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的反应像看到鬼似的,他干脆一把拉开被子,露出整个上半身。「我睡觉就喜欢光溜溜的,连这妳也要管?」
他对她不满,对自己更不满,得不到芳心的结果,让他失去绅士风范,变成一个任性的孩子了。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怕你着凉了……」他的口气好冲,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该怎么劝他保重身体?
「算了吧!像我这种坏人,早点升天最好!」在她眼中,他一定像头恶狼,有什么好关心的?他也知道自己在闹别扭,却忍不住要对她使坏,谁叫她让他这么难受!
他这说法、这表情……多么孩子气呀!她又惊讶又想笑,想了想才婉转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只是缺个女朋友,等你有了对象,你就不会再有那种错觉了。」
她以为自己说得合情合理,撇清彼此关系,也给对方台阶下,谁知他听了更为火大,怒吼道:「妳倒是推得干净利落,好像跟妳一点关系都没有!」
「难道……不是这样吗?」
「好、好,妳够狠!」他气得咳嗽起来,差点没吐血。
「你不要激动,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以后再说吧!」她拍拍他的肩膀,发现他瘦归瘦,肌肉却挺发达的,体格线条也都很优……糟糕,她是想到哪里去了?
「不要碰我,妳不怕我又侵犯妳?」她让他自觉像只野兽,一把抓住她的乎,只想将她拉上床,压在身下对她放肆。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坏,你明明就是个善良的好人。」她察觉他肌肤热烫,应该是发烧了。
她信任的口气反而让他气馁了,好人、好人……他就只能是个好人,而不能是个吸引她的男人吗?
他转过身不想理她,把脸埋在枕头上。「妳走开!妳走开!」
「我不会走开的。」她看得出来,他是需要她的,而她很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当晚,在简爱玲的授意下,傅正庆请来了家庭医生,给章宇伦看过诊,开了药,等医生离开后,她就坐在床边照顾他,不时为他擦汗、换毛巾,添热水。
「妳再不走的话,我就不让妳走了。」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也许是体温太高了,她看起来像个天使,散发圣洁的光圈,然而他对她只有邪恶的遐想。
如果他有力气,他要将她紧紧拥抱,就算她挣扎、抗议,他绝对不放开手,他还要对这世界说,我就是爱上我的嫂嫂,怎样?在爱的疆域中,有什么不可以、不可能、不可行?
爱玲拨开他汗湿的头发。「别说话了,快闭上眼睛休息。」
如果她猜到他的心思,绝对吓得拔腿就跑,但现在她只想尽心照顾他,一股浓烈的关怀油然而生,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他对她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不管是以什么身分、什么关系存在着,她都希望他好好的。
「妳答应我,一直陪着我……」他要她的承诺,让他安心。
「我会的。」她再次摸摸他的头。「乖孩子,快睡吧!」
感冒药的效力发作了,他昏沉沉地坠入梦乡,只是即使在黑暗中,仍可感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过他的短发、他的额头,让他不再孤孤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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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鸟啼声唤醒了章宇伦,一睁开眼,他只想到该准备上班,却发现自己一身是汗,原来是他退烧了,昨晚他吃过药就睡着了,只记得有双手轻轻抚慰他……
那双温柔小手的主人呢?他猛地坐起身,看到爱玲窝在地毯上,只有双手和头靠在床边,似乎仍牵挂他的病情,不论何时只要他需要她,她都会立刻给他响应。
情不自禁地,他爬下床坐到她身边,静静看她的睡脸,多么柔和多么安详,可不可以从今天起,让他朝夕都拥有这份幸福?
彷佛感觉到他的凝视,她的睫毛眨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还呆呆的不晓得怎么回事。
「辛苦妳了。」他的手指画过她的脸颊,像露珠儿滑过花办。「这里不太好睡吧?」
她往后l缩,躲开他的碰触,因为被他摸过的地方都变红了!
「妳怕我传染感冒给妳?」他偏偏要凑上前,欣赏她的心慌意乱,这场拉锯战中,总要有点公平性,不该只有他-个人失魂落魄。
「不是的……呃,你……你流汗了,快擦一擦,穿上衣服才不会着凉。」她抓起一旁的毛巾,眼神却死盯着地毯,那比他半裸的模样安全多了。
「我没力气,妳帮我擦。」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胸膛上下撩拨。
「拜托……你不要一直靠过来啦!」她背后就是柜子,难不成要她学哆啦A梦,打开抽屉跳进去?
瞧她睁大眼彷佛小红帽,拚命抵抗大野狼的接近,他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之愉悦爽朗,竟让她心跳乱了拍,第一次看他笑得像个孩子,耀眼如同阳光,让她感觉温暖。
「不闹妳了,我自己来。」他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擦汗、换衣。
爱玲忘了管好自己,就那样傻傻看着他,他的体格健壮,他的神情昂扬,似乎想通了什么,顿觉神清气爽,一切都可从头来过。
为何移不开视线?为何被深深吸引?她开始怀疑,自己可能被传染了感冒,还有一种无药可救的傻病……
「叩!叩!」门口传来敲响,那是准备上学的章淳淳,经过傅管家的教导,她已知道进门前要敲门,这才符合小淑女的礼仪。
爱玲整理一下仪容,上前打开门,只见女儿皱着眉问:「妈,傅爷说叔叔感冒了,我好担心喔!」
「叔叔已经退烧了,妳别紧张。」爱玲安慰道,她明白女儿对「生病」这件事有多敏感。
「淳淳,早安。」章宇伦坐在床边对侄女招呼。
「叔叔,你要快点好起来,王子如果生病就不能保护公主了。」淳淳走上前,仔细观察他的脸,唯恐看到当初父亲脸上的阴影。
侄女的童言童语让他笑了。「放心,我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等我放学回来,我摘一束花给你好不好?妈妈种的花都很美耶!」
「嗯,我在家等妳回来。」
得到叔叔的承诺,淳淳又转向母亲交代。「嫣,妳要好好照顾叔叔,不可以让他死掉喔--」
爱玲摸摸女儿的头,内心幽幽叹息。「叔叔的病没那么严重,妳想太多了。」
「叔叔不会像妳爸一样离开妳,我很强壮的。」章宇伦明白淳淳的心思,她是一个太容易受怕的孩子,小小年纪已历经太多风雨。
「你保证?」
「我保证。」他握住侄女的手,眼神和语气一样坚定。
他们说话的模样多像父女,在爱玲看来,小叔甚至比汉翔更像父亲,因为汉翔一向艺术家脾气,没有太多身为父亲的自觉。
……不,这样下去不行!爱玲忍不住插嘴道:「淳淳,时间不早了,妳该上学去了。」
淳淳听话地说:「嗯!叔叔再见、妈再见!」
看女儿走出房,爱玲才对章宇伦提醒。「也许你不该给淳淳那种希望和……错觉。」
「为什么不?」他坦然无畏地盯住她。「只要妳点头,我就会是淳淳的父亲、妳的丈夫。」经过昨晚和今早,他更肯定自己的心情,他要成为守护她们母女的那个男人,这是他的权利也是责任,他既已挑起就不愿放下。
如此直言教地震惊,没料到他想得那么多、那么远,但那是不可能的!「拜托你,我已经结过婚,还有女儿,我不适合你,你别那么傻,好吗?」
「我认为这些都无关紧要,有没有更充分的理由?」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难得见她情绪波动,多过瘾,谁叫她让他饱受折磨,偶尔也该交换一下。
「我只有高中毕业,你是财经硕士,我只会种花,你是公司负责人,我们的学历、经历、家境都差太多了。」她有自知之明,他该配上更好的对象。
「我一点都不在乎,继续说服我吧!」
他非要逼她说出来吗?沈吟片刻,她终于提出重点中的重点。「我……我是你大嫂,这应该就够了。」
「我哥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我也会跟他竞争。」
他简直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惊愕不已,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最大的问题是……我不爱你啊!虽然汉翔过世了,我也不一定会选择你。」
或者应该说,他只能是她最后的选择。除非世上只剩下一个他和l个她,否则她怎能无视别人的想法,而跟自己的小叔谈恋爱呢?或许这想法是迂腐了些,但她不能只为自己活,她没那么勇敢。
「那又怎样?我偏偏要让妳爱上我,妳信不信?」他从未发现,自己是个越挫越勇、甚至厚颜无耻的男人,是她启发了他无限的可能!
她顿时哑口无言,老天,她怎会以为他是个温和贴心的好男人?现在的情势看起来,这根本是个天大的误会呀!
沉默几分钟后,她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既然你的声音已经不沙哑了,我想你应该好很多,我……我要去忙我的事了。」
「胆小鬼,妳怕了?」他语带挑衅,眼中得意,她想逃也来不及了。
「我承认我是胆小鬼,我确实很怕、很怕。」怕他热情攻击,怕自己无法坚定,怕这平静的生活即将变调,毕竟她是个不曾为爱疯狂的人。
她的坦承让他也变得认真,握住她颤抖的肩膀,他嗓音诚恳地说:「我的勇气超多,可以分给妳,绝对够我们两个人用。」
「我……我要不起……」她不敢再看他的眼,那会魅惑人心的眼,挣脱他的手,她转身逃开。
虽然不知到底可以逃到哪里,但至少远离他的视线,能使她的心安定一些,不会狂跳激动得有如初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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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章家来了个熟客,熟到可以直接走进饭厅,大呼小叫地说:「真稀奇呀!强人章宇伦也会生病?」
章宇伦刚吃完午餐,看到妹妹站在面前,问道:「妳怎么来了?」
「我跑去公司找不到你,听秘书说你生病请假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喽!」章诗吟穿着牛仔装,戴着牛仔帽,彷佛从西部片走出来。
「妳工作不忙吗?」章宇伦瞧她这身「战斗服」,应该是刚离开摄影棚。
「工作再忙也要陪陪家人呀~~」章诗吟左右张望。「大嫂呢?我在屋里都找不到她,我还以为她在照顾你,她不是很喜欢被人需要吗?」
「昨晚是她照顾我的没错,现在她可能在温室里忙吧!」
早上他那番话吓着了爱玲,现在只有傅管家服务他用餐,而他不用猜也知道,她绝对躲进温室了。
「哦?你把温室打开了?」诗吟记得老妈说过谁也不准开锁,没想到二哥会在十年后破禁,似乎有些微妙的事正在发生,她该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了。
他耸耸肩,故意不当一回事。「她想救那些花草,我没理由拒绝。」
「那倒也是!自从老爸去世后,我都忘了有这回事。」诗吟看外头阳光普照,心情也随之雀跃。「天气这么好,到院子走走吧!」
「嗯!」章宇伦擦擦嘴角,想到可以见到爱玲,心情既期待又复杂。
十分钟后,章宇伦和章诗吟走出屋门,来到温室前,一进门就看到简爱玲。
她穿着简单的白上衣、蓝长裤,头发绑了个马尾,戴着手套、拿着剪刀,正在修剪枯花黄叶,看起来就像个种花姑娘,只有十七岁的模样。
十年前,章汉翔第一眼见到她,想必也是同样的画面,章宇伦忽然想到这点,感觉有阵酸也有阵甜,如果当初离家出走的是他,是否他也能碰见她这样的女孩?
为了责任、为了理智,他错过了太多,若他不是这种个性,他的生命应该更缤纷。
「哇~~这里变了好多喔!」章诗吟先开了口,大感惊喜,过去像鬼屋似的地方,现在却是花开水流的小天堂,看来大嫂真有双魔法之手,随便一挥就是奇迹呢!
爱玲抬起头,对小姑招呼。「诗吟,妳来啦?」
「大嫂,妳今天穿的也是太保守了,不过我欣赏,妳做事的样子很美。」她瞧大嫂眼神发亮、双颊通红,想必是园艺之乐乐无穷吧!
「谢谢,妳才漂亮呢!」爱玲不习惯被赞美,赶紧也回敬一句。
「妳是天生丽质、浑然天成,我算什么东西?假人一个而已。」
「妳太谦虚了,妳这叫自我风格,哪像我都不会打扮。」
两个女人恭维来恭维去的,章宇伦站在一边当木头人,但那双深如夜色的眼,总在爱玲身上徘徊不去,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就在于她不知自己有多美,他想她从来都不会明白,她的美多么刺痛他的心。
「对了,」爱玲想起应该关心他一下。「宇伦,你的病好点了吗?」
「还活着就是了。」他一时冲动的说。
「二哥,你的态度不及格喔!」诗吟诧异地纠正他,向来最绅士的二哥怎会如此失礼?「当一位美丽的淑女向你问候,你该感激涕零、痛哭失声才对呀!」
「没关系的,我先去忙,等会儿再跟你们聊。」爱玲对着小姑说话,眼睛却看着小叔,心想两人还是敬而远之吧!
「好吧!」诗吟找了张长椅,提议说:「二哥,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如何?这里改变真多,跟我记忆中完全不同。」
章宇伦点个头坐下,却没听到妹妹说什么,他眼中只看得到爱玲,情人眼中只有情人。
如果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将爱上自己的大嫂,只怕他会笑到掉出眼泪,然而生命剧本无可预料,他就是这样一脚踏人,不想挣脱也不能挣脱。
诗吟左右张望,大大赞赏了一番,发现二哥都没响应,转头一看他表情怪怪的,视线也专注得离奇,而那聚焦点竟然是大嫂?!
「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直看着大嫂?」她半开玩笑地问。
章宇伦却正色回答:「我不能看她吗?谁规定的?」
「你当真是我二哥吗?我快不认识你了!」好呛、好辣的语气,她从未听他如此发言。
「随便妳怎么说。」
「难道、也许、莫非……你喜欢大嫂?」她只是大胆猜测,并不期待他会吐实,兄妹认识这么多年,她很了解他有多拘谨、多低调,幸好不像老妈那么食古不化。
谁知他淡淡瞄了她一眼,随即发出惊人宣示--
「我不喜欢大嫂,我喜欢爱玲。」
「啊~~」诗吟尖叫三秒钟,眼睛瞪得快掉下来了。「你……你确定你没有发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