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整片的樱花开得像锦缎一般。
他特地排了两天一夜的假期,不做什么,就是跟她去日本赏樱。
他们来到著名的千鸟渊,乘坐小船,欣赏沿着护城河绽开的樱花。
蓝天,晴朗得如同琉璃;绿堤,鲜翠得如同碧玉;绋樱,清艳得如同粉晶。
小船悠悠荡荡,繁花浪漫。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人,他们怎样亲昵、怎么甜蜜,都没有旁人的目光干扰。
她偎在他的身边,满足又幸福地低喟。「如果你现在跟我求婚的话,我一定马上就点头答应。」
她终于相信,浪漫的感觉会让人像醉晕了头一样。
「我怎么可能跟妳求婚。」他一笑。
「什么?!」她霍地抬头,翻眼瞪他。
看她反应这么激动,他平心静气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谈恋爱,但那跟结婚是两件事情。」
这男人,竟然还这么平静,真让她想把他踹下河里。
她气恼地说:「我知道这是两件事情啊,我也没有要你真的娶我啊!我只是看气氛很好才这么说,你听听就好了,可以不用回答这么让人生气的答案。」
看她这么生气,他觉得先闭嘴不说话比较好。
「你很奇怪耶!」虽然他不说话了,但是她的气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全消。「哪有人特地带人到这么浪漫的地方,然后还说这么不浪漫的话。」
他终于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我也会说浪漫的话,只要感觉真的对了,我就会说了。」他不是也跟她说过甜蜜的情话吗?
她噘嘴。「那你现在是哪里感觉不对?」
「没有啊。」他不懂,他只是说错了一句话,怎么会惹得她一连串的缠问。
是因为他没有要娶她,所以她发怒了吗?
他认真地说:「结婚并不会比谈恋爱浪漫吧。」
「是不会呀。」她挑了挑眉头。
她当然知道,结婚并不表示拿到爱情结业证书。
更何况,他们不过谈了几个月的恋爱,说要结婚,实在太快了。只是,他那种想也没想到要娶她的语气,让她觉得受伤害,而且……
她问道:「不过,如果结婚不比谈恋爱浪漫的话,你以前为什么决定要结婚?」
他皱起眉头,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始无理取闹了。「那是一个个不同阶段的问题啊。」
他耐心解释,却忘记了女人有时候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安抚。即使周念萩看起来像是理性的人。
周念萩扯了一抹笑,以一种故作轻松,但其实听起来是酸溜溜的口气说道:
「你爱她,所以会想要跟她结婚:而你不爱我,所以并不想跟我结婚。」
话说完之后,她立刻有种想咬舌自尽的感觉。
她真的是可以跳下护城河了。她在讲什么讨人厌的话啦!
朱莉文明明已经过世了,她吃哪门子神经病的醋?她明知道,朱莉文是个不可取代,也没有必要去取代的角色,干么在这时候提到她呢?
他果然皱起眉头。「妳该不会想要跟我吵架吧?」
「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你才想跟我吵架吧。」她嘟着嘴。
情人之间的口角,有时候因为莫名其妙,所以更难有一个人低头认错,或是退让一步。
两个人的气氛,突然就这么僵住了。
他不发一语地划船,她好不容易开口,却是说道:「我要下船。」
他很生气。他这样费尽心思安排,她却说这样无理取闹的话。
「好啊。」他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什么大不了,她要下船就下船,她就是现在要飞回台湾,他也不会拦她的。
他把船划到了码头,和船老板说了几句日文后,就把船交了回去。
听他说着日文的时候,周念萩突然很想跟他道歉。
他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日本啊!
他是顾虑到她在台湾赏樱的话,一定没有办法很享受、很放松,所以才把她带到日本来的,她干么说这种无聊的话惹他生气?!
只是她想归想,就是没有跟他道歉。
颜玉茗迈开步伐,走入樱花步道之中。
周念萩真是不可爱,他怎么会喜欢上她,怎么会把她带到日本来,怎么会想各种方式去讨好她,怎么会不顾一切就是要跟她谈恋爱?
周围响起嘈嘈切切的日语,他听得更心烦。
他的步伐不自觉地跨得更大,等到他回神的时候,才猛然想起周念萩。
他怕她跟不上,赶紧回头去看她。
一回头,却发现周念萩不见了。
他慌张地寻找,人挤人当中,到处都是他不认识的日本游客在谈谈笑笑。
糟糕!这女人在台湾都能迷路的,何况是在日本。他跟她呕气做什么呢?她不过就是吃点醋而已,也没有什么。
老天保佑,她千万不要出事。「念萩!」他着急地大喊。
陌生的中文,引得路人好奇。
他不顾路人好奇的目光,一边跑,一边喊。「念萩!」
「喂。」周念萩的声音响起。「我在你后面。」
「妳……」他看到她,眼睛突然冒出湿热。
她没察觉他的担忧恐惧,笑嘻嘻地捧起一路上捡来的樱花瓣。「我是猪头。」她捧了满手的樱花要跟他道歉。
他们两个互看,她可是鼓足勇气对他示好。
他轻笑,忍着眼里的泪光。「我知道,我刚认识妳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就喜欢上这只猪头了。
「这个送你。」她把樱花瓣倒在他的手上,笑着说道:「我们去神社,为莉雅小姐求一个平安御守。」
她是在告诉他,她已经不介意朱莉文的事情了。
他一笑。「好。」
他还要另外为他们求一个爱情御守。
他把手中的樱花瓣高高举起,轻轻洒在她的身上,风微微吹起,她微仰着头,
甜美的笑容在飞舞的樱花瓣中扬起。
爱情就像春天,虽然阴晴不定,但仍是最灿烂清甜的季节。
风继续吹着,一树又一树的樱花缤纷如雨的碎落。
她是如此美丽洁净,让他心口怦动。
他低下头,樱花雨中,吻住她。
她羞涩地回应,他却放肆地品尝逗惹。
他的情意如同绽放的樱花一样,炽烈缠绵。
他们再也不要为了什么样的琐事吵架,他们要尽情享受昂放花季所酿成的爱情滋味。
第七章
入夏,颜玉茗的生日。
周念萩正烦恼着要怎么帮颜玉茗过生日,颜玉茗却说一起在家里吃个饭就好了。对他来说,这样反而最轻松自在。
他在家中等着周念萩,手机铃响,他坐在沙发上接了起来。
电话是朱莉雅打来的。「喂。」
自从他和周念萩交往之后,朱莉雅就没再主动联络过他。
上次,他们去日本为她求的平安御守,也被她当着面丢掉。
因为朱莉雅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关于朱莉雅的近况,他只能从照顾她的阿桑那里知道。
好在,听说朱莉雅已经逐渐平静,而且有按时服用药物,控制病况。
「好久不见。」颜玉茗没想到会接到朱莉雅的电话,喜出望外。
「嗯。」朱莉雅客气地说了声。「祝大哥生日快乐。」
颜玉茗笑道:「能接到妳的电话,大哥这个生日还能不快乐吗?」
朱莉雅酸涩地说道:「大哥今天应该是打算和周小姐一起过生日吧。我想有周小姐陪,就算没有我这通电话,大哥也还是很快乐吧。」
颜玉茗诚实地说:「妳们两个人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但是如果要大哥排个顺序的话,她会放在我的前面吧。」朱莉雅每一句话都带着刺。
颜玉茗耐着性子和她说道:「有一天,妳会有个爱人出现。到那一天,妳会把他放在大哥的前面吗?」
朱莉雅心痛地咬了咬唇。颜玉茗会这么间,就是还不知道她爱着他啊!如果她早点把对他的情感说出来,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朱莉雅问道:「大哥,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周小姐?她……有什么强过姊姊的?周小姐虽然不错,但是她真的比不上姊姊的漂亮、聪明、大方、能干、有气质。」
颜玉茗并不否认。「是这样没错。但是,她让我快乐。」
朱莉雅以一种超乎平常的冷静口吻问道:「大哥是说性方面吗?」
颜玉茗愣了一愣,呆愕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莉雅继续说道:「大哥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想这应该是很正常的。」
当她在说朱莉文的种种优点时,她是把自己投射进去,所以她觉得自己不该有什么会输给周念萩。
她相信一定是因为周念萩投怀送抱,颜玉茗才会沦陷。
投怀送抱这种贱事,她做不来,所以她才会输的。
颜玉茗尴尬地解释:「我是正常的男人,这件事情也很正常。但是,我并不是因为这样而跟念萩在一起的。她是个……很单纯、神经很大条的女孩子,妳不要随便乱猜。」
「大哥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骗我?」朱莉雅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我没有骗妳。」颜玉茗只能这么说了。
「大哥说谎,我不高兴了。」朱莉雅说道。「我不要再和大哥讲电话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颜玉茗头痛起来。唉,朱莉雅怎么知道,其实让他这些年背负着沉重压力的人是她。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朱莉雅把他推向了周念萩。
铃!铃!铃!
电铃响了,颜玉茗去开门。
周念萩站在门外,盛装穿着他们那天逛街时买的衣服,脸上还化了淡妆。
他-笑。「来我家就是想放轻松,妳可以不用穿得这么正式。」
周念萩皱着眉,嚷道:「你不是应该先称赞我吗?」
「妳穿这样很漂亮,这不是妳早就知道的吗?」颜玉茗反问。
周念萩摇了摇头。「称赞对女人来讲,永远不嫌多好吗?」
他那张嘴喔……有时候会说出些甜得让人发晕的话,有时候又会说出让人气得要死的话。
以前她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慢慢地,她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心里的感受到几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几分。偶尔,他的感受深,或是他昏了头,说出来的话就甜蜜。
但是他不会故意以夸张的言语来讨好人。所以有些情境下,对他甜言蜜语的期待,只能落空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说出来的情话,其实更为动人。
呵,这样的他,她好喜欢哪!
她把带来庆祝的酒交给他,另一手勾住他的臂膀,身子向前弯倾,踮起脚,动手脱下高跟鞋。
她的身段,因为这个妩媚的动作,显得更为姣好性感。
她胸前的曲线,忽隐忽现,一片白皙勾人。
她脚踝纤巧,脚趾甲粉嫩得像是樱花瓣,而红色绕踝凉鞋,更添她的冷艳风情。
这一幕,让他心跳加快。都怪朱莉雅刚刚的话,他现在对周念萩充满遐思。
周念萩抬头,眨了眨眼,对他笑了笑。
呵,这是有练过的。她也想在他面前,性感而迷人。
没想到,他却故意说道:「妳的眼睛不舒服吗?」
她气呼呼地搥了他一拳。
他竟然笑嘻嘻地说道:「是了,人粗鲁的话就不要企图隐瞒。」
「粗鲁是吗?」她抢过酒瓶。「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粗鲁。」她作势要打他。
他只好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妳该不会想让它变成我的忌日吧。」
她哼哼了两声。
他笑道:「这样妳可要变寡妇了。」
她突然翻眼瞪他。「欸,怎么说今天也是你生日,不要开这种难笑的玩笑。」
看她担心的样子,他勾出笑,往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妳今天好香。」他汲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她搽了点香水,清淡雅致的花香,让她的感觉更不一样。
她低下头,乖巧害羞地进了屋子里。
好嘛!她承认她没用,超级好哄。但是只要他喜欢她今天的打扮,她就觉得高兴了。
他关上门,一转身,她突然很认真地跟他说:「我现在都用你们公司的保养品。」
他笑了出来。她真的是他的天使,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让他愉快欢喜。
他逗她。「妳现在是想做掉我,成为我们公司的代言人吗?」
她一笑,身子向后慢慢地移动,勾了勾手指头,压低着嗓音,夸张地噘了噘嘴唇,说道:「你可以再靠近一点。」
颜玉茗一笑,她不是天生的妩媚,刻意夸张的性感,有点好笑。
但是话说回来,那也有种不同的可爱。
她斜卧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一脚曲着。看得出来,是特地学来的动作。
他把酒顺手往桌上一放,说道:「还好妳没去当演员,否则妳可能会把情色片拍成搞笑片。」
「你说话很没礼貌耶!」她气呼呼地收了腿。
可恶,她顺手把肩上的包包拉下来,往他身上扔了过去。
为了礼貌,他决定就不要躲了。包包打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很痛,不过可能她拉炼没有拉好,东西掉了出来。
「啊!」她尖叫,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跳起来,一个箭步地冲了出去。
他蹲下来,帮她捡东西,看她这么慌张,他觉得奇怪。
「啊!」她大叫。
散落在地上的杂物中,有一样是……保险套!他拿了起来。
她整张脸胀红,两个人互看,一阵尴尬后,他笑了出来,先是低低窃笑,后来按捺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啦?」她狼狈地搥了他一拳。
他扬起唇角。「我在庆祝我躲过一劫。」
「什么躲过一劫?」她翻眼瞪他。
他握着保险套,笑嘻嘻地说:「妳不是打算对我伸出魔爪?」
她红着脸,豁出去的说道:「你才对我意图不轨吧。」
「我?!」他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她挑了挑眉头。「你生日把我留在你家,跟你孤男寡女的,难道不是别有企图吗?我是担心,万一我抵抗不了你的时候,至少也要有防护措施。」
他愣了一愣。「我怎么可能?」她竟然这样想他!
她反问:「难道你不能?」
老实说,她有点好奇,他们也交往了一阵子,虽然有亲昵的举动,但是都还没……
她红着脸,心跳加快,却故意一副大方的样子说道:「这种事情,我们要诚实地沟通,看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
他终于忍不住往她头上敲去。「妳是从哪里来的想法?我是因为妳太小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这件事情,他说来都会觉得有些尴尬,这女人竟然说得大剌剌地。
「我二十五岁了,哪有很小?」她不满地说。
「我今天就满三十四岁了,妳当然算小了。而且妳还是……处女,我当然有男人的责任,不能随便动妳啊。」
她怔怔地看他,没想到他想这么多,她还以为他的观念很开放哩。她好奇地问:「可是,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眉头一挑,打断她的话。「我今天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说我是正常男人。」现在的女人是怎么了?一定要逼迫「正常」的男人怎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