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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色之徒 page 2 作者:黄千千

  柔雅的身段、优美的舞姿,两个花旦表演的「打花棍」赢得在场客人不时的掌声及叫好声。

  此时大厅坐了八成满,约有七、八桌的客人,每桌都有二至三位花旦陪酒、嬉闹、看表演。

  午后的光景,来弄春院的客人大都是来看表演的,因为尚未入夜。任何男欢女爱的事,总要在夜的遮掩下才好进行。偷欢的刺激、黑夜的诡谲,才能引起老爷公子们召妓的欢愉。更何况光天化日下做这档子事,若传了出去,总是对名声不太好。

  大厅里正在热闹表演着,厨房的后头,张迟正搀扶着一位气血苍白的男子从后门走进。

  厨房里几个厨子正忙得不可开交,洗菜、切肉、烧水、起油锅、滚包子皮、清理锅碗瓢盆……把整个厨房弄得咚咚作响。

  四个炉灶的火都烧得正旺,为的是迎接夜的来临。

  张迟站在门边找着可以使唤的小厮,忙得正热的大厨见状,丢下锅铲,走到厨房口。

  「杨叔。」张迟黝黑的脸上有着比日头还烈的笑容。

  「这公子是谁?生病了吗?」杨大厨打量被张迟架着的男子。

  男子微弯着腰,一手抚在腰际上,一手攀在张迟厚实的肩膀上,垂低的眼睫缓缓抬了起来,唇角微启,想说话,却被张迟给打断。

  「杨叔,我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小姐和绣梅一早发现他的,他这里受了刀伤。」张迟比了比男子的肚子。「我正要把他带到楼上的房间去休养,顺道来请杨叔让人准备些米粥鱼汤的。」

  「好好,你快去吧!」杨叔见怪不怪。在弄春院里是不准打架闹事的,若有人胆敢滋事,铁定被张家父子给丢出院外去;可是若在弄春院外,那就说不得准了,为了争姑娘而打架流血的事时有所闻。这个公子,八成也是与人为了哪个花旦在争风吃醋才受伤。

  「谢谢杨叔。」张迟继续扛着男子往里头走,然后由后头的楼梯爬上了二楼,来到最底边的房间。

  本来就气虚的男人此刻更显气弱。他何曾受过这般的折腾啊?!

  一早便被一个冷情姑娘弃之不顾,再来则被一个大叔给拖进屋内,问了他几句话,看了看他的伤口,之后便不由分说灌他吃下药丸。本以为是刀伤药,药一入口,他心里喊糟,却无法将药丸吐出,只能将安眠的药吞下。等他昏昏沉沉醒来后,床边换成了大叔的儿子,而他的伤口也已上了药,并且用布条紧紧缠绕在腰际上。

  这个唤作张迟的男人跟他老爹真是一个样子!见他醒转,架起他就走,说是要帮他换个地方,好让他安静休养,结果竟把他架来厨房。

  难道不能先将他安顿好,再来厨房张罗吃食?非得架着他这个伤重之人到处乱走吗?

  虽然他称不上人中之龙,可也算得上俊杰非凡,哪曾被这样忽视过。看来他得好好计量计量,以重振往日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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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这里的老鸨,大家都喊我一声花娘。」

  花娘不像老鸨,倒像是气质出众的贵夫人。她没有金银珠宝满身戴,简单的同心髻上,只有根翠绿珍珠的簪子。

  她在离床铺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身边跟着贴身丫鬟巧敏。

  原先躺在床上的男子立刻爬了起来。「花娘,您好。」

  「别起来,小心扯动伤口。」花娘伸出手阻止,一双阅人无数的锐眼上下打量着男子。

  「不碍事,都已经躺了三天,再躺下去的话,我的骨头会散掉。」男子唇上媚笑含春,慢慢的坐正身体。

  如果她再年轻个二十岁,铁定会连魂都被这个潇洒飘逸的男子给勾了去,尤其是那抹笑,实在太引人遐思。

  「公子,请问怎么称呼?又是打哪儿来?」

  总算有人对他有兴趣了,他原本以为凭自己这张好看的脸皮,在弄春院应该会很吃香的,没想到却被人给晾在一边。

  这三天来,除了张迟按时送三餐并替他换药之外,就是那个被他压伤腿的绣梅,气呼呼的来找他算帐,其余的,他什么人也没见到。不过,他还是从可爱的绣梅口中探知了不少事情──像是关于弄春院啦,还有那位冷如寒梅的花飘紫。

  「花娘,在下姓萧,单名左字,打从万县来。」

  「萧公子,伤口好多了吗?」花娘才三十六岁,正值女人风韵正盛的年华,而那一身雪白的肌肤,由于保养得宜,一点也不输亭亭玉立的少女。

  「在张兄弟细心的照料下,已经恢复八成了。」说着,为表示自己的伤已无碍,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移到与花娘相邻的位子坐下。

  「萧公子气色红润,看来是真的无大碍了。不知萧公子为何会在弄春院外受了伤?」

  萧左叹了气,显得无辜又善良。「本想趁着天蒙蒙亮,逛逛名闻遐迩的朱雀大街,没想到大清早的就遇抢,幸好在下还有一招半式的三脚猫功夫可以应付,没想到歹徒抢不成竟起了杀意,寡不敌众下,我挨了一刀,只好拚命的逃,刚巧不巧的翻过了弄春院的墙,才会不小心把绣梅给压伤,幸得令嫒伸出援手,在下才逃过一劫。」

  「一大清早的就不平静,待会我让管家去报个官,也好替公子讨回公道。」花娘手比莲花指,姿态优美撩人的掀起碗盖,闻着淡淡茶香,然后啜了一口清茶。

  待会她得找根针把绣梅的大嘴巴缝起来!老是这么鲁莽嘴快,都还没探清对方的底细,倒把自家的事全给人探了去。这也难怪啦,绣梅的年纪还小,怎抵挡得住萧左那对桃花眼。

  「花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其实并没什么损失,只是,报官就得接受盘问,我不想再生事,我看报官的事就算了,免得再替弄春院找来麻烦。」

  「不麻烦。公子住在弄春院里,就是花娘的贵客,理当为公子讨个公道。」

  「只是仍会打扰到弄春院。花娘与花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定会重重酬谢。」

  「我做的是饮酒作乐的生意,若公子喜欢,欢迎公子长住下来。」花娘没有多问萧左的来历,反正日子久了,总会在这薄纱帐里套出真相来,除非他来去匆匆。而那也就没什么好追问的了。

  「那在下就先谢过花娘。」萧左从腰际的暗袋里取出一张银票,递到花娘面前。

  花娘也是聪明人,接过银票一瞧,银票是盛德堂开出的铁票,票面一百两银子。她柳眉挑了挑。原来还是个贵公子,出手这么大方!

  「萧公子就安心住在这里,我会吩咐下去,好好招待萧公子,若公子欠什么缺什么,请尽管交代。」花娘将银票对折再折后收进掌心里。

  「我缺姑娘。」萧左凤眼微瞇,眼波勾弄着风情。

  「这好办!弄春院里什么没有,就姑娘最多。」花娘微侧过身对着巧敏交代:「让徐总管帮我喊四大花旦过来。」

  「是。」巧敏微福了身,才走出房间。

  「四大花旦?」萧左兴致勃勃的。

  「就是春艳、夏荷、秋水、冬雪,她们是弄春院里的招牌花旦,待会萧公子见了她们四个,就知道这头衔她们当之无愧。」

  差别待遇这么大!萧左当然明白这是银子万能,虽然花娘从头至尾亲切和蔼,但这会热络的表情完全是生意人的嘴脸。

  「哦?在下已等不及要见见美若天仙的姑娘们了!」他眼底完全不隐藏赤裸裸的色意。

  「萧公子别在下长在下短的,既然是弄春院的贵客,没道理让公子矮了身分,若公子再这么自谦,就是花娘我招待不周了。」

  他斯文浅笑,丹凤眼荡起湖波涟漪。「既然花娘都这么说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还特地加强了「在下」两字。

  花娘手持巾子,掩嘴轻笑。这个萧左文质彬彬、风流倜傥,最重要的还是个调情好手,连她这个老鸨都被他逗得心花怒放了,她那些花旦们想来更难逃被他收拾的命运,她得小心留意了。

  「萧公子,可别把我底下的姑娘们勾去了心魂,让她们无心做生意,那我这弄春院可要关门养蚊子了。」

  「花娘,那妳就得先为我上一桌好酒好菜,我已经吃素三天了,若是再继续饿下去,我可是会先拿姑娘们来填饱肚子的。」

  花娘又呵呵笑起。「那是花娘的错,花娘立刻交代大厨为萧公子准备上好的酒菜,这一桌算花娘为萧公子赔罪,花娘请客。」

  「那怎么敢当!理当是我要酬谢花小姐的救命之恩。」

  「你要是敢不接受,花娘可是会生气的。」

  「花娘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他抱拳,拱手为礼。

  花娘眼神飘晃了四周一圈后继续说:「这间房间太寒酸了,待会我让徐总管帮萧公子另外换一间上房。」

  弄春院正门面对的是朱雀大街,后门对着的则是紫轩,虽然中间隔着粼粼池水和一方庭园,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毕竟这里只是勾栏院,并没有大户人家占地广阔的假山流泉。

  而这间房间是弄春院二楼中,最后一排房间中最角落的位置,打开窗子正好可以窥见紫轩的一切。

  因此这几间房间一向不给来客住,是花魁及花旦们的住所。一来怕来客觉得没私密性,毕竟很多事是在见不得光的情形下进行的;二来更怕花飘紫在无意间瞧见弄春院里窗帐下的男女淫欲。

  这次张迟为了让萧左养伤,才会让萧左住进弄春院里最清幽之地。

  「不用了、不用了!」萧左连忙摇手。「我很喜欢这间房间,住得也很习惯,不必麻烦花娘了。」

  「上房宽阔舒适又比较隐密,萧公子真的不考虑吗?我不会多收你银两的。」花娘继续游说。

  「我喜欢有窗户的房间,可以看日出观日落,可以赏细雨闻风声。」

  「原来萧公子还是个骚人墨客,好有雅兴。」贵客都这么说了,花娘也不好坚持。只是,该怎么对女儿交代?

  房门外徐总管领来了四大花旦。春艳、夏荷、秋水、冬雪,果然艳光四射、娇娆动人。

  花娘停止了和萧左的闲谈,将四大花旦介绍给萧左后,便带着总管和巧敏退下,让一室充满春色般的旖旎。

  只见萧左噙着笑意,左拥右抱的将四大花旦揽入怀中。

  二、衣香鬓影 掩映霏霏

  春艳娇俏的夹了一块蜜糕放入萧左嘴里;秋水粉拳轻轻为萧左搥背;夏荷风情万千的坐在萧左腿上;冬雪菱角似的小嘴正吻上萧左的脸颊。

  萧左低垂着眼睫,嘴里享受着美人送上的蜜糕,一手环在夏荷腰上,一手摸着冬雪粉嫩的小手,看着酥胸微露的花旦们,他的眼神闪动粉粉亮光。

  莺莺燕燕呵呵笑个不停。自从两天前在花娘引介下成了萧左的座上客后,她们就天天在午后来到萧左房内。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花飘紫万万没想到,这样活色生香的纵情画面会让她给撞见。

  虽然她是在弄春院里长大的,但在花娘极度的保护和谆谆告诫下,让她极少踏入弄春院一步,有时意外看见寻芳客对着姑娘露出色迷迷的垂涎样,她非但不会脸红,反而是胃里有种抽搐的痉挛。

  她蛾眉紧蹙,不发一语,忍住恶心的感觉。

  萧左面不改色,不因她突然的闯入而改变他和花旦们的亲密。

  「紫小姐!」倒是四大花旦纷纷从萧左身上跳开,脸上都有种不自在的难堪。

  弄春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花飘紫对男人的厌恶,除了院里的护卫、厨子、管家外,她一概冷淡应对,甚至从不在日落之后踏入弄春院。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花飘紫放下握在手中的药瓶。「张迟要我拿药过来。」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烦躁。

  「紫小姐!」萧左喊住正要走出房门的她。

  她没有回头。

  萧左来到她背后,仅差一步便要贴上她的背。

  「正想过去紫轩向妳道谢,没想到还要麻烦妳亲自帮我送药过来。」柔情似水的声音在她耳畔拂弄。

  她浑身一僵!从没有男人敢这么贴近她说话,连张迟也不曾有过。她向前迈开一步,拉长了背后的距离。

  搭救他之初,觉得他是个内敛沉稳之人,没想到他竟是个浪荡的纨袴子弟!

  「不用了。换成弄春院里的任何人也会救你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谈,花飘紫不理会背后的喊叫,快速离开了这个充满色欲的房间。

  萧左看着她走到长廊底,然后消失在转角处。

  她不是花娘的女儿吗?怎么会连一点对付男人的手腕都没学到?

  而且她非但没被他吸引,清秀的容颜上反而明白显现对他的嫌恶。这,倒引起了他无比的好奇了。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这才转身坐回原来的位子。

  「继续。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邪气的凤眼缓缓地凝视每一张温柔可人的娇颜。

  四大花旦立刻施展勾引的本领,再次攀上萧左的身体。

  「紫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她没有恶意,萧公子可别生气。」夏荷为花飘紫解释着。

  「我怎么会生气。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还特地送药来给我,我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他低哑浅笑。

  「紫小姐一向都住在紫轩里,今天难得会过来这里,还替萧公子送药来,看来紫小姐还是很关心萧公子的。」冬雪的小手还是任由萧左摸着。

  「那真是我的荣幸。改天我一定要亲上紫轩向她道谢。」

  「萧公子,紫小姐不让男人踏进紫轩周围一步的。」春艳继续服侍萧左用餐。

  「是吗?那我更加要试试了。」他玩世不恭的挑动眉眼。

  四个花旦面面相觑,很有默契的决定要改变话题。

  「萧公子,今晚你想要留谁下来陪你?」秋水撒娇的用双臂圈住了他粗壮的腰身。

  「老实说,妳们每一个我都很想。」萧左反手捏了秋水的臀部一把,引得秋水嗯啊声连连。

  「你好坏哦!」秋水不依的拳头轻搥他胸口。

  「唉,可惜想归想,妳们没一个能留下来。」他一张好看的俊脸,有种吃不到的无奈。

  「怎么了?」四人齐声问。

  「我肚子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使不得力,万一用力,怕伤口又裂了,那就白费张兄弟的心思了。」他说得极是扼腕。

  四大花旦听了,不知是可惜还是庆幸,似笑非笑的,个个表情丰富。

  「那等你伤好了,我们姐妹再好好服侍萧公子。」夏荷又坐回他的大腿上,手掌心轻轻盖上他的伤处。

  「我期待着那天早日到来。」他笑得很轻浮,拿起桌上的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烟花酒肆里,他没有显现财大气粗的下流样,更没有粗暴的举动,加上他文质彬彬的谈吐,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而且出手又大方,不但先给了花娘百两银子,还另外给花旦们赏银,甚至连倒酒端菜的丫鬟小厮们统统都会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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