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始终冷着一张脸,但是对自己如此严厉威胁却是第一次。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双双有点心冷。或许她只不过是他抓回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她还期待他对自己能有什么特殊的对待呢?原来他昨天晚上救了自己,不过是因为害怕她失去了利用价值罢了。
看着骆苍认真的表情,一股与他作对的情绪油然而起。
如果他想威胁她,那他可就错了,她是绝对吃软不吃硬的;如果他硬要把自己留在这里,她就要闹得这里鸡犬不宁!
这么想定,她突然撇开脚步就往大门跑。
她当然知道自己绝对跑不掉,因为出了门之后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她只是不想傻傻地做一个瓮中鳖、不甘心坐以待毙、不高兴骆苍对她的态度……
只是,才跑了两步,她便感觉头顶上掠过一阵凉风,像是什么东西从她头上飞过;刚抬起眼想看个究竟,却不小心一头撞在一堵“墙”上。
她被自己的冲力反弹撞跌在地上,屁股疼得她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看清楚了,才知道挡在前面的就是那个直对她贼笑的郑君平。
“你没跌疼吧?”郑君平笑着问她,并伸手要拉她起来。
双双才不会以为他真有那么好心。她不屑地把头一转,不理会他伸出来的手,可是屁股却又着实痛得站不起身;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好拿手去揉摔痛的地方,只好坐在原地皱着眉头,心中暗自叫苦。
“真的摔疼了吧?要不要我帮你看一看?”郑君平蹲下身,凝视着她皱着眉头的小脸。
“你——”双双气极了,想也不想地一巴掌便往他脸上挥去。
可是她的手只挥出一半,便硬生生地被郑君平用两根手指夹住。
双双不禁吓了一跳。他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自己的手?这么厉害的功夫不禁让她看傻了。他一个人便如此厉害了得,如果其他两个人一起联手,那不是更加可怕了?
这样看来她是真的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她绝望地垂下了头,忘了手还被夹在郑君平的手指中。
“如果你愿意乖乖待在这里呢,或许我还可以教你几招打人的手法,日后若有人欺负你时,你还可以还还手,你说如何?”
听见郑君平慵懒的声音,双双才想到他还蹲在自己面前;抬眼一瞧,她的手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
她又气又羞之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的是像你这种卑鄙小人吗?”
“君平,你先退下。”骆苍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后面。他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郑君平抬眼看了看骆苍的僵硬表情后,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他慢慢地站起身子,耸耸肩,后退一步。“好吧,交给你。”
郑君平走开后,骆苍才皱着眉问双双:“你没事吧?”
双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开脸道:“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是好人!”
“我们是不是好人不重要,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地待着,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骆苍淡淡地再重申一次自己的承诺。虽然她一脸不信任的表情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只要能救回义父,她要怎么误会或讨厌自己都没有关系。
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又确定今天走不掉之后,双双死心了。反正她再怎么说、怎么求,结果都是一样。看样子只有暂时待在这里,等他们的事情办完了,否则她该怎么办呢?她现在是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晓得呀。这种处境简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见她黯然沉默不语,骆苍的心紧紧抽了一下。他很想蹲下去安慰她、要她不用担心,然而他唯一能说的是:“如果你没有其它话要说,就请你先回房休息吧。”
和那个老是嘻皮笑脸的郑君平比起来,他显然有种使人“听从”的力量;再者,他眼神中隐含的忧郁也让双双失去了再继续与他斗气的信心和力气。
她缓缓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没再看他一眼,嘟着小嘴便往门外走去。
不知是她走得太慢,还是郑君平说得太快,她一只脚刚跨出大门,便听见他说:“大哥,既然现在有陈蕙娘在我们手上,就不怕李家对义父有什么不利的动作了。”
这句话让双双的脑袋轰然一响巨响,然后便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郑君平刚刚说什么?他说什么谁在他们手上?谁是李家的人?谁又是陈……什么娘?难道除了自己,他们还抓了别人?
要带她回去的人看她突然停了下来,正挥着手催她,双双不客气地要他闭嘴别吵;可能是因为骆苍特别交代过不可对她无礼,所以那两人被她如此斥喝也不敢说一句话,只得乖乖地陪她等在原地。
她叫自己冷静,脑筋里努力重组着郑君平刚才的话——
自己既不姓陈、也不认识姓李的人,如果他说的人真的是自己,那……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会不会……他们抓错人了?如果他们抓错了人,那自己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定是的,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禁发出兴奋的光芒,转头又急急奔回大厅。
她一定要把话问清楚,他们究竟是不是抓错了人!
正说着话的骆苍等人看见已走出大厅的她突然又急又慌张地跑进来,皆是一愣地住了嘴,不明白她又想干什么。
双双想也不想地直接跑到郑君平面前,两手紧抓着郑君平的衣袖,脸上满是奇怪的笑容。“你……刚刚……什么……李家……?”
郑君平听见她没头没脑地紧抓着自己又结结巴巴,再感觉到她的手竟微微颤抖个不停,简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他看向骆苍,像是请示他的意思。
骆苍也不懂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紧抓着郑君平的衣袖不放,却又一脸反常的兴奋表情。
或许这又是她的诡计?难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样?既然如此,就不妨看看她又想干什么。心下这么一想,于是他向郑君平轻轻点了点头,让他按照双双的意思见机行事。
见骆苍点了头,郑君平才说:“你不要急,慢慢说。”
双双吞了口水,又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了什么?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说我是谁?”
郑君平傻眼了。她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吗?难不成刚才那一跤摔坏了她的脑子?
“你是谁?你不就是陈蕙娘吗?我刚才是说,现在有你在我们的手上当人质,我们便不用害怕李家伤害我们的义父了。”
陈蕙娘?谁是陈蕙娘?她叫欧阳双双!双双忍不住眉开眼笑,恨不得跳起来大叫几声。对了,那李家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她不先解释自己真正的名字,只忙着追问李家。
“那李家呢?你说的又是哪个李家?”
她激烈又奇怪的反应让所有的人皆感到莫名其妙,几人互相对望着,都搞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她想说她不是陈蕙娘?她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她走?这个姑娘未免太天真了吧?
见郑君平愣着没有回答,双双又问了一次。
“我都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看来若不是你傻了,就是我傻了。”郑君平摇摇头。
照情形看来绝对是她比较蠢,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倒他们。
感觉到她手上紧抓的力量,他试图松开她紧握的手;他不是担心衣袖被扯下来,只是怕她弄痛自己。看她用力到手上细小的血管已明显偾张,只好认输地叫道: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忘记了自己要嫁到李家去的吧?你知道李家驹吗?襄阳东盐的李家驹?”就像是回应他的问题一般,双双果然说:“你在说什么?我要嫁给李家?什么东盐李家?谁是李家驹?我不认识!我要嫁的人姓杜!”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东盐、西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要嫁的是杜慕风,而不是李家驹。确定他们真的弄错后,她放开心怀地笑了起来。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她肯定会手舞足蹈地放肆庆祝一下。
郑君平好笑地看看她,再转向骆苍,眼睛里问的是:你看现在该怎么处理她?
只是骆苍还来不及说话,双双便已转向他。她心花怒放地对着骆苍道:
“你们弄错了!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陈蕙娘,也不是要嫁到李家去,我姓欧阳,要嫁的人姓杜,叫杜慕风,你们快点放了我,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我……”
见她像疯了似的笑个不停又说个不停,骆苍皱着眉对她身后的郑君平使了个眼神。双双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只觉得后脑勺上落下一股重重的力量,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倒在骆苍怀里。
出手的当然是郑君平。受了骆苍的指示,他击昏了双双。他理解骆苍的用意是想让她激动的情绪先平静下来,可是要他对这么一个毫无反击能力的弱女子动手,还真是违背了他的本性。
看着娇小的双双倒在骆苍的怀里,他也不禁感到心疼。于是自然地伸出双手想接过瘫软在骆苍怀中的双双,想把她送回房里。
可是骆苍却早一步一把抱起双双。“我送她回去,你们先等我一下。”
话刚说完,他已抱着双双的身影走出了大厅,留下双手停在半空中、一脸错愕的郑君平和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沈瑛。
看着双双宁静安祥的表情,又感觉到她娇小的身躯几乎没什么重量,骆苍心里却像是放着一颗千斤重石一般的沉重。
他无法用“情势所逼”为借口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也明知道她是绝对无辜的,可他还是做了。如果当初他坚持不用这个办法来救回义父,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不会影响他的思绪;但是,事情发展至今,很多事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自己不但派人把她挟持了来、控制她的行动,现在又教君平打昏了她……
看着郑君平对她出手,他心里有着无限的歉意和说不上来的不忍。
直到放下她后,她纤细的身形和柔软的躯体仿佛仍在他手上心上,那种感觉久久都无法散去。
第三章
郑君平那一掌力道下得刚刚好,让双双安安静静地睡了两个时辰。只是醒来后,她颈子和头都感到一阵酸痛。
双双摸着沉重疼痛的脑袋,想起本来自己正要告诉大厅上那些人他们捉错了人,谁知道他们根本不给她机会,而且还卑鄙地把她打昏。
她简直要气疯了。这个什么疯牛寨的人真是太过份了,居然出手攻击她一个弱小女子!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打昏,经过这两次暗算,难保她不会变成大白痴。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她出手的人!
还有,那个可恶的骆苍,他口口声声地说不会伤害她,这就叫“不会伤害”吗?难道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揉着疼痛的颈子,双双也不确定他们是否听明白了她的话。如果他们知道抓错了人,为什么还不放她走?或者他们没有听懂她的话?
一想到这里,她便跑到门边用力拉着门把,门依然是被锁住的。情急之下,她用力地拍着门、扯开嗓子大叫:
“来人啊!来人啊!”
喊叫了几声之后,便听见门外有人开锁的声音,双双欣喜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待来人。
门被打开之后,只见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瞪了双双一眼:“我说这位姑娘!你又有什么事啊?”双双顾不得他难看的脸色,只是急着说:“我要见你们的寨主骆苍,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快点去帮我叫他来!”
“你想见我们寨主?”男人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说:“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啊?这样吧,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去帮你传话就是了。”
经过昨天晚上差一点让双双逃走的事件之后,他可不敢再大意冒这个险。要说实在话呢,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大本事。爬墙?说不定她还有什么更大的功夫未展露出来呢,所以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看他摆明了不肯帮她叫骆苍来的样子,双双心里真是急煞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见到骆苍一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她也只好放软声调,娇娇地求道:“这位大哥,我求求你,请你去告诉你们寨主,他真的抓错人了;我要嫁的人姓杜,杜甫的杜,不是姓李的。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叫他快点放我回去吧……”
听见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小姑娘叫自己大哥,显然让他有点陶陶然,不过再听见她后面的话,他又马上板起了脸孔。
“小姑娘,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还是把我当傻瓜了?也不想想,我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你都还在娘胎里呢,这种三脚猫的谎话我可说得比你好上几百倍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别吵,免得自讨苦吃。”
“我没有骗你,真的!我要去襄阳嫁的是杜慕风,不是你们说的什么东盐李家呀,我——”
双双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听着门外上锁的声音,双双用力地拍着门叫着;但是任凭她怎么费力,门外再也没有反应……
等到她两手都痛了、喉咙也哑了,她才绝望又沮丧地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哭一哭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是真的累坏了。自从被劫以来,她不但要挨饿、爬墙,还要遭到武力对待,这整个过程对她而言真是无尽的荒谬!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场恶梦,梦醒后她已经好端端地在襄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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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苍听到属下的报告后,只是不断地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他决定去看看双双。
只是一进门便见到歪倒在地上沉沉睡着的她。她不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吗?怎么睡着了?
乍见她这副睡得安稳舒适的尊容,一点都不像属下形容焦急慌张的模样。难道这又是她的另一种把戏?看样子,他可不能轻忽她那充满诡计的小脑袋。
但是,看见她毫无警戒的睡容,长长的睫毛下映着两道扇形的影子……不管她本性里是多么地狡诈粗野,无庸置疑的,她的样子是可爱又惹人怜爱的。无意间,他深刻轮廓上冷峻的表情扯出一撇似有若无的笑意,而他则无知觉。
就在他静静地“欣赏”着双双睡姿的同时,双双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动了动眼皮;骆苍吓了一跳,正想马上站起身来,双双却不给他时间地蓦地张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