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冰十分讶异地望著慎王府的扁额。
慎勤就是二皇子,也就是前些日子被册封为慎王爷的二皇子!
‘算了,管他的!无论他是何许人,都不可能让他买我一夜。”
一想到自身的清白,语冰连忙将震惊和害怕抛到一旁。
在敲门求见后,门房并未刁难语冰,迅速地将他领去见总管。
语冰将马车驱到前院后,必恭必敬的跟在总管后面,来到慎勤的书房。
虽然慎勤不比长皇子元狩受宠,可他的府第中仍充满各种珍奇花卉,连书房的、摆设也十分讲究。
慎勤穿著一件簇新的素底锦袍,提著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语冰刚进门时他仍认真地写字。
慎勤并未抬头望向语冰,总管也没招呼语冰坐著,他就这么地被冷落了。
“我打扰到你了吗?”语冰的声音闷闷的,访若在不满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慎勤没有理会他,令他有些失望。
“如果你不是来退还金子,那就不算打扰;如果你来是为了要我打消念头,那么…… 是的,你打扰到我了。”慎勤笑了笑。
语毕,慎勤将墨迹未乾的纸张移至另一张桌上。
语冰这才瞧清楚,纸上写的并不全是字,那是一幅山水画。
他进来的时候,慎勤正在书写落款。
语冰没有回应,愣愣地站在原处,目光紧盯著慎勤不放。
不是因为慎勤的话让他答不出话,而是因为他竟然觉得慎勤的笑容非常迷人。
慎勤本来就是个十分俊美的人。
他并未继承其父擎阳的阳刚,而其生母有著一张不输语冰的美丽面孔。可是太过精致的五官使他看来略微阴沉,不笑时感觉更可怕。
语冰跟他一见面就斗嘴,从未心平气和地仔细看过慎勤的面容,没想到……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都叫你好几声了。”慎勤的脸上依然漾着笑意。
“没、没什么。”语冰才刚回神,问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语冰觅了张椅子坐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地与慎勤沉默相对。
“你坚持不肯?”慎勤不温不火地问。
慎勤在语冰坐定后,主动倒了杯热茶给语冰。
语冰安安静静地坐着,凝视那杯茶再次怔愣无影无踪。
“很难吧。”语冰淡淡地回答。
“酬劳不够好吗?我可以出得更多,不然你开个价吧。”慎勤优闲地倚著小几,笑容可掬。
语冰低头凝视著手中的茶,忽略了慎勤笑得有些阴险。
“如果是你,你会肯吗?”语冰抬眸问道,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他晓得跟慎勤强辩是没有用的。人家可是王爷,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盼萦楼楼主罢了,惹恼了他,最多不许慎勤踏进盼萦楼。要是惹恼了慎勤,盼萦楼八成会被拆,而他一样会被“拆吃人腹”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想我也不会同意。”
慎勤点点头,越笑越阴险,可惜语冰此时反应迟钝,失去执掌盼萦楼时的敏锐。
“对嘛、对嘛,你也不会同意的。”语冰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说也奇怪,面对难得好说话的慎勤,语冰依旧没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你有选择的余地吗?”慎勤浓眉一挑。
“开玩笑,当我怕你啊?大不了就把盼萦楼收了。”语冰的怒气又起。
真是的,他才开始觉得慎勤不错,这家伙马上又挑起他的怒意,真是够了!
“收了更好,那么一些经常进出盼萦楼的高官也不会管这档子事,我能够更轻易地把你弄到手。”慎勤细致的美丽面庞上,绽放一朵如春花盛开般的笑靥。
慎勤一边说一边走回他的画作处,与语冰始终隔著一段距离。
可语冰依然觉得有很大的压迫感,毕竟这是慎勤的地盘啊!
“那我不收了。”语冰嘟著嘴。
这大概是语冰第一次后悔开了盼萦楼。
他干嘛要开盼萦楼?若没有盼萦楼的存在,他也不会惹来慎勤这只死苍绳都打不死,赶也赶不走。
“不收也很好。可开青楼的若不卖,那我真不知你是在卖什么?”
对答如流,模样十分认真。
“的确,盼萦楼是在卖人没错,只要你情我愿,想买谁都无所谓,可惜我不情愿跟你,也不打算把我自个儿给卖了。”语冰怒瞪著慎勤。
不管慎勤是何身分,他就是想揍他一拳,因为他是这般地讨人厌。
“其实你长得不错,声音也悦耳动听,又不像星流那么懒散,不怎么想接待客人,如果你自个儿下海,必定比星流赚得更多,到时候你也不用再看星洗脸色过日子了。”慎勤自作主张地出主意。
“是啊!”语冰点点头,认真考虑起慎勤的提议。
望着思索中的语冰,慎勤露出饶富兴味的表情,目光也变得阴沉。
原本提出要买语冰一夜,只是想为这个跟他呕气三年,老是看他不顺眼的家伙找点麻烦。
没想到,语冰是越看越美丽,越瞧越有味道,让他舍不得放手。
“不对!我根本不卖的!”
过了没多久语冰立即察觉不对。
第五章
他若真在盼萦楼挂牌接客,那第一个客人岂不就是眼前这个混帐?
慎勤设再接话,笑得非常开心,很高兴能戏弄一下语冰。
这美人儿又是沉思,又是慎怒,表情变化万千,十分有趣。
语冰瞅着笑到趴在桌上的慎勤,他的怒火勃然欲发“总之,金子我已退还给你,你提出的事恕不接受,告辞了。”
语冰怀着满腔怒火,将茶杯往几上重重一放,踏着又急又大的步伐离开慎王府,他连马车都懒得牵,直接把马骑走。
在语冰忿然离去之后,慎勤招来“比狗更听话”的四名随从,打算做出一番让语冰气到想晕倒的事情。
“你回来了啊?”绋声坐在大厅里,正吃着湛忧煮的肉粥,见到语冰怒的模样。故作关心地问道。
绋声一说完,连忙将肉粥快速食尽,以免语冰来抢。
“废话!你看到我了不是吗?我若没回来,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语冰正在气头上,口气自然不佳。
看到绋声狼吞虎咽的样子,令语冰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还没吃午膳呢!留几口给他垫垫肚子会死啊!
“你找到地方了吗?”绋声不怀好意地问。
语冰冷哼一声,没理会绋声。
绋声明知慎勤是慎王爷,竟然都不告诉他,摆明了想见他出糗,他真想在绋声头上多敲出几个肿包来。
“看你这样子,是找到了。”绋声执起手巾擦擦嘴,对语冰的怒气没怎么在意。
语冰仍旧设接腔,表情倒是明显地不悦。
“谈好了吗?”绋声收拾碗筷时问道。
“我把金子退还了。”语冰完全不提他与慎勤的对话。
语冰看著空空如也的碗,越瞧越生气,索性往厨房走去,看看能不能从湛忧那里要到一点东西吃。
“哦?你们没吵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绋声跟在语冰的后头,若有所指地询问。
“怎么可能。”语冰随意地回了一句。
当他踏进厨房时,里头空无一人,煮完午餐的湛忧,八成跟元狩双宿了。
“是怎么可能没吵?还是怎么可能会吵?”绋声追问。
“关你什么事?”语冰懒得理会绋声,逞自走向灶上的铁锅。
在语冰东翻西找之下,终于找到一锅仍冒著热气的肉粥。
语冰欣喜的盛了一大碗,拿起调羹愉快地吃起迟来的午膳。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啦。”
绋声用恶意的目光,望著语冰肉粥,他摸摸半饱的肚子,也有点想再来一碗。
语冰没搭理绋声,一边吃一边走到长桌处,准备坐下来大快朵颐一番。
他的肚子正饿著呢!他没力气跟绋声斗嘴,更何况绋声总是说不出好话,何必浪费力气。
“不过……”绋声也去盛了一碗粥。
“不过什么?”
语冰终于被绋声挑起好奇心。
“事情确定解决了?”绋声吞完第一口粥,以问句代替回答。
“解决了。”语冰简短回答,不太想跟绋声讨论此事。
“你确定有解决?”绋声不厌其烦地追问这一次,语冰全将粥送进口里,得双颊胀得鼓鼓的,懒得理绋声。
“如果真的解决了,那停在门口的金子是什么?”绋声贼兮兮地间道。
语冰先是一怔,瞬间停止喝粥的动作。
而后,语冰嘴里的粥悉数喷到绋声那张可爱的脸上。
语冰根本没理会绋声脸上的粥,快速地冲到盼萦楼门口。
原本想嘲笑语冰的绋声,颇为无奈地擦去脸上的粥。
“下次要先找个好地方躲。”绋声没好气地说。
语冰站在盼萦楼门口,望著由镇勤的四名随从所推来的金子。金子,竟增加了一倍。
这大概是语冰生平第一次看金子不顺眼,因为他最、最钟爱的金子,竟与他极度讨厌的慎勤扯上关系。
“难道他听不懂什么叫拒绝吗?”语冰仰天长啸。
的确。慎勤听不懂什么叫作拒绝。
最好的证明就在当天晚上。
不过,语冰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
当天,因为盼萦楼几个大红牌全被人包了,给带出场去,当然啦,被带出场的人中,并不包括星流。
既然没什么生意可做,荷包也赚饱了,盼萦楼就开始熄灯,准备休息。
语冰因为白天被气了一整天,累得连银子都懒得数,早早爬上他心爱的金床,抱着金枕,准备进人甜美的梦乡。
语冰的房间位于盼萦楼大厅正上方的二楼处。
平常他只要推开房间里的窗子,便可看见街上来往著什么人,而高人一等”的位置亦让语冰能瞧见贵客来临,可以早点下楼准备。
开窗即能看到街道…也就是说,若是有人想三更半夜掳走语冰的话,毋需潜进盼萦楼。
武功好些的人,跃上二楼,即可抱走语冰;武功差些的人,搬个梯子爬上二楼,一样办得到。
慎勤自幼勤于练武,飞檐走壁不成问题,自然是直接跃上二楼。
昭阳国向来十分强盛,现今又是天下太平,慎勤练的武功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到像是长年练武,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没带随从出门,一方面是怕人多手杂,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让随从参与他的私事。
谁知道今日的属下会不会是明日的敌人,他并不相信他们。
语冰睡得香甜,完全没察觉慎勤进人房中,慎勤以一记手刀让他睡得更加香甜。
只见慎勤抱著语冰,足失一点,顷刻间即离开盼萦楼。
慎勤的目的地,当然是慎王府。
深夜里,慎王府除了门前的灯火之外,一片漆黑,侍卫丝毫不知慎勤抱了个人回来。
即便是自己的府邸,慎勤依然没走正门,足下轻点一下即跃上墙头,动作轻巧地抱著语冰落地。
慎勤在慎王府的后方筑了间雅致的小楼宇,取名为“僻静轩”
慎勤将语冰带至僻静轩。
既然命名为僻静,自然是个幽静的地方,语冰若是被丢在这里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知道,当然啦,他没有狠心到会将语冰关上个十天半个月。
况且,语冰也不能丢下盼萦楼这么久,可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好好谈清楚不行。
“啊——”
一声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尖叫的人原本应该是语冰,但是事实上尖叫出声的人,却是身为绑匪的慎勤。
慎勤原以为脱光语冰的衣服,又将他关在僻静轩里,会让他吓得发抖、即便没有发抖、尖叫,也会缩成一团不敢见人。
可语冰在瞧清楚情况之后,全然不顾他未著寸缕,便直接跳下床,抄起椅子往慎勤头上招呼过去。
慎勤没料到语冰会来此招,因此头上被语冰结结实实地打出一个大肿包。
“你没穿衣服耶!”慎勤抚著痛处闪得远远的,他小声提醒语冰,希望能唤起语冰的羞耻心。
“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被看了又不会少一块肉。”语冰大刺刺地反问。
语冰手上还抓著方才“行凶”用的椅子,恶狠狠地瞪著慎勤。
打从慎勤出现在他生活里后,他自己也察觉他的脾气明显变差,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节制的意思,因为慎勤原本就欠揍。
“是没错啦。不过……”慎勤重新站直,笑得有点诡异。
“不过什么 ?”
“我抓你来的目的,也是要做件不会让你少了块肉的事哩。”
一提到那档子事,慎勤立刻变得生龙活虎,邪笑满面。
“就是因为知道逃不了,才想揍你出气。”
慎勤不讲还好,一讲语冰更火。
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睡在心爱的金床上,没想到今早一醒来,不但颈间痛得要命,全身还光溜溜地。
“你没听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
慎勤暗示语冰,这里并非盼萦楼,如果他敢再动手,他也不会再客气。
“听过,不过反正我就要被你给吃了,让我打两下不算什么吧?”一
语冰笑得十分狰狞,信步走到墙边,放下椅子,拿起杀伤力较大的长剑。
他这次真的气炸了!
打从遇见慎勤之后,他就开始倒楣。
他甚至远远的看到慎勤来盼萦楼时,便跑去躲起来,以免衰上加衰。
像他这么会算命的人,怎么就没算出他跟慎勤八字不合、命中带煞,能走多远便闪多远,千万别见到面。
说来说去都是慎勤的错。
三年前如果不是慎勤到盼萦楼找他,他又怎么会如此倒楣?
那天也是,明明他们都要去烧香了,这家伙还来打扰,害他因为得罪星流而必须让他进出盼萦楼。
昨天也是,明明他们白天不做生意,这家伙竟然自顾自的闯进来,还厚颜无耻的说要买他一夜,他以为他语冰是什么人?是一点金子就能买下的吗?
他不卖就是不卖!
慎勤这死东西,现下竟然把他掳来,还将他剥得精光,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如果不好好教训他,难消心头之恨。一
这几年来面貌清丽的语冰,并没被人当作猎物过。
虽然也有人尝试著将他掳走,不过盼萦楼里除了默言武功好之外,绋声也是高手,因此在他尚未陷入危机之前,他们便将危机解除。
“我一定要砍,一定要……”语冰握著长剑,气到脑筋无法思考,喃喃著即将要做的事。
他决定回盼萦楼后,连同绋声一起砍,慎勤是有错,不过没将他看顾好的绋声也难辞其咎。
突然,慎勤白皙柔细的手,在语冰眼前晃了晃。
“别吵!”语冰不耐烦地将雪白的手格开,拾眸瞪向慎勤的方向,准备提剑砍去
咦?人呢?
语冰惊慌得四处寻找,这才想起方才他格开的那只手……这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慎勤在,那只手不是慎勤的,难道会是贵的
吗?
“你终于回神了啊?”慎勤朝著语冰眨眨眼睛。
“找死!”语冰第一个反应,便是提剑砍去。
可是,剑呢?
原来,早在语冰出神之际,慎勤已悄悄地将他手中的剑换成了玉如意本来玉如意也算是具有杀伤力的东西,打在身上也会很痛,被多陲几下甚至可能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