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小嘴一路蜿蜒而下,经过他的下巴、喉结、胸膛时,威廉的鼻息由平稳转为浊重。
「珍珠——」一个男人能忍受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威廉攫住她的双肩,珍珠惊喘一声,双颊绯红地仰头看他——糟糕,她好象有点玩过火了?
「这个……」她赶紧停止捉弄,一矮身,想从他的臂弯下溜走,但她逃亡失败,反而被他禁锢得更紧。
「我知道错了,不该这样玩你——」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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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尔蒙老夫人对她反应冷淡,是珍珠意料中之事,但她没想到全庄园上下亦是如此。
珍珠走到哪,好奇观察的眼神便会跟到哪,珍珠试着跟他们说话,对方不是借故走开,要不然就是装成一副听不懂她的破法语的样子。
唉~~这教向来乐观的珍珠也不免气馁。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晚上,她不服气地在房间里,站在大床上挥舞粉拳。「可恶,他们讨厌我!」
无论做什么都将她排除在外,难道她就这么一无是处,成天只能陪着安琪拉玩布偶扮家家酒?
威廉安抚地握住她的粉拳,一根根亲吻她的指尖。
「有谁敢不尊敬妳、对妳不礼貌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但珍珠却有预感,如果自己真的说出某人的名字,那人铁定会倒大楣。
「没有。」转转眼珠,她试着撒谎不眨眼——才怪!那对她不礼貌的名单可是落落长咧!可是她不想让他担心,威廉平常白天里就够忙的了,她不想增加他的负担。
「是吗?」威廉察言观色,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但是珍珠已经乖巧地往他怀里一偎,仰头对他嫣然一笑,「别说这些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都在忙些什么?葡萄园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呢?」
这对小夫妻回普罗旺斯的时机很巧,正是一年一度的葡萄采收季。
庄园的人全体总动员,拿着竹篓及剪子,采下一串串成熟的葡萄。
摘采的葡萄经过除梗、榨汁等步骤,便要进行发酵、除渣再装桶的过程,让酒在桶内熟成,接着才能装瓶出厂。
如此重要的大事,当家作主的威廉更是事必亲躬,忙得不可开交。
「听起来好好玩喔……」看他说得眉飞色舞,珍珠羡慕又嫉护,很是哀怨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小手呕气地往肚皮一拍。「可恶!都是你啦!害人家都不能出去玩了。」
「嘿!妳可别这样欺负我儿子。」大掌赶紧握住小手,威廉哭笑不得地警告她。
「我哪是在欺负他,我是在『疼』他好吗?」珍珠理直气壮地反驳。
威廉失笑地摇摇头。他怎么看都是珍珠在迁怒——为自己不能参予大家的活动而气闷才是事实。
「葡萄图里的工作太粗重了,不过妳可以帮忙准备接下来的新酒开瓶宴会。」的确是该给珍珠一点事情做做,她看起来闷坏了。「这是女主人的工作。我会通知老夫人一声,请她将今年的筹备工作交给妳。」
「这样好吗?」在珍珠看来,从戴尔蒙老夫人手中剥夺这项意义重大的工作,她内心会做何感想?又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现在就通知她。」威廉看她思索的神情,以为她在担心日后会被老夫人刁难,立即拿起话筒按下内线。
「等一下!」珍珠及时阻止了他。「我自己来通知她就好。」她对威廉摇摇头。「你这样做太直接了,会伤害到她的感情。」
「哈!伤害她的感情。」
「威廉……」珍珠摇头,不赞成他这种不屑嘲讽的态度。
看来这对「母子」的嫌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来得严重,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个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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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自己壮胆,珍珠去找老夫人时带着安琪拉,也是希望一旦气氛不对时,小女孩能有缓和的作用。
「——所以,威廉不希望才刚动完手术的您太劳累,今年的宴会要我来帮您的忙。」珍珠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一半是因为法文仍青涩拗口,一半是因为努力把善意的谎言编得更好听可信。「他说我可以从您身上『念』到许多事情。」
老夫人不说话了,不过终于不再对她不屑一顾,缓缓投射而来的眼神苍老却犀利,顿时让珍珠有转身想逃的冲动。
「唔……」安琪拉放开珍珠的手,抱着布偶去拉拉老夫人的手,蓝色的大眼睛无声乞求着。
老夫人对所有事都很冷淡,单单对小孙女没辙——她又老又病,无法好好照顾爱子留下来的女儿,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疼安琪拉了。
她该对安琪拉为珍珠的求情如何处理?她发现小孙女很喜欢珍珠。
珍珠突然灵光一闪,急忙换个方式来邀请老夫人,「将来安琪拉也要负责这宴会,您可以乘这机会顺便教教她。」
「……好吧!」算这个女人会说话,老夫人勉强同意了。
YES!珍珠在心中欢呼,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憨笑。「太好了,老夫人,我一定可以从您身上『念』到许多事情,请多多指教。」
「……妳该从我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标准的法文,注意,不是『念』到,而是『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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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正在书房里开视讯会议,遥控着在台湾与「飨酿」的合作事宜。
今年的戴尔蒙新酒产量多又醇美,主要是因为历经一整年春霜、冰雹,与夏天热浪的侵袭,大自然无形间对葡萄去芜存菁的筛选,让留下来的葡萄更形美味。
「台湾方面希望跟法国同步推出新酒造势活动,以年度限定的方式来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欲望。」
「我知道了。」威廉拿起一旁传真机所传送过来的资料。「预估需要多少瓶的酒?」
「预估的量是……」
法语中文你来我往,其间还夹杂一些英文,长达三小时的视讯会议终于结束,也到了吃午餐的时候了。
伸个懒腰,浏览PDA的内容,他发现自己有个约两个半小时的空档。
换句话说,他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珍珠夫人呢?」随即拨内线给老管家巴伦,他想和娇妻吃顿甜蜜的午餐。
「珍珠夫人在日光室。」老管家巴伦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和老夫人、安琪拉小姐在一起。」
「什么?」威廉立刻从皮制沙发上站起,迫不及待地离开书房。
珍珠和安琪拉在一起,他可以理解。
安琪拉和老夫人在一起,他也可以理解!
可是,为什么珍珠和安琪拉和老夫人会在一起?
这可就大大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担心珍珠受委屈,威廉一刻也不敢迟疑地奔向日光室。
日光室正中央摆着长桌,瓶瓶罐罐杯杯,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令人闻之即醉。
「酒瓶上的辨识卷标会有萄葡生产地、采收年份、酒精浓度、容量……」
「品尝葡萄酒最基本的就是高脚杯,以便鉴别酒色及避免手温影响酒味。」
「开瓶的第一步骤是用刀片切开瓶口铝箔包装……」
背对着门口,认真的学生珍珠正摇头晃脑地背诵着相关常识,安琪拉虽然并未出声,可是看她也跟着摆动小身体的姿势,足以判断她亦默诵于心。
坐在她们正对面的老夫人化身为权威老师,认真的教导。
她们在做什么?威廉快速闪到石墙边,继续观察。
「很好,」老夫人还是眼神严厉地盯着珍珠,但口气却没有威廉预料中的冷漠。「普罗旺斯的红酒产地?」出其不意的考试了。
「教皇新堡、萨布雷、邦多勒……」
「白酒产地?」
「卡西斯、吕贝弘坡地、普罗旺斯北区……」
「玫瑰红产地?」
「塔维勒——」咕噜噜噜……一阵再明显不过的肚子饥鸣声响起,珍珠尴尬地对老夫人傻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腰身却被平空出现的男人给圈住。
「威廉?」她惊喜莫名。她已经习惯丈夫一忙就是整天不见人影,反倒不习惯现在就看见他人呢!
「嗨!」威廉先对珍珠一笑,面对老夫人时再换上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孔。「午安,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和我的妻子共进午餐。」
老夫人还来不及答腔,珍珠就抢着大声鼓掌起来,「好哇好哇!我肚子饿死了,我们一起吃饭聊天吧!妳说好不好,安琪拉?」顺势挽住小女孩寻求同意票。
什么?投反对票的两人一怔,不约而同地互望,再嫌恶地各自别开头——这点双方倒是很有默契,决定装作没听见珍珠方才说的天方夜谭。
第五章
这是一顿相当「天方夜谭」的午餐。
但这可不是针对午餐的内容西言,今天的午餐前菜是缇鱼酱吐司,再来是尼斯沙拉及蔬菜浓汤,主菜分别是煨牛肉及茴香鲈鱼配硬面包,甜点则是新鲜的葡萄甜塔。
午餐很正常,但共进午餐的成员却令人为之侧目,想不多看一眼都不行,尤其是对戴尔蒙庄园上下而言,才真的是叫做「天方夜谭」。
毕竟,就连老管家巴伦也没看过威廉与老夫人同桌用餐的「奇景」。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难道是彗星要撞地球了吗?仆佣们竞相走告,上菜的人格外谨慎,司酒的手还微微发抖呢!
除了刀叉餐盘的轻微碰撞声外,富丽堂皇的餐厅里静得就像座墓园。
「锵!」珍珠不小心滑落一根叉子。
哦喔!她在心中哀叫一声,这在用餐礼仪中,无疑是严重的失误,丢脸之极。
「锵!锵!」说时迟那时快,接二连三的声响,原本轻蔑地等着看好戏的仆人们各个愣在当场,看着老夫人和威廉手中的刀叉蓄意从掌心中滑落,感觉像是要帮珍珠解围。
主人替夫人解围还说得过去,但是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的眼神彼此交会,直到威廉出声命令他们换上新的餐具,仍是惊疑不定,提高警觉等待下一步的变化。
「锵!」珍珠发现自己备受瞩目,心一慌,一个不留神,刀叉再次落地。
「锵!锵!」又是两声一模一样的声响,威廉平板的表情亦不禁动容,他这回是全程看清楚老夫人手中餐具滑落的经过,那的确不是失误,而是刻意的。
老夫人为什么也会跟着他维护珍珠?
带着如是疑惑,以及不得不承认的感激,用餐完毕预备离席的威廉在经过老夫入座位边时,微微弯下身道声谢。他怎么样也没想过,会有跟父亲的元配道谢的一天。
「哼!」还是一样的高姿态,可老夫人的嘴角却微微往上勾。
那是笑意吗?这下子换威廉心里七上八下了。
「妳跟老夫人是怎么回事?」特地提早结束公事,威廉一回房便询问娇妻。「她不是在欺负妳吧?」尽管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一回事,但他非得听她亲口保证才能安心。
「谁欺负我?」珍珠正躺在床头看书,耳边却传来天外飞来一笔的问话。
「老夫人。」威廉扶着她坐起,以为她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忍气吞声。「她是不是在欺负妳?」
「没有哇!」珍珠不解反问:「谁说的?」
「我明明看见……」他换个方式再问:「妳们在日光室里做什么?」
「哦!那个呀!」珍珠总算懂了,呵欠连连地响应,「老夫人在教我呀!」
「教妳什么?」
「教我一些有关葡萄酒的常识。你知道的嘛!我根本也没主持过什么宴会,万一出糗,岂不是会被人家笑?」
「没人敢笑妳。」在他面前。
「是,我知道。」珍珠懂得他的言下之意,也懂得他的忧心,急忙安抚他,「所以老夫人也是为了我好呀!说真的,老夫人真是个好老师,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她总会不厌其烦地教我一遍又一遍……」
威廉黑眉挑得老高,难以置信。「真的吗?她会教妳?」
「嗯,其实相处久了,我觉她人很好,是典型的面恶心善,而且是个很寂寞的老人家。」
「人很好?寂寞?」威廉质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喉咙里梗颗鸭蛋的大鸭子。
「你站在她的立场想看看嘛!威廉。」爱娇地偎入威廉怀中,珍珠先为自己找个舒适的姿势才开讲。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就只剩下安琪拉这个孙子,而你这『半个』儿子又老是对她很冷淡,她又怎么忍受得了呢?当然也只好学你把脸板起来,不是吗?这可是一种恶性循环呢!」
「我从来不曾想过……」威廉受教,垂睫沉吟,「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老夫人是在我四岁的时候,爸爸首度动了与她离婚的念头。尽管爸爸把我跟妈妈保护得很好,但是老夫人仍想尽办法找到我们,当面骂妈妈是下贱的黄种女人,叫她不准把野种赖到戴尔蒙家头上——我跟妳说过吗?除了发色、眼珠的颜色不一样之外,我几乎是我爸爸的翻版,那使她更加震怒。」这就是他后来无法对老夫人有好脸色的原因。
「噢……」上一代的恩怨爱恨,小辈不予置评,不过珍珠听到这里,还真的是无话可说。
不过将心比心,若是有人胆敢辱骂她那几个死党,她肯定也会气得浑身发抖,跟那个人拚命吧?
「后来爸爸和他的儿子、媳妇死了,她不得不低声下气来求我代为掌管戴尔蒙庄园,那时我就发誓非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下可,让她看清楚我这个黄种人野种比爸爸和他们的儿子更加出色,这就是我经营戴尔蒙庄园的最大动力,妳明白吗?」有点自嘲,但语气中更多的是自豪。
「明白。」珍珠咬唇压下微微的笑意。
她「明白」的是,威廉其实是个心肠软又责任感十足的男人,不然怎么肯尽释前嫌的回过头来帮老夫人如此大的忙,真是……
为了强调自己的口是心非,威廉又继续补充着,「所以只要等安琪拉满十八岁,届时这一切都将归还给她,妳可要有心理准备要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是,我明白、」珍珠发现自己更爱这个男人了,他果真是光明磊落啊!「对了,说到这一点,我一直都忘了问,安琪拉有没有带去给医生检查过?她的声音——」
「医生说她的声带和听力都很正常,我也询问过老管家,巴伦也说安琪拉两岁前也会牙牙学语叫爸爸妈妈,她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肯开口说话。听说她当年看见了双亲的遗容后便是如此。」
戴尔蒙家已经请过中医、西医,甚至还试过什么自然疗法,统统都不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