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修因害怕忘了他腰间的伤,刚才退后时用力过猛,不禁呼疼:「好痛!」
好痛?难道他刚才吻得忘情,不小心做了什么才使他痛呼出声?
「你哪里痛?」邢焌急忙问着,顾不得他的前进是否会让平修更加感到反感。
「我腰痛!」显然地,平修神经大条的忘了方才邢焌对他所做的事,而且还一个劲儿的揉着腰部,试图减轻一点疼痛。
闻言,邢焌赶紧冲至平修的身旁询问:「修,你还好吗?」邢焌第一次这么称呼他,目的是为了能与平修更加亲近。
「我没事,邢先生。」平修扭曲着俊美的容颜,还能说出一两句话。
对于方才的情形,平修选择刻意遗忘,所以很快的又以敬语尊称他。
邢梭仍是不放心的追问,握住平修的臂膀,紧张的问着:「你的腰为什么会痛?」他记得他早上来的时候就说腰疼,所以他推测应该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伤及腰部。
「我……」平修愣了下,彷若又忆起邢焌刚才对他不轨的举动,大声急吼:「你……你离我还一点,好吗?」他把邢焌当成牛鬼蛇神般对待,避之唯恐不及。
邢焌又退开几步,不想让他处于惊怕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邢焌收回哀戚的眼神,板起脸孔正色问他。
就算平修现在对他极不谅解,他也要搞清楚他为何会受伤。
「我……你刚才问我什么?」平修又满心疑问。
「我问你的腰怎么了?」邢焌气急败坏的怒斥着,难道他的神经就不能小条一点吗?
「喔!我的腰昨天不小心摔伤了。」说到这个平修就有气,「都是倪瀚害的,把我拉起来又把我丢下。」他冲口而出,根本忘了邢焌其实不认识倪瀚。
这个名字很耳熟,他记起平修曾说过他的名字,这次再度提到他,可见他与倪瀚的关系非同小可,难道是……他中午看见的那个人?
「倪瀚?」邢焌瞇起狭长的眼,铁青着脸质问他。
「对啊,他今天早上趁我在睡觉时坐在我身上,又让我的腰痛了一下。」
「昨天?今天?在你身上?你们住在一起?」邢焌隐忍着怒气,想要盘问清楚。
听他的描述,他们似乎每天都在一起,否则会有人早上就去别人家坐在人家的身上吗?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就是住在隔壁。
「住在一起?」平修重复他的话,因为他暴躁的样子而忘了回答。
他需要生气吗?他跟倪瀚住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何况他又不认识……对呀,他又不认识倪瀚,他何必跟他说这么多,说了还是不认识。
「邢先生,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认识倪瀚,还跟你抱怨,不好意思。」平修又答非所问。
他只想向邢焌说明他是不小心才说到倪瀚这个人,却反而让邢焌的醋意加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个人要是常常被无意识的提起,就证明了他在平修的心目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他多渴望他心中的那个人是他。
邢焌绝望的自地上站起,走至吧台前黯然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木然的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丝毫不在乎跌坐在地上的平修。
平修睨向神色怪异的邢焌,心头发颤。邢焌身上散发着一股绝决的死气,他不明白,却为此感到难过。
平修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沿着邢焌走过的路走去,关心的问:「邢先生,你不舒服吗?」
邢焌闻而不答,狭长的双瞳浮现哀戚的薄雾,却在双目全然睁开时飘散无踪。
他抬头晚向挂在墙上的钟,缓缓的开口:「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啊?哦!」邢焌冷漠的语气令平修背脊发冷的退后几步,他不敢再询问他突然心情低落的原因,所以听话的回家去。
他只能期待明天他会见到一个印象中总挂着一抹浅笑的邢焌。
第三章
接下来的几个月,平修在邢焌的栽培下学会不少在商业上应有的知识及应对的方式。
邢焌总会带着他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
他说为了商业上的利益,就必须多认识一些达官显贵,不一定要攀附权贵,但也要举止合宜的让人知道有你这个人,当然实力与手段也是必要的。若能做到一个强势而不霸道、进退之间都有分寸的商人,那么那些人对你的印象便能牢牢的刻在心中,在做事方面也能留点余地,不会多加阻扰,更会成为商场上的助力。
他学得很快,邢焌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他果然没看错人,只不过他的语文能力实在需要多加强,所以他还为他请了一个英文老师来补习,希望他能更进步。
平修待在邢焌的身边体会到他对他真的很好,更在工作满一个月后,送他一对钻石袖扣,说是要奖励他在工作上杰出的表现。
平修是接受了,但他心底仍有一个疑问存在,他为什么要吻他?还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似乎已超过了一个上司对下属该有的态度。
为此,倪瀚还跟他大吵一架,说他不该随随便便接受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所馈赠的礼物,而且送的东西还是市价值好几十万的钻石袖扣。
姑且不论老板论功行赏的可能性,但平修进公司以来并没有建立过任何的功劳,邢焌为何煞费苦心的送他这份大礼?
倪瀚反弹极大,平修心想他不该生这么大的气,因为这是他个人的私事,他不需要气急败坏的大声吼他,但倪瀚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是该还给邢焌。
前天,倪瀚载他上班,邢焌也刚好在公司大门口下车,倪瀚有礼貌的问好,但邢焌却冷淡的敷衍一声了事,而平修看得出来,倪瀚的表情也挺不屑的。
是啥原因?他不知道。
倪瀚会要他把袖扣送还,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有钱人一出手就大方得不得了吧!
考虑了很久,他决定把这对贵重的袖扣送还邢焌。
平修一出电梯就遇见笑容满面的邢焌手牵着邢炜正打算要出去,瞧他高兴的模样,今天必定有好事吧。上班好几个月,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可爱的邢炜。
「邢大哥,早安。炜炜,你早呀。」平修微笑致意,亲昵的摸摸邢炜的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邢焌就要平修称呼他为邢大哥;本来是要他直呼他的名字,但平修自认不妥,才改称邢大哥。刚开始很别扭,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修,你来啦,我正要出去一下,你要不要也一起去?」邢焌仍是笑意迎人。
「炜炜,不叫叔叔?」邢焌拉了拉邢炜的小手示意。
「叔叔好。」邢炜害羞地躲至邢焌的身后。
「你好。」平修为了不使小小的邢炜有压迫感,刻意蹲低身子与他平视,一会儿才站起,转而看向邢焌。「什么事这么高兴,有好事发生吗?」平修被邢焌开朗的笑容所感染,不自觉的心情整个开朗起来。
既然他开心,平修也很想分享他的喜悦。
「有!我心里最想念的人回来了。」邢焌喜形于色的握住平修的手对他说。
邢焌温厚的大手覆在平修的手上,让平修感到温暖,一阵暖意在心头滋生。
邢焌很照顾他,叫他一声邢大哥,他可是千个愿意、万个愿意,有时候还会希冀他其实就是他的亲人,那该有多好。
「真的吗,他是谁?」平修好奇的问。
因为他很想知道让邢焌如此思念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爱人?
想到爱人这两个字,平修的心头涌现许多个不愿意。
不知为何,神经大条的他竟然也会胡思乱想。
就算邢焌有爱人又如何?况且他的条件这么好,成千上万的女人都巴不得做他的爱人;而且邢炜也需要一个妈妈,说不定他就是要带邢炜去见他未来的妈妈,也说不定炜炜早就认识这个新妈妈,再说不定他们就要结婚了!
平修东想西想,发觉心底有一道声音浮现——他在嫉妒! 不对!他何必嫉妒?邢焌若得到幸福,他该替他高兴才是。
平修快速消去脑中紊乱的想法,怔怔的看着邢焌,等待他的回答。
邢焌看了看手上的钱后,只抛下一句话:「啊,我来不及接机了,不然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先走了!」语毕,邢焌抱起邢炜快速的坐进电梯直下一楼。
邢焌走得太过匆促,没发觉平修脸上淡淡的落寞,他转身瞄向电梯,瞧过一眼后便颓丧的走进办公室。
平修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反复思索着刚才的想法,嫉妒这恶魔老浮现于脑中扰乱他亟欲平静的心,即便他用力甩头都徒劳无功。
就好象愈想愈会有许多细长的丝线在头脑里反复的缠来绕去,将理智打了死结,在死结之前,突地又出现两个字——喜欢!
不!不是这样的,平修更加气恼,不该有的想法全都浮现,他竟又回想到那时吻他的邢焌,他是带着喜欢还是捉弄的想法才吻他的?
不管如何,这个吻已深烙在他的心坎里,无法抹去。
☆ ☆ ☆ ☆ ☆ ☆
「哥,你迟到了!」邢栩不耐的跺脚,几年没见了,邢焌居然迟到。
她前天还在电话里挖起熟睡中的邢焌,要他今天来接机。见到跟随在旁的邢炜,她随即换上真挚的笑容伸手抚摸。
「这一定是小邢炜吧?」她高兴地问。「小邢炜,我是小姑姑,你还记得我吗?」她拉着邢炜,蹲下自己的身子。
想想,邢炜也六岁了,三年未见,长得愈来愈像邢焌,看得出父亲的影子。
邢炜是爷爷媒灼之言下的产物。邢炜的妈妈——姚慧是邢焌的前任老婆,但两人的婚姻毫无感情可言,因为他们是爷爷所促成的,老人家觉得姚慧温柔体贴是个好女人,所以要邢焌娶她进门,邢焌顺从的答应了,婚礼也热热闹闹的举行。
两年后,姚慧为邢焌生下邢炜后就跟邢焌离婚。姚慧曾努力地想要做一个好太太,但是很快的,她知道邢焌对她相敬如「冰」,两人有很明显的疏离感,姚慧明了邢焌不可能会爱她,她在爷爷的谅解之下顺利的离婚。
孩子归男方所有,而她有权力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来探望邢炜。
一直以来,姚慧从没跟邢家断过消息,邢栩对这个没缘的大嫂只能感到可惜,也为大嫂感到一些不平。
没想到命运弄人,姚慧去年却因为车祸而香消玉殒,总邢焌说,姚慧死后,他一直没跟邢炜说,怕邢炜难过,所以骗他妈妈出国了。
她听爷爷说,有一次,邢炜在无意中听到邢焌与爷爷的对话,缓缓的走进书房。
「祖父,我要去看在天国的妈咪,我想送一朵很漂漂的花给妈咪……」
小孩的话听来纯真却令人感到心疼,于是耶焌就带着邢炜到墓园看姚慧。
那天,邢炜虽然想哭,但他却忍住。
事后,邢焌问他为什么要忍住,邢炜告诉他:
「妈咪说,我哭的话她也会难过的,所以我不哭,不要让妈咪难过。」
看着邢炜的稚颜,邢焌感到心酸,因为他是这么的懂事、乖巧。邢炜是失去了妈妈,而他却失去了一个真心的朋友。
「炜炜,叫姑姑。」邢焌在一旁催促着。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邢栩又忍不住生气。
「哼,你还敢说话!」她没好气的站起。
「对不起,请小公主原谅。」邢焌轻声细语的陪不是,希望邢栩不要对他摆臭脸。
「你还知道叫我心公主,我还以为几年不见,你就不再是那个说要保护我的哥哥。」邢栩佯装生气的撇开头,不依的撒赖。
邢焌最疼的就是邢栩,唯一的妹妹只身在国外念书,很寂寞也很孤独;他也是,少个亲人陪在左右,生活上就失去重心似的无力,但这几个月有了平修在身边,一切都不同了。
即使迟钝的平修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但是能天天见到对他微笑的平修,他的生活如同旭日般光明。
邢栩小邢焌十岁,正值双十年华。她在十岁的时候就被外婆带到国外定居、就学,而他则是留在烽之火的前总裁爷爷的身边。
想想,他们的父母因意外过世也十年了。
当初,外婆就跟爷爷商量着要如何照顾他们两人。
原本,爷爷是打算将他们留在身边好好的培养他们长大成大,但外婆因为思女心切,看到了邢栩就如同见到挚爱的女儿一般,所以恳切的期望爷爷能将邢栩让她带到外国与她一同生活,爷爷最后答应了,因为他能体会做父母思念孩子的心情,就如同他一样,于是邢栩就被外婆带到国外,一去就是十年。
这期间,邢栩渐渐长大了,却不曾回来台湾一步,因为年老的外婆身体一天天的变差,不便回来。
头几年,总是耶焌去探望他的外婆与妹妹,但后来的这两、三年,因邢焌接管了爷爷总裁的职位后,就愈来愈没时间了,只有藉简单的书信及电话的往来以解思亲之苦。
去年,外婆因重病而与世长辞,邢栩为此哭了好一阵子,因为最疼爱她的外婆去世了,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对她说着屡听不厌的故事,也不可能在她心情不佳的时候安慰她。
在国外,只有她与外婆相依为命,虽然有许多朋友,但她的内心仍是空虚寂寞的,少了亲人在身边,真的如同失去一双手般的痛苦,所以她想暂时离开伤心地。十年来首度回到久违的台湾,见到三年未见的亲哥哥,那种兴奋的感觉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别瞎说,我怎么会忘?我是最疼妳的。」邢焌牵起邢栩的手,亲昵的说。
「我知道,我是逗着你玩的。」邢栩将被牵起的手放掉,给了邢焌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一抱解了邢栩对邢焌的思念,不禁使邢栩热泪盈眶,她不敢将情绪全数发泄,因为怕一哭就没完没了,只敢轻声哽咽,然后又放声大笑,像个疯婆子似的。
「爸爸,姑姑为什么又哭又笑?」邢炜抬起头,好奇的望着忘情拥抱的兄妹俩。
邢炜突兀的问题把整个温馨的氛围破坏了,但增添了一分俏皮,让噙着泪水的邢栩放声大笑,更加开怀。
邢焌也被天真的邢炜逗得哈哈笑。
姑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好奇怪!平常还算凶的爸爸被姑姑凶还不生气,这个姑姑真的很厉害,邢炜看着邢栩的眼光多了一分崇拜。
「因为姑姑跟你一样是个小朋友,又爱哭又爱笑。」邢焌转个弯解释。
「喂!」邢栩皱起俏眉打了邢焌的手臂后,转而向邢炜说:「才不是,炜炜很爱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