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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随形 page 6 作者:向玄纁

  也就是,命捡回来了,名节结结实实地一点也无剩。

  玻若影看著桌上的那几盆清水,沉思半晌,而后对上晏郡平看戏的神情,轻声问道:"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你是她的师父,於礼不合,还是……"他蹙眉。

  没等他将话说完,璩若影毫不犹豫,也毫无预警地,一掌将晏郡平送出客房,并关上房门。

  "你确定她醒来后不会恨你?"晏郡平一个空翻,在合上的房门外立定。

  "她不会介意。"不高不低、不扬不抑的冷淡声调从房内透出,并奇异地含著某些情绪。

  这……男未婚、女末嫁,就算是性命攸关,总也有些不妥。

  但是唯一的办法!

  罢了!摸摸鼻子,他潇洒的一回身。

  礼教,礼教,若是一味遵循,到头来,只会苦了自己……

  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悲剧发生了,也许,当个冰人,撮合他俩也不错。

  一切等谢宁香醒后再说吧。

  晏郡平下了楼,叫上几碟酒粟,打算好好犒赏自己近来奔波的辛劳。

  举起酒对空为敬,他将酒酹洒在地。

  季嬿,也许你已惹上不该惹的人……

  敬即将到来的结果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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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如何。"晏郡平拉来椅子坐在床沿,温柔地问著正苦著脸喝药的谢宁香。

  "非常之好,所以,可不可以别再让我喝这些苦死人的药了?"

  一口气将浓稠的药汤喝完,她恨恨地回答。

  "为了完全清除炎天雪余气,你得再忍忍。"接过谢宁香手里的空碗,他递给她一块形状略方的藕色酥糖,而后执起她的手诊脉。

  "正所谓自作自受!"她叹气自嘲,将糖放入口中含著,感觉那甜味和香气在口中化开。

  "宁香,你可曾习过武?"

  "怎么你与师父都这么问我?"她的眉心打了好几个结。

  "没有?"看她疑惑不解的模样,他讶异地挑眉。

  "身为官家儿女,别整天被关在房内绣花就属万幸了,哪来机会习武?"

  "那就怪了……"

  "到底是哪儿不对?"这个疑惑,她老早就想问了,只是师父总是什么也不肯说,害她夜夜抱著好奇与不甘入睡。

  "可知你体内有一股真气?"

  "呃?"

  "炎天雪在毒发与毒初解之时,都可让人痛苦到将自缢视为解脱。你却因为有这股真气护佐心脉,才能免除余毒攻心之苦。但以这股真气的走势与力量看来,如果不是武学修为高深的人,难以拥有。"

  "是吗?"她强大菱嘴,满脸无知,弯弯柳眉皱成一直线。"那……为何我体内会有?"

  "连你也不知晓,又该问谁?"看她娇憨的样,他不禁失笑,忍不住伸手轻抚她头顶。"或许有人过渡予你。"

  "也许……"她开始思索,将记忆力拉回久远以前的迷惘:"也许与我丧失的记忆有关?"因为这份遗失的记忆,令她莫名地排拒亲事,无法甘心下嫁。

  这也是她不顾一切执意要涉入江湖的原因,现在终於现出些许眉目了吗?

  "丧失的记忆?"他讶看著她。

  "嗯。"她点头,看向晏郡平。"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爹上京赴任,我与一些家仆晚些时日起程,在山林内遇上袭击。奶娘和总管遇害,我也失去踪影,很久之后才寻回,但那时已却是奄奄一息。而失踪的那段时日里我又遇上何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时候在山林内遇上袭击!

  闻言,晏郡平霎时无法思考,恍若遭狂雷劈中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该不会、该不会……

  与狂喜的眼在看向眼前人疑惑的半月眸后,所有光采瞬间尽灭。

  不……长相不对,年龄也不对,唯一相符的,只有相似的个性气质。

  谢宁香探索的眼直视晏郡平的神情,疑惑著总是冷静自若的他何以在听见她失忆后,产生如此大喜复大悲的反应。

  "我让你忆起谁?"她问得很直接。

  "只是一个故人。"他敛眸,也敛起所有情绪。

  "会让晏大哥产生这样大的反应,想必是对你相当重要的人,这是你尾随於我和师父之后的原因吗?"

  她就觉得奇怪,心性已然大变的晏郡平,连人命都可以轻忽,又怎么可能会关注发生在他面前的小小不平。

  "是季嬿吗?"她探问。

  "不是。"再抬眸时,又是一副尔雅和善笑容。"是一个脾性与气质和你极为相似之人。"

  这种态度,是不是表示不想再多说?谢宁香低头思忖,也不再逼问,回了回思路,决定换个话题。

  "晏大哥,这糖很好吃呢,味道淡甜,香气很浓郁,口感也不俗,有名字吗?"

  "这糖唤'莲香糖'是数百年前,一名剑者为他的妻子所做,他们的后人将此项技艺传袭至今,只做为家传点心,并不对外贩售。"他轻笑道,掩住因提及此糖过往而起的伤怀。"因缘际会下,我救了剑者嫡传后裔的妻子,他为了表达谢意,便允许我随时购买。"

  "既然是表达谢意,就该用送的呀!"她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认为赠送有负前人心意。"这个朋友,脾性真也算是奇特了。

  "江湖上的怪人可真多。"她一努嘴,而后左顾右盼。"师父上哪儿去了呀?怎么从醒后就没见著?"

  "若影前去清除最近老是跟随我们的赤云教众。"

  那班人的跟踪对他们原本无碍,故双方尚可相安无事,但他们竟对谢宁香动手,因而惹怒若影。看他离去前极力敛住的杀意,那些人恐怕不得善了。

  "喔。"谢宁香低下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成为赤云教追缉的对象。

  "宁香,"晏郡平突然间道:"与你定亲的对象,是哪家子弟?"

  "何必问?反正我没答应,不算数。"她正在思考中,反射性地有话答话,接著,又陷人思索。

  "既然不同意令尊为你定下的亲事,是否该让若影上府提亲?"

  "啥?"她吓了一大跳,思考顿时中断,一脸无法置信地看著晏郡平。

  "我,是否该让若影上谢府提亲?"

  "为何?"她一脸状况外的样子。

  居然还问他为何?她可知自己的名节已毁在璩若影手里,一点也不剩!

  晏郡平闭了闭眼,有些无法理解她的思考模式。

  谢侍郎平日究竟是如何教导儿女?

  "你知道炎天雪的解毒过程吗?"

  "又如何?"

  "你的名节,你不在乎?"

  谢宁香疑惑地看著晏郡平,轻问:"江湖中人,也拘泥於这种事吗?"

  晏郡平怔愣地与她对望,没想到她竟对这种事情如此轻忽!

  见到晏郡平因她这样反应而怔楞的样子,谢宁香脑袋迅速转动,想起相识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也想到他总是意欲隐藏的伤怀。恍如灵光乍现,委时所有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似乎都可抽出一条脉络来推论,而后相互连结,织成一张经纬交错的网。

  如果她向来敏锐的直觉没有出错的话……她勾起饶负心机的笑容。终於可以轮到她扳回一城了吗?呵!

  "晏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过去,你是为了谁购买莲香糖?"

  "这重要吗?"

  "重不重要,每个人认定的标准不一。这样好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她朝晏郡平顺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仅剩一寸。"你告诉我答案,我则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这交易划算吧?"

  "愿闻其详。"这小妮子如此故弄玄虚,有何心机?他看著她,心底玩味。

  "秘密就是,我的师父,璩若影,她,是名女子"

  语气甜蜜地一字一句说完,她退回身子,毫不意外地见到晏郡平满脸错愕。她愉悦地嘲弄。

  "没想到誉满江湖的神医晏郡平,居然连朝夕相处的身旁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呵!"

  "江湖传言总是名过其实。"错愕过后,他迅速恢复正常,笑著自嘲。

  哎呀,掀起的风浪强度不够,怎会好玩?

  "再附加一个秘密给你吧。师父的身上,有一种很清新、很舒服的春绿新芽香气,尤其当师父气息流窜急速时,香气曾益加浓烈。不信,你可以尝试接近师父的身,就可知宁香所言非虚。"

  清新的春绿新芽香气……

  看著晏郡平涌上懷疑与跳跃异芒的眼,她继续煽风点火。

  "难道你从没怀疑过吗?隆兴楼内的空桌不是没有,为何师父独挑你对面之位?再者,以晏大哥现今在江湖上的负面名声,师父为何明知你的跟随毫不在意?更何况师父冷淡,不喜近人,为何愿意与你同行?这些疑点,难道晏大哥你从未想过?"

  他是曾怀疑过,但只以为凭璩若影的武功,打败他并不是难事,因此她并不将他置於眼内。

  况且,那种好似早已璩若影看透的感觉在这些时日来总是盘桓不去。

  "我曾怀疑过,师父又为何肯让我跟随近身,除了我猜著她的名字意涵外,一定还有其它原因,而这个原因,才是真相。"

  真相……

  "现在,我总算明白。"她凝视晏郡平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原因与你相同,我……像极一位故人!"

  故人……

  看著晏郡平燃起熠熠光芒的眼,谢宁香坏坏地、故做谨慎的小声开口。

  "晏大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喔,千万、千万、千万别让师父知道是正直又好心的徒儿我泄了她的底!"

  第五章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身上的缟素孝服,是如此衰伤惨澹的颜色,残酷地提醒她,自己的无能。

  泪,无边无际……

  如果她能早日察知,不至有如今!

  如果早些查知……

  "啊——"和著泪颜,她放声朝天大喊,流泄的真气,刮落枝头花叶。

  "彤儿!"晏郡平闻声惊慌地飞奔而来,火速连点她周身大穴,阻止她继续将真气耗散。

  "师兄……"汪汪泪眼直视他忧虑的双眸。

  "先别说话。"

  晏郡平抚住她的背,灌输真气予她,而后才又开口。

  "师父突然辞世,我和你一样悲痛,但生死本即人间常事,谁也无法做主,所以答应师兄,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过度伤神,好吗?"

  本即人间常事?谁也无法做主?!

  她嗔视的眼瞳中,有著怨怪,怨怪他的不知,也怨怪他的蒙蔽。

  "师兄,你真看不出师父的死因吗?"

  泪,停了,因著疑惑。

  "我答应你,会尽力找出凶手!"被她看得有些不安,他心中的疑云不断浮上,却不愿意正视那一份不祥的感觉。

  "师兄情愿蒙住眼,怎么可能找得到凶手?"落寞的语音中,有一些讥嘲。

  "彤儿,你想说什么?"习惯性轻抚她发的手蓦地停住。

  "师父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轻易中人暗算,尤其是练就邪功,流窜魔气之人。"

  "所以?"

  "若非身旁之人,让师父松了心防,凶徒如何轻易得手?"

  "彤儿,有话直说。"沉下的语气,渗入不悦。

  他的彤儿,何时变得这般工於心计?何时开始懂得藉机编派他人了?

  "能近师父身边者有几人?师兄。"她看著他沉敛的眉眼,心一阵阵抽痛,但即使知道不讨好,仍必须将话说出口。"季嬿是凶手!"

  "我的彤儿,一向是单纯而善良的……"晏郡平轻喃。

  他的叹息,远比直接开口指责更为伤人!

  "为何不肯信我?"哀伤的语调里有著控诉。

  "彤儿,师兄明白你的心意,只希望你能将这份心境转换,以同样的尊敬来对待季嬿,因为她终会成为师兄的妻、你的嫂子。"晏郡平低沉的嗓音中,也有著压抑的愤怒。

  "既然知道我的心意,却忍心这样伤我?"她的心不停下沉,再下沉,不见底界。

  "我不会伤你,彤儿永远是师兄的好妹子。"

  "好妹子?"她的语调掺入讽刺。"我们打小一起生长到大,你却不肯信我,而宁可相信那一个外人!"

  "季嬿不是外人!"晏郡平沉喝。

  "别被蒙蔽了,季嬿图谋不轨,练就邪功……"

  "彤儿,别逼我生气!"

  她因他的怒意而怔忡,随后颤声开口:"师兄,可记得彤儿曾经许诺,等到彤儿武功超越师兄之时,换我来保护你。"

  "记得。"那时的她,多么惹人心怜呀!

  "彤儿许下的诺言,不会更改,即使师兄对待彤儿的心变了,彤儿仍旧不变,只因这份守候的心意,远胜情爱,这样的执著,你可知晓?"

  他闻言不语。

  "呵……"她惨澹地笑著,将泪由脸上抹去,直视他的眼眸中,有著愤恨。"我们一同生长的情谊,却远比不上一介外人,我认了。才子佳人,才子佳人,佳人永远能够掳获才子的心,可叹我非是师兄心中的佳人,这我也认了。但我们自小一同生活到大,你却仍不懂我的性情吗?我真会为了一己之私去诋毁你喜爱的人?我真会不顾你的意愿、你的幸福吗?师兄,你自言把我当最好的妹子,自言不会伤我,可知你的不信任对彤儿却是最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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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忘?怎么能忘?当年他因一时迷惑,竟忘了从小呵疼到大的彤儿有著世间最纯善的心性。

  彤儿虽然活泼调皮,却也一向懂事。凡事总以他为前提,以他的意欲为先,偶尔出现的任性,亦是为他。

  他最疼惜的师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蒙上了眼、蒙住了心,也蒙蔽了最真实的感情。

  再回首,尽是心伤。

  残缺的月啊,为她照明一条路好吗?

  一条……通向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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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香……"晏郡平在林间穿梭叫唤。

  璩若影去寻找晚餐食材,所以保护谢宁香的责任,便落在他身上。但这毫无危机感的小妮子,总是趁别人不注意时就溜得无踪无影,让他还得到处找寻。

  "晏大哥,我在这里!"谢宁香在溪边大声回答,告诉他方位。

  "在忙什么?"谢宁香话音方落,晏郡平马上出现在她眼前,弯身瞧看她忙碌的纤指。

  "看!我做的花鹤,很美吧?"她举高双手献宝。

  晏郡平脸色丕变。"你怎么知道折法?"

  这种花鹤,制法繁杂,若无一双巧手与灵慧的思考,无法制出,更何况,懂得这样制法的,唯有一人……

  "上回不小心瞧见晏大哥望著绢绣布包发呆,一时好奇,便偷了出来。"谢宁香吐舌认罪,语气却毫无悔意。"因为觉得藏於里头的花鹤很美,便想如法炮制。"

  "你花多久时间学习?"谢宁香有时行为虽然无礼,却不至於太过莽撞,多数时候,她行事自有其用意。因此比起她的偷窃行为,他比较好奇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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