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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诊所 page 4 作者:兰京

  「那倒不至于。」比起她的家人来,雁非还算好相处的。「她只是被宠惯了,也没什么恶意。」

  俊眉一挑,不过仍然没空瞟她。

  「总之……」小脸蛋怯怯躲在双膝后头。「反正不妥当就是了。」

  他道下完全被勾起兴趣。「你也太死脑筋了吧?我可不是对什么人都这样邀请。只是因为我们都同一个教会,雁非需要伴,你们又有工作上的往来,我才做你个顺水人情。而且这房子里面应有尽有,上网也不收你钱,水电费也不用你付,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我不是在挑,而是……这种同居的事,我没办法接受。」

  他这一斜睨,原本的鄙视突然变成暗暗噗哧,连忙装咳,仿佛很虚弱。

  「喂,你要不要穿件衣服啊?」也不怕着凉。

  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由耳根烧到脸蛋的全面熟红,担忧地瞅着他。

  像颗西红柿。

  他一时不慎,竟被自己的口水呛成真咳,马上引发她展开人道救授行动。

  「拜托你别逞强了,在家还耍什么酷!」她急急绕过矮桌,拖着榻榻米上的被褥,围覆至他背上,将他包裹起来。「要不要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她这一靠近他,才赫见他一直对着NOTE  BOOK在忙什么。

  「原来你在玩线上游戏?!」

  干嘛这么愤世嫉俗?「妳想玩就一起玩啊。」

  亏她还觉得他颇让人敬佩,以为他正全力翻译国际局势相关书系。结果咧?

  「你到底多大了?」

  「快三十三。但是严禁你叫我什么哥、什么姊的。」他对这种称呼超反胃。

  「我不是在问你几岁!」

  「那你在问我什么东西多大?」

  这话可暧昧了。

  「我的意思是说……」

  「是有满多身经百战的大内高手敬佩我的『分量』,但是基本上,我认为技术比尺寸来得实际,而技术层面又以气氛的营造为优先考量。与其短程冲刺,不如长期经营,所以持缤力变得更形重要。」

  他在正经八百地讲个什么鬼!

  「我只是想告诉你……」

  「好比女人的胸部,也不是大就一定好,要看整个人的全身比例以及胸形的轮廓。像你的就很不错,大得刚刚好,而且饱满结实,丰挺又集中。只不过你平常包得太密,不妨偶尔小露一下,穿个低领毛衣,在乳沟间夹条坠炼,保证清纯又性感,看起来一样很甜又有点小坏。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可以尝试细肩带的连身小洋装──」

  「我不需要你的建议!」

  她气坏了,羞得气血逆冲,激愤发抖。

  「我是在跟你讲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他懒道。若不是平日就观察入微,他哪提得出这些心得报告。

  「谢谢你的认真分享,但是恕我不奉陪。告辞!」

  「慢走。」他摆摆手指,悠然回到他的线上游戏里。

  不一会.小人儿果然一脸心有不甘地跑回来支支吾吾。

  「那个……请你带我到玄关去。」

  他没辙,长叹一阵,无奈起身。

  等她穿妥一切,走到窄小大门前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念他两句,「你赶快进屋里,不用送我了,免得着凉。」

  「丽心。」

  他这一唤,令她离去之际又再度回首。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也好象有点……呼唤得太深情了,芳心微悸。

  「你真的不考虑搬过来的事?」

  「别扯了。」但她却抗拒得好虚弱。

  「你再考虑看看,不必急着现在就回绝我。」

  再考虑,答案也是一样的。可是他的笑容太温暖、太性感,让她留一点小小的幻想给自己,应该不为过吧?

  「其实……」她犹豫了半天,与他遥遥隔着前庭,倚在大门边,怯怯细语。「我会认床,很少像今天这样,在陌生的地方睡得这么沉。」

  「看得出来。」

  为什么笑得这么温柔?他有在偷瞄她的睡相吗?那她有没有打呼或磨牙?

  「是因为这老房子睡起来很舒服吗?」

  她含羞垂眸,轻吮下唇。「不一定。」

  扑肓之,不是因为地方使她安心,而是……

  他们谁也不点破这其中的微妙,只是友善地以笑容响应彼此。毕竟,他们只是相识,并不太熟,只是感觉不错,并不代表什么。

  「如果我为雁非的事必须常与你联系,你会很困扰吗?」

  「不会啊……」欢迎打扰。

  「那就好。」

  他笑得太令人心醉神迷,以致她恍恍惚惚地走到老遗的大马路,等了半天公车,才发觉街上静得有些诡异。

  熟悉的和平东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街灯与夜色,可是没有车,也没有人。

  奇怪,她没走错地方吧?还是她出错了门,闯入似是而非的异次元?

  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傍晚吃晚饭的时间吗?

  她慌张地急急翻找大背包,挖出表带断掉的手表查看时间。五点四十分,时间没错,空间却不对。直到一对溜狗散步的老夫妇经过,才被她问出惊人谜底。

  现在是凌晨五点四十分,她在郎格非家睡掉整整一天!

  至于郎格非咧,此刻正闲闲挖着白鳟鱼鱼子酱抹面包,打算开开心心吃完晚餐,就痛痛快快上床睡觉。

  大爷他可是个很早睡(早上才睡)的人呢。而且他终于碰到有趣的新玩具了,好高兴喔。呵呵呵!

  第三章

  郎格非只不过小试身手,就令丽心深陷悲惨世界中,镇日飙泪。不管再怎么骇然逃命,总会被他笑咪咪地一指拎回。

  「丽心,来,我们把教会大钢琴擦一擦吧。」

  「丽心,我跟牧师自告奋勇,这个月教会的中午爱筵碗盘全部由我们洗。」

  「丽心,我们来排一下会堂的长椅。」

  「丽心,我们去帮大家买点喝的吧。」

  「丽心,我们一起来做新年活动的福音海报。」

  郎格非如此热心于教会事工,消息传回远在大陆休养的长辈们耳中,不禁老泪纵横。郎家的浪子终于回头了!

  不仅郎家的爷爷奶奶、爹娘叔伯为之放炮庆贺,教会的诸方贤达也深感欣慰,不但时时表扬,更勉励年轻学子要好好向他看齐。

  他对此略表谦虚,欣然接受。

  反正拋的又不是他的头颅、洒的又不是他的热血,还客气什么。

  「丽心,我们明天来把教会的庭木修剪一下吧。这次把它修成三角饭团的形状,怎么样?」

  她才不要!

  小人儿凄惨落魄地俯跪在草地上,搁着镰刀痛苦抚腰,欲哭无泪。

  他每次公然向大家亲切喊着「我们来怎样怎样吧」、「我们去什么什么吧」,最后都是她一个人在弄。他只负责在有旁人目睹的时候卖弄勤奋,一旦没了观众,他就凉凉打混,管她去死的。

  亲什么要一起擦拭保养教会大钢琴,结果是她一个人擦到几乎断手。说要一起洗上百人的膳后餐盘,也是她独自洗到快残废。会堂几十条沉重的大长椅交给她去慢慢排,四十几人份的珍珠奶茶叫她自己去买去扛,新年活动的纸雕海报也丢给她去弄。现在拖着她为教会宽广的草坪除草不说,她蹲在草地忙了一下午,腰疲背痛到要半身不遂了,他居然还闲闲坐在一旁灌着啤酒建议明天来修剪树木。

  他以为她好欺负吗?

  「要弄你自己去弄!」含冤多日,小人儿终于喷爆。

  可惜,由于目前体力不支,无法很帅地站起来狠狠吠他一顿,只能跪趴在草地上,呈俯首认罪状哀呜。噢……她的腿、她的腰……

  「看吧,平日不好好运动的下场。」大爷惬意地伸伸懒腰,欣然眺望午后宜人的阳光,一副缅怀先烈状。「你知道吗?YSL有出一款防晒乳液,可以让人晒出发亮的古铜色却不会长雀斑喔。」真是伟大的发明。

  给她滚……

  「目前虽然已经春天了,还是要小心保养。」他弯身捡拾她已无力把持的镰刃。「现在臭氧层的严重破坏,已经无法提供我们像过去一样的保护,所以必须人人自危。」

  是.如果扯够了,能不能闪一边去,少来烦她?

  「喂。」他悠哉地蹲在累趴的小人儿身旁哈拉。「你擦的防晒系数是多少?」

  去死……

  「你这样晒一下午,脸都晒红了。如果不做好后续保养,会很惨喔。不是有什么快速美白面膜,保证一个礼拜就能白净无瑕吗?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用。那支广告是我死党拍的,他跟我说那女明星在拍摄之前足足做了一个月的果酸电解美白疗程,而且根本不是用那家的产品在做。拍摄的时候光是打光就用掉他──」

  「请不要再跟我扯这些。」她奋力匐匍,拚死爬起,狼狈得不成人形。「我也不想再跟你打交道。」

  「这样啊。」他掏掏耳朵。「其实也有一些产品是真的很不错,可是没有广告经费,就只能放在小卖店或超市当廉价品销售。因为化妆保养品是高感性高关心度的产品,消费者宁可花高价买有品牌的,也不敢对价格公道标示清晰的产品产生信赖。斫以说,表面功夫真的很重要,并不一定需要什么真材实料。」

  好。他不走,那她走。

  她好不容易站妥,一直身,马上弯腰惨叫。

  「你跟上次带去生日宴会的方医师交往得怎么样了?」他坐在草地上伸长双腿,喀吱喀嚓地啃起洋芋片。

  她像个农妇般地苦命除草,他倒好,像个来这里野餐度假的大少。

  「我爱跟方医师怎么样就怎么样。」她都已经解释到想一头撞死算了。随便大家怎么想,她不管了。

  「你不是还满三贞九烈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容易宽衣解带?」

  乱讲!「我哪有什么……」

  「以前邀你住到我家来时,你多冰清玉洁啊。」好怀念她那时候迂腐的高贵情操。

  「现在却随随便便就跟男人同居起来。」哎。

  「我哪有跟人同居?」太恶劣了。

  「教会的人说的。」

  「我那是跟人分租同一间公寓!而且那是我房东的外甥,北上念大学没地方住才暂住这里,跟我没有关系!」

  「他不是常带同学去开通宵派对?」

  「他们开他们的,我又没参加!」

  「喔。」

  她气到脸红脖子粗,他却悠哉游哉,享受蓝天白云和零食啤酒。可恶,她没事跟他解释那么多干嘛?底细都给他摸清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草皮我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他去邀功出风头吧。「我先走──」

  「这样的话,儿童剧布景就不能在你那里做了。」

  这句无聊自语,轻轻巧巧地就将她钉回原座。

  「本来还以为可以用你那里的共享客厅讨论布景的设计和道具制作,现在显然行不通。」他没什么大不了地撑臂在臀侧,懒懒瘫坐。「还是说你的房东很大方,不介意你使用客厅?」

  才怪。自从房东的外甥住进来后,公共区域几乎全面沦为他的天下。也因为谨慎之故,她最近都不太敢像以前那样,把内衣裤晒在后阳台,只能挂在小房间内阴干。

  「我们不可以在教会借个小教室来弄吗?」

  「工友伯伯求我们几次,要我们别在教会弄了?」

  说得也是。他们每次一弄,常常弄到三更半夜,害驻堂的工友伯伯瞠着眼皮等他们离开,才能锁上大门,安心入睡。

  「那怎么办?」

  俊眼淡瞟。「看妳敢不敢去我家弄啊。」

  「我说过了,我再也不要去你家。」自从那次被他耍得团团转,她就决定绝不再上他家去自取其辱。

  「最近绘本系列弄得怎样?」

  「还好啦……」怎么突然聊到这个?「大家都按着进度在执行,没什么问。」

  只要她不出声音,就一切都没问。哎……

  「雁非那本下个月就上市打头阵。总编非常看并她,完成度跟配合度都很高,这反而刺激到其它小组,也开始冲刺起来。」

  弄得好象不是在做书,而是在厮杀搏斗。

  「干嘛要死不活的?」

  「不晓得……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了。」

  一只臣掌蓦地盖上她的小脑袋瓜,把柔细短发胡揉得一团乱。

  「干嘛啦!」

  宠溺的咯咯轻笑低沉扬起,逗弄她仿佛是最好玩的事情。

  他霍然大展身躯,倒躺在充满清新气味的草地土,尽情倘徉。丽心习惯性地抱着曲拢的双膝,傻傻坐看身畔躺的这只大怪默。

  奇怪,他为什么问她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又没头没脑地结束?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有问必答,统统都跟他讲?

  「喂。」

  「嗯?」他惬意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你最近为什么比较常参与教会的活动了?」

  「你去问上帝啊。」

  不是啦,她的意思是……反正、总之、就是……

  她可以对他这阵子若有似无的接近存有期待吗?可是这种话一问出口,又好象太轻浮了。

  他是叱风云的天之骄子,见多识广,也不乏各色胭脂才女拱绕。她却是土生土长,一路由女校念上来,毕业后就进入工作的小圈圈,最伟大的经历是在超市买一包泡面就抽奖抽中一台微波炉。

  打从他两年前自广告公司离职,开始不定期在教会出没,就引起各路红颜高度关注。上自成熟妩媚的粉领新贵,下至青春洋溢的活泼学子,总有百般漂亮理由可以公然围着他转,却不会自贬身价。

  而她长期规画、精心设计后,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鼓起勇气跟他讲了第一句话:「你感冒好点了吗?」却被他狐疑地冷瞥一眼,撂下一句「我死了会记得通知你的。」就走人。

  她失落了好久,深深谴责自己的笨拙,可是她也实在想不出其它更高妙绝伦的搭讪,可以引起这位创意狂人的注意。

  直到她惹毛了他的宝贝妹妹。

  啊啊啊。她数度懊恼得抱头痛哭,痛恨自己跟他建立的恶劣关系,厌恶自己塑造出的差劲形象。她多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有完美的表现,结果尽是完美的失败表现。

  她知道她跟郎格非是南辕北辙、完全不搭轧的型,可是,跟他有意无意地多亲近一点,也不违法吧。她从小就是不起眼的乖小孩,一碰到他这种浑身充满叛逆因子的狂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小飞蛾,急急扑上他这团狂烈火焰。

  她打死都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常对他有非分之想。想他是不是多少对她有点好感,想他是不是认为她满有与众不同的优点,是不是有点特别,是不是像她一样会故作不经意地密切关注对方?

  万一表现得太自作多情,有点丢脸。但是,她又不希望在他心中留有什么暧昧的误会。像是……

  「其实,我跟方医师没有怎么样,只是请他帮我挑凯哥的擅物。」

  小人儿缩头缩脑的喃喃自语,仿佛突兀,他却听得十分明白。只可惜她顾着紧张地抱膝埋首,没看到他凝眸的执着。

  「我只是因为……凯哥从我赞高中起,就一直是我们团契的辅导,带我们读书玩乐,陪我们一起成长。所以,我想在他最后的一次单身生日上送他一份大礼,聊表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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