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以为,这辈子她都注定与幸福无缘的。
如果要她答应南傲尘进门,那么,她情愿与他当一辈子的露水夫妻。
她让人唾弃没关系,但她绝不能让他在人前无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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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书房,南傲尘跨著步,直往偏厅走去。
想起夏小荷的拒绝,他必须承认,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这几个月来,他看得出夏小荷对他并非全无好感。
既然他的决定是对两人,甚至包括她始终放不下心的儿子而言,都是最好的安排,她有什么道理不接受?
到底她的过去为何?
正当南傲尘兀自思索时,突然,他看到江大娘带著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从南府的后偏门走进来。
月色昏暗,两人模样警戒,一路遮遮掩掩的直往霞月楼而去。
更令南傲尘震惊的,不是江大娘带了个男人同行。
而是那个男子虽然换了南府家丁的衣服,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任凭他化成灰,南傲尘都不会错认,那个男人是──
周少钰!
周少钰和江大娘不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两人绕过弯曲的庭阁小桥,闪避了巡逻的侍卫,躲躲藏藏的自小径走进霞月楼。
周少钰走到长廊上后,熟门熟路的对江大娘一挥手,江大娘便识相的点点头离去。
他轻咳了咳,在欧阳妃的房门口敲了两声,房里,欧阳妃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进来。”
周少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并迅速将门关上。
看到房里娇艳动人的欧阳妃,周少钰放松了戒心,涎著笑脸,一把就抱了上去。
“哎!我的好娘子,自你回京后,咱们不是整整聚了三天才分手?怎么,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寂寞了?”
原来,欧阳妃自回府后,前三天都和周少钰在一起,当然没有时间处理夏小荷的事。
她推开猴急的周少钰,“别闹了,我今天找你来,可是有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也得等咱们正事办完再说。”
周少钰又抱了上去,欧阳妃心中有事,又推开了他。
“好了,我是真有正经事,非找你商量不可。”她顺了顺让周少钰弄乱的发丝,皱起柳眉。“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没死。”
“哪个女人没死?”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强拉著欧阳妃走到床沿,两人一起倒下,手缠脚缠的,唇舌并用,“你放心,就算西施自坟墓里跳出来,我周少钰心中仍然只有你一个人……”
“你这死鬼……放手,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说的可是十年前那个乡下女人,她没有死呀!”
周少钰顿住了,讶然瞪大眼,“你说什么?十年前那个女人?咱们设局要陷害南傲尘的那个替死鬼没死?怎么可能。”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什么叫咱们?当初那事可都是你一人策画的,我要不是太年轻,一时鬼迷心窍,误信了你的话,又怎会参与其中?”她推开周少钰起身,怒睨著他。
她到现在都还很后悔,当年什么地方不好去,干嘛要去赏花灯?才会正巧撞见周少钰杀了那个客栈老板,还相信他是因为想抓住那痞子,替南傲尘洗刷冤屈,才会错手杀人的鬼话。
“这么多年了,你老实讲,当初哄骗我去追杀夏小荷,是不是存心拖我一起下水,好让我无法将你的丑事抖出?”她瞪著他。
周少钰阴险的闪著眼。
欧阳妃的话一点也没错。
自从知道皇上力保南傲尘,自己的诡计可能无法得逞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企图湮灭一切人证、物证。
岂料,他行凶过程竟让欧阳妃当场撞见,为免她将他杀人一事全盘托出,他只好费尽唇舌,诱骗当时一颗心全在南傲尘身上的她,一起杀了夏小荷,让南傲尘平安无事,她才能顺利当上将军夫人。
而成为共犯的欧阳妃,虽然日后如愿嫁进了南府,却意外成为深宫怨妇。
他见有机可乘,才以这件事做为把柄,半哄半拐的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我的好娘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些事做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难道还不知道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说到底,当年要不是嫉妒你心里只有南傲尘那臭小子,我又怎么会为了你铤而走险?”
“哼!”欧阳妃瞪了瞪周少钰。
“好了,你快把夏小荷的事情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周少钰追问著。
欧阳妃一五一十的将两天前看到夏小荷的事告诉他。
知道夏小荷不但没死,还成了南傲尘的女人,这鬼使神差的过程让周少钰瞠目结舌,瘫坐在床上,不敢置信。
“竟有这种事?这个女人竟这么好狗运?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都没摔死?你会不会看错人了?”
“我看得一清二楚,不会有错的。”她难掩忧心忡忡,“看样子,南傲尘应该还不知道内情,但难保他哪天不会发现真相,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皇上早就对咱们心生不满,恐怕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该死!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投胎转世的?那一夜南傲尘没玩死她,事后你也没害死她,现在,就连江大娘那几棍也没要了她的命,这女人的命真有这么硬?”周少钰恼火的走下床,来回踱步。
“那可不?总之,你得快点想办法解决这个女人,现在我的命可是和你连在一块儿了,我们谁要有事,另一个也跑不掉,为免夜长梦多,咱们可得当机立断。”欧阳妃咬著唇。
“那是当然。”周少钰停下脚来,狠狠的道:“不管这女人是不是九命怪猫,这次,我周少钰定要她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你不是说她已经让江大娘打了个半死不活?你最好趁这个时候,来个借刀杀人,只要这女人一死,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阴阴的扯著嘴角。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去替你杀人?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为了你,牺牲的还不够多?你现在居然还要我帮你杀人,要去你自己去,别找我。”她瞪大杏眼,这次她可学聪明了,怎么也不肯答应。
周少钰顿了顿,随即涎著笑脸,一脸无赖。
“哎!我的亲亲娘子,咱们现在可在同一条船上,再分什么你呀、我的,岂不可笑?再说,你是南府的少奶奶,只要你去下手,绝对没人起疑,反正事成之后,只要将这罪全推给江大娘,就说是她失手打死了夏小荷,你不就没事了?”
“可是……”欧阳妃仍有诸多顾虑。
“别可是了,事到如今,你我都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死的可是咱们,你得好好想清楚。”
“我当然不会对她心软。”欧阳妃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周少钰,“要她死当然没问题,但这次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一人担下来,你也得参一脚才行,否则,万一失败了,我岂不是让你反咬一口?”
“唉!真没想到你这么不信任我,好,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我就跟你一起杀了这个女的,这样你总满意了吧?”见诱哄无效,他只得敛下心中的不满,笑说著。
“哼!总之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我也不会放你一个人逍遥自在的。”
“瞧你,说到哪去了?别忘了,咱们可还有大半辈子的福要享哪……”
接下来,为了哄欧阳妃开心,周少钰可是使出浑身解数,在她身上施展翻云覆雨的功夫。
房里的娇喘呻吟声,已经震撼不了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南傲尘。
只因,随著真相意外的揭发,让他冷然的脸逐渐转为惊骇,他绷著身子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他怎么也没想到,十年前那个女人非但没死,而且,还阴错阳差的进了南府?
夏小荷,她真是那个让他南傲尘这辈子亏欠最深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的握起双拳,深呼吸著,不断想厘清脑中一团紊乱的思绪。
他想起自从见到夏小荷后,种种不寻常的迹象……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夏小荷,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他总是一再违背理智给予她特别的关注?
记得她曾说过,京城是她的伤心地,她根本没想过要回来,是不是因为在这里,她经历了一场人间最残酷的风暴?
如果真是这样,这就足以说明,为什么他第一次碰触她的身体时,她竟像一头受惊的小猫,惊惧非常的在他手中不断颤抖反抗。
倘若,将她逼害到必须背负过去的包袱辛苦度日的,是他南傲尘的话,那么,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她这十年来颠沛流离、身心俱创的磨难?
还有,她曾说过,她是怀著夏生跳下悬崖,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
难道,那个个性和他十分相像的夏生,父亲是……
一阵电流窜过南傲麈的背脊,他再也无法思考。
第十章
月黑风高,白色的雪在黑夜中闪烁著银光,今夜的南府,寂静肃穆,显得异常诡谲。
欧阳妃领著缩头缩脑的周少钰,往南傲尘的书房鬼祟走去。
“你真的确定,南傲尘那小子已经进宫去了?”周少钰将脸遮在袖子后,眼神闪烁的左顾右盼。
“你放心吧!只要他接受皇上的邀宴,通常都会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一整夜,不到凌晨他是不会回来的。”
虽然她信心十足,但声音里不免同样透著点紧张。
“快点,我命人在这贱婢的药里加了蒙汗药,她现在应该已经昏睡到不省人事了,咱们得趁这个时候做点手脚,让她一命呜呼。”
周少钰点头,推开书房门。
房里,果然只有夏小荷一个人躺在床上,而且气息均匀,看来似乎睡得很沉。
欧阳妃跟著周少钰走进后,就把书房门掩上,小心走到床前,确定夏小荷没有反应后,才松了口气。
“你瞧瞧,她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子?”
周少钰走上前,仔细的端详夏小荷。
“虽然她这张脸是添了点成熟韵味,但你说的没错,她就是十年前那个女人。”他阴冷冷的笑了起来,“哼!你这笨女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一而再的落在我手中,这也只能怪你前世没有烧好香,今天才会沦为我对付南傲尘的一颗棋子。”
“你还在废话什么?快下手闷死她呀!”欧阳妃不免紧张兮兮的,急急催促著。
此时,像是听到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床上的夏小荷轻叹了口气,微皱著眉头,幽然转醒。
一睁开眼,骤然看到欧阳妃,她吓得起身。
“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夏小荷并没有喝下掺了蒙汗药的药汁,她之所以睡得较为昏沉,是因为大夫在她的药里开了让她镇定安睡的草药所致。
如今欧阳妃两人突然闯入,便惊醒了夏小荷。
欧阳妃不料她居然醒来,惊吓的倒退一步。
“你没昏过去?你没喝药吗?”
“我?奴婢是喝了药,但是……”夏小荷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话。
她不安的看著站在欧阳妃身旁的周少钰,为他那张阴残的脸顿了顿。
这个人……她似乎见过?
记忆涌上心头,夏小荷顿时小脸苍白,张著小嘴。
不会错的,十年前,她不小心看见这个男人和那个好心收留她的老板,在客栈后头起争执,当时他拿著刀往客栈老板身上猛刺,她吓呆了,于是才逃走的。
可是,没想到跑到一半,就让一个蒙面的女人带人追了上来,还将她给推下悬崖,苟活至今。
从那之后,她一直在怀疑,那个杀人的坏人,可能就是强暴她的真凶……
如今,那个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看著周少钰手中的枕头,夏小荷颤抖著身子,往床里头缩去。
“你想杀人灭口?你是十年前的那个人?就是你污辱了我,是不是?”
“呵……夏小荷,你错了,当年那个令你痛不欲生的败类,可不是我。”周少钰阴白的脸狠毒异常,他扯著嘴角,手中的枕头高高举起,“不过,既然你已经认出我来了,我就更没有理由让你活下去,不要怨我,要怪,就到阴曹地府去怪南傲尘吧!”
门口骤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声响,“砰”的一声,结实的房门硬是让人踢成碎片。
南傲尘铁寒著脸,站在门外。
在欧阳妃不敢置信的尖叫声中,猛然回头的周少钰,才看到让人望而生畏的南傲尘,顿时血色全失。
南傲尘黑眸中闪著肃杀之气,他沉步走进书房,来到床前,护在夏小荷身前。
然而,真正让欧阳妃及周少钰吓断魂的,是随后跟进,同样一脸冷厉的朱烨。
两人禁不住一阵腿软,浑身抖得双双下跪,“皇上……”
床上的夏小荷让突如其来的情势吓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也来了?为什么不相关的人全都到她床前来了?
她紧紧抓住南傲尘的手,又惊又畏的看著朱烨,“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他……”
南傲尘暗沉的眼眸里,有闪动的真情,他伸出手安抚夏小荷。
“他确实是当今皇上,但别慌,没事的。”
“是吗?”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皇上和那个可能强暴她的男人,三更半夜的到这里来,一定发生天大的事了。
她害怕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少钰,再惊慌的看著南傲尘,浑身一凉。
难道,她丑陋的过去已经被人拆穿了?所以欧阳妃带著周少钰,就是要来给她难堪?
一定是这样没错的。
皇上和南傲尘亲如兄弟,他一定是想替南傲尘打抱不平,所以来这里要把她这个身败名裂、不知羞耻,还故意引诱他的坏女人抓去关的。
“少爷,你……你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是不是?”
她眼中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那个男人他……他……我曾经想过要死的,可是我怀了夏儿呀!我不能死,我不能让无辜的夏儿陪著我一起死,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件事的,可是我太自私了,我怕你要是知道我的过去,就不会要我,夏儿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读书,所以我才故意隐瞒你的。
“对,我从来就没有成过亲,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夏儿也是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少爷,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别牵怒夏儿,他是无辜的。”
夏小荷的话犹如一根根针,一句句刺得南傲尘的心不断淌血,胸口翻涌的情绪太过激动,他努力克制著不让情绪溃堤。
夏小荷哭得泣不成声,泪眼模糊的看著不发一语的南傲尘,以为他唾弃自己,绝望的不断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