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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补新郎 page 1 作者:子纹

  楔子

  身后的人已经跟了他三天!

  刑于军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怎么也猜不透为什么这个人要跟着他,他已经给了这个人多次逃开的机会,但显然身后的人并不懂得把握。

  他在黑暗中的脸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一向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但﹐有时却是事与愿违。

  高壮的身影霎时闪近暗巷中。曼谷有许多黑暗的街头﹐而在东南亚几个国家住了十几年,他熟悉这是常人不轻易踏入的区域。

  「不要动!」刑于军掏出怀中的手枪,冷酷的声音刮破宁静。

  「你──」

  「你到底是谁?」不给对方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刑于军先发制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先生,你误会了。」带着颤抖的声音,对方否认,似乎也在惊讶自己竟然会失风被抓,「我没有跟着你。」

  刑于军冷哼了一声﹐「挺有勇气的。」嘲讽的声音出自他的口中,手微微用了下力,扳机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清脆。他可以敏感的察觉对方因紧张而僵硬的身躯。等了半晌﹐对方半声未吭。他又问:「不说吗?」

  「我真的没有跟着你,」对方依然坚持,「先生,真的是你误会了!」

  「是吗?」刑于军口气中有着轻松,玩这种游戏他很熟悉,「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有勇气的人通常是身先士卒的吗?」

  「我真的不是在跟踪你。」

  「说实话。」刑于军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耐性,「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杀人,但是我想,我不介意练一下身手。」

  「不要──」感到后背的枪杆更用力的压着他,对方的口气果然放软,「我也只不过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刑于军再次皱起眉头。「谁?」他问。

  「薛雨同。」

  「薛雨同?!」刑于军喃喃重复了一次,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他却与这个名字从没有过交集。

  「就是台湾流通事业……」

  「我知道他是谁,」刑于军不耐的打断对方进一步要解释的话,他太清楚薛雨同是干什么的,「他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像是要证明些什么,对方重复了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薛先生只是要我找到你。」

  「找我……然后呢?!」刑于军的手熟练的将对方的表给脱下来。

  「这是我的表……」

  刑于军给了他嘲弄的一瞥,「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这种小儿科的相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对方紧张的吞咽了口口水,「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了解,」刑于军放掉扣着扳机的手,玩世不恭的轻耸了下肩,「不过你不该跟我那么多天;我讨厌被人盯着的感觉。」

  「我……」

  「你走吧!」刑于军把手一挥,不正经的外表下,眼神闪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过不要让我再发现到你跟踪我,钱很重要,但没有你的命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吗?」

  对方毋需更多的暗示,转过头连看都不敢看刑于军一眼,在黑暗中急忙的离去。

  看着慌张离去的人,刑于军忍不住呼了口气。

  薛雨同找他──在这么多年之后,这实在令人费疑猜。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需要修一修的落腮胡,他还以为自己与薛家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却没想到……似乎得回台湾一趟了。

  第一章

  「火?!」似乎早已习惯于军无声无息的出现方式,看到后照镜所显现的影像,律爵眼中没有惊吓,只是有点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就连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起,所以于军只好以简短的四个字带过一切。

  律爵又看了于军一眼,似乎也看出了好友不愿多提,于是说道:「跟我一起回去吧!毓慈前一阵子才说,她好久没有看到你。」

  于军想想也无妨,便点了点头。「最近他们还好吧?」车内静了一会,于军的声音刮过了宁静。

  于军口中所言的他们,指的是杨颐关、辛凯文;若再加上律爵和他,四个人结交于惨绿的年代的好兄弟。四个人都有个人的背后故事,也有一段几乎都不愿提及的过去。

  荒唐过、堕落过,最后则在少年监狱中一同度过一段不算短的岁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朋友,有的只有他们。于军突然不能克制自己的思绪飞奔。

  杨颐关、辛凯文、律爵──在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四个年轻人替彼此取了个各自代表彼此的代号——风、林、火、山。

  这是取于孙子兵法军事篇里的四句话──急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也是律爵为何称他为火的原因。

  在少年监狱寂寞的岁月中,四个少年互相扶持。直至长成,依然拥有那份对待彼此的不减热情。对他而言,他们是家人──惟一不会遗弃他的家人。

  在他倦时,总会出现。找到他们其中一个人,不管是谁,他们都会陪他,就是聊到大白天都无所谓。他的精神一恢复,他们便离开。这几乎已经成了一套不变的模式。

  他的体内似乎有着流浪的血液,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足迹几乎踏遍整个世界,而近几年来,他都待在东南亚一带。

  林──辛凯文就说他就如同浮萍一般──无根、无牵挂、四处漂流。就某一方面而言,或许他真是如此。

  他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对他而言并不陌生,毕竟这是他成长的地方。虽有不堪,但也有难忘的事物。

  「现在已经快七月了。」于军喃喃自语的说道。

  「对啊!」看着路况,律爵头也不回的回答,「最近天气热得不象话,不过听说有个台风要来了。」

  「是吗?」于军淡淡一笑。

  十八岁那一年,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他依然记得出少年监狱那一天,他将满十八岁,风很大。那时也据说有个台风直扑台湾而来。

  走出少年监狱,在新竹街上,纵使脸上没有表现,但他的心早就升起一片茫然。对于未来,他并不知何去何从?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不会有任何人来接他,他就这么一个人;至懂事以来便是如此。成长于育幼院,抚养他长大的神父,也在他服刑期间过世。

  出狱时已经十八岁,但是没有学历、没有任何的谋生能力,有的或许就只有一身的傻胆!然后,他看见一个老者,有着已经花白的头发和长长的胡子,他不认识这老者,但这老者就如同故事中慈善的老公公;而老者眼神中传达的严肃,令他心中不由一悚。

  「你爸爸知道你不会跟他回去,」在老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开口,声音有着不可一世的权威,「你跟我走。」

  十八岁叛逆的血液正在他的血管中奔腾,他站在风中许久,新竹的风总是很大,今天更甚。天空开始飘雨,沾上他的发、他的衣服。

  「我没有爸爸!」于军以充满傲气的声音表示。

  「随便你要怎么说,」老者将手一挥,不在乎的开口说道,「总之,你跟我走就是了。」

  看着站的如同他一般笔直的老者,于军点了点头,跟着老者上了等候在一旁的朋驰车。

  于军跟着老者到了印尼,他是李金房,印尼鼎鼎有名的橡胶大王──李格云的父亲。他──原本该是于军的外公,但于军从不愿承认。一直到今天,于军也未叫过李金房一声外公。

  李金房也从不逼他承认些什么,或许李金房比薛雨同更加的了解他,李金房只是以一个师长的身份教导他。

  二十五岁,他在李金房的调教下,吞并了美国一家著名的财团,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至此,他四处游荡,李金房也纵容他的为所欲为。或许在其它人眼中,他显得有些玩世不恭;但真实的他,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可以从他在短短三年之内,帮李金房收购国际四、五家著名的公司中得到印证。他只管收购,后续的一切拍卖他从未插手。

  他冷血──Chilly(寒冷的),许多人总是这么说他。他总将之当成赞美的留在心中。

  李金房过世之后,令众人吃惊的,他将绝大部份的财产捐给慈善机构。但也留了各地为数不少的不动产给于军,有人因此猜臆于军是李金房的私生子。很可笑,但于军从未解释,因为没有必要。

  他一人饱就代表全家饱。没有任何责任在肩上。对于钱财,他看得很淡。他只是喜欢玩金钱游戏,他希望从中夺取些许的东西,换得成就感。而外人不知的是,他有着赤子之心,对于他的生死之交,他爽朗、大方,与外人心目中的生硬截然不同。

  「毓慈还好吧?」手轻抚上后座一只巨大的绒毛雄狮。他不用问,也知道是律爵的宝贝──律庭的玩具。

  「很好!」听他提及自己的妻子,律爵忍不住朗朗一笑,「不过我们都快被我们那只小狮子整狂了。」

  手触着绒毛狮子上柔软的毛发,于军淡然一笑,不发一言。

  律爵的婚姻路走得并不是很顺利。而今的幸福,落在于军的眼里,他羡慕;更替他开心。

  「他满周岁没多久,」于军打破沉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买这么大只的玩具给他,未免买得太早了。」他将狮子拿在手上把玩。

  「那不是我买的。」律爵看了后照镜一眼回答。

  「不是你?!」于军想了一会儿,「那该不会是林送的吧?」

  「你很了解他。」律爵点了点头。

  于军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林──辛凯文在他们的眼中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纵使结婚数年,这个小子还是带着老婆四处游山玩水。而他的美丽希腊籍妻子也是这样跟着自己的丈夫疯,这当真是相配的一对。

  不过,这几个好友彼此心知肚明,林在总是笑容满面的背后,并没有这么简单。他知道他想追求的是什么,单就这点而言,他似乎就比自己强上许多,毕竟活到这个年纪,他还是没什么目标的在度日。

  「前一阵子林在台湾开画展,你不能来,他还失望了好一阵子。」律爵的口气中没有对于军的指责,有的只有好奇。「究竟什么事能让你忙得抽不出身来看看好朋友?」

  「反正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于军左右转动着自己感觉有点酸痛的颈项,不愿多提的用着四两拨千金的口气回答。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律爵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别人不想多谈的事,绝不会硬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都说了,不是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挥挥手。于军淡淡的表示,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风最近怎么样?我也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我不知道,」律爵老实的回答。「这一阵子,我觉得他有点古怪。」

  「古怪?」于军沉思了一会儿,「这个词似乎不应该是用在他的身上。」

  「是不应该,但事实便是如此,」律爵回忆道:「林在台湾开画展的时候,风跟林的大舅子似乎处得不是很愉快,我到现在还没机会问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律爵问,「你这个万事通,应该知道吧﹖!」

  于军耸耸肩,他或许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并不太愿意提及有关他人隐私的事。纵使彼此是好友,也得等杨颐关自己想说时再说。

  「这么说来,林过得似乎很好?」他再一次转移话题。

  「好﹗何止好,他的日子舒适得不得了!」律爵一笑。「他天天就带着老婆这边跑那边跑的,全世界能过得那么优闲的;我看,可能就属他们辛凯文这对夫妇了。」

  「你也可以啊!」于军嘲弄的说。

  「我当然可以,」接下了于军的嘲弄,律爵大方的承认,「但是我的个性可能不太愿意放弃我的大好江山,我得为我的小狮子打拚几年。」

  「你是有子万事足!」

  「不!应该说有妻、有子万事足!」律爵指正。

  于军闻言一笑。

  「累吗?」将车开进车库里,熄了火,转过身,律爵看着于军说道。

  于军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下车吧!」律爵打开车门,他觉得自己的好友似乎深受某些事情困扰得不能自拔,只希望不要是什么太严重的事。

  点点头,于军跟着律爵下车,缓步的走在他的身后。

  ※   ※   ※

  刚学会走,就想要跑,似乎是律庭最佳的写照。

  律爵才与于军进门,律庭小小的身躯便直直的冲向律爵。律爵也很有默契的蹲下身,接住这个冲向他的小肉弹,他高高的将律庭给举起,惹来童稚的一连串尖叫,这是两父子常玩的游戏。

  「我儿子帅吧?」微侧过身,律爵让于军能更清楚的看着几乎像是八爪鱼一般黏在他身上的律庭。

  孩子出生时,于军只派人送来一片金锁片和一个大红包,人并未出现;因为当时的他正在韩国处理一件并购案。而今律庭都已经满周岁了,于军才第一次见到他。

  「跟你很像。」于军带笑的目光看着律庭。

  遗传是很奇妙的东西,总是可以在孩子的身上看到父母亲的影子,无怪乎律爵一脸的骄傲。若他也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可能会比律爵更得意也说不定。

  「于军!」从起居室追着律庭出来的孔毓慈看到站在玄关虚的人,眼底浮现惊讶,「真是稀客。」

  「好久不见。」于军一笑,低下头看着律爵娇小的太座。

  「庭,过来。」毓慈接过已经超重的儿子,他重的几乎令她这个做妈的大喊吃不消了。

  「看来,你们的日子过得不错!」于军满意的点点头,看到好友幸福,他也感同身受。

  孔毓慈对他的话露出个浅笑,「你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我相信,不单是我,律爵一定也想跟你好好聊聊。」

  「我会的。」于军点了点头,「打扰妳了。」

  「这么久不见,怎么变得如此见外。」抱着律庭,孔毓慈暗示的看了律爵一眼,便转身离去。

  离吃饭还有一点时间,她看得出眼前的两个大男人似乎有事要谈,所以她体贴的离去。

  「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善解人意。」看着孔毓慈离去的背影,于军忍不住有感而发。

  律爵闻言一笑,「我的老婆,当然是最好的。」他的手拍了于军的肩膀一下,「到书房坐一下吧!聊聊你的近况。」

  「没什么值得一提。」于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十分的淡然,「我还不就是这么四处跑。」

  「是吗?」律爵回过头给了于军怀疑的一瞥,「别把我当三岁小孩,我看得出来有事情困扰你……该不会是薛家的事吧?」

  于军的脚步因为律爵的话而些微停顿。「我好奇你知道了些什么事?」他黑色有神的双眼直视着律爵。

  律爵无辜的耸耸肩,推开书房的门,比了个要于军先行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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