白。
「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是男孩。」阿达一看到他就说。
「她人呢?」
「在急救。」邬尹聪比他早到一步,第一手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既然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人应该也要出来了吧?
「生了三十几个小时都生不出来,后来才推进去剖腹,不过她现在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
「医生说她失血过多。」
「我保证她有定期产检!医生也都说她好好的啊!而且预产期明明就是下个星期。」小慈忍不住站起来说道:「都是阿达啦!他突然跑回台湾,芸欢一看到他就吓傻了,她说她不想见到你们嘛!结果现在搞成这样,人还昏迷不醒,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的老天,我该怎么办?!」
小慈简直吓得快神智不清,那是条人命啊!芸欢还是她最好的同学。
「先别着急,我先联络台北的医院,如果不行,我们马上转院。」邬尹聪当机立断。
不论如何,芸欢都是拚了命的把邬家的血脉生了出来,他们一定会尽所有能力把她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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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爱!看看他这耳朵,这鼻子,跟爷爷一模一样。」
「奶奶,妳抱好久了,手酸不酸啊?」
「不酸不酸,这可是我的小曾孙呢!多可爱!」
有很多人在说话,芸欢认出了邬奶奶的声音,邬奶奶怎么会在这里?也许这只是梦,但是她好累,根本无法张开眼确定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没多久她又陷入了黑暗里。
再一次醒来,她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她的梦是一片无止尽的黑暗,而睁开了眼屋里也是暗的,不过她听得见铃铛声,好象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在一片昏暗中轻巧的响着。
「给你,别让他着凉,要是醒了再叫我。」
「妈,谢谢。」
「别说这些,有事就叫我,你好好照顾芸欢,既然医生说没事了就好,孩子我们全家可以一起帮忙照顾,没关系的。」
「好。」
关上了门,把孩子放回婴儿床里,也许是动作扰醒了宝宝,只见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又睁开,还好这小子会认爹,一见邬尹魁就不敢哭,只是用着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打量着爸爸,没一会儿又闭上了眼,安安静静的睡了。
邬尹魁松了口气,孩子比妈妈早出院,让家人看了几天,好不容易今天才把妈妈也接了回来,芸欢清醒过几次,但是睁开眼没一会就又闭上,医生说她还很虚弱,还好当时有及时决定让她剖腹,否则可能连孩子都保不住,后来眼看着撑不了立刻转到大医院去,送到加护病房里住了三天情况才好转,简直把大家都吓坏了。
邬尹魁更是难以原谅自己,在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之后,也难怪芸欢不想再见到他,就算他后来托大嫂找人,芸欢也刻意的远离了大嫂,之后几个月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着。
还好阿达阴错阳差的认识了小慈,不过这一吓也让孩子提早了一星期出世。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的人,他几乎快认不得她了,她的脸好苍白,尤其当他第一次看到她被推出来要上救护车转到大医院去时,邬尹魁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芸欢的脸看起来完全没有血色,她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奶奶甚至吓得当场哭了出来,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
他想不到芸欢竟然会把这种天大的事瞒着他独力撑过这么久,他甚至来不及看到芸欢肚子隆起的模样,有时候他会觉得生气,但是多半时间他都是自责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芸欢不想见到自己,甚至连她最后说的话都是她不要见他,要是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的遗言就是那句了,而他这辈子根本别想再翻身,还好人救了回来,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再把眼光挪到她精巧的小脸上,邬尹魁这才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当四目交接时,他的心跳跟着停了一拍,接着疾速跃动。
「妳醒了吗?」
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眼皮合上又睁开,像是在应答他的询问。
「妳想做什么?想吃东西吗?奶奶替妳准备了很多补品,但是妳一直昏昏沉沉的妳饿吗?我拿粥给妳吃好不好?」他小心的询问着,只怕她这一次醒来可能只有短短几秒。
见她又眨了眨眼,他立刻拿起话筒请求支持。
不到几分钟管家马上送来了餐点,其它人也陆续走进房里。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奶奶看见芸欢终于醒了过来,心情大好,连着几天虽然有小曾孙在抱,但是她心里始终还是挂念着芸欢。
邬尹魁将她轻轻的扶起,由韵荷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东西。
「妳看到宝宝了吗?好漂亮,是个小男生喔!」韵荷尽量不去提起尹魁的事,也没人责怪她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失踪,大家尽量的把话题放在孩子身上。
「是啊!跟尹魁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看到邬尹魁的母亲把孩子抱到她眼前,那个熟睡的宝宝是从她身上剥离出去的生命,芸欢看得有些入神,但是她却没有力气可以伸手抱抱他。
「多吃点东西,等养足了精神,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这小娃出生就害妈妈吃尽苦头,出了娘胎就乖了,妳别担心,我们都会照顾他,妳现在只要把身体养好就好了,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是吗?
芸欢有些累,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倒下,这几天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知道有人喂她吃东西,但是她的眼皮总像是吊着重物,醒来没一会儿她就又陷入迷茫。
她想说话,但是她连吞咽都觉得累极,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碗粥,她的极限也到此了,听不清其它人又说了什么,她再一次沉进黑暗里。
尾声
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对她说话,但是她听不见那人说了什么,她只觉得好累,她更怕醒来后要面对的问题,她知道邬尹魁就在她身边,她生了孩子,他知道那是他的吗?而她人都在邬家了,看来部家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那他们会怎么对她?
芸欢忐忑不安的在床上多躺了几天,好不容易可以开始下床走动,洗过了脸,看着一头乱发,她也只能随便梳一梳,她跟韵荷姊说想洗头,马上引来奶奶的一阵惊慌,力勤她坐月子绝对不可以轻忽,最后韵荷姊才答应她过几天等她精神体力都好些会陪她到美容院去整理。
而邬奶奶今天才问她孩子要取什么名字,等着要办满月酒,然而她甚至都还不是邬家的人,这满月酒又该怎么办下去……
她呆坐在房里,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房门突然被打开,邬尹魁抱着宝宝进来,告诉她宝宝睡了。
芸欢定到婴儿床边,看着他把孩子放进床内,宝宝动了几下,盖上了被子,拉了下摇铃,轻柔的音乐一传出,宝宝也安详的睡了。
「妳想不想多吃点什么?」
「不要了。」她今天吃了好几餐,每隔几个小时管家就会端些吃的给她,连吃了几天,她的体力也不像之前那么虚弱。
除了吃饭之外他们之间也没有话题可以聊了,中断了半年多的感情想在几天之内回想起来,距离最近的尽是不愉快的回忆,两人都怕说了什么触到了不该谈的范围,又会引起一阵波澜。
但沉默却令她更加烦躁,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邬尹魁终究要回纽约去不是吗?她至少可以暗示他能够回去了,邬尹魁这趟回来如果是想看他的孩子,那她愿意让他见孩子,但是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不回纽约了吗?」
「妳呢?」
「我应该会回去小慈那里。」事实上她根本不确定未来她还能去哪里,但是她肯定自己不会继续留在此处。
「妳不打算跟我回去?」
「我要照顾孩子。」她答得很客气。
「我想带你们两个回去。」
他一直都没打算要让芸欢跟宝宝待在台湾,但是邬尹魁没想到芸欢真会对他这么说。
房里突然静了下来,直到她再度开口,「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这下让邬尹魁也跟着无言了,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想……孩子可以跟你姓,我这几天身体比较好了,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去,如果你要回纽约可以打电话通知我,我再来带他回去。」
总之,她不想继续待在邬家,这地方令她神经紧绷,除了她的孩子是邬尹魁的之外,她根本没有道理继续留在这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完了,他把自己痛骂了一顿之后就走了,她不也费了千辛万苦才逃到小慈那儿,现在既然孩子的事情曝光了,继续让两个人这么撑着也不是办法,她几乎快没办法忽视夜里躺在身边的那个人就是邬尹魁了,这事实让她每天都想哭,可是奶奶却交代她坐月子不可以哭,她只觉得自己好痛苦。
「可是我想带妳回去,孩子的事情可以等我们结了婚再说……」
「我们不会结婚了。」他们的感情早就毁了,何必等孩子出世了又要重新谈,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再谈他们之间的事。
「我们当然会结婚。」邬尹魁并不打算接受她的意见。「我从来没打算让我的小孩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再说我也不打算让妳就这样走掉。芸欢,如果妳还在生我的气,妳可以跟我直说,不要找其它的借口。」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气好生了。」都过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说?他为人潇洒,生了气转头就走,而她呢?
「妳没有跟我说妳怀孕了,妳也没有告诉大嫂,我们根本没有人知道妳怎么了,妳就消失了,所有人都在找妳,妳却躲到乡下去。」他不是没找过她,尤其是大嫂一和芸欢失联,他立刻就请人找她,哪知道她居然还有地方可以躲。「妳至少也该给我一个机会再跟妳谈一谈,妳明明知道妳怀孕了,可是妳却不告诉大嫂,也不让我知道,妳是为了要惩罚我吗?」
「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因为妳在生我气啊!」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生气。」
「那妳为什么不跟我回纽约?」
她没有看着邬尹魁,因为她知道只要看着他,自己一定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一向懦弱又没用,邬尹魁当初说的都没错,是她把自己害成这样,就连他想救她走她都不肯,然而他也走了,既然走了又何必因为她生了孩子就又回来?难道她也得配合假装这半年的空白不存在吗?
「因为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芸欢……」她怎么能这么说?「我知道是我说话太冲了,但是我以为妳会听我的,妳明知道我是为妳好才说那些话,我当时只是在气头上,妳难道不明白吗?」
「我知道,但是这不也是个很好的证明吗?证明我们根本就不适合。」这半年她想了很多,也认清了事实。
鄢尹魁走到她身前,要她看着自己,他可以放下身段,他甚至愿意挽回。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不应该丢下妳就走,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但是我都可以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也过得很快乐吗?妳难道都忘了?我只是不希望妳一辈子都被那些人害了,而我不管怎么跟妳说,妳根本就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难道妳还是要这样过一辈子?都已经过了半年了,如果妳真的醒了,妳应该知道我都是为了妳好,也许我的作法太直接、太冲动,但是妳难道隔了半年还要坚持己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