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会陪我们打麻将!!」男性长辈一致指着她的背后大声回道。
「哈啰!」
阴风惨惨,幽灵入侵。
姚珊瑚只不过一个转身,就撞到阮少飞的胸膛,跟堵墙一样硬。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的鼻子,被撞得好痛……
「现在。」他低头担心地看着她的鼻子。
「我不是问你这个。」可恶的人,干嘛这样看她啊,多担心似地。「我是问你怎么会来?」
「是我们打电话叫来的!」
长辈们代他回答。
「少飞说过,只要咱们什么时候三缺一,就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他一定奉陪到底。」
换句话说,他是新任的牌搭子,她要敢多说一句话,就等着领死。
婆婆妈妈们爱他,爷爷爸爸们也喜欢他,她干脆……干脆上楼算了,省得留下来惹人嫌。
「站住,珊瑚,要去哪里啊?」
最痛苦的是连走都不行,活脱是人间酷刑。
「我要回房间。」她委屈地说,眼睛不忘往阮少飞的方向瞄。
「回房间去干嘛?」长辈们嚷嚷。「反正妳回房也只是窝着,不如留下来给我们倒倒茶,或是拿拿花生什么的。」
「而且妳的位置是在少飞后面,别站错了。」
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就是不让她有偷溜的机会,她只好悻幸然地站到阮少飞身后。
方城之战随后展开。
不出所料,阮少飞又是「免费大放送」,三表叔公要二筒,他就给二筒。六叔伯要九条,他就给九条,五表叔公要四万,他就给四万,简直可以当选最佳土地公--有求必应。
这个白痴……
站在他身后看他打牌的姚珊瑚,再也看不下去啦!不巧她正是那种输不起的人,牌品特差。因此就算没有她的事,她也愤愤不平。
「五筒。」坐在阮少飞右手边的六叔伯把多余的筒子打掉,摆明了听九条,而且还是绝张。
在座的人都在偷笑,刚才已经碰了一张九条,台面上已经三张九条,大概只有白痴才会把那张牌丢出来。
「少飞,轮到你了。」
很不幸地,下一个轮到阮少飞,他手上正好有九条,而他又抽了一张有用的牌,想也不想就要把九条丢出去。
「不要打那张牌--」姚珊瑚再也忍受不了阮少飞的白痴行径,伸手阻止他把九条打出去。哪知竟会一时用力过猛,手和他的迭在一起也就算了,还将他面前的整排麻将推倒。
「哎呀呀,诈胡!」老人家可乐了。这种鸟龙事十年难得见到一次,没想到竟活生生的上演,免费让他们三家各捞一顿。
姚珊瑚本来应该说对不起的,但是她太惊讶了,他们的手竟然迭在一起。
他们的手迭在一起,嗯,这不是一件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可他们两个的荷尔蒙就是很奇怪,只要一有肌肤上的接触,就会擦出激烈的火花。
比如姚珊瑚现在脑子里想的,就不是如何道歉,而是那天在置物室以及他们初次做爱的情节,脸也忍不住胀红。
随着脑中影像色情程度的加剧,她的脸色益发红润。想到最后,她几乎喷鼻血,呼吸开始不顺畅,咻咻咻地像是随时会断气。
「珊瑚,妳的脸好红,是怎么回事?」老人家发现她不对劲,关心的问。
「是不是发烧了?」六叔伯过来摸她的额头。
姚珊瑚倏然清醒。
真丢脸,老人家都在场,她竟然在想这么色情的事,她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我先回房去了!」她迅速抽回手,跑上楼忏悔,反省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不合理的反应。
「珊瑚!」老人家不晓得她在害羞什么,摸个手又不会死,他们家珊瑚真的是太保守了。
「来来来,给钱。」不过小辈要关心,要钱也不能含糊,何况是自动送上门的相公。
既然不小心成了相公,阮少飞当然是掏出皮夹,当个尽责的圣诞老公公。
「我怎么会突然犯花痴?真是太丢脸了!」
楼上的姚珊瑚双手抱着抱枕,呆坐在床上忏悔。
「你又放枪了,快拿钱来。」
楼下的阮少飞,则是不停地掏皮夹洒钱。
一个好好的周末,就这样过去。
第七章
「我怎么会突然犯花痴?真是太丢脸了!」
周末夜,大家显然都很忙。阮少飞忙着当圣诞老公公,姚珊瑚则是怀抱着羞愧感,从周末一路来到星期天,整个晚上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怎么会突然犯花痴?那不合理啊!
姚珊瑚心想自己明明就立志绝不跟他扯上半点关系,但才不过一点小小的碰触,她就立刻想到那方面去。以后他要是万一有机会吻她或是怎样,那她不就得跳上他的床,大演脱衣秀?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她绝不跟那么老土的人发生任何关系,绝下能给他半点机会!
匆匆丢下抱枕,跳下床翻箱倒柜。姚珊瑚决心搜出阮少飞的名片,跟他说清楚,她是真的真的对他没兴趣,请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也别再到她家陪老人家打麻将,这招是没有用的。
这次姚珊瑚的心意相当坚决,名片也极顺利找到手,正拿起无线电话拨号,楼下就传来一阵吵死人的引擎声,不知哪个不良少年,骑乘重型机车在巷子里头逞凶。
她立刻放下电话,冲下楼去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也不想想这里住的都是些老人,随便一个都比他和机车加起来的年纪大,他骑这么一大辆车来老人巷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不良少年--」
姚珊瑚推开挤成一团的老人们,硬是和来人卯上。话才说了一半,也和所有围观的老人一样,欲言又止,甚至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来人。
重型机车上的男人,是一个很帅很帅的男人。眼戴墨镜,头发往上梳得非常晶亮,应该是有抹了一点发油。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拉风的应该是他的穿著。全身的黑色皮衣皮裤,把他修长挺拔、结实但不粗壮的身材优点完全显露出来,尤其是那一双包裹在皮裤下的长脚,真的是很长,长到令人怦然心动。
「这个男人是谁?看不出来。」长辈们评论。
姚珊瑚完全同意长辈的评论,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象中的不良少年,到底是谁?
「他肩上背的是什么东西?怪形怪状!」
然后,又有长辈眼尖瞄到他肩膀上的东西,姚珊瑚对他的好感瞬间荡到谷底。
一个这么帅的男人,居然背了个忍者龟出门,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美感啊……
原来这个很帅的男人,背了一个深绿色硬壳太空金属包。样子是很前卫、很炫没有错啦!但是远看近看就像个忍者龟,这也是姚珊瑚心情为什么不好的原因。
「是乌龟吗?」果然就有长辈这么猜。
「有那么大的乌龟吗?」也有长辈对「动物传奇」这类节目不是很清楚。
「怎么没有?」另一个长辈斥责。「乌龟可以活好几百岁,你说它大不大?」
大,但是真的有人背这么大只的乌龟出门吗?
大家的目光,一致看着那位穿着很帅,骑的车也很帅,但身上却背了只大乌龟的男人,纳闷他是谁。
「嗨,珊瑚。」来人摘下墨镜,显露他真实的身分。
答案揭晓,竟是阮少飞!
这下所有人倒成一团,包括姚珊瑚。
「你……」她已经说不出话,其它人也是。
「上来。」他要帅的样子相当有个性,但姚珊瑚抵死不从。
「不要。」她绝对不要和一只乌龟出门,不论他有没有穿皮裤。
「上来啊,珊瑚。」他不解,她不喜欢他的模样吗?
「我才不要--」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吵?」三表叔公被阮少飞持续加油的引擎声吵醒,赶下楼一探究竟。
姚珊瑚一见竟是三表叔公,立即改变心意。
「你的包包里面,有放东西吗?」她边说边做好准备动作。
「没有。」阮少飞摇头。「我只是今天早上看人这么背觉得很帅,就想到--」
「很好,那我就丢了。」帅个头,难看死了。
姚珊瑚直接把它拿起来丢向路边。
「是谁骑摩托车--」
「快走!」接着,她跳上重型机车的后座,催促阮少飞快跑。
阮少飞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很听话地将安全帽丢给她,而后加快油门快跑。反倒是随后赶来的三表叔公不能谅解他的作法,气得快心脏病发。
「老天,那不是『魔鬼终结者』吗?居然出现在我家了!」也跟三表叔公一起闻声而至的三表婶婆,用手捂着心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三表婶婆!!」大伙儿齐声大喊。整个家中,平时就属他们夫妻俩最严肃,她竟然也知道那个外国演员。
「我都半夜偷偷爬起来偷看。」三表婶婆掩嘴偷笑。「我觉得阿诺好帅。」
原来三表婶婆不只偷偷看过影片,还知道演员的名字,比阮少飞更有sense。
「少飞这个装扮好,比之前那些怪里怪气的打扮好多了。」
「是啊,而且他穿皮裤的样子忒好看,好像阿诺。」都快流口水。
「头发也梳得油油亮亮,让我想起家乡的表哥,那时候他也梳这种发型。」
「妳说的是三○年代的事了吧!那时妳几岁?还是个小孩子吧!」
「是啊!」女性长辈们格格笑。「但已经懂得欣赏念大学的表哥了。」
阮少飞一个阿诺史瓦辛格的扮相,居然也有办法勾起老人家的回忆,以及远古时代思慕的人。
「这像什么话,少飞怎么可以装扮成那个样子?!」三表叔公不晓得是在嫉妒,还是真的看不顺眼阮少飞的打扮,卯起来穷嚷嚷。
「上次打扮成嬉皮,我都不说他了。这次更过分,居然连皮衣皮裤也穿来,简直是反了反了。」老人家越说越激动。
「我一定不让珊瑚跟他交往!」三表叔公跳脚。「等会儿珊瑚回来,我要告诉她少飞不好,我反对他们--」
「你要是敢反对他们交往,我就跟你没完。」不待三表叔公跳完脚,三表婶婆就跟她老公杠上。
「妳、妳……」三表叔公颤抖地指着他老婆,三表婶婆理都不理。
「我跟你说真的,你要是敢对他们多说一句话,我就不帮你煮饭--」
「不帮你缝衣服--」
「你房间的地板也自己擦--」
「马桶也自己洗--」
众女性长辈沆瀣一气,用实际行动威胁三表叔公闭嘴。团结一致的态度,宛若当年参与八年抗战的热血青年,不惜任何代价扫除一切障碍。
眼见同袍外加血亲被围剿,其它的男性长辈,除了一洒同情泪之外,完全不敢声援,免得也被轰成炮灰。
「再说你根本就是嫉妒少飞。」三表婶婆越想越不甘心。「就因为你年轻的时候,骑摩托车跌倒,现在你就怕了摩托车,瞧不顺眼任何一个骑摩托车的人。」
「你啊!心胸就是这么狭窄,才不得人疼。」三表婶婆叹气。「人家少飞年轻,有力气。你要是不想输给人家,就想办法弄来一辆摩托车,骑给我看看啊!别净说一些废话,听了就烦。」
话毕,三表婶婆带着一群婆婆妈妈进屋去做自己的事,留下三表叔公独自一个人在屋外吹胡子瞪眼。
这个死老太婆……总有一天,我会让妳瞧瞧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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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哪里?」重型机车刚骑出巷子口,阮少飞便回头问姚珊瑚。
「随便。」她没好气的回答,还在为那只忍者龟的事情生气。
阮少飞压根儿不晓得她在气什么,不过她说随便,倒让他想起一个好地方满适合散步的。大脚用力一踩换档,手用力转动把手加油,机车立刻有如子弹向前高速射去。
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姚珊瑚只得双手环紧他的腰,意外让她发现他的腹肌坚实有力,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皮衣,手感依然非常好。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他们做爱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他,模样就跟现在差不多,同样潇洒有型,跟他平时的阿呆德行,真是差太多了。
她不晓得其它人是如何看待她这段艳遇,不过她个人是很不安。所谓「一夜情」,应该是过了一夜,就忘记对方的存在,像他们这样死缠烂打,根本不符合正常程序,也超乎她的期待。
姚珊瑚越想越觉得不安,总觉得她应该跟他把话说清楚,他们不该再见面。
重型机车先是穿越市区,往郊区的方向迈进,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车子抵达海边,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打死姚珊瑚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浪漫的人,惊讶之余,像个木头人一样愣在机车的后座,久久无法回神。
「下来吧!」他伸出手让她握住,欲扶她下车。她连眨了好几次眼,才在他的协助下,跳下高耸的机车后座,并怀疑当初自己是怎么跳上去的。
人在危急时的爆发力果然不可小觑……
「我这样的装扮还可以吗,有没有符合妳的期望?」阮少飞始终没有忘记当初她设下的条件,并努力做到。
「那、那个……」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根本已经把那件事全忘光了,她现在烦恼的是别的事情。
「我可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他咧嘴微笑。「我-直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类装扮,但老想不起来,一直到昨天晚上看见电视台回放的影片,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阿诺史瓦辛格主演的「魔鬼终结者」系列影片,现在他可已经是贵为美国加州州长了呢。
相较于阮少飞的认真,姚珊瑚对他的轻忽,可说是不可原谅。她根本没想过和他交往,会提出这种条件,也只是要刁难他,希望他知难而退。
「我们去下面走走吧,吹吹海风。」阮少飞又伸出手,带她走过崎岖难行的岩层,并要她小心脚下的砾石。
姚珊瑚像中了魔法似的跟着他走。一方面感动于他体贴的举动,一方面被他优雅矫健的身手迷惑,他跟两天前那个八家将,又是不同的人。
「我这身打扮还适合我吗?」他一直没办法忘记这件事。
「嗯……嗯。」她不知不觉地点头。皮裤将他长腿的优点显露无遗,结实有力的臀部更是以着某种微妙的弧度,频频向世人展现他雄厚的本钱。姚珊瑚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她梦想中的男人,远在少女时期立志要嫁的对象。
「我这个样子,有符合妳的期望吗?」阮少飞的个性非常执着,务必达到她的要求为止。
姚珊瑚还是点头。他不只达成她的要求,而且还远远超过,她从没指望会真的遇见适合穿皮裤的男人。
毕竟嘉儿曾经说过:台湾适合穿皮裤的男人太少,等她到了适婚年龄,可能又死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早被人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