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哪里老了,只是做「运动」前没先暖身才有运动伤害而已,休息个两三天很快就会恢复了……啊!腰好象闪到了。
不信邪的抬腿做了个举高的动作,腰际传来扭痛的曲岸荻有悔不当初的感觉,一时的逞强让不舒服的身体更加难受,她觉得自己像煮熟的虾子只能卷着身子,稍一拉筋又痛了。
「小学妹,妳去作贼呀!怎么藏头缩尾的见不得人。」她的学生都在笑了,笑她终于有自作孽的一天。
「扶……扶我一把,我真的老了。」岁月不饶人呀!想当年她带着一票人狂飙过街多神气。
现在只能忆当年了,威风不再。
杜辰风笑着扶她的腰,手指轻柔的将她凌乱的发拨向耳后。「妳老了我怎么办,拄着拐杖陪妳看夕阳?」
「噢!不要,我没有那么浪漫,给我一副假牙就好。」她看夕阳会睡着,然后梦见红色的月饼。
「妳喔!我看妳到死都直想吃,没想过天塌下来要躲到哪里去。」她是呆呆等死的那一种。
「知我者,学长也,你真是我的知己。」一动就痛的曲岸荻干脆借他的力靠在他胸前,很享受的微闭上眼。
「少来了,懒丫头,妳根本是赖定我心软想占我便宜,我可不想养妳一辈子。」杜辰风似真似假的取笑她,眼中有她看不见的深情。
「没关系,我自己养自己,你来我家作客好了。」她从来就不想依赖任何人,在她母亲死后。
那一段日子真的是最难熬的时候,看人脸色还不一定能讨好,处处向人弯腰只能得到一个白眼,她以为她的世界就要沉没了,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再也看不见其它色彩。
一向行事如风的她根本不懂得照顾五岁的妹妹,她连照顾自己都有很大的问题,可是她洗掉染红的头发回复原先的墨黑,认真的把五专念完混个文凭,希望找个象样的工作不致碰壁。
幸好她刚毕业那年非常缺老师,尤其是乡下学校简直可以用抢来形容,她比较幸运的被一所公立国中聘用,走马上任解决迫在眉梢的生活费,学校还有教职员宿舍供老师住宿。
当她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时她就告诉自己要自力自强,再也不相信所谓的亲人会带来多少帮助,人除了自己外没有别人可以依靠。
「哇,这么小气呀!只是作客,妳应该非常诚心诚意的邀请我长住,不然我老了谁来回报一扶之恩。」杜辰风故意捏她鼻子,一脸吃亏甚多的模样。
「学长,做人不要太贪心,没叫你自己带便当来作客就不错了,我和我妹妹的手艺只到吃不死人的地步。」所以别指望她有多好的待客之道。
他笑了笑温柔的说道:「我的手艺不错,有大厨的认证,我到妳家当不支薪的台佣吧!」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当家庭煮夫的认知,只要她不嫌弃,他们可以马上订下契约盖手印,然后礼成。
杜辰风和她只是在国中曾经同校过一年,而且都是登山社的社员,因此在没有交情也要攀交情的年代,他们学长、学妹的关系很快的搭上线。
其实在几年前他们就有断断续续的联络,不是很热络但也保持不间断的连系,所以一碰上面立刻能恢复多年前的感觉。
但主要是曲岸荻较无心机,神经线特粗不会防备人,她可以轻易的和每个人都交上朋友,在她的心里也都是朋友,不会多想地任友谊无限量的发展,以为别人的想法和她一样只是朋友。
只是他多了一份心,将她的率直收入心版。
「好呀、好呀!每天吃泡面也会腻……」她眼中忽然闪过一阵心虚,这阵子因为某人的关系,她们姊妹俩已经很少吃泡面了。
想想有点汗颜,她真的有米虫的特质,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抹个桌子都吆喝小菲佣来做。
「泡面?」一抹笑意跃升他嘴角。「小姐,妳可以再过分点,埃及木乃尹失窃率颇高,或许妳能凑个数。」
「吼!你笑话我,有失身为学长的风度,小心你有个行尸走肉的老婆。」笑人者人恒笑之,这叫报应。
「那我委屈点娶妳当老婆,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妳这活国宝。」他是真心喜欢她,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心变宽敞,只想笑。
「你想喔!我现在的身价可是很好人人抢着要,你慢慢排队吧!等我四十岁还嫁不出去就赖你。」反正到那时候下嫁也实在悲哀,不如不嫁。
「好,我给妳赖。」杜辰风的笑眼里有着难抑的情意,望着她一启一阖的鲜唇,心中的悸动一跃。
头一低,他的唇几乎要碰到那两片玫瑰色花瓣,激越的心情让他迟疑了一下。
学生的轰笑声忽地从身后响起打断他正要做的事,鬼吼鬼叫的大喊,「喔!谈恋爱哦!被我们捉到了吧!老师爱老师。」
眼睛微闭的曲岸荻根本没想到他会想吻她,嘴边带着笑轻靠他身上毫无男女性别的分野,一听到学生的声音马上睁开眼,抄起身边的篮球往那票爱起哄的学生扔去,没发觉杜辰风眼底流露的遗憾和宠爱。
「你们几个不想要体育成绩再给我混,今天投篮没连进十个以五十九分计算。」啊!腰……好痛。
死小孩,死小孩,害她又忘了腰疼,下回非用篮球砸得他们满场跑,看谁敢再偷懒。
「哇!不要吧!这么狠。」
「没人性,残害民族幼苗。」
「十个耶!她以为我们是麦克乔登吗?」
哀嚎声四起,一个个像失去桂冠的公鸡咕咕大叫,抗议不人道的对待,五十九分太伤人了,他们要的不多,再加一分就好。
「学妹,最近有几部电影不错,要不要去看看?」顺口一邀,杜辰风表现得不像追求之意让她失了防心。
「好呀!我早就想看却老是抽不出时间……啊!时间?!」曲岸荻像想到什么露出沮丧,表面好似被狠揍了一拳。
「怎么了?」
她手一挥表示没什么。「我家的冰箱只剩下半瓶矿泉水,我家的小老太婆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命令我今天一定要到市场大采购,否则她要将我登报作废。」
「吓人呀妳!我陪妳去吧!我刚好有车。」约不成会就来个居家之旅,一步步渗入她的生活。
不想麻烦人家的曲岸荻还来不及拒绝,一道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男音平地拔起,大掌一揽,她的身子落入另一具绷紧的男性胸膛。
「不必了,我会陪她去。」
「你……你是学生会的齐天傲?」杜辰风以穿著判定其性别,不致闹出男女不分的笑话。
以一个美术老师的敏锐观察力,他心口微沉的看向那只紧搂着她腰际的手,不舒服的感觉一浮。
「是,我是齐天傲。」他表情一变的继续说道:「也是她的男朋友,请老师不要有非分之想,她是我的。」
第七章
「啧!什么叫有非分之想,他是我学长耶!又不是豺狼虎豹会一口吃人,你的态度真的很不合群,没有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你这样是不行的,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不可以无礼,你不要以为他没教过你就不是老师,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要以身做则当好榜样……」
浓厚的气息俯近,两眼布满阴霾之色的齐天傲狠狠地吻住曲岸荻令人气恼、喋喋不休的小口,不让它发出任何让人心烦的声音,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让她更难堪的事。
知道她生性迟钝不会看人脸色,看来洒脱其实傻气得带点胡涂,分不清人家接近她是善意还是怀有不良企图,傻呼呼地和人称兄道妹,丝毫不懂何谓引狼入室,太容易相信人家的人格。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远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撼,这个笨得叫人发火的女人居然不知人心险恶,毫无防备心的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毫不知情狼爪正要伸向她。
若非高中部的操场正对学生会左侧的窗口,他也不会刚好头一抬瞧见两人亲昵的身影,一时心火上升撕毁十份年度社团经费申请表。
学生会里传来的惊呼声不能平息他胸口熊熊怒火,他连一丝迟疑也没有的冲下楼,跳过一人高的围墙。
内心的激愤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不受控制的心真的爱上这个磨人的蠢女人,而且爱得无以复加。
「哎!你怎么又亲我,很多人在看耶!怪难为情的,你就不能稍微节制点给我留点面子。」她都快抬不起头见人了。
听说今晚这一场十分盛大的义卖宴会,与会的皆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入场的请柬一张起码一百万,用意是资助受战火所波及的无助孤儿,不是非富即贵的人还进不了。
而这个越来越不可爱的家伙只说要带她去吃大餐,然后跟学校的理事长请款拿了张无上限的金卡,她就被装扮得像上流社会的拜金女,从里到外一身名牌的出席。
看到脖子上这串号称七百五十六万的红宝石项链,她的心口怦怦的直跳,生怕一个不小心搞丢了她会心痛的睡不着觉。
她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内心实在有点忐忑,结果他还在众目睽睽下给她搞亲亲,她也不过是刚好想起前几天他不「尊师重道」的行为,顺口提醒他一下下而已。
「哼!」身一俯,齐天傲再度蜻蜓点水地一啄。
「你……你真的很恶劣,一点也不可爱,我当初怎么会看走眼,以为你是温驯没脾气的小绵羊。」真是后悔莫及,十匹快马也拉不回一时的错误。
「话多。」冷淡的音调一扬,声落如霜。
「吼,你开始嫌弃我了,我就知道小男孩的定性不足,朝秦暮楚只想玩玩,长得可爱到不行的人,心肠坏得比墨还黑……唔!你……你又吻我。」可恶,到底谁被谁吃走了,她觉得自己亏大了。
一再被吻的曲岸荻看不出他在气什么,感觉到他今晚……不,连着好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夜夜夜宿她家怎么也赶不走,像疯了似索取她身上的热度,一夜好几回让她差点下不了床。
更怪的是他开始接送她上下课,不管她同不同意一切以他的意见为主,怪里怪气的不容她有拒绝的余地,时间一到他比她还准时的出现教职员休息室,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原本他就是不多话的人,这几天更是像冷气团飘过台湾上空,他的声音被冻结得只剩下单音,每回问他话不是懒得回答就是冷冷一瞟,字数最多不超过五根手指头。
看得出他在闹别扭,可是她实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莫名其妙的转变连家里的小老太婆都不敢大声讲话,偷偷的趴在她脚边像猫宝贝波卡一样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嗟!架要两个人才吵得起来,他闷得像冰块怎么吵,说是冷战还差不多,他一个人的战争。
「以后不许和那个美术老师走得太近。」以她的理解能力不说清楚,她永远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嗄?学长?」他怎么了,没得罪他吧?
「他喜欢妳。」鼓涨的郁气升到喉间,齐天傲那张向来不生波澜的美颜隐现一丝发酸的妒意。
没察觉不对的曲岸荻噗哧一笑。「我人缘好嘛!老师、学生都喜欢我,你干么发神经的冒出这句话。」
她本来就是好相处的人嘛!乐观进取又有向阳的朝气,是人都很难不喜欢她,这有什么好希奇,他还没看到她抽屉里一大堆学生送的情书和巧克力呢!不然他要隔离的人数可就多了。
「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单纯的情谊。」瞧她迷惑的表情,他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懂。
「感情还有分单纯跟复杂吗?他只是我学长而已,没你想的那么曲折离奇。」在她看来不就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应该没关系才是。
遇到听不懂人话的牛,齐天傲的作法是给她一记绵长而激情的吻。「妳以为他没企图吗?他想要的跟我现在做的一样。」
如果他晚到一步他就得逞了。
「嗄,不会吧!他从没说过……」一道冷冽的光芒射来,曲岸荻的声音当场细如蚊鸣。
她怎么也想不通学长哪时候对她有兴趣,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像兄弟姊妹一般,他早晓得她只喜欢漂亮的小男孩,而且近乎痴狂的地步,哪有可能变心转投他怀抱。
会不会是他搞错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对她「照顾有加」,虽然她长得还算上相,长发、大眼睛、苹果脸有点小姿色,但和他的「美色」一比真的有些怨恨,他才是大美人,而她只是青菜萝卜。
「不说不代表他不心动,妳光长脑袋当装饰用吗?」他怀疑她根本不懂该如果使用它。
「那你呢?心动没?」曲岸荻问好玩的,并没有打算听答复。
说她是鸵鸟吧!她只在乎目前在一起的感觉好不好,从不去设想明天过后会如何,她也不认为两人会长久的走下去,过去的经验告诉她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失去的时候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曾经她生命里有几个非常重要的人,她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令她承受不了的悲伤,她的世界一度是瑰丽缤纷的色彩,充满让人一睁开眼就想笑的幸福泡泡。
但是成长让人体会到不管什么都是会变的,脑子里不要装太多复杂的事自然心轻,她不想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整天苦恼,人生又不长干么浪费时间自找苦吃。
「妳敢问我这句话?!」他若不为她心动岂会任她搓圆搓扁,时间一到自动出现她面前。
冷冷的声音在头顶扬起,曲岸荻脖子一缩笑得怯然。「你没说我怎么知道,我想你是被逼……」
「被逼?」齐天傲眉一挑,似在说:妳多说一点无妨,接下来有个周休二日,我会亲自用行动证明。
「一开始就是我硬要缠上你嘛!你是逼不得已才虚以委蛇地应付我一下。」至少她是这么想。
以她这古怪的性子有人喜欢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但对感情的事毫无保握,她不是那种会让人想怜惜一生一世的人,她太野放了,一看就是没有阳光、空气、水也会活得很好的那一型。
「应付到床上去?」齐天傲告诉自己别把猪话当人话听,她的脑袋瓜子是空的,要原谅她的语无伦次。
「呃!这个……」她头低低的,怕看他美丽却阴沉的眼。「男孩子难免会有一时冲动……啊!你要拉我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在参加宴会耶!」
身着淡雅的鹅黄绿礼服,脚蹬足以让她出丑的三寸高跟鞋,走起来摇曳生姿,其实是步伐不稳摇摇摆摆,被齐天傲拉着的曲岸荻差点跌一跤必须紧捉他的手臂,感觉非常丢脸的不敢抬头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