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喔,你是不是想吃什么?你说吧,我顺便买回来。”“你过来,我有重要的事叫你去办。”
“啊?”重、重要的事?!害她听了都有点儿怕怕的,他该不会又想丢什么难题给她了吧?!
他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像令牌的东西递给她,还有另一张折成了四四方方的小纸。
“这、这是什么?”令牌是铁做的,拿起来有些重,上头只刻了个“漕”字,还衬着一些不知名的浮雕图案;而那张纸儿,只隐隐瞧得出黑黑的字迹——原来他昨儿个向她要了纸与笔,便是要写这信用的。
“你去‘春意阁’,将这两样东西拿给花魁芙蓉看,他就会知道了。”
在事情未明朗前,他还不适合露面,经过一番盘算后,他决定先将目前知道的线索透露给老二知晓,让他去查个清楚再说。
“什、什么?!”春日呆了、傻了。要她上、上青楼?还要去见那轰动苏杭、千金难求的绝色花魁?她没听错吧?!
“那、那是没可能的呀!”她只是个丫环、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老百姓,没钱没势,什么都没有,花魁哪会见她呀?!
同时,大大小小的酸泡泡也从她心底冒出来!人都受伤了,还想要找花魁,既然这样,那当初就干脆直接到花魁那儿去养伤算了,做什么还莫名其妙跑来这儿扰她的清静?总归一句——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哼!
“你那是什么脸色?什么叫没可能?”
“我、我是个女的呀,而且也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见得了名满天下、一面难求的芙蓉小姐?你别为难我了!”
“为难?本大爷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了?要你做点儿小事,就说我为难你?啊?”
这样还不叫为难!那什么才叫为难!不不……打一开始他就是威迫恫吓,她因为害怕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才会去做那些平常根本不会去做的事呀!
“这和在自家宅子里一点儿也不一样,这次是真的很难啦!”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他盯着她,完全不理会她的哀兵策略,“你不会从后门进去吗?你不是丫环吗?你进去后不会冒充丫环啊?芙蓉就住在离后院最近、最大的那座‘飘柳榭’里,一进后院就看得到,要你找个人有那么难吗?大爷我话都还没说完,你鬼叫什么?”
“我……”她虽然笨,但再笨也知道,芙蓉小姐既然住在离后院那么近的地方,那想必后院一定是戒备森严,哪有那么容易就进去的?呜,既然他那么爱寻花问柳,干嘛不自己去就好了?
“少罗嗦,快去!”
“可、可是……”
“事情没办好,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啊!怎么可以这——”
她话还没说完,他一脸平静地打断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主子大概已经等很久了。”
“哇!这下糟了!”春日惨叫一声,拔腿就跑。
等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手里竟然紧紧抓着他给她的令牌!
想起他说的话……呜,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救人的命运却比被救的人还凄惨,这是什么道理呀?
小姐因为嘴馋,便给了她一两银子,要她去山海楼排队,等着最好吃的点心出炉……
哇!糟糕!小姐说了什么点心来着?她满脑子全是要去春意楼的事,山海楼出炉的点心有好多种,小姐都吃过了,而且也都喜欢吃,要买的是哪一种?她根本不记得了呀!
唉、唉!都是那人害的啦!要是他没出现,她的生活也不会被扰得一团糟了!
春日边走边东捏捏、西捶捶,才睡个两天板凳,就变得腰也酸、背也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离开?说不定等他离开,她的新床铺已经变旧床铺了,唉……
对喔!她忽然想到,从另一个观点来说,他想要找芙蓉小姐,那不是代表着他想赶快离开吗?!
也就是说,只要她赶紧见到芙蓉小姐,让他们俩联系上,这样芙蓉小姐就会很快派人来将他带走,而他一离开,代表着她可以恢复清静的日子了!
太好了!她得赶紧见到芙蓉小姐才行!思及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春意楼的方向前进。
穿过两条街道后,人潮似乎多了起来,而在那一幢金碧辉煌的宅邸前,更是车水马龙、人潮络绎不绝。
她走近一看,就见到红色的门匾上,漆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金色大字——春意阁。
一阵阵香粉味儿扑来,她看到许多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娇艳绝伦、巧笑倩兮的姑娘来来去去,不断地迎进或送走上门的客人,让她不由得看傻了眼。
这春意阁果真吓人哪!就连白天客人也这么多,难道都是争相来一睹芙蓉小姐的风采的吗?
这时候,一群人的谈话声传了过来,传进了她耳里——
一群穿着打扮像员外的中年男子围住了老鸨,“翠嬷嬷,今儿个芙蓉小姐弹琴是什么时候的场子呀?”
“哎呀!各位大爷,芙蓉小姐染了风寒,近日身体微恙……”
翠嬷嬷的声音顿时被一群人给淹没,“什么?染了风寒!翠嬷嬷你是怎么……”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不过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有着责怪翠嬷嬷的意味。
“哎呀!各位大爷们,你们就别再责怪我这妇道人家了吧!芙蓉染了病,我也舍不得呀!放心放心,翠嬷嬷我呀,正加派人手细心照料着呢!相信再过几日,我那心肝宝贝芙蓉儿就能弹琴、唱曲儿给各位大爷听了!”
“哎呀!除了芙蓉外,我们这春意阁美人儿也是多得很哪!”鸨嬷嬷朝里头嚷着:“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快出来招待客人呀,”
一群莺莺燕燕出来,又把客人迎进去了。
太好了!芙蓉小姐染了风寒,那她一定在那什么飘柳榭里休息,只要她进得了后院、找得到飘柳榭,那么要见芙蓉小姐应该就容易多了!
于是她转了个方向,摸索着要绕到春意阁后门的路。
一想到要见那名满天下,卖艺不卖身的绝色花魁芙蓉,连她这个女流之辈,都不禁要感到紧张和兴奋哩!
春意阁占地之大,远超乎了春日的想象,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终于在一条胡同里发现了春意阁的后门。
但是后门却从里头上了锁,也就是说,她压根儿无法进去!
她看了看四周,惟一的方法,就只能爬上围墙边的那棵树,才能越过围墙了。
幸好她今天是一身小厮的装扮,这要穿罗裙来呀,不跌个四脚朝天才怪!也幸好她以前跟着小姐爬树爬墙爬习惯了,否则就算有树,也还不知道该怎么爬哩!
唉……想想她忍不住又满腹牢骚了——她为什么老是得为那个人上山下海、偷偷摸摸又担心受怕呀?难道是她上辈子欠了他不成?
牢骚归牢骚,该爬的还是得爬。她拿了根木头靠在墙边,踩上去后借力一跳,两腿用力夹住树干,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攀住树干,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上移动——
终于,她双脚踏上了围墙上的小瓦檐。
幸好后院里头没人。
围墙不算太高,但要是直接从瓦檐上往下跳,一个不小心还是容易伤了脚,她决定先双手抓瓦檐撑着,让身体往下坠后再放手。
当她双手正用力抓着瓦檐,并小心翼翼让身子坠下时,一道声音冷不防在后头响起:“你在做什么?!”
“哇!”春日吓了一大跳,不自觉松了手,立刻就跌了个四脚朝天,“哎唷——”她的屁股好痛啊!
她边揉着发疼的屁股,边赶忙抬头看看说话的人,那是个一身劲装打扮、身材凹凸有致、长相美艳的女人。
“说!”“刷”的一声银剑出鞘,冰凉的剑尖抵上了春日的脖子,“你是谁?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
天、天啊,原来春意阁还有请女护院?!这姑娘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那个……我、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呀!哎唷!屁股还是好痛,
“我什么?就算你是女的也一样,再不说小心我一剑杀了你!”
“慢、慢!”春日吓得赶紧闭上眼,“我说、我要说了啦——”“还不快说!”
“我是、我是……就是有个人托我来找芙蓉小姐。”说“托”实在太好听了,他根本就是用“强迫”的,才不会管人家愿不愿意呢,
“要找芙蓉?”持剑女子声音出现了疑惑,“谁托你来的?”“呃,就是——”春日这才猛然想起来,那男人开口闭口都是本大爷、本大爷的,她自始至终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呃,对不起,他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她只好实话实说。
“看样子我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哇啊!别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实话呀!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嘛……对了、对了!侠女你瞧,”她霍地想起,赶忙将藏在怀里的令牌掏出来,“我有这个为证!那是他给我的,他说要我带来给芙蓉小姐看的!”
这回换持剑女子愣住了!
下一秒,持剑女子将剑回鞘,架着她站起来,并拉着她直往前走。
“那个、那个……”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呀?!
“我带你去见芙蓉!”
“啊?!哇!侠女,真是太谢谢你了,”看样子她摔一跤、跌疼了屁股,果然还是值得的!呵呵——
第五章
见过花魁芙蓉,从春意阁出来后、她又转往山海楼的方向,去排队买点心,回来的途中正巧遇到出去办事儿的长宏哥,两个人便一路走了回来。
他们是从后院门进来的,春香小居离后院近,聊着聊着,长宏已达春日来到了春香小居前。
“春日,你一人买那么一大篮东西,真吃得完吗?真不需要我替你效劳?来,让我瞧瞧你究竟买了些什么?”
“嘘……长宏哥,你小声些啦,”春日赶紧将藤篮藏到身后去,不得不撒了个谎——
“这都是些小姐爱吃的零食,小姐自有身孕后,就特别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但二当家却认为那些零食对小姐的肠胃不好,所以我只好有机会就偷偷帮小姐张罗一些了,你可别说溜了嘴,给二当家知道了。”
“放心,我不会的。对了,方才路上遇见你时也忘了问,你吃过午膳了吗?”
“还、还没。”春日摇头。房里那位大爷都还没吃呢,她哪敢先吃呀!
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不打紧啦,方才我在街上已经顺便买了一些,等会儿进房就可以吃了。”说着说着,她的肚子还“咕噜、咕噜”悲呜了几声。
“呵呵——”春日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连长宏也笑了。
“好了,快去吃午膳吧,你一定饿坏了。我得去忙其他事儿了。”
“长宏哥再见。”
“再见。”
目送着长宏的背影离开,春日总算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啊!幸好长宏哥没发现,她的藤篮里不是什么零食,而是满满的食物,否则他定会起疑的!
想想今儿个从出门后,便开始东奔西走的,这一奔走下来,再回到自个的春香小居时,竟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肚子又一阵咕噜咕噜,真的好饿喔!想必他也很饿了!想起他那因为肚子饿而变得非常难看的脸色、凶巴巴的口气……唔?好像也没那么可怕,难道是她已经习惯了吗?
她提着藤篮推开门,看见了他正倚着床柱,翻看着她向房大夫借来的医书。
他抬眼瞄了她一下,“不错嘛,还知道要回来。”
通常他会用那种口气说话,表示他大爷心情已经非常恶劣了,春日只好用讨好的口吻说道:“对不起嘛,你也知道我今儿个要去做的事情都好费时间的。”
他头一个该问她的问题应是她事情办得如何了,但话到了口边,吐出来的却是——
“刚才那男人是谁?”
“喔,那是长宏哥。”
他开始发火,“叫你去办个事办了老半天,拖到现在才回来,还有空和男人在门口打情骂俏,啊?”
“你、你误会了,我和长宏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春日连忙解释道。
小姐是,他也是,怎么最近大家老误会她和长宏哥有什么呢?她只是和长宏哥比较有话聊而已呀!
她越解释他听了就越火大,“我管你哪样!在本大爷的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准你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更不许你带男人进房里来!”
“我、我没有呀。”她很委屈地说道:“你们……都误会了。”
见她提着藤篮,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儿,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他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的一阵心疼懊悔。
他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火呢?!现在回想起来,方才她和那男人也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他不该对她发火的。
真是见鬼了!他是怎么搞的?怎么最近常做些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举动?
这时候她的肚皮又发出了“咕噜咕噜”声。
“总之我说过的话,你得牢牢记住就是了。”他放软了音调,“好了,我快饿死了,有什么吃的?你不是也还没吃?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
“喔、喔。”见他声色不再那么严厉了,春日紧绷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开朗。
她先施了长凳摆到床边,将藤篮往长凳上一摆,接着献宝似的打开藤篮,上出里头的油纸包。
“这都是我今儿个上街买的,啊!尤其是这个——”她先拿了最小的那一包打开来,“是山海楼的云翠卷喔,我买了三个,两个给你,一个给我,喏,你尝尝!”
香气四溢的云翠卷凑到他嘴边,他张嘴就将整卷含了进去,当然也无可避免地含到了春日的手指。
“哇!”春日连忙缩回手,红着脸,“你、你别咬人家啦!”
怪怪!怎么手指被他含到的地方觉得好烫、好烫!她连忙将那只手藏到身后去,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
“笨!”
又骂她笨?没关系,她习惯了。不过她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儿尴尬,连忙低头又拿起一卷云翠卷,“呃,那个……你继续吃吧。”
他很快又吃完了一卷,剩下那卷就是她的了,她拿起最后一卷咬了一口,“哇!好好吃喔!”她一脸幸福地说道,又咬了一口。
谁知道他竟然陡地口一张,咬走了她手上剩下的一半云翠卷。
“哇啊!人、人家的啦!”春日由一脸的幸福顿时换成了哭丧着的一张脸。
“你太胖了!不许多吃!”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乱说!才、才没有呢!”小姐一天到晚嫌她瘦,她哪里胖了?明明就是他贪吃啦!呜……好吃的云翠卷……
“吃吃吃,就只会吃!说!要你去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伏威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