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就是不懂她才会问嘛,老爸那是什么回答?再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胡俐茵在心里碎碎念着,气鼓着脸颊坐在餐桌前,火大的拿叉子猛戳盘子里无辜的蛋饼,直到它体无完肤。
一双盛载着满满不爽的杏眼飘向安坐在沙发上的夜鬿,一个绝妙点子在脑中成形。
老爸能把人请来,她自然也能把人请回去,等着瞧吧,嘿嘿!
她奸笑着到厨房倒了杯茶,恭敬的端到夜鬿面前的桌上。
「夜鬿先生,请喝茶。」
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让管家、佣人们错愕,不过她亟欲巴结的对象仍是毫无反应。
不理她?可恶……不,不可以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胡俐茵强压下怒火,展露笑容,「夜鬿先生,我想请你推掉这份工作,可以吗?」
一片默然。
为免尴尬,她只好又开口,「夜鬿先生,你是个闻名世界的杀手,一定很不甘愿做我的保镖,刚好我也不喜欢让个牛……让个人跟在我身边,所以辞掉工作对你我都好,对吧?」
这番话说得真是太好了!胡俐茵在心中大大为自己的表现喝采,只不过夜鬿还是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她撑着下巴苦苦思索,到底她败在哪里?
莫非是钱的问题?听老爸说他是先给一半的钱当订金,事成之后才会付另一半。
嗯,既然这样……好,她就反过来雇用他吧,电影里不都常这么演,杀手反被收买,回头杀雇主。
只不过她雇用夜鬿不是要杀谁,是要他滚蛋,还她自由!这样夜鬿不但不必工作,还能额外赚上一笔,这么好康的事,他不会呆到向外推吧?
出乎意料的,听了她的提议后,夜鬿仍是不理她。
胡俐茵努力保持的笑容越来越狰狞了。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道德仁义还是信誉之类的鬼东西,把这大好机会回绝掉啊。」她用了最最保留的说法。
道德仁义?夜鬿冷笑,打心里鄙视这些字眼。
他是杀手,绝对无情的一流杀手。他曾为了雇主的请托去杀害未满周岁的婴孩,也曾为了新任雇主而去取曾雇用过他的人的性命,所以什么道德仁义那些好笑的字眼是绝对跟他无关的。
之所以不接受胡俐茵的提议,无关信誉,是为了自己,他不喜欢、也不愿半途而废,何况他和鬼面之间有协议,凡是接下的任务就一定得完成。
不过,夜鬿没有将这些说出口,所以胡俐茵得到的依然是一片难堪的寂静。
太……太过分了!
她脸上的笑容面具再也挂不住,迅速掉落。
「你干嘛都不回答啊!」她气极的大吼。
不应声也就算了,他还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停在手上那几张鬼东西上头,气死她了!想她胡俐茵自出生至今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喂,说话呀!」叫嚷了几声仍得不到响应,快气炸的胡俐茵突然露出笑容。
装聋?哼,没关系,既然这样,她就来点特别的。
她走向厨房,自厨柜中翻出一只平底锅和锅铲,愉快的走回客厅。
得意的瞥了夜鬿一眼,深吸一口气,胡俐茵用力敲打手中的煮饭用具,发出足以吵醒死人的噪音,登时惊动满屋子的仆佣,纷纷赶来一探究竟。
大伙一见是小姐在敲,连忙躲得远远的看戏。
嗯,幸好胡家够大,房子外头还有广阔的庭院,不至于吵到邻居。
过了一会儿,噪音突然停止了。
咦,怎么回事?大伙纷纷探头偷瞄,只见胡俐茵怔怔地瞪着夜鬿。
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他不是哑巴,而是聋子?
不可能吧,哑巴还可以当杀手,但聋子可不行,若他听不见声音,怎么辨别情况呢?
确定他并非聋子后,胡俐茵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使劲的给他敲下去──
「啊──」她怀着满腔怨怒,使尽吃奶力气的敲击终于有了响应,只不过发出这惊天动地鬼吼的不是夜鬿,而是她自己。
「好痛!」她紧紧握着不小心敲到的手,痛得呼天抢地猛跳脚。
「小姐,妳还好吧?」胖胖的女管家赶忙抱着药箱跑过来。
要命啊,这么用力敲下去,搞不好骨头都断了!
「等等,我不要擦那个。」胡俐茵缩回红肿破皮泛着血丝的大拇指,不让管家将双氧水搽在伤口上。
现在就已经很痛了,再搽上那种会让疼痛增加数倍的双氧水,一定会痛死!
「不行,伤口一定要消毒才可以。」女管家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姐,妳快让我上药吧。」
「我说了不要搽那种东西!」她索性以右手手掌紧紧捂着受伤的左手大拇指,坚持不搽双氧水,让一票人在旁干著急。
真是吵。夜鬿冷看眼前的一团乱,忽然站起身。
他走到胡俐茵身旁,大手轻易扳开她紧握的手,接着自管家手中拿过双氧水,对着她手上的伤口就这么淋了下去。
「啊──」胡俐茵激动的狂吼,五官全皱在一块,读不出是因为气还是痛。
卑鄙小人!趁着她和管家僵持不下,没空理他的时候跑来偷袭……这小心眼的死冰块脸一定是为了刚才的事在报复!
妈呀,痛死她了!有人消毒药水是用浇的吗?她又不是急待灌溉的枯萎小花。
夜鬿完全不理会刺耳的鬼叫声,只是用力抓着她的手,不甚温柔的擦拭伤处,而后便丢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他的东西。
这……这个死男人!
胡俐茵咬紧牙让女管家为她包扎,一双美眸里燃着怒焰。
他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竟然这样对待她!
她抚着手腕,恼火的在白皙肌肤上找到刺眼的红印子。
啊──那只死猪头弄伤她了!
亏他还是她的保镖,等老爸回来,她一定要跟老爸告上一状,说夜鬿虐待她!无论如何,一定要逼老爸让这个有暴力倾向,又整天板着冷冻扑克脸的臭男人卷铺盖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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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在初见女儿手腕上的红指印时,胡终雄有辞退夜鬿的念头。
茵茵是他极力呵护的心肝宝贝,从小到大他从没打过她,顶多板着脸吓吓她,可今天却被粗鲁的夜鬿抓出一圈红印,他的心头狠狠抽痛着。
只是换个方向来看这件事,虽然夜鬿的手段激烈了点,却能有效的制住茵茵。
他的女儿他可是了解得很,平时古灵精怪得可爱,可任性撒泼时却谁也拿她没辙,以往大家都任她为所欲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夜鬿不但身手了得,就连撒泼的茵茵也能轻易摆平……
这个保镖真是没话说的好。
胡终雄当下打定主意,不论宝贝女儿说什么,他都会让夜鬿留下,就算夜鬿被茵茵烦得想不干了,他也会多花上几倍钱要他留下。
只是对他的这个决定,胡俐茵很不能接受。
「老爸,你说什么?」她连香槟都开好,准备要庆祝了说。
「我说,夜鬿是很称职的保镖,希望妳别太任性,别给他惹太多麻烦。」
可不能让茵茵以为有他当靠山,就对人不礼貌,或是不听夜鬿的话。
「爸,你根本就不爱我!」胡俐茵眼眶含泪的控诉。
这是什么世界啊?她都被那个冰块脸弄伤了,老爸不但没有遣走夜鬿,甚至连骂他都没有,反而厉声警告她……
越想越伤心,胡俐茵脚一跺,哭着跑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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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胡俐茵与父亲闹别扭的当天夜里,三名穿著流里流气的男人攀过高墙,来到胡家的庭院中。
他们穿过吃了掺有安眠药的肉块后昏睡的看门狗,无声的进入屋中。
左右查看确定无异后,三人从怀中摸出亮晃晃的开山刀,各自行动,其中一名男人戴着麻布手套,蹑手蹑脚地来到胡俐茵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转开门把,悄悄入内。
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床上的玲珑起伏后,他露出恶意的笑,扬起手上的刀朝被子用力刺了几下,腰际忽被冰凉的金属物抵住。
「别动。」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带着无形的沉重压力,让他忍不住自心底打颤。
震慑于身后的巨大压迫,那男人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任由夜鬿反绑他的双手。
「谁派你来的?」夜鬿问道,背着月光,冷峻脸庞更添几许阴沉森冷,宛如自地狱来的索命使者。
从他们翻墙入屋后,他便已在暗处警戒,迅速打晕在楼下作怪的两人,跟着摸进房里逮他。
「我、我不知道……」他声音微颤,待夜鬿寒冰似的眼神一扫,他忙招出所知道的,「我们只是听令进来搞搞破坏,吓吓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早知屋里有这样一号恐怖人物在,就算是老大加他的钱,他也不会进来!
夜鬿不语的扬手重击男人的后颈,再将被击昏的他拖到庭院里「大型垃圾」收集处,然后拨了通电话要鬼面派来的人来处理。
几辆车在深夜来到胡家,为首的银白跑车上下来的人便是鬼面。
「辛苦了。」他笑着开口,「情况如何?」
「还好。」
这群持刀闯入的夜袭者的水准只是小儿科,夜鬿完全不放在眼里。
「胡小姐长得不赖吧?」鬼面突然冒出不相干的一句问话,意有所指地窃笑,目光紧盯着他的脸,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可夜鬿不愧是夜鬿,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冷冷丢来个响应。
「还好。」女人不就是一双眉一双眼,一只鼻子一张嘴。
「败给你了。」明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夜鬿的反应却像她是无盐──那个中国古代有名的丑女──一般,鬼面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工作要紧,可是该有的休闲也不能少啊。」
四大名将里,他最担心的就是太过一板一眼的夜鬿。
做这行的时时刻刻都在玩命,正是如此才更该好好享受人生。像冰琁,超级注重养生,只要没有case,就会躲在秘密基地里养花养草养性情;鬾飉是天生的粗神经,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全然不识压力这个词,到现在他还觉得鬾飉能成为杀手真是个奇迹;焱影生性随意,只求过得自由自在,全然不在乎外人目光……唯独夜鬿无论何时都绷得紧紧的。
他明白夜鬿有个亟欲达成的目标,可是太过积极追求,只会在达成后拥抱无止境的空虚,严重者可能会失去生存的意义,他不希望夜鬿变成这样。
「你啊,偶尔放松一下神经,别老绷那么紧。」重拍他的肩,鬼面苦口婆心的劝着,就盼他能听进。
闻闻花的芬芳、草的清香;仰头看看变化多端的天空,看分秒都在变动的日月星辰,绷紧的过也是一天,优闲的过也是一天,人生只有一次,何必将自己弄得这么累?
夜鬿脸上动也没动,是有把鬼面的话听进耳里,却没照做的打算。
鬼面的关心他收到,连同没说出口的感谢同放心中,可他现在只想尽早解决这份可笑的保母工作,等与鬼面约定的期满后,继续追逐那道可恨的身影。
三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带给他无尽伤痛的窈窕身影……他要将她给的,连本带利奉还!
第二章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一大清早的,胡宅便传来震天怒吼,搞得人心惶惶。
沉静了三秒钟,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脚步声,胡俐茵燃着熊熊怒火的出现了。
她将羽毛枕和丝被丢到夜鬿面前,指着上头的破损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
面对如此炙人的火气,夜鬿仍是施以同一招式──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见他这样,胡俐茵心里怒气更甚,几乎到了爆血管的程度。
气死她了!这个死冰块无赖男昨晚在她打算休息时闯进她房里,任她怎么叫骂也不肯离去,而她又正和老爸赌气,拉不下脸求救,只好先到客房睡,把房间让给他。怎知今早她回房,却发现她最钟爱的枕头和丝被被利刃划破,真是气煞她也!没人教过这个混蛋该珍惜他人的物品吗?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胡终雄连睡衣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赶来看看女儿究竟在吼些什么。
「爸,你看啦!他好过分!」胡俐茵嘟着小嘴大吐苦水,想讨个公道。「他昨晚跑到人家房里死赖着不走,还破坏人家的东西,你看,他把人家的东西弄成这样!」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寝具耶!
胡终雄见状,不禁白了脸。幸好夜鬿昨晚赶跑茵茵,要不今早他见到的会是冰冷的尸体!
才想向救女恩人好好道谢,怎知他定睛一看,发现傻女儿正对着夜鬿破口大骂。
「茵茵,别气了,先去吃早餐。」站在父亲的立场,他想隐瞒这件事,不愿让打来杀去的字眼污染女儿的耳朵和心灵。
「爸,你就这样放过他?」胡俐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她也怀疑她亲爱的父亲知不知道胳臂若向外弯是会骨折的道理。
「这件事爸会好好跟夜鬿研究。」胡终雄刻意板着张冷脸,看起来像是要好好教训夜鬿。
「那就拜托你啰!」嘿嘿,这下死冰块该糟了!
想到夜鬿要被老爸痛骂,胡俐茵憋了已久的怨气终于得以发泄,心情一下大好。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口里哼着歌往饭厅走去。
胡终雄一直等到女儿的背影消失,才收起装出的怒容。
「谢谢你。」他郑重地道谢,虽然身上富夏威夷风情的睡衣和他严肃面容不太搭轧,他还是一板一眼的鞠躬行礼。
若他唯一的女儿为了他的事业野心而受到任何伤害,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去的爱妻。
夜鬿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走开。
他的工作是保护胡俐茵,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他不需要胡终雄的鞠躬致谢。
「真的很谢谢你。」胡终雄再次强调心中的感谢,头一抬起,才发觉面前空无一人。「呃,人呢?」
他怔怔地看着走远的高大冷硬的背影,他还真是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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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接到星河集团的通知,胡终雄心中又喜又忧。
审核已到最后阶段,星河集团通知包括他在内的五名企业负责人前往日本,准备和最高阶主管详谈,并参观各地分公司,为期大约一个半月。
不在台湾的这段日子,公司方面他是不担心,反正现在通讯发达,电话、传真、计算机……即使人在日本,他也能处理公司的大大小小事,他担心的是宝贝女儿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