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祈未同样挫败的别开眼。他一点都不想刺伤释怀,可他就是生气!「我说你可以留下来就是可以!不要再多想,也别再提起钱的事!听见没有?」
释怀温驯的点头。
「好,现在把衣服脱掉。」
「咦?」
***
「咦什么咦?叫你脱掉!」
「上衣……吗?」释怀简直吓坏了。
「全部!」
「咦?」
祈未不耐烦的扯掉他上衣。「你不脱,我帮你脱!」
「你……你要干什么!?」难道祈未真的是要找一个床伴?可是也不用找他呀!他……他是男的耶!
「你在怕什么啊?」祈未毫不客气扯掉他的短裤。「剩下一件,你要自己脱,还是我脱?」
「自……自己脱。」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能说什么。他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个骯脏的地方!所以……
不管祈未要他做什么,他都会愿意的。
一咬牙,释怀把内裤也脱了下来。但双手还是忍不住遮住自己重要部位。他低垂着头,羞耻几乎击溃了他。
祈未瞇起眼睛。
他不是没有看过别人裸体,祈祷绝美的身体他从小到大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可是释怀的身体却让他产生了欲望。清清楚楚的欲望!
他感到自己下腹窜过一丝火热。
他对释怀苍白的身子起了反应!
但这股欲望却在看见释怀伤痕满布的腿时消失殆尽。
「这是什么?」祷跟他说他在替释怀换衣服时看到他腿上有许多伤痕,他才想看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光景!他抓开释怀挡住下身的手……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祈未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那里……竟然有香烟烫过的痕迹!
不只那里,还有大腿、膝盖、臀部……整个下半身都是伤痕!
释怀默默低下头。
他并不想被祈未看见这样的自己,但……他更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回答我!」
「是我叔父……弄的。」
「他打你?」祈未深棕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转为黑色。
「嗯。」
「为什么只有下半身?」望着那些狰狞的伤痕,他不敢想象施暴的人加诸了多大的痛苦在释怀身上。而他竟然忍耐吗?他瘦弱的身体受得了这些吗?
「因为这样就不会被学校的人发现。」男孩子常常有脱掉上衣的可能,像上完体育课或是什么的……只要上半身保持干净,他的暴行就可以继续下去。
祈未眼底已浮现杀意。
「多久?」好一阵子之后,祈未才能以平稳的声音开口。
「从我十一岁的时候开始……」
也是祖母去世的那年。他的人生彻底陷入黑暗中。六年来从未透出光……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天有某个人可以带走他、让他脱离那里。
但他失望了……
一切的一切都像当初一样,没有希望。所以他选择结束自己生命。既然没人能够救他,那他只有寄望自己了。
至少他可以杀掉自己。
因此他跳了下去。
可是现在他却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自己从小被虐待的痕迹。
这个人虽然粗鲁,却令释怀看到了光。他相信祈未会是解救他的人。
祈未一言不发,望着他体无完肤的下半身……被烟头烫的痕迹多得数不清。用香烟烫一个孩子?他不知道有人可以做出这种事。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也好,那畜生死定了。他会让他知道何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只有打你吗?」
释怀点头。
「没有对你做其它事吗?」祈未不相信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会放过他!
「有……可是我咬舌了,怕闹出人命,他就再也不敢动手了,只是打我而已。」释怀淡淡地,叙述一件事情,彷佛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莫名,祈未心疼起来。
「嘴巴张开。」他嵌住释怀的下巴,眼里有太多怜惜。
释怀依言做了。
祈未在他舌头上看见一道缝线的痕迹。「咬得很深?」
「嗯。」
「很痛吧?」
不等他回答,祈未便吻住了他。
毫不犹豫的驱舌直入,企图以他的舌温暖释怀已经凉了的心。
***
「呼吸!」祈未气急败坏地放开他,要他别因为一个吻丧命。
释怀听到他的声音才赶紧吸进大口氧气。
但他脸红气喘的模样逼得祈未再度吻住了他。
「唔……」他被祈未炙人的吻弄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重心不稳,两人双双跌在地上。
「好痛!」他撞到背、祈未又压在他身上,让他痛喊出声。
祈未却在此时紧紧抱住了他。
比释怀高壮的身体,此时却像小孩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祈未?」他怎么了?
「以后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了,有我在。」他埋在释怀颈窝后发出的声音有些模糊,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传进释怀耳里。
「有我在……」祈未不停地重复这句话,要他们一辈子记住。
释怀落泪了。
从十一岁开始知道自己逃不出这样的命运时,他就不再哭了。因为哭是没有用的。没用的!无论他再怎么哭,不会有人来救他的!不可能的!
可是他却因为这样的拥抱这样的保证这样的温暖哭了……
他真的……可以留在祈未身边吗?
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吗?
***
深夜。
偌大的书房里传来黑暗与桦木交织的气味,沉重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祈未将自己深陷黑色真皮沙发上休息。他该睡的,但怎样都无法成眠。
释怀还在哭吗?
他会哭成那样,是很伤心的缘故吧?
他说他好久没有哭了。
竟然有人能忍受那样的苦楚——香烟灼烫的滋味可以烧焦一个人的皮肤巴?
闻到自己肉烧焦的味道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祈未无法说服自己入睡。
他满脑子只想着这些。想着释怀,想着他身上的痕迹。想着他要如何做,才能平抚释怀的伤心。
他说他的心已经死了。
可是他却哭了。
祈未不自觉捂住心口……
当你的心脏还跳动着、你却无法相信自己仍然活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你宁可自已死去却又持续呼吸着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知道。
从小没有受过任何痛苦的他无法体会释怀的悲伤。
为此祈未感到郁闷。
他根本不知道想死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晓得要产生不得不死的信念需要承受多大的痛!
而释怀竟然清楚。
一个最需要保护的人竟然承受,最大的痛苦!
他说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说他的心已经死了!
「Shit!」祈未紧抓自己胸口,感到血液凝结的窒闷。
他没有自信能让释怀的心复活,因为他根本不能够为释怀做任何事。就连他哭了……
他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祈未从没有一刻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
眼睁睁看着释怀的泪一滴接着一滴掉,他却连「别哭」都说不出口……
「少爷。」
祈未抬起眼,望向这抹属于黑夜的身影。他想,他是来提醒自己:睡眠时间到了。从小这个名叫浅仓逤的男人就在自己身旁,无时无刻。
但逤却极少与他交谈。他只是奉爸爸的命令,保护祈家长男而已。
听说祈家与浅仓家有一段很深的渊源……那是好几代以前的事了。他只知道浅仓家一脉单传,生来唯一的使命便是确保祈家人的安全。
逤是浅仓第四十五代,生存的唯一意义就是保护祈未。
但祈未完全不想继承所成集团,因此和老爸做了约定——
只要祈未在二十岁之前完全不动用浅仓逤,而能够确保自身安全及处理一切事务,那么二十岁之后,继承权便完全转移到祈祷身上。
浅仓逤的使用权,也移交祈祷手中。
在取得祈祷同意之后,约定生效,那年,是祈未八岁、祈祷七岁的时候。
这一路行来,虽然祈未遭遇许多危险——身为所成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光是绑架事件便不计其数,但祈未皆能安然度过……说起来,这也要拜他一身执照所赐。上起射击、空手道、合气道……下至游泳、飞行甚至茶道,他持有的执照大概一个箱子都不够摆。可见他的兴趣有多广泛了。
原本以为只要再一年——不,一年不到,他就自由了,没想到……
即使他再怎么厉害,地无法飞翔。
他救不了一个已经离开地心引力的人。
但逤可以。他知道逤什么都行。长年受训的结果,祈未知道逤救得了释怀。
也在他选择救释怀的那一刻起,牠的自由便被丢弃。
从今而后,他就是所成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同时也获得了浅仓逤的使用权。
「逤。」祈未望向这个连夜里也带着墨镜的男人,一时间,释怀的面容竟然和他重叠了……
他们同样身不由己呀……
「逤,你过来。」
浅仓逤依言做了。半跪在祈未躺的沙发前,等待他下一句发言。
对他而言,祈未的话就是一切,是拼了命也要遵从的。
祈未要他杀人,他就杀人。反正对这个世界而言,浅仓逤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摘下墨镜。」
他也摘了。
祈未发现那是一双深情的眼睛。
不是指他看人的时候带了感情,也不是他不自觉掺了情绪……
那真的就只是一双深情的眼睛。
祈未笑了起来,替他再度把墨镜带上。那双深情的眼睛不该属于他,也不该望着他。「谢谢你救了他。」
「是少爷救了他。」浅仓逤回答。如果少爷没有开口,他也不会救那个人。就算他摔死也无所谓。只要少爷没有叫他。
「还是谢谢你。你走吧。」
「少爷请尽早休息。」
「我会的。」
望着逤离去的背影,祈未叫住了他。「逤!我要如何把一个处在黑暗中的人带到有光的地方?」
释怀的生命一片漆黑。如果他笑了,也是被逼的结果。他知道释怀从未真正开心过。
「少爷只要带着足够的光进入他的黑暗中就可以了。」
浅仓逤恭谨的声音传入祈未耳中,就着祈未的问题回答。他的声音除了自制以外没有任何温度。
祈未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而浅仓逤和他来时一样——没有半点声响的离去。
祈未甚至怀疑,他是否听过自己呼吸。
鬼魅一般的男人。
但他知道浅仓逤不是一个冷漠的男人。
他只是……可怜而已。
就像释怀一样,只是可怜而已。
第三章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这里。」
「这里?」释怀怯生生的开口,这个房间给他住?未免太大了吧!他不过是个下人,不需要住这么豪华的房间呀,只要给他一个栖身之所就可以,即使是他家的车库也无所谓。
「就是这里。」祈c毫不犹豫地说。
「太大了……」
「我的房间当然大!你猪啊!」祈未骂。
「你房间?」释怀更惊慌了。「为什么我要住你房间?」
「因为我高兴。」
「可是你家不是有很多空房吗?」而且,若和祈未同房……他的压力会很大!难道他连睡觉都要伺候祈未吗?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下人呀,怎么能侵占主人的房间呢?
「我叫你住这就住这,哪这么多废话?」祈未不悦。
这家伙,竟然表现出极度不愿和他同房的样子,简直不可原谅。
就算释怀不晓得祈家当可敌国,好歹他祈未也是个当仁不让的超级大帅哥吧,那是什么欠扁反应啊!?
愈想愈气,祈未简直想撕碎释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了!和他住同一间房有那么值得想哭吗?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祈未掐起了释怀尖瘦的下巴。「警告你,以后我说的话就是命令。我说你住这里,就住这里;叫你不准哭,就不准哭!」
释怀的大眼一眨一眨,祈未霸道的身影映在他瞳仁里,碎碎亮亮的。
其实祈未真的是一个很美的人。
充满男性气息的美,光是那双长眠,就足以使人甘愿为他丧命。
跟他个性如出一辙的挺直鼻梁在削瘦脸庞的中央形成一道立体而霸道的存在,却令人叹息。如果没有那道鼻梁下的阴影,祈未的脸不会看来如此美丽。而他的薄唇……虽然总是吐出粗鲁言语、总是在骂人,但那并无损它的完美无缺——
祈未有一张会令人自卑的脸。
这样的脸映在释怀眼中,有些模糊,却也清晰。
祈未的一举一动都像烙印,深深刻在释怀的皮肤里。
忽然间释怀明白了某些事——
祈未是他的王人,他是祈未的所有物。祈未爱怎么对他,都是对的。他不该反抗,也没有反抗的权利。因为祈未给他生命,给他继续呼吸的权利,所以祈未的话就是一切,他必须遵从。释怀现在的一切,全来自祈未。
没有祈未,释怀根本活不下去,所以他该弄清自己的立场。
「你在发什么呆?」祈未皱眉。「我说的话你听懂了没?」
「听懂了。」他知道祈未的话必须遵守。就算听不懂,也要遵守。
***
即使明白祈未就是一切的道理,释怀却无法要自己别紧张。他不只手发抖,连脚也软了!毕竟祈未头枕着双手、半躺在床上要他上床的模样……
实在太像个国王了!国王要臣上床,臣不听吗?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呀!他一点也不想跟国王同榻共枕!那多奇怪又多别扭啊!而且如果国王一时想不开起了歹念怎么办?
对臣来说,那是宠幸没错,但对释怀来说却不是啊!男人跟男人……要怎么做啊?光是想他就冒冷汗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他不要跟祈未睡同一张床!
因为如果祈未要强……他,他一定反抗不了的!
「我……我打地铺就可以……」释怀如小鹿一般抱着祈祷给他的蚕丝被,拼命叫自己不要屈服于恶势力。「多一个人一定会睡不好的,而且我打地铺已经很习惯了,所以……让我打地铺吧……」相信只要他据理力争,祈未不会不讲理的——
「给我上来!」可惜天不从人愿,祈未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因此释怀只好乖乖爬上床,选择了床的最左边、离祈未最远的地方躺下。
「你干嘛?」祈未看了龙心非常不悦。「躲霉菌吗?」
「不是,是……我习惯睡这么角落。」释怀调调地回答。
「从今天起你可以改掉这个习惯了。」祈未宣布。「过来。」
释怀虽然害怕却乖乖听命了。
他的身体已经视祈未为主人,心里却不是!并不是他阳奉阴违,而是他……实在害怕!如果祈未不是这样一个不按排理出牌的人,他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我喜欢听话的人。」祈未为他的毫不犹豫满意极了。
「那我会听话的。」释怀说。
因为祈未喜欢听话的人,所以释怀会听话的。
所以待会儿或以后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他有多害怕……都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