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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劫花嫁 page 2 作者:莫尘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逃离这里,所以使尽全力向上爬。

  然而这些木头桩子不是专门设来给人逃命时用的,所以要能爬到顶、再往下爬去,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是欧阳双双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

  果然,爬不到一半,双双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酸脚软和喘不上气来;她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意引来肚子一阵滚动,她想起她已一整天都没进滴水粒米,难怪她会全身没力气了。

  她紧紧攀住柱子,再抬起头往上一看——

  天啊!居然还有一个人高的距离,如果依照目前的速度爬下去,等爬到顶大概都要天亮了吧,那时她还逃得掉吗?

  一想到此,她不禁感到心灰意冷,紧接着又是一阵更严重的头昏眼花迎面袭来,她的手脚突然间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她的头脑也渐渐地失去意识,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见她整个身体慢慢脱离了紧抱着的木头,然后失去重心地往下坠落……

  在身体往下掉的那一刻,她仅剩的思维是:这一掉下去,就算死不了,大概也会去掉半条命,摔个手断脚断了……

  她努力告诉自己,她绝不能就这么掉下去,可惜她只懂爬树,不懂轻功,看来这下只有神仙才救得了她了。

  可是,如果真有神仙,她也就不致有如此下场。既然已经力不从心,于是干脆放轻松;人一放松,心情倒也平静了。

  等在一旁的冰冷眼睛看着自己的猎物忽然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坠了下来,终于开始有了反应。

  他可不想他的猎物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脚下一点,身子凌空跃起,大手一伸便及时接住那往下掉去的身体。

  缥缈恍惚之间,双双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拦住了她不断往下坠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她用尽力气张开双眼,幽幽夜色中只见一张男子的脸孔出现在眼前。是自己的幻觉吗?又或者是自己早已经摔死了,而这人则是来接她回地府的鬼差?

  就在迷迷糊糊之际,却又觉得抱着自己的身体轻轻顿了一下,好像……是双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难道已经到了?

  双双有一种刚从腾云驾雾中着地的晕眩感,她眨眨眼,透过隐约的月光看到一手揽在她腰间的男人时,不禁轻轻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原来鬼也有长得这么俊美的?虽然他脸上的线条和表情冰冷得教人忍不住要打颤,但是他的五官是如此深刻完美,让她不禁想伸手去摸一下他英俊的脸庞。

  “我是不是死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以为真到了阴间。如果阴间的人都这般样貌,那么那些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便一点也不可怕了。

  这个笨蛋丫头,她到底在想什么?骆苍听见她神智不清的自言自语,于是皱着眉放开了手。

  他这一放手,双双便顿失依靠。

  手脚早已无力的她马上颓倒在地上,这一坐下不小心又压到了自己的脚,她不自觉的“哎呀”一声。

  会痛耶……咦?人死了还会感觉到痛吗?

  她伸出双手看了半天,然后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还有感觉,还有温度!这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没死?

  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的头脑也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除了双脚发软、全身无力之外,自己身上一点伤痕也没,她不禁抚着胸口喃喃庆幸:

  “谢天谢地!我没死!我还活着!”

  既然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都安然无事,那么刚才就不是她的幻觉喽?真的是有人救了她!他是谁?为什么救了自己?

  抬起头,那个男人正背着她站在几步外。她正想开口向他道谢,忽然发现自己撩得半天高的裙子下正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她惊叫一声,赶紧拉下塞在腰间的裙摆、盖好自己的腿。

  幸好眼前的男人是背对着她的。

  天这么黑,他可能没注意到吧!她这样安慰自己。要是让爹娘知道她让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看了她的身体,那可真会天翻地覆的。

  理好衣着后,她惊魂未定地打量着男人的背影——

  只见他身材颀长、体格健硕,静静站着动也不动……若非事先知道站在这里的是一个人,她八成会以为这是一棵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双双却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点寂寞。

  打量了他许久,男人还是没有动静,双双的肚子却咕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赶紧捂着肚子,希望那个人没有听见这个令人发窘的声音。

  不过,骆苍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不好意思地用剩余的力气解释着她肚子发出的声响:“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第二章

  随后,她被带到一个很大的厨房里。

  由屋里储存许多杂粮和晒干的肉条看来,这里每天要照顾很多人的胃腹。

  骆苍拿出腰上的小刀割下一块肉脯,起了灶火之后便烤了起来。那肉脯原是炙过之后风干的,一就火,便散出阵阵的烟熏香味,引得双双不停地吞着口水。

  等肉脯熟透后,他又从一个大锅里盛了一碗饭递给双双。

  虽然饭是冷的,但是饿了一整天的双双看着眼前的白米饭和诱人的肉块,像是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似感动得差一点流下眼泪来。

  骆苍弄了吃的东西给她,便径自走到门边站立,背对着双双。双双这才不客气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吃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偷偷看着使她免于坠地、又好心给她饭吃的人。

  他背靠在门框,视线落在远方。跟他脸上坚硬的线条一样,他的眼神孤傲、深不可测,紧抿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是如此地冷漠和难以亲近。

  很快吃完一整碗的饭后,双双拍了拍肚子,满足地向他说:“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骆苍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

  见他没有反应,双双反正是吃饱了没事做,于是探问:“请问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捉到这里?”

  到现在为止,她仍不相信把自己掳来的是真的山贼。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一身坚挺结实的肌肉又一副冷酷无情的表情,可他身上却没有传言中强盗土匪的邪恶气质;不知怎地,双双总觉得他仿佛需要别人的亲近,以及给他温暖……

  “喂?”双双再唤了他一次,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

  骆苍只觉得这个小姑娘除了胆子大,还有些聒噪,半晌之后,他终于看了双双一眼,可是还是没有张口说话。他不想和她说太多,只要确保她的平安和换回义父,所有的事就都可以结束了。

  双双吃饱后有了力气,勇气似乎也跟着来了。她觉得自己这般礼貌又客气地问话,这个人却是始终不发一语不理会她,心中已略有不快;接着,她又想起自己本来应该在前往襄阳的路上,却莫名其妙地被抓来这里,一把火便从心中烧上来。

  于是,她控制不住脾气地站起身说:“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相对于她的激动,骆苍还是沉静而不动声色,只是偶尔看她一眼。从不知道女人可以“番”成这样,眼前这个倒真是教他开了眼界。

  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瞄了自己一眼,双双真是大受打击!于是又大声地问:“你听见我说话没有?难不成你聋了或是哑了?”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缺德。再怎么说,他不但救了自己,还给自已饭吃,她是不该这么骂他的。可是,从刚才到现在他始终不发一语,如果他不是哑巴、聋子,那又是怎么回事?说不定真的让自己给说中了呢。

  如果是真的,那他未免太可怜了吧?长得这么英俊的一个人却无法说话……

  再仔细看着他,只见他一身朴素的粗布衣服,双双心想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坏人,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是被抓来的人,然后被这些残忍的土匪把他毒哑或弄聋了。愈想愈觉得这可能性极高,也就更觉得他可怜,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看着双双从忿怒转为温柔的眼神,骆苍的心像被一条细细、看不见的丝绳扯了一下。他不太确定那是什么感觉,却让他原本无波无澜的心起了变化,他赶紧提气凝神,甩掉心头那丝莫名的悸动。

  在同情他的同时,双双忽然脑筋一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她慢慢走到骆苍面前,可怜兮兮地说:“你一定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对不对?我也是呢!我本来要去襄阳,我的……丈夫正在那里等着我,如果他明天没见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你可不可以帮我逃走?等我一逃出去,我一定会叫人来把你救出去的。”

  刚说完话,都还没机会听见他的回答,双双便听见门外纷杳而至的脚步声,举目望去便看见有两个人一脸惊慌地冲进来。看着那两个人,她的一颗心顿时直往下沉。

  如果只要应付这个痴痴傻傻的哑巴,她还有逃脱的机会,偏偏又杀出了这两个人,看来她现在要走,简直比登天还难了!

  两个人踉跄而惶恐地停步在面前,可又不如她所想一来便左右抓住她,反而走到先前骆苍面前、满脸愧色地低头道:“寨主,对不起!小的一时疏忽,才会让她跑了出来……”

  正在懊恼错失良机的双双,闻言不禁一愣——

  他们叫那个哑巴什么?他们刚才是不是叫他“寨主”?

  寨主……一时之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叫他什么?”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双双忙着打岔。她不可思议地指着给她饭吃的男人,乌黑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似。

  那两个人先是看了骆苍一眼,表情也是有点迷糊,难道她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

  见他们没有回话,她急切地再问:“他不是你们抓来烧柴煮饭的仆人吗?”

  “你胡说什么!”其中一人大声喝止她:“这位是我们伏牛寨的大寨主。”

  那两个人也被她的语气和神情弄得一头雾水,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个姑娘具是不知天高地厚、有眼不识泰山啊,竟然把寨主当作烧饭扫地的仆人。

  双双的嘴巴再也合不起来了。他真的是什么……什么……寨主?可是……怎么会呢?

  寨主不就是土匪头子吗?可土匪头子不都是长得满脸横向、一身刀疤、凶神恶煞、威风凛凛的吗?这个人不但太年轻、太英俊……虽然他看起来冷漠无情,可她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些专门杀人放火的坏胚子联想在一起。

  “他怎么会是土匪头子呢?”双双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见所闻。

  “你没有别的要求了吧?”骆苍看够了双双脸上惊讶、疑惑的表情,心中有一点点的快意。

  双双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来。她刚才还蠢得说要找人救他出去……天啊!她真是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没等她回答,骆苍便向手下说:“你们把她送回房里去吧。”

  自己还笨得以为他是哑巴、聋子,原来他都是装的,他真是太可恶了,真是浪费了自己的同情心!

  交代完之后,骆苍转身就要走了。

  “等一下!”双双连忙叫住他。

  她虽然吃饱了,但是肚子里却有无数的疑问。既然他就是这个贼窝的老大,那么他一定可以告诉自己为什么要把她抓到这里;又,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可恶又冷冰冰的鬼地方!

  她不要再待在这里!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襄阳!

  可是,那个她原以为还有一点善心的骆苍并没有停下脚步,而他的两个手下也挡在面前,阻止了她的去路,当他们手中的火把无意间照映在她的脸上时,两个人同时夸张地倒抽了一口气,而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的惊惶!

  看到他们的样子,双双自己也吓了一跳。见他们心生恐惧地盯着自己的脸,她忍不住伸手往脸上摸去。

  “你们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姑娘,我看你还是赶快回房去把这身脏衣服换了、把脸洗一洗吧,免得又吓到其他人了。”其中一个人“回魂”后,好心地建议。

  双双这才想起早上自己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也有相同的反应,难怪这两个人脸上会有这样的神色了。

  被押回房后,双双从房里的铜镜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天啊!经过一天的折腾,众人帮她梳好的发髻早就散落不成形;凌乱的发丝飞落一脸而不自觉不说,脸上的粉也脱落得七零八落;唇上的红色胭脂更是晕散到整个唇边。

  看见自己的丑模样,双双不禁叫了一声!

  现在的她简直比早晨刚化好妆时更像个鬼怪呢,莫怪刚才那两个人看到她时表情会如此怪异;更难怪骆苍总是看着别的地方,就是不看她一眼。

  她赶紧用水把脸上的残粉洗了干净。

  洗完脸后,才发现陪嫁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放到床上;她找到一把牛角篦,又取下头上所有的簪子、一头乌黑柔细的头发如瀑布泄下,便坐在床上细细地梳起自己的发丝。

  这一天里发生太多事,也实在太累了,她边梳着头发边忍不住打着呵欠。等到头发梳好后,再也没有精神和力气想任何的事情了,望着床上看似柔软舒服的被褥,于是和衣倒向床上,不到一分钟便已呼呼睡去。

  梦里,在往襄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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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已经亲自把消息带到襄阳,现在就等他们的回应了。”郑君平脸上、身上有着赶路的仆仆风尘,却掩不住天生的飘逸潇洒。

  “很好,辛苦你了,君平。”骆苍看着他。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郑君平心里明白他所承受的压力。为了要救回被抓的义父,骆苍违反了自己的原则,可是,有时候为达目地是得不择手段的不是吗?

  “我们的‘客人’还好吧?”

  听见郑君平问起,骆苍的眉头又紧了一些。“她刚才试图攀墙逃走。”

  这也就是他烦恼的原因。如果那个姑娘是胆小温驯、任凭摆布的人质,那么他们就有大半的胜算;偏偏她不是。从她刚才的表现和言行举止看来,他心中有着隐隐的预感,她将会是自己的一个麻烦——很大的麻烦。

  “她试图爬墙逃走?”郑君平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加上几绺垂掉在脸上的头发,有点傻傻呆呆的模样。

  他是真的很惊讶,他可从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么大胆的女人哩,这么一说,他倒很想马上见见此女子的庐山真面目了。

  不过,能做出爬墙这么粗鲁的举动,想必那女人是不会秀气到哪里去的。他在脑海里草草勾勒出一张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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