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吧,他可能只是刚好看向我的方向而已,我就不信他真的能认出我……」虽然这样想,她还是逃命似地一路跑,连眼罩也不敢脱。
就要接近更衣室时,一双健臂忽然打横伸过来,牢牢地捉住她,将她箝制在一堵男性的胸膛里,并趁人不注意时将她拉到角落。
「啊──唔!」戚晓叶惊吓万分,以为受到骚扰侵犯,正要尖叫喊救命时,嘴上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捂住,眼上的面罩也被拉掉。
她惊骇地挣扎,耳旁突然凑近一股暖热的气息。
「是我,不要怕。」男人轻声安抚。
「你……你干么这样吓人啊?」戚晓叶惊魂未定,忿忿地推了他一把。
「妳还真会跑,从没一个人要我追得这么辛苦。」盛南极一语双关,对她似真似假地抱怨。
「没人叫你追呀!」她不高兴地回嘴。
「妳最近是怎么了?到底在生什么气,竟然一连好几天都不接我电话?」他抬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
「我……」她正要开口,就瞥见一群人靠近,她想也没想地就将他拉往转角的楼梯间去。
一群与戚晓叶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孩,嬉笑地走进更衣室。
「咦?没人耶!戚晓叶刚刚不是先过来了吗?」
「大概换好衣服出去了吧!」
「动作还真快。」
「欸,妳们有没有听到最新的八卦?」
「什么八卦?」
「听说她不断地寻死觅活,要盛特助负责,缠得盛特助烦得不得了呢!」
盛南极莫名其妙,一脸讶异地用无声的嘴形问她:妳寻死觅活?
戚晓叶投给他恶狠狠的一瞥,无声地冷哼:你才知道!
「之前听说她的男女关系乱得不得了,不仅抢姜秘书的男人,勾引盛特助,还到处劈腿,甚至跟以前的老板都有暧昧耶!」
「不是啦,妳们又不是没看过晓叶,她乖乖的,哪会做这种事!而且不是晓叶寻死觅活,事实上是她对盛特助说叫他去死啦!」
「唉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个戚晓叶怎么这么狠心?盛特助有哪一点不好?她玩了人家的感情还要人家去死?」
不断的耳语交流,伴随着一阵阵的惊呼声,充斥在整间更衣室中,为戚晓叶平反的微弱音量完全被淹没。
盛南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小圆脸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攻击,流言内容也几乎都跟他有关,难怪她会气得不肯见他。
戚晓叶委屈得红了眼眶,偏过头不看他,不想让他看到她软弱的泪水。
他怜爱地抱住她。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没有好好地保护她。
「废话,当然是你……」她差点哽咽,干脆不再说话,只用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向他的胸膛,表达她强烈的不满。
他毫不反抗地任她打,直到她某一拳打出时,不小心捶落了一颗眼泪,他才心疼地搂紧她,低头吻去她的泪水。
他的温柔,让她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再也憋不住,泄洪似地哗啦啦流下来。
他将她的脸压进他的胸口,让她尽情哭个够,极有耐心地轻轻拍哄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泪水,从他西装胸前的口袋抽出手帕,用力地把鼻涕全擤上那块质料高级的手帕上。
「可恶!我是倒了什么楣,才会遇见你?」她本想报复地将脏手帕塞回他口袋,想了一想,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没有还给他。
「妳不是说,遇见我是妳幸运的开始?遇见了我,被抢的包包失而复得、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这些都是妳说的幸运。」他的记忆很好的。
「可是就是因为跟你有牵扯,我才会被谣言攻击!你长得太好看、事业太成功、魅力太强大,哪个女人要想靠近你,除非八字重、背景硬,不然的话铁定都会重伤倒地的!」她不停地数落他。
他失笑不已。「小姐,长得俊、事业好、有魅力,这些不是优点吗?从妳口中说出来,怎么好像是天地不容的妖魔鬼怪。」
「本来就是啊!你高高在上,众人围绕,而我只是泥地上不起眼的一株草,不小心还会被人踩上两脚。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本来就不该靠那么近……」她情绪低落地说。
盛南极的脸上失去笑意,严肃地凝视着她。
「妳真的这么想?」
「这是事实啊!就算我不这样想,也会有一大堆人不断地提醒我,说我高攀了你、污了你的尊贵身分,烦都烦死了!」
「我没想到,妳对外在的条件这么在乎?」
「不是我在乎,而是所有人都会在乎。」他是牛喔,不懂人言可畏吗?
「外人的眼光对妳这么重要?」
「我……」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惹他生气了。
「妳自己呢?妳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我……我……」
他一句一句地逼问,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紧紧地贴着墙。
「我……我怎么想,关你什么事?」她有些懦弱地丢了一句话后,就想走开。
他的眼神好可怕。
盛南极长臂一伸,两只手掌抵着她身后的墙,用双臂将她围困在他胸前的狭小空间里,逼她面对他,使她动弹不得。
「当然有关。」
他扯出一抹魅惑的微笑,让她害怕地直颤抖,却又被他好看的笑容给迷晕了头。
「胡说八道……我们、我们哪可能有关……」她急急拉回神智,结结巴巴地嘴硬回话。
「因为,我打算要追求妳,而且……」他半调戏地停住话,倾身凑近她耳际,暖热的呼息喷到她耳朵。
她倒抽一口气,惊得浑身微微颤栗。
一看她像被猫捉住的小老鼠,模样恐惧无助,他越发想戏弄她,故意在她细致的耳廓上轻咬一口,让她几乎跳起来,一路从耳廓红到整张脸蛋。
「而且……怎样?」她急喘一声,胸腔内的心脏急跳如擂鼓,被他压迫的气势震得几乎无路可逃。
「势、在、必、得!」他靠在她耳际,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给她听。
她张口结舌地瞪着他,他轻笑一声,不再捉弄她,怜爱地低头封上她的小口。
沈醉在亲吻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转角处传出一声低微的抽气声,和慌慌张张缩回去的脑袋……
没多久,最新八卦传了出来──
听说戚晓叶怀孕了,要挟盛南极付出庞大的遮羞费,盛南极气急败坏地放话,说他绝不会付一毛钱,而且戚晓叶肚子里的小孩,他「势在必得」!
第六章
「姜氏」尾牙那个晚上之后,她的心就一直处于起伏不安的情绪中。
她不认为她有什么过人的条件,能够吸引到像盛南极那样的男人。但,他偏偏就是向她宣告说要追她,让她大感震撼,当下只能选择龟缩逃跑。
接下来的几天,她完全不敢接他的电话,下班时也像在做贼一样,不停地变换回家的路线,就怕被他拦到。
他太优秀、太显耀、太完美了,因此她根本无法克服自卑的心结,站在他身边接受众人评头论足的苛刻视线。
但是,他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亲吻,都会撩拨她所有的心绪,教她无法自主地被他牵引。
她为他心动,却实在提不起勇气接近他。
也许盛南极了解她的矛盾心情,所以这几天并没有追来公司,让她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不少。
但是,躲得了那厢,却避不了这厢。
「妳就是戚晓叶?」姜兰欣坐在大办公桌后,趾高气昂地瞟着她。
「是。请问姜秘书找我有什么事?」戚晓叶不卑不亢地站在办公桌的另一端,神情平稳地直视着她。
她知道传言中说她跟姜秘书抢男人,因此一听到姜秘书要找她,她就猜到来这里包准没好事。
「没事,我只是想看一看手腕要得厉害,能够迷住盛特助,还设计怀孕的女人,长得是什么样子罢了!」姜兰欣语气刻薄地说。
她跟戚晓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看到这个女孩跟盛南极有说有笑时,心里就曾浮出一丝戒意,不过,她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职员,竟然成了她的情敌。
尾牙那晚,盛南极亲口说他在追一个圆脸的小白兔,不就是眼前这个长了一张小圆脸的女孩?
想到这里,姜兰欣心中的护火忍不住熊熊燃起。
「姜秘书误会了。」
「是啊,我看我真的是误会了。」
出人意表地,姜兰欣竟然赞同地点点头,让戚晓叶吓了一跳,但姜兰欣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知道是她想太多了。
「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一只满身狐魅味道的小狐狸精,没想到竟是根不起眼的小杂草。呵,盛南极怎么可能会看上妳这种不起眼的人呢?」
姜兰欣满眼的鄙视意味,激得她全身气血翻腾,但碍于人家是董事长的孙女,而她只是个小职员,为了现实的饭碗,她只能尽全力压下回嘴的冲动。
「姜秘书,如果妳只是想问我是否怀了盛南极的小孩这件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姜秘书,我没有怀孕。」她言简意赅地澄清谣言。
「我希望将来也不要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姜家最注重职员的言行,不检点的员工实在太丢脸了。而且,被我们姜家踢出去的人,可是没有一家公司会收的哦!」
换句话说,她是在威胁戚晓叶──必要的时候,会让她走投无路,找不到任何工作!
戚晓叶咬牙忍住气。「请问还有事吗?」
「下去吧。好好工作,别想其它有的没的,更别想跟我抢东西!」
抢东西?盛南极又不是东西,怎么抢?
戚晓叶在心里骂归骂,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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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姜兰欣见过面后,戚晓叶发觉日子开始变得不太好过,除了经常被上司无故责难外,同事也老是用异样的眼光对她指指点点的,她像是被贴上了「身上有毒」的标签,被众人排挤。
烦闷了好几天后,终于捱到了过年放春假,她立刻包袱款款地回老家去,躲开讨厌的流言八卦跟工作上莫名其妙的刁难。
但是到了目的地,下车走了一段路后,肩上挂着小小旅行袋的她,却犹豫不决地站在一间老旧的平房前。
每次只要想到母亲,她就觉得好有压力,好想逃得远远的。但是,她的家毕竟在这里,不回来,能去哪里?
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后,抬起千斤重的脚步正要进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晓叶?是妳吗?」一名白发老婆婆走过来,好奇地看了她两眼。
「是我,纪婆婆好。」她有礼貌地向老太太打招呼。
「真的是晓叶呀!好久不见了,来来来,给纪婆婆看一看。唉呦!妳怎么越来越漂亮啦!」纪婆婆高兴地拉拉她的手。
「没有啦!」她不好意思地扯出一个微笑。
「妳妈妈在前面跟人打牌,等一下就回来了。」纪婆婆热心地指了指前方路底的另一间房子。
那间房子,所有的在地人都心照不宣,是乡民私底下闲暇无事时聚赌「怡情」的场子。
「喔。」一听见母亲正在赌博,她的心情就沈了下来。
她深知母亲的习性,若不是玩到尽兴,或是输到一毛不剩,她是不会回家的。
「呃,丫头啊,听妳妈妈说……妳都不管她的生活了,是吗?」纪婆婆略带好奇地打探她家的状况。
戚晓叶听到后,心里一凉,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对邻居们说她不管母亲。
「我每个月都有寄两万块生活费回来给她。」她声音低哑地回答。
把去日常开销和房租后,她必须咬牙节省,只用几千块的钱吃饭,剩下的钱全都寄回家了,结果母亲还认为她不管她死活?
在公司被流言攻击,回家后,还要面对母亲在邻里间四处捏造的谣言,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难不成她去年犯太岁没拜拜,所以老天爷记了恨,要趁着过年前把对她的惩罚全都一次大出清?
「两万块?这么多?」纪婆婆瞠目结舌地惊呼一声。她儿子也在外地工作,一个月了不起给她七、八千块,最多从不超过一万五,这孩子哪来的办法存下两万块寄回家啊?
「我每个月能留下来的钱,全都寄回来了。如果两万块还不够她花用,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戚晓叶满脸无奈地苦笑。
「欸,我就说嘛!妳妈明明有钱去赌博,却到处哭穷说妳不孝,只顾自己在外头享受逍遥,原来是妳妈说话不老实啊!」纪婆婆「哦」了一声后,很快地决定相信个性老实的戚家女儿。
至于那个戚太大,说十句话,大约只有三、四句能信而已,想来戚大大说女儿冷血自私的话,多半不能相信。
戚晓叶尴尬地扯了扯唇瓣,什么话都没说。
「晓叶啊,妳最好要多注意一下妳妈妈。」纪婆婆像在说小秘密似的,转头左右看了看,才附在她耳旁说话。
「她怎么了?」戚晓叶不解地问。
「有人说妳妈最近越玩越大,挺吓人的,我上次还亲眼看到有讨债的跑到妳家里去。」纪婆婆把心里的担忧告诉她。
「我会注意的。」戚晓叶倏地一惊,但表面上仍然维持一脸平静的神色,向老太太轻声道谢。
「妳这孩子真是命苦,搞不好是上辈子欠的债喔!」纪婆婆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后,摇摇头走了开去。
戚晓叶蹙着眉,默默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进入屋子,将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走进厨房四处看了一下。
打开冰箱,里头果然如她心里预期的空空如也,只有两盘已经黄掉的剩菜。
她叹了一口气,关上冰箱,回房里拿了皮包,再拎一个菜篮子出门去买菜。
这几年她回家过年的状况都是如此,母亲从不用自己身上的一毛钱来买年菜年货,坚持等她回来,要她出钱采买所有过年的用品。
至于母亲身上的钱,全都是要留在赌桌上用的。
走进市场,一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三姑六婆立刻围了过来,有的稍微亲切一点儿,会跟她寒暄,问她何时回来的;有的尖锐一点儿,则会直接问她是否真的如她母亲所说,狠心弃养亲人;有的跟母亲关系较好的,干脆不分青红皂白,指着她的鼻子先狠狠责备一顿不孝再说。
她百口莫辩,也懒得辩解,只好对着这些从小看她长大的婆婆妈妈们敷衍苦笑,手里则忙着添买各类年节食材及物品。
回到家后,她忙碌地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处理放置,一部分摆进柜架上,一部分切切洗洗后塞进冰箱,再拿出锅子来煮汤炖肉。
接着,她回房换了一套休闲服,扎起头发、挽起袖子,找出扫把、抹布跟拖把,开始将房子的里里外外,全都仔细地清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