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几位见过他的前辈都说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似乎还不到三十岁,一对凛然有威的眼睛,偏又能勾魂摄魄……最后一句是一位学姊讲的,那个花痴,活该被老大调到伊拉克去采访新闻!
陈文君冷哼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个采访机会是她花了许多心思、使了不少手段才争取来的,只要采访顺利,就有机会坐上七点钟时段的主播台位置了。
其实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会愿意接受她的专访,他不是从来都不接受国内媒体采访吗?
说不定、说不定定因为他看过我播报的新闻,心里有了印象,想趁这个机会接近我、讨好我,这才……想到情浓处,她不由得飞红了双颊,决定待会儿采访的时候要笑得更甜些、更媚些、更温柔些,让应佾云这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嘻。
陈文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出她步向上流社会的第一步。
端木直一走进应天碧的办公室,就差点被飞来的书本砸个正着,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还整天摔东西发脾气。」
应天碧原本像团烂泥似地瘫坐在椅子内,一见到他进来,立刻跳了起来,满怀希望地说:「有消息了?」
端木直苦笑摇头。「只有一个名字,连张照片都没有,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你的心上人。」
希望落空,应天碧愈加烦躁,手一挥,又砸烂了一个笔座和两个茶杯。「是你说三天内给我消息,现在一个月都过去了,却连个屁都没查到……妈的!你信不信老子真的开扁打人!」
端木直莞尔一笑,拨开沙发上的杂物,态度悠闲地说:「讲打,你不是我对手。咱们认识到现在快十年了,架打了不晓得几百次,哪一次你占到便宜了?」
「不胜不败,你也没什么好说嘴的。」应天碧沉着脸,没好气地说:「究竟查得怎样了?有些眉目没有?」
「第一流的征信社全找了,出动的私家侦探不下百余人,整个内坜的地皮都快给翻了过来,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有什么办法?」端木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别说内坜,就连中坜、桃园、龙潭、平镇这几个地方,我都吩咐他们挨家挨户查遍了,你再怪我,那可真是无理取闹了……说不定是你自己的情报出了差错。」
「我弄错?我怎么可能会弄错!」应天碧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重重一捶桌子,大声说:「我和小云相处了整整一天,无话不说、彼此交心,我会不知道她住哪儿?」
「真要这么好,现在还用得着像只没头苍蝇瞎忙?死鸭子嘴硬!」端木直咕哝一声。
「喂!你说什么?」应天碧横了他一眼,却也不免有些心虚。
「说实在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更何况,你们相识才不过一天而已,能有什么深厚感情?」端木直看了他一眼,出言劝解,却也是为自己打算,否则这多情公子继续这样痴痴迷迷,正事都不干,完全丢给他处理,自己就算是铁人也非给操到住院不可。
应天碧冷笑一声。「这些话从你这个千年童子军、万年在室男口中说出,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嘿,没领略过温柔滋味,又怎知真情难得?等你交过女朋友,破了童子之身再来说教吧!」
「应、天、碧!你别欺人太甚!」端木直胀红了脸,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你、你、你这个淫虫有什么资格说我?拈花惹草,引得蜂回蝶绕,欠下一屁股风流债,现在才来扮纯情?!荒谬!我、我可不是交不到女朋友,我只是不想象你一样滥情,弄到最后收拾不了,躲到国外留学兼避难……哼!就是因为真爱难寻,我才不想逢场作戏,浪费在不喜欢的女人身上,你懂不懂?」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何必发那么大火嘛!」应天碧见他发急,倒忍不住好笑起来,眨了眨眼睛,调侃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端木公子这么洁身自爱、守身如玉,将来要是找到了意中人,洞房花烛夜、巫山云雨时,会不会生涩到需要枕边人技术指导……」话还没说完,一本书已经飞了过来,直接砸到了他额头上。
「下、下流!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和你这种人当了十年的朋友?!」端木直气得脸都白了,抚着胸口不住喘气。
应天碧被书本砸得头昏眼花,苦笑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幽默感。嘿,就因为是好朋友,我才替你担心嘛!」
「还说?再说我就翻脸了。」端木直又拿起了一本时代杂志,作势欲丢。
「好好好,不说总行了吧!」应天碧耸了耸肩,笑道:「说来也真是奇怪,个性上你拘谨保守,我放浪不羁;就连支持的球队都是象狮世仇、水火不容……怎么看都应该是相看两相厌,居然能做这么久的朋友,还合作开了这家公司,真是不容易。」
「你可还少说了几样,你念理工,是生技界不世出的奇才,我学法律,是华尔街公司并购和专利授权的专家;你喜欢美女,我热爱名车;你是书痴,我则是乐迷,还有……」
端木直环视他的办公室一眼,只见上百本的中、英文书籍随处散置,就是没一本好好放在书架上,脱下的西装外套更是随手拋在沙发上,像坨酱菜似地绉成一团,不禁蹙眉道:「我有洁癖,你却是出了名的邋遢随便,进你的办公室就像进了灾区……你也帮帮忙,就不能让你秘书好好整理一下吗?」
「错了,我这是名士派头,一整理就找不到要看的书了。」应天碧大笑,悠悠地说:「谁敢乱动我的书,谁就准备走路,你总不希望她们因此失业吧?」
端木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既然如此,也只好换个地方采访了。」
应天碧一愣。「采访?什么采访?」
「真相新闻台的电视专访啊!过年前我不是跟你提过这件事?」
「你提过,我可没答应过。」应天碧脸沉了下来。
「再怎么说你也是『翰宇生技』的总裁,一家公司的脸面,一些公关工作还是该做的。」端木直知道他睥气,只得好声劝解。「你只接受国外媒体采访,国内的邀约却一概回绝,已经引起很多线上记者的反弹了,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兴风作浪、无中生有的造谣功夫却是一把罩,为了公司和你自己好,好歹就迁就一次吧!」
「没专业、没素养,净问些八卦,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我宁可整天窝在实验室里头。」应天碧脸色略缓,却还是摇头。「公司好不好,靠的是创新、是管理、是营运绩效,可不是这些人的两张嘴皮和一根舌头。至于我嘛,你也不用担心,反正『应佾云』这个名字我只在公事上头使用,出了公司我就是应天碧,无名
小卒一个,随他们怎么造谣诬蠛,我只当清风拂面,不痛不痒,一点妨碍都没有。」
「你……」
「说起来我老爸还真有先见之明哩!三年前回国创业的时候,老爸说改个名字能帮助事业,我原本还不大乐意,没想到改名之后有这么多好处。」应天碧愈说愈得意,浑然没发现端木直已经变了脸色。「紫微斗数、风角星象,我老爸是样样在行,件件精通。改天你来我家,我请他帮你看个相、改个运,说不定就此红鸾星动、桃花运开,可以帮你顺利摘下台湾最后一个处男的封号。」
「免了!认识你我就已经倒了八辈子楣,别奢望能交上什么好运道。」端木直铁青着脸,冷冷地说:「你是老板,却只管埋首研究开发,什么应酬周旋、借贷融资、经营管理的杂事全推到我身上。好,当初咱们这么约定,我也没有怨言,可今天不过要你露个面,应酬一下,你老兄也给我推三阻四……怎么?当我没有脾气是不?」
「你这话可不公道了,年前在南科的投资案,还有和成大合作成立实验室一事,我照样也是忙得团团转,差点连年都得在台南过哩!」应天碧也不高兴了,没好气地说:「你辛苦,我也不轻松。我这个总裁是当初和你划拳输来的,你要喜欢只管拿去,我还乐得轻松。」
「你、你、你……」端木直气结,说话又结巴了起来。「好!干脆咱们一拍两散,谁也别埋怨谁。我这个执行长做得比长工还辛苦,你另请高明,我就回美国继续做我的律师去!」
应天碧吓了一跳。这块木头要真走了,他以后找谁斗嘴去?「有话好商量嘛!采访就采访,我又没说一定不接受。对了,记者是男的还是女的?」
端木直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女人,一等一的大美女,满意了吧?」
「我已经痛改前非、修身养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却老拿以前的事糗我,实在太不厚道了。」应天碧笑了起来,曼声长吟:「舞秋月,佾江风,也是疏狂也任真;拂长剑,寄白云,一生一爱一瓢饮。(出自霹雳布袋戏,为云门八采之一--佾云之诗号)」
「既然如此,我请他们改派个男记者过来。」
「这也不用。既然是苦差事,面对一个美女时间总是过得快些。」
端木直摇头苦笑,刚要再说,秘书范晓倩已经敲门进来。
「总裁,执行长,真相新闻台的记者已经来了,现在正在贵宾室等候。请问总裁打算在哪里接见她?」
「接见?没这么严重吧!」应天碧失笑。这个新来的秘书工作能力极佳,就是有些宝里宝气。「不用换地方,直接在贵宾室见个面就行了,反正这些花瓶肚子里头墨水有限,三百两语就可以打发掉。」
范晓倩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这个女记者比明星还漂亮,就是架子有点大,倒茶的小妹还被她骂哭了好几个。」
「好几个?看来她等了挺久的。」应天碧大笑,意有所指地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范晓倩笑容一僵,没想到老板一句话就听出了破绽。
应天碧瞥了她一眼,临走时淡淡留下一句。「房间有点乱,妳整理一下,我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间干净清爽的办公室。」
范晓倩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叫苦。整理房间不是难事,整理总裁的办公室却绝对是件苦差事!他的办公室「乱中有序」,每件东西有每件东西的位置,要是弄乱一件,她就得「包袱款款」准备回家吃自己了。
「傻丫头,总裁外表漫不经心,心思却比谁都还细,妳在他面前弄鬼,那可真是自讨苦吃了。」端木直见她哭丧着脸,有些不忍心,拍了拍她肩膀柔声安慰。
范晓倩偷觑了他一眼,脸上突然一红,小小声地说:「谁叫那个女人那么过分,我实在看不过去,才想让她多等些时候嘛……」
「所以总裁才没怎么怪妳啊!」端木直暖暖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这样好了,我教妳一个独家收拾法,包妳整理得又快又好,还不会挨骂,妳说好干好?」
「真的?你可不许骗我喔!」范晓倩大喜,抱着他亲了一下。
端木直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蹦蹦跳跳开始动手整理的可爱秘书,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逐渐蔓延,甜滋滋、软绵绵,彷佛整个人都飘上了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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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君将桌上一本《生技时代》杂志翻了又翻,内容净是一些枯燥无味的产业动态、科技新知等讯息,正等得不耐烦时,门开处,一个男人含笑走了进来。
「妳好。一些琐事缠身,让妳久候了,真不好意思。」应天碧虽然随兴适意,但应酬周旋的功夫却也绝不含糊,一番话说得有礼周到,令人如沐春风。
「不敢,应先生太客气了。应先生不嫌我们冒昧,百忙之中愿意接受采访,我们才真是感激不尽呢!」陈文君连忙起身相迎,笑意如花,眼角余光扫了男人身上的穿著一眼,却不由得一愣。
一套剪裁合身、带着点休闲风的英国式西装,衬托得这个男人更为高大俊朗、风采不凡,不过这套西装似乎不是什么时尚名牌,质料也非上等,似乎、似乎有点不合「翰宇生技」总裁的身分吧?!
美人抬眼,四目相对,应天碧吃了一惊。「是妳?」
陈文君细细端详眼前这名男子,脸上竟不自禁地为之一红。
面若冠玉、鼻似悬胆,眉目含情、嘴带微笑,实在是她生平仅见的俊逸男子,再加上浑身散发出一种潇洒不羁、落拓闲适的气质,更增添迷人魅力。
「怎么?一别经月,就不认得我了?」应天碧眨了眨眼睛,开起玩笑来。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又会遇上这个言语无礼的冰山美人……只是更令他意外的是,原来这个女人也能笑得这么甜、这么媚,好似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陈文君闻言,这才发现眼前这名男子似乎有点眼熟,搜寻记忆,猛地变了脸色。
「原来是你!沐猴而冠,倒也似模似样,可惜猴子毕竟是猴子,一套西装就泄了底。哼,原来你在这里上班……你们老板呢?我等了快一个钟头,可不是为了见你们这些小角色而来。」
应天碧先是一愣,继而失笑,诚惶诚恐地说:「陈小姐目光如炬,本来想跟妳开个玩笑,没想到一下子就拆穿了西洋镜。应先生叫我来知会陈小姐一声,他现在人在开会,大概要再半小时才会结束。应先生特别交代,让陈小姐久候,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要我向陈小姐致上歉意。」
陈文君脸色略缓,又瞥了应天碧一眼,冷冷的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娇柔。「我和几家精品店的老板都熟,改天约个时间,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既然在这种大公司上班,衣着打扮就要好好修饰一下,才会给老板留下好印象,明不明白?」
「多谢教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实在是受益匪浅。」应天碧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陈小姐稍坐,我还有事要忙,不能奉陪了。」
陈文君点了点头,下忘吩咐一句。「帮我倒杯茶过来。你们的小妹也实在太差劲了,连什么是Jasmine都不知道,换了好几杯还是弄错。」
「Jasmine?茉莉花茶是吧?没问题。」应天碧微一躬身,笑嘻嘻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