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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看着办 page 3 作者:唐妮

  最后,他只能采取最消极的方法,对她视若无睹,可偏偏她还是不放过他──

  别过视线,他怒瞳相向,准备再来串恶言恶语,却一个不小心,难得将她的容貌看清,看得走了魂。

  天知道,他有多久不曾正眼瞧过她了。

  她,长大了,生得真好,好得远超出他的想象,也好得超出了天下男子对自己妻子所能抱存的期盼。

  娇容嫩腮,红菱小嘴,潋滟眸光,道道地地,是个水灵净美的绝色美人儿,此外,她那显露在外的白皙柔嫩肌肤,是所有正常男人见了都要流涎的。

  看清楚了她之后,他的血液里有股强烈的躁动。

  该死!他骂自己。看清楚点,她只不过是个雌儿罢了,想要女人,外头多得是!这世上他谁都能碰,惟独她是碰不得,碰了,就代表他认命了──

  「朝阳,别再闹了,外头格沁贝勒早候着了,大门外一早就都是人,娘让我来问,你现在究竟打算怎么做?」

  水汪汪的大眼没理会他怪异的瞪视,软软地出了声音。

  这一问,不但勾醒了他的魂,也再度引爆了他的火气。

  瞬时,一只上好松徽砚墨脱手飞出,却同样地由她身旁飞掠而过。

  气势很够,准头不足。她在心底替这次攻击做了评语。

  他是眼睛有问题,还是,真的对她下不了手呢?

  水灵灵的眸成功掩盖了少女心底的恶意挑衅。

  气死你、气死你!我才能早日解脱!

  这才是地真正的心底话,只是她的脸上,旁人所能见着的,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妳到底滚不滚?!」他恶声恶气。

  「等你肯解决问题时,我自然会走。」她细声细气。

  「妳当真不怕死?」

  放眼书牍,他终于发现了个最佳凶器。捉起精钢纸镇,他朝她跨了三步。

  以前是用扔的,丢不准情有可原,这回用砸的,再打不到,那他不如去死算了!

  两人近在咫尺。

  他看得见她柔弱轻颤的美丽羽睫,还有那羽睫下柔柔的碧波;她看得见他愤怒偾张的须毛,以及蛮意紧咬着的牙关。

  「有什么遗言交代?」

  他年少时的称号叫做街头小霸王,别指望他会手软。

  柔柔羽睫,楚楚动人地颤动着,像只无辜遭受坏孩子欺凌、刚刚破茧而出的幼蝶。

  瞧这模样,看来她是已经准备要求饶了。慕朝阳在心底轻蔑哼笑。

  「你不小了,不该整日闹孩子脾气。身为男人,就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外头人人都在等着你,所以你不该躲在屋里,让别人在外头干著急的。」

  该死!她开了口,却是和他说道理?!要不要他顺便帮她敲木鱼,来段地藏王菩萨经?!

  「我要妳说的是『遗言』!」他冷冷提醒。

  她安静地想了想,像是在考虑晚上该烧什么菜才好。

  「多体贴双亲,少发脾气;太油太咸的东西少碰,冷热季节交替,你的皮肤会过敏,别用太热的水;太阳落山后就不能再吃西瓜了,否则你会闹肠胃……喔,最后一点,记得帮我照顾小花。」

  听着她的「遗言」,他又想喷火了。

  她怎能如此一本正经地交代后事?不尖叫、不求饶、不哭哭啼啼?这样地有恃无恐,叫他又怎么砸得下去?

  还有,她的一串话里其它事情他尚可理解,但──小花是谁?

  「小花是谁?」在他尚未意识前话就已经问出口了。

  「它是我养的一只鳖,养了快三年,挺乖的,吃得也少,我若不在了,记得帮我喂它。」

  「鳖的名字叫小花?」太可笑了吧!

  「那是因为它的壳恰好裂成了一朵小花的形状。」

  她边说话边用一只手捉起他空着的手,用她嫩指在他掌心画了朵小小的、惹人怜惜的小花儿。

  「……这么一瓣一瓣的,像不像一朵花儿?」

  被她的嫩指一触,他先是一颤,忍不住点头,末了,才发现离了题,赶紧甩脱她的手。

  要命!他怎么觉得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成,这一回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喊了这么多年她不滚便要倒霉的狠话,绝非恫吓而已。

  精钢纸镇再度执高了,悬在两人之间。

  她乖乖闭眼,还在心底开始帮他数数儿。

  一、二、三……不知这一回,他要让她数到几,才能找到台阶,自个儿宣布放弃?

  纸老虎!她在心底轻蔑哼气。

  他总是对她很凶很凶,外人眼里他总是待她很坏很坏,只有她和他清楚,他就是那张嘴,坏得可以!

  「我真的会砸,我不是在开玩笑!」

  是呀,他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她从没见过哪只老虎在吃羚羊前,还要先来上这么一段。

  「你砸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消点儿火气的话。」她连眼皮都懒得动。

  「妳到底要我怎么做──」他下颚的肌肉紧紧抽搐。「才肯乖乖离开慕家?」

  她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眸里有着潜沈的拗气。

  「十二年前,你爹帮我葬父,买下我当你的童养媳,就此,为慕家尽心以及服侍你,都是我今生绝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要不,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心底是这么响应的,但童雅惜可不会傻得将这种话说给他听。因为真把他给气死了,也不太好玩,像现在这样,偶尔背地里整整他,不是比较有趣?

  「我给妳钱,妳走吧,留在这里,妳早晚会死得不明不白。」

  「在这家里,能赶我走的只有你爹,除非他点头同意。」

  「既然妳是我的童养媳,我当然有权赶妳出去。」

  「花钱买童养媳的,并不是你。」

  我欠下恩情的人也不是你!若非怕让你爹娘伤心,我早就跑了!

  对于这些年来她愿意留在慕家,童雅惜向来是这么解释的。

  「不能赶出去,却可以打死?」

  「生是慕家人,死是慕家鬼,反过来,我还得谢谢你的成全。」

  那倒是,如果她真是死在他手里,肯定会让良心不安的双亲当她是慕家媳妇葬进祖坟里,届时每逢清明,他还得顺道拜祭。

  拜祭一个讨厌鬼?哼,他才不干这种蠢事。

  这么一想让他瞬间消了火气。无力地,他甩飞了纸镇。

  今儿个他尚有「要」事待办,就暂且饶过她吧。

  见他松手,她那把恼人的柔柔嗓音再起。

  「好了,别再闹了,快让我替你更衣吧!」

  闹?瞧她说得不像媳妇,倒似他娘了。

  慕朝阳恶恶哼气,环顾自己一身雪白内襦。

  「妳现在是没把我给气死不开心是吧?更个什么屁?别跟我说妳不清楚我和格沁的约定,更别告诉我妳没猜出──我、已、经、输、了!」

  若他赢了,还在这儿磨蹭个屁?!早跑出门去将格沁剥光叫他绕城了!

  「就是因为知道了,我才会过来的。」

  她柔柔细语,安静地踱离,接着由门外拿进为他备妥了的「衣」。

  「用这个顶着,微有遮掩,至少不会得风寒,这样爹和娘他们也比较不会担心。」

  看见那「衣」,他傻眼了。

  好个善体姑翁、恪遵妻道的好媳妇儿呀!

  难不成她以为爹娘对于他这项「壮举」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惹了风寒?

  他瞇紧了俊眸,也不知是在隐忍火气,还是突然想大笑。

  在她温柔地将那片特大号姑婆芋叶塞进他掌底的时候。

  第三章

  端候在慕宅大门口的格沁贝勒和慕夫人,言笑晏晏地坐在一块儿,闲话家常。

  虽说儿子是自个儿生的好,可老实说,打小到大,慕夫人反倒是喜欢这常年挂着笑的年轻贝勒爷,要多过自己的儿子。

  论外貌身材,两人是伯仲之间,只不过格沁是俊秀阴美,而朝阳则是豪迈。

  论武功,朝阳远胜于格沁,但若论起知书达礼及潇洒气度,她那鲁莽儿子可不及眼前这年轻人的十分之一了。

  「格沁呀,你和朝阳一般大,可有了中意的姑娘家?」

  「我哪有朝阳命好?才十四就配了个乖巧的童养媳妇儿守在身旁。」

  「是你不肯吧,伯母若有女儿,头一个就要想到你的。」

  「是吗?」年轻人笑咪咪地谦让着。「那我还得谢谢伯母的青睐有加喽。」

  融洽的闲聊气氛,却让坐在一旁嚼油炸鬼、喝豆腐脑的卖菜老头儿听傻了。

  大家都是来瞧热闹的,但照目前和乐融融的光景来看,莫不成是情报有误?

  刚犯了疑,此时奇景就出现了。

  原本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突然,远远地一团黑旋风狂扫过来。

  「是要下雨了吗?」慕夫人向上伸了掌,担心的是那晒在园子里一地的古书。

  话还没完,黑旋风已从她面前狠狠刮过,她还不及眨眼,恶风又已远去。

  那风可强得紧,别说眨眼,杯杯碗碗、汤汤水水、板凳拐杖,没来得及捉牢的全被刮飞上了天。

  恶风远扬,众人忙着捡东西、清点失物。

  「伯母看清楚了吗?」格沁很礼貌地问了。

  「没耶!」

  慕夫人语音中是浓浓的遗憾,头上的乱发好似鸡来啄巢筑窝过,可惜了她一早上的成绩。

  她整弄发髻,并慢条斯理地从身旁的绣球手里接过了由地上拾起的珠花步摇。

  「那风,是朝阳?」

  从六岁起,这儿子就不肯再让她帮着洗澡了,好久好久没见过他光屁股的可爱模样。上回他裸奔,武功还差,偏偏她有事儿错过了;这回原是想着要弥补遗憾的,如今看来,似乎还挺难的呢。唉唉唉,可惜得要命!

  「是朝阳。」

  格沁点点头,睇向着黑旋风消失的方向。「只可惜,重要的地方给遮住了。」

  「遮住了?」

  「是的,上头有片姑婆芋叶子。」而且还是片特大的,失算!

  「那不是耍赖皮了吗?」

  「不能算赖皮,当初只约定了不可身着衣物,倒没提到叶子。」

  「那么这样吧!格沁,下回他再经过时你把那叶子扯下来,还有,记得想办法让他跑慢点儿。」

  格沁点点头。「好,晚辈试试!」

  不但格沁要试,整排人墙都摩拳擦掌候着了,那片姑婆芋的叶子,甚至叫价到三白两银子。

  看热闹的乡亲们,个个伸长臂屏息等候,却在恶风再度扫过时惨败。

  同样的光景再度出现。杯杯碗碗、汤汤水水、板凳拐杖再度被暴风轰上了半空中,人人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多出的手去扯叶子?

  「没法子!」格沁遗憾摇头。「速度太快。」

  「没关系。」

  慕夫人披头散发、鬼一样地还没忘了安慰格沁。「还有一次机会,跑多了,他总会累的。」

  只可惜慕夫人还是失算了。事关个人声誉,慕朝阳使出了全身功力狂奔如风,怕是连千里神驹都要自叹弗如了,格沁与众乡亲自然再度落空了。

  「没关系。」

  看见了慕夫人满脸的失落,格沁笑脸依旧。「下回再赌时,我会规定他不许戴叶子了。」

  「要记得唷!」慕夫人脸色由失落转为期盼。格沁大笑起身,搀扶起慕夫人。「散戏了,晚辈陪伯母进屋里去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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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终人散,但慕朝阳房里的戏还没完。

  他扔远了那双因奔得太快而磨破了的靴子,光着脚丫、跷着二郎腿,就这么大剌剌地斜窝在屋中躺椅上,神情志得意满。

  方才那被他视若珍宝的姑婆芋大叶子,也已经给他当垃圾抛远了。

  窝在椅里的慕朝阳,回想起方才路过格沁时所见着的遗憾嘴脸,就不由得想捧着肚子大笑。边想他还真按着肚子开始笑了。

  「快起来穿衣裳吧,别着凉了。」

  慕朝阳止歇了开心的大笑,怏怏不乐地觑着候在一旁,已备妥了内外衣裤、尽职的童养媳妇儿──童雅惜。

  他本想叫她滚开的,可坏嘴在眼角瞥见那片姑婆芋叶时,自动消音。算了,看在她总是帮过他一回的分上,这一次就听了她吧!

  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反正听她一回又不代表怕了她,更不代表他已经愿意接纳她了。

  想是这么想,可他和她都没发觉,她那么顺理成章地帮他穿衣,他那么自然而然地由着她碰触身子。虽然彼此都不认同对方,但实实在在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却是只有多年的老夫老妻才能产生的默契。他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可还是乖乖站起来了。

  「穿什么呢,这个样子多凉快!」

  她没说话尽顾着忙。他的身子高过她一大截又不肯蹲低,她必须要很出力又得踮高脚尖才能构上他。

  「你贪凉快,这样巧儿她们都不敢进来了。」

  她温柔的嗓音不像在怪罪,纯粹只是陈述事实。刚才,就是巧儿边蒙着眼睛边到她屋里求援的。

  几个丫鬟都还云英未嫁,谁会习惯在大白天里见个光溜溜的大男人呢?尤其通常她们的工作也都只是帮少爷套上外衣罢了。

  因此,即使雅惜也同样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但因着她是他的童养媳妇儿,这个「劝诫」兼穿衣的工作,自然又是除她不作第二人想了。

  「不敢进来?」慕朝阳冷笑。「刚才在外头,可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想看都还看不到呢!」就偏他这些丫鬟们爱在这儿大惊小怪的。

  她瞥了他一眼,眸子底有些话懒得说出来。你不要脸,可别拉着全天下的人都陪着你一块儿不要脸!

  半蹲着身,她两手前举,软软下了令。「脚抬高!」

  这会儿他是该穿裤子了。

  他正想乖乖抬脚,却让她那乌溜青丝包裹着的小脑袋,蹲低在他雄壮身前的画面给激荡出了好奇。

  「妳帮过几个男人穿裤子?」

  这句话摆明着是个侮辱。她先是嘴角无意识地抽搐,好半天才能抬高澄清无云的大眼虚心求教。

  「你希望你的童养媳,曾帮过几个男人穿裤子?」

  他笑了笑,终于肯乖乖套上裤子,也终于见着她站直了的身子。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每回妳帮我穿裤子时都很冷静,连臊红脸儿都没有,让人不禁怀疑,妳是不是天天帮男人穿裤子,已经习惯了。」

  这句话,更是个天大的侮辱了!

  雅惜不会骂人,更不懂得该怎么骂,才能避过对她恩重如山的慕家二老。所以,她只能将所有思绪硬生生沈埋入眸底,吸气忍耐了。

  「没有脸红不是我的问题,我帮你穿了那么多年裤子,看多了,早该看腻。」

  她说得镇定,他却忍不住挑眉。

  是他多心还是她有意?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是不是在暗示他压根儿不够看、激不出她的红云?

  帮他更衣就像是在帮个还没长毛的孩子,所以她无动于衷?

  别在乎、别生气,慕朝阳告诉自己,他只要像往日一般,当她是只惹人厌的小耗子,别放在心上就没事了。

  可不知为何,他真的愈来愈不能如以往一般,视她如无物了。

  也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幻想起她那雪嫩似的柔肤摸起来是什么样的触感,那红樱似的唇瓣尝起来是什么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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