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惯粥吗?我要他们端几样小菜过来,你梳洗完、用过饭再打拳吧,别受凉了。”钦聿微笑着说道。
即使钦聿表情温柔,口吻和气,但他的话却不容他人反抗。言谈之间,钦聿已推开窗子,朝门外的人招招手,要他们去准备早饭。
“我能说不吗?”绯声认命的叹息。
话还说着,绯声便已走到火盆前蹲着,等人送热水,饭菜来。
这几年来,他从未忘记在钦聿身边的日子。
“冷吗?”钦聿坐在原处,目光紧盯着绯声不放,生怕绯声会有丝毫不适。
“在火盆前怎么可能会冷?”绯声嘲笑起钦聿的蠢话。
他抬眸往上瞟着钦聿,轻轻漾开一抹甜笑,那神情如孩子般天真,亦似妖姬般邪魅。
绯声对他自身的美貌没有自觉,才会在钦聿面前笑得如此诱人。
不过他没有自觉也是正常的,因为旁人在察觉他的美艳之前,总会先看见他锐利的眼,以及怎么瞧都显得刻薄的脸。
“尝过温暖的滋味,你还会想回到寒冬里吗?”
钦聿话中有话,他真正想问的是绯声为何要离开他,日后还会离开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敛去笑意,乍看之下有些骇人。
钦聿望着眼前如小猫般可爱的人儿,有一股冲动想将绯声立即拥入怀中,以口唇好好爱抚一番。
“温暖的地方?其实有银子的地方我就留,没银子的地方我当然要走。”绯声很认真的回答着。
闻言,钦聿先一怔,旋即换上跟绯声一样认真表情。”银子很重要吗?”
钦聿出生富贵,从小到大没缺过银子,倒是见多了为求权势、富贵而发生的惨事,这让他一直感到十分孤寂,身边除了他的孪生兄弟外,没有别人值得他信任。
如果说绯声最想要的东西是银子,那么他真心追求的却是个值得信任的伴侣。
“这种话只有你们这些有钱人才问得出口。”绯声睨着钦聿,一副受不了富家公子的模样。”银子当然重要!人生在世没有银子可能连命都会不保,命都没了谈什么其它的?”
在流浪的那些日子里,绯声见过许多因为没有银子而饿死、冻死的人,此外,盼萦楼内亦有不少因为家贫而被卖进来的童男稚女。
或许财宝买不到幸福,也无法让人不寂寞。但是,没了银子代表失去一切。
“那么……”钦聿欲言又止,神情认真。
“嗯?”绯声螓首微抬,双手在火盆旁烤着,因为温暖而有些睡意。
“如果我给你银子,你能不能伴我一生?”
钦聿的话说得很小声,-般人一定听不清楚,但是诽声是练武之人,耳力自然不弱,钦聿方才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绯声楞在当场,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分辨不清真正的感受是什么。
就像在酸辣汤,闻时极酸,人口后辣味立即出现,咀嚼时笋丝脆、木耳嫩、肉丝滑、萝卜软,样样件件都不同,滑人喉后,却有一丝甜味留在心头--原来是下厨者偷偷加了糖。
绯声尚未反应过来,几个家仆已端着热水、捧着丝帕,鱼贯而入了。
小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倒热水的倒热水、盛粥的盛粥、放菜的放菜,之前的暧昧氛围顿时消散。
钦聿露出一抹苦笑,拉着绯声到梳妆台前,以一柄雕花翡翠梳子帮他梳理长发。
绯声原先的微微不安,在冗长沉默后消失大半,后来在钦聿柔柔的梳理下,他似猫儿般眯起星眸,极享受地轻哼出声。
他和钦聿,还真是意外的适合啊!
“梁府那件事你不要管。”钦聿突地道出此语。
闻言,绯声登时睁开双眼,从铜镜里与钦聿对望,两个人各怀心思。
“这才是你捉我来的目的吧?”
“不是主要目的,不过是有关系没错。”钦聿严肃地点点头,放下梳子后又捕一上了一句:“在知道你的身世之后。”
第七章
用完早膳之后,钦聿就出门了,只留下两个怎么看怎么呆,完全不是绯声对手的护院看守绯声。
然而他那句让绯声惊愕万分的话并没有说下去,钦聿不多说,他也倔强地不去追问,钦聿走后才开始后悔。
他的身世?他会有什么神秘的身世吗?
他不过就是个武师之子罢了!
娘的父母是在乡下种田的,只生了娘一个女儿,两老皆在他爹娘成亲后过世,留下的一亩薄田在爹娘迁居后就变卖掉了。
爹跟娘是青梅竹马,原本也是庄稼人家的孩子,幼年时村中奇病蔓延,爹的双亲、手足皆染病亡故,后来被旅行至此的医生收养。
他爹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祖,因为厌倦飘泊不定的生活,在收养他爹之后便在村中定居,顺便教他爹习武。
至于为何敦武不敦医术,依绯声的揣测,应该是因为他爹实在太笨,身体的反应永远快过头脑,习医无成,不如练武。
在他三岁时还见过师祖,四岁时师祖已因年迈过世,死时极为安详。
所以这个人丁单薄到仅剩他一人的家族,有什么问题吗?绯声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神经病!竟然在想这种事。”
坐在前院思索的绯声,终于因为想不通而放弃,他伸了个大懒腰,忽然想起钦聿并不在府中。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忘了?”绯声拍了额头一下,开始怨恨自个儿的笨。
回头左瞄瞄、右瞧瞧,负责看住他的人全在打瞌睡。
一个软软地倚着墙,点头像在敲木鱼,另一个“尽职”的站得直挺挺,可惜双眸紧闭、呼声震天。
“昭阳国是怎么回事?护院的素质怎会差到这种程度?”绯声摇头叹气。
望着这两个人,绯声又想起梁府里那个大嗓门的护院头儿。
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和大嗓门也能当到护院头。
若他愿意的话八成能开一间闻名各国的大镖局。
“糟糕,我忘了那三十万两银子了!”绯声掩口惊呼。
思及梁府,他才想到梁老太君这只老狐狸逼他签下的东西。三十万两耶!简直是要他的命嘛。
旋即,钦聿的身影又跃进他的脑海里,梁府要的人就是钦聿,钦聿亦因为梁府的事捉他回来,足见钦聿真的是盗贼,可是他要捉钦聿去梁府吗?
可是钦聿对他不错呢,给他换了套不完全合身,却质料轻暖的好衣服,又让他吃香辣,睡在好几层被子垫着的炕上……真的要捉他吗?
“烦恼这个干嘛?反正又捉不到!”绯声扁着嘴,嘲讽自己的能力不足。
绯声当下决定,与其烦恼这个.倒不如想办法赚足三十万两银子。
思及此,绯声立即起身,小心翼翼地不惊醒两名护院,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边,提气运功,用力一跃。
“哈哈哈!自由了!”绯声此时已跃过墙头,往盼萦楼的方向奔去。
“果真跑了。”倚着墙、频频点头的护院甲,忽然醒了过来。
“爷真是料事如神。”站着打呼的护院乙口齿清晰得不像刚刚睡醒的人。
很可惜,他们是钦聿由故里带来的武师,并非昭阳京城里那些不中用的护院。
太阳渐渐偏西,盼萦楼应该开始准备做生意了,他虽然兼职做得多,但是盼萦楼给的薪水还是他最主要的收入,他自然不会放弃。
绯声左弯右拐地走回熟悉的街道后,原本应该直接奔回盼萦楼的。可是,绯声在地上捡到了一枚铜钱。
捡到铜钱对绯声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当今人民生活富裕,一般人丢了枚铜板并不会刻意寻找,况且暗色的铜钱落在泥地上,若再让个不知情的人给踩过,没双锐利的眼,还捡不着呢!
当然,绯声不是见了铜板不会去捡的人,又因练武而有双锐利的眼,所以常常捡到铜板,一个月下来,积蓄因此多出个一两贯钱乃常有之事,所以说,捡到铜钱对绯声来说,不该是件大事情;但是绯声此日的运气特别好,一枚捡完后,一步开外又有一枚掉在地上等他去捡。
“幸运!”绯声笑眯了眼。
一个箭步向前,绯声抢在一名有张圆脸的胖男孩前夺得铜板,惹得胖男孩哭丧着脸。
绯声尚未站直身,眼角又瞄到一尺开外有新的目标物。
哇!这个人还真是有钱,掉出碎银子都没发现!依绯声的推测,那块碎银至少有半两。
绯声迈开大步,伸手探向碎银,却有一只肥肥小手抢在他的前头取走碎银子。
圆脸男孩比绯声站得近,自然速度快:若刚才绯声将铜板让给他,此时那男孩该是拿着铜板买糖去,不至于跟绯声抢碎银子,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枚铜板换一块碎银子,老天爷也太残忍了!”绯声望着胖男孩渐渐消失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铜板,表情悲伤到了极点。
所幸绯声悻悻然地走了几步后,再度在转角处看见一块碎银,虽然比刚才那块小了点,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绯声当然跑得快速,拿得快乐。
“真是丰收的一天。”
绯声笑眯眯地拍净银子上的尘土。
他为银子拍去尘土的动作忽然--停,眸子缓缓看向不远处……
“哇!好棒,一锭银元宝耶。”
绯声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绯声拍手惊叫,忙不迭地扑了上去:拿起小小的一锭银元宝,他忍不住地亲了又亲。
被银子迷昏头的绯声,完全没想到在这条熙来攘往的街上,为什么只有他和圆脸男孩发现地上有铜板、银子可捡。
银子之后是铜板,两个孔方兄之后他拾到一小块金子,不重大约两钱左右,金子后面岂现一枚铜钱,然后是两小块碎银子、铜钱一枚……
绯声像个追着红萝卜前行的小兔子一般。又或许,他像只眼前挂着红萝卜的马儿,往主人希望的方向前去。
等绯声怀中揣满金子、碎银和铜钱时,绯声已经来到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弄里。
绯声尚未发现事有蹊跷,仅关心他的战利品有多少。他掂掂怀中那些财物的重量后,表情像只餍足了的猫。
“今天真是大丰收!”绯声快活的说着。
绯声的目光往四周梭巡了两遍,确定再也没有东西可捡时,这才站自身子伸了个大懒腰。
刚才可以捡的东西实在太多,令他弯腰弯了好长一段时间,现下腰也酸、腿也疼,只有心情好得不得了。
伸懒腰时仰头向天,绯声这才惊觉天色已晚,再不回盼萦楼就来不及了。
但是左右张望一阵,不会吧,怎么没有一条路他有印象?
“这里是哪里啊?”绯声哭喊道。
刚刚他只顾着捡银子,连刚才由哪一条路过来,该从哪一条路回去,他完全不知道。
“等一下!这扇门好象有点眼熟,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绯声眼尖地瞄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总觉得他已抓住一线生机了。
蓦地,绯声浑身-颤,他想起这扇小门是谁府上的后门了。
绯声会想起这扇小门是什么地方的门,并不是因为他记忆力惊人,亦非他突然厂打通了什么穴道令思路通畅起来:而是因为味道,一股从他身后传来的熏香味。那是一股很特别的熏香味,一股特别到会令绯声浑身发抖的熏香味--这是钦聿身上的味道!
“天气真好。”
绯声颤抖着身子,尚未回神时,钦聿已先开了口。
“是啊,天气真好。”绯声抖着身子转头望向钦聿。
双腿止不住的发抖,让绯声在心底怒骂自个儿的窝囊,钦聿明明没做过什么吓人的事,偏偏他就是怕钦聿怕得半死。
如果要有伤害才会知道恐惧,那么他该更怕语冰,因为语冰曾为了慎勤的事拿东西打过他不少次,钦聿却没真的揍过他。
可是世上真的有一种人,不怒而威,绯声现在可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绯声公子真是好兴致,出来散步吗?”钦聿举步向前,带着一点笑意,很骇人的那种笑法。
“是啊、是啊!”绯声见到有台阶可下,忙不迭地点头,心情跟着放松不少。
“你没想过要回盼萦楼吧?”
钦聿笑容加大,唇边出现两道笑纹;像追捕猎物般,钦聿缓步向前,将绯声逼向角落。
“没、没有,当然没有。”
绯声连忙摇头,手也跟着一起挥动。
“是吗?”钦聿露出不怎么相信的表情,步履依然轻松。
可惜绯声轻松不起来,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他的背抵上身后的墙为止。
他对钦聿应该没有义务,钦聿出门时也没交代他不可以回盼萦楼,照理说,他不应该怕到脚软才对。
而且这里又不是钦聿府中,虽然巷子里行人不多,他要是被怎么样了恐怕也没有人会救他。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即便太阳刚刚下了山,天色还尚未全暗一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乱来才对!
“你,你不要动我喔!光天化日之下,我会去报官说你非礼我。”绯声大声地警告着他。只是他的双脚不停的发抖,想逃也逃不掉,还得靠着墙才能站立。
“哦!是吗?可是这里没什么人经过,你想找谁当证人?”钦聿服里的目光,有一点温柔、有一点邪恶。
言下之意即是,钦聿的确是想非礼绯声,而且是在此时、此地。
话音甫落,他大步向前,将绯声压在墙上,神情优闲中带着邪佞。
两人的身子紧密贴合,钦聿胸口的跳动传到绯声略微纤细的身体之中;晚风轻拂,白天已不高的温度降得更快,两人之间的空气却热得像炎夏。
“呃……我、我想……我们应该、应该要回去了!”嗅到钦聿身上的熏香味,绯声又开始结巴。
他欲用双手推开钦聿,反被钦聿抓个正着,动弹不得之际,绯声只得说些话来解救自己,可惜那副又惊又怕的模样,只会让人更想将他一口吞下。
“不急。”钦聿笑眯眯的说着,吐气如兰。
“这里是外面,有人会看到。”绯声装出一张害羞的脸。
他可不想再被钦聿非礼了,虽然他一看见钦聿就手脚发软、虽然多年来他不曾忘记过钦聿、虽然钦聿的唇尝起来味道不错、虽然他的胸口也因为钦聿靠近而跃动快速……
虽然有太多的虽然,但绯声还是不想被非礼!这点很重要,可惜没人理会他。
“不可能。”钦聿的口气自信十足。
紧接着,钦聿的左手揽上绯声的纤腰,右手则抬起绯声的下巴,将绯声的小脑袋瓜子调整至恰当的角度。
绯声的腰与钦聿记忆中的一样纤细,长年练武的身子在紧绷状态时虽不柔软却弹性十足,让人很想咬上一口。抗拒的意思才重新覆上他的唇。
钦聿细心的舔上绯声平日伶俐、小巧的朱唇,沿着唇办的轮廓游走,灵舌长驱直人,卷上绯声的丁香小舌,极有耐心的逗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