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能不想玩一场降服对方意志的游戏?
起先,她只是想试试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究竟能有多大的自制能力,她只是想击破他的冷静,只是想看他出糗,只是想在他陷溺时便喊停游戏的。
可她并不知晓即使是聪明一世的人也会有栽跟头的时候,她算计了一切,却漏算了自己对於情欲的一无所知,也漏算了自己对他早已在不自觉间暗许的芳心。
他热灼似火的吻让她意乱情迷,让她忘了喊停,她瘫软在他怀里,甚至连他的手是在何时伸入她兜里搓揉掐捏起那对丰盈的也毫无所觉。
“姮姮!”
她似乎是隔了好几层浓雾才能听著了他的声音,他俯下头贴在她耳畔,那吐气似的轻语却更像是强烈压抑下的咬牙。
“你确定……”他向来清亮的嗓音这会儿仅剩浓浊,“还想再玩这个游戏?”
可她却已出不了声音了,她的身子一部分成了春泥,只想融入他怀里,一部分却又疼得像有刀刀割锯般地渴盼著他的救援,身子里有股热热的酥麻震颤窜流不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更不清楚他在问些什麽。
“我已给过你全身而退的机会了!接下来……”他再度咬紧牙关,“这场游戏谁也喊不了停了!”
他扯下她衣襟,将那滚烫火热的唇齿舔嚼吸吮到了那敏感战栗已然等候多时的艳红,勾出了她一声声破碎而酥软人意志力的娇吟。
继之,他的手狷狂地探向了她神秘而幽静的花谷禁地……
一场自盘古开夭起的禁忌游戏於焉开始。
灯影晃错、语音迷离。
是的,这场游戏,无论是谁,都已然喊停不了。
第七章
夕阳如火,偌大的一轮火红丸子直兜兜挂在天际,天幕山,齐坛国皇陵之域,山下设了禁牌,非皇族者禁止进入,这会儿一乘驴车来到了牌子前,呼喝一声车夫勒停了驾车的老驴,转身对著车内的人部了句。
“爷,这儿有个牌写上不许人进入,咱们要绕路吗?”
“不绕!”隔著布帘传出的是个懒洋洋清冷的声音。“我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杜奇策喝著老驴起动不再多语,这些日子以来他已摸清楚了车内大爷的脾气,他鲜少用强硬的语气吩咐事情,可任何话语只要出得口便无转圜馀地。
不过,这位大爷的强硬只对一人破例,那就是与他同行的少女,那个绝美清妍、韵似星月、静雅柔娴的少女。
瞧他两人模样该是对情侣,一对令人赏心悦目、艳羡不已的情侣。
事实上,对於男子来历,杜奇也弄不清楚,跟著男人,是因著他家主子将他输给了男人。
一路行来,杜奇才知晓,不单他是被赢来的,连这驴车、一路上三人可尽情挥霍的白花花银两,还有车子里那已堆积成小山似的珍奇古玩也都是男人靠赌赢来的。
有时候杜奇会忍不住生起好奇,据此推论,那美若天仙却又娴雅少语的少女,会不会也是让男人给赢来的?
人说十赌九输,这男人却是个不会输的赌精,谁要想在他手上占点儿便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男人似乎亦时时以赌为兴,连和少女独处在车里时也没放过,一般人若是能跟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少女共处一车,脑子里想的若非如何博卿一荣,也都该是些诗情画意的喁喝私语,可偏这对男女不是,一个大碗四粒骰子;滴滴溜溜咕咕转上成了他们最常打发时间的工具。
噢,除了这些,少女身边还跟了只小猫,挺乖却挺贪睡的一只小猫咪。
夕阳还灿著火红馀晖时,杜奇已将驴车赶上了半山腰,眼看再绕过几处山头齐坛皇城已然在望,可却在此时後方一阵乱马狂蹄,接著十多骑高昂著马首的青衣男子缰绳一勒,硬是挡下了这乘老驴车。
“几位爷,你们这是……”
瞧眼前几人一身剽悍劲装、个个凶神恶煞样的手执利剑,杜奇缩了缩脖子才地出了问句,可眼前那些人看来是只将他的声音当成了放屁。
“聂云飞!有胆子就出来和咱们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车子已然停下一会儿了,里头,却没半点动静。
“聂云飞!”带头那名壮硕大汉抹了抹一睑汗水,再度朗声,“你究竟出不出来?”
半晌後,隔著布帘,一道淡漠至极的冷哼逸出。
“出来怎地?不出来又怎地?”
“你!”
几个凶恶大汉乒乒乓乓捉高了手上兵器对视一眼,却在杜奇吓得腿软正想寻隙开溜之际,大汉们扔掉了刀剑跃下马,一个个咕咚咚软膝拜倒在地。
“聂少侠!你行行好、你大人有大量、你好人有好报,请将敝帮圣令归还!”
冰哼一声,车帘一敞,一名神态悠闲的俊美男子懒洋洋踱出,右手捉著一枚用琉璃打制的牌子,淡淡然睑著跪在眼前的汉子们。
甫现身,聂云飞就已感受到跪著的男人们火热热的视线了,当然,他清楚火热视线不是为他,而是为著他手上的这只琉璃令牌,可他却没当回事,若无其事拿著牌子扇著凉,上下甩动之际勾来了底下汉子们粗粗重重的呼吸声。
“聂少侠?!”聂云飞懒懒哼气睇著手中琉璃令牌,“诸位是否该改日了?据在下所知,这只‘青琉令’乃陕、甘、晋、豫四省青琉帮联盟盟主统御令牌,凡持此令牌者即为四省青琉帮总舵主,可统管四大帮主麾下七十二分舵、三百六十五支站、一千四百四十四据点之所有逾百万名青琉帮弟子,瞧诸位装束亦为青琉帮门徒,论服色还当属高级职层,怎麽,忘了当有的规矩?”
琳琳琅琅清清楚楚几句话听得男人们冷汗直冒,末了是那带头的壮硕男子开的嗓。
“聂……嗯,在下姜愚,青琉帮陕舵三司长老,听起来阁下十分了解这只令牌於敝帮的意义,既然如此,还请你高抬贵手,将圣令归还。”
“归还?!”聂云飞冷冷含笑环顾众人。“这牌子是我从翟濯衣那儿赢来的,他不敢来吭气,反叫你们这些手下来这里与我罗唆?”
“聂少侠,翟帮主他为了未能护妥圣令失职一事,前两日投环自尽被弟兄们由鬼门关前救下,身体仍未康复,是以未能亲自来向你恳求归还之事。”
翟濯衣,青琉帮陕舵帮主,今年五十二岁,为人豪爽快意,不贪杯,不好色,平生一个小小缺点便是好赌,为了这缺点年轻时他亦曾犯过些许错事,可因著其交游广阔再加上统御帮众恩威并施深得人心,任此资主一职已逾十二年,可这一回,他却错得离谱,竟输掉了帮中最最重要的圣谕法器——青琉令。
青琉令,百年前由大秦国之琉璃神匠用扁青石冶炼而出,那青艳色泽旷世难寻,天下无人能再冶炼出如此幻美的青艳色泽,是以被供奉为青琉帮的法器圣令。
青琉帮,由陕甘晋豫四省共盟组成之大帮,四大帮主二十多年前曾为了争领导权惹得兵戎相见,偌大一个帮派几近分崩离析,最终达成协议,由四大帮主轮流民任总舵主,每人任期四年,以青琉令为掌盟圣令代表,四年任期内其他三人务必谨守其发下之所有命令,不得违逆,违者帮规处置。
换言之,青琉令拥有号令近百万名青琉派门人的权力。
而这会儿,轮到保管青琉令的翟濯衣却在和聂云飞狂赌豪赌个三日三夜後‘不小心’将这只令牌输给了他。
翟濯衣是个输得起的人,却输了个不能输掉的东西,他无法开口向聂云飞索回青琉令,只得选择了以死谢罪。
而姜愚等人在得知此事之後披星戴月终於赶上了聂云飞,可一来人家是‘光明正大’由贪赌的帮主手中赢去了圣令,他们青帮向来自恃行事磊落不好硬抢,再来,青琉令虽美,却是个脆弱的宝物,倘若惹火了对方宁可来个两败俱伤,那麽,百个姜愚也赔不起,是以,只得采用了低姿态的恳求方式。
“是吗?”嘿嘿一笑,聂云飞将青琉令在手中轻抛了抛,那几下轻抛却足以让底下跪著的男人个个变了脸色,“这翟濯衣也太输不起了吧?不过是输个牌子嘛,有必要这麽寻死寻活的吗?”
“聂少侠!请你……”边说话边吞咽著口水的姜愚被唾沫呛著了几口,“请你务必小心圣令!”叹口气,他好声好气的道:“既然对少侠而言这不过是方牌子,想来你亦无心想当咱们青琉帮总舵主之职的,那麽,可否开个价钱容在下及几位弟兄们护令而归,如此一来你将成为本帮的大恩人,将来无论你有任何差遗,火里来、水里去,敝帮弟兄都将戮力以赴!
“一年之後,圣物依约定将转至甘舵掌管,届时敝舵若交不出圣令,恐有大祸临头,万望少侠高抬贵手。”语毕姜愚五体伏地诚意跪拜。
“望少侠高抬贵手!望少侠高抬贵手!望少侠高抬贵手!”跟随著姜愚,其他十多名汉子也纷纷伏地跪拜著。
若换成了别人,如此阵仗看了多半难以安然自若,可聂云飞却只环胸冷观,脸上淡漠无表情,他不出声喊停,姜愚等人也不敢停,一声声恳求伴随著砰砰的磕头,逼出了车中的少女。
齐奼奼先是探出了头,继之轻手轻脚近了聂云飞身边,咪呜一声,少女怀中的小猫也探出了头,不同於少女怜悯的眼神,小猫圆睁的大眼倒是兴致勃勃的,似乎觉得这些人的跪拜是件有趣的事情。
“算了吧!云飞!”少女软细嗓音在姜愚等人的粗嗓间更显沁耳,“这东西既然对他们这麽重要,咱们就还他们吧。”
他挑挑眉扫了她眼,“齐奼奼,敢情你是转移注意力,看上了翟濯衣那个比我更嗜赌的赌痴?”
“云飞!”齐奼奼羞红睑有些不知所措,“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聂云飞哼了哼没再理会她,迳自将注意力转回跟前。
“够了,别再拜了,只有死人才会让人这麽伏地大拜的,麻烦!怎麽净认识这些个爱拜人当祖宗的家伙!”
“聂少侠!”姜愚抬高首,“今日你若不应了咱们的请求,咱们兄弟是打死也不起来的。”语毕他又开始叩拜起。
“荒谬 ”聂云飞冷冷一哼,“你们高兴拜是你家的事情,少爷我高兴走也是我的自由,杜奇!”他唤了傻愣著的车夫,“起程!”
撂下话他掀帘入内,不再理会外头。
杜奇闻言只得喝令老驴开步,转了个方向偏离了那些还跪在地上的男人。
“聂……”
姜愚正拟开嗓哀求,却突然见那叫齐奼奼的女子在众人面前无声地比手画脚起来,她右手比了个大碗公,左手比了个骰子,撮撮菱唇吐了个‘赌’字,姜愚瞬时领悟,对著正拟离去的驴车大声嚷著。
“少侠留步,在下自知厚颜索讨不恰当,若你愿意,在下及几位兄弟愿与你以赌技搏胜负。”
驴车只缓行了几步就让车中人给喊停了。
见状,姜愚等人目中再度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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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的火苗并未持续太久。
日已落下,驴车停驾,杜奇带著老驴儿去喝了趟山涧回来,就这麽一个来回,那些原是身著青莽劲装的十来个大男人们竟个个裸程了上半身只套著长裤,这时节,天虽未当真人寒,可傍晚时的凉风依旧刮得人起鸡皮疙瘩,原先那些大汉们装束干练配上利辣的眸光瞧来倒像颇有几分本事的,这会儿少了上衣遮掩,有的成了排骨王,有的肥油滚滚,有的肉色不匀,脸上兜转著的煞气早散了,一个个拉紧了裤腰带,眼睛直往碗公里滴溜溜的骰子死瞧著。
骰子甫停,所有男人一致发出了哀号,那原本在旁观战的少女也赶紧抱著怀中猫儿躲回了车里,在输了身上所有家当及上衣之後,这一把,男人们输的是长裤,换言之,已超出了少女所能观看的范围了。
叹口气,齐奼奼自觉对不起姜愚等人,原先她是想帮他们的,可这会儿看来,反倒是害惨了他们。
漠瞳观著眼前那一个个脱得剩条底裤的男人们,聂云飞连眼睫都不曾瞬过。
“满意了吗?诸位!”
他问得意兴阑珊,无趣!他原想这麽多人里会不会总有个像样点儿的赌徒,结果却大失所望。
“再赌!”
穿了条麻布口袋似的松垮垮底裤,上头还绣了小碎花的姜愚看来十分惹笑,那条底裤也不知是出自他娘亲还是爱妻的手笔,旁人瞧著直想笑可他却大大方方毫无所觉,而这会儿,他不服输的嚷著再赌的脸上是视死如归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冷冷一哼,聂云飞回身将大碗和骰子扔回车里,扫了眼那仅著底裤的男子,“对不住,在下虽然嗜赌可却也有三条规矩。”
“三条规矩?”不知是晚风太凉还是对方话意太寒,姜愚光裸的毛毛腿立见抖了一抖。
“一、不和没赌本的人玩,二、不和死缠不休的人玩,”他冷冷扫了眼姜愚那惹人发噱的裤子,“三、不和衣衫不整的人玩,很抱歉,”他纵身一扬掠上了驴车,“阁下不多不少恰巧都符合了。”
“少侠留步!”
裹著小碎花底裤的姜愚犹不死心地将双手平举挡住了老驴车的前进,见状车夫杜奇忙敛下眉眼死命咬住唇才能忍住喉间的笑声,须知,青琉帮是个大帮派,笑笑事小,可谁知日後会不会因之惹来杀身之祸?
“你到底想怎麽样?”清冷的嗓、清冷的眸,聂云飞对眼前所见毫无所动,连眼都没眨。
“以命相搏!”姜愚正气凛凛,“今日若不能带回圣令,在下死不足措。”
“换言之,”聂云飞冷冷噙起了笑,“你想用命来赌?”
点点头,小碎花在晚风拂掠下添惹上了些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怆凉意。
“你的命能值几个钱?”聂云飞却不太带劲,“我有了驴子、有了车夫、有了野猫、有了乖巧听话的未婚妻、有了一车子的宝物,我实在看不出来……”他上下打量著姜愚,“我要个只穿了底裤的男人做啥用?”
“我不管,不论你同不同意,这一把,我非和你赌不可!”
“有志气!”他轻轻击掌,“这点死皮赖睑的功夫你倒比那翟濯衣还要强。成,冲著这分志气我就接你一局,你想怎麽赌?别告诉我,”他懒洋洋道,“又要赌骰子。”
“不赌骰子!”姜愚慌忙摇手,那些骰子个个有鬼似地全听聂云飞使唤,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否则哪能再和他赌骰子!
“咱们另设赌法。”
“由著你!”聂云飞答得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