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怎么了?」他顾不了以下犯上,抢上前拦住了南宫沛,问道。
「你知道吗?她才对我说她不相信是我杀了兰儿,可是才一转眼我就差点杀了她!你说还有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哈哈哈哈……」南宫沛狂笑出了眼泪,他的笑声简直比哭声还要令凌海害怕。
「爷……您不回草庐吗?」凌海战战兢兢的,只希望回草庐后许慈能够安抚他的狂乱。
可--
「我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去吗?」南宫沛痛苦的朝天大喊,「我差点杀了她啊!就像我杀死兰儿一样。」
「爷您并没有杀死兰姑娘。」
「你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我还能信任自己的判断力吗?」他举起了他的右手,那断指之处已经肿起。「我记得我用这只手扼住她喉咙时的感觉,我也清楚的知道我扼住的是她,可是我的心中有一个魔鬼在告诉我:『掐下去,只要掐下去她就是你的。』」他已经呈现混乱状态。
「爷……」凌海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你有没有看见,她醒来时看到我时那害怕的目光,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似的……」说到这里,他这个玩世不恭的大男人竟然哽咽了。「我怕,我真的怕自己会再次伤害她!」
「那五少爷的婚事……」
「老五的婚礼?」对啊!他至少还可以为她做这件事!南宫沛的眼眸稍恢复些正常,并闪过些光彩。
南宫沛站在凌海面前,不断的摩拳擦掌兼喃喃自语,可怜的他不但完全掌握不了他爷的思绪,甚至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唉!希望这次上苍能够垂怜,可千万别搞得像上次那样。因为他的爷再也禁不起折腾了呀!
凌海向上苍默默乞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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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慈一知道是自己伤了他的心,也想追出去向他道歉,可她还没追出草庐,他就像一阵旋风一样不见踪影了。
原以为他只是去外面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可是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回来。她想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毕竟,谁会愿意看见一个才刚说要信任你,转眼又不相信你的人呢?
她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低落,脸颊也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小娘子,妳还是过来吃点东西吧!」
唉!草庐主人很是感慨的大叹口气,「情」这一字忒是折磨人呀!眼见原是清秀亮丽的小娘子,才短短三天就被折磨得整整瘦了一圈。
「我不饿。」虽然理智告诉她他不会回来了,可是她的一双眼还是管不住地直往草庐前面的小路探去。
「小娘子对相公如此情深义重,我相信妳的相公一定会想通回来的。」草庐主人安慰她。
「孟先生,其实我和南宫沛不是夫妻,对您隐瞒实情是情非得已,还请先生不要生气。」她转回视线,对他坦白道。
「呵呵~~不碍事,因为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是夫妻了,哪有夫妻同房却不同床的道理呢!」草庐主人捻须笑道。
「您早就知道了。」原来她每天只靠着桌子打盹的事情,孟三先生全都不声不响的看在眼里,亏她还以为伪装得很好,没想到却是被人家拆穿了而不自知。
「呵呵呵~~我老人家可是火眼金睛哪!」草庐主人大为开怀,调皮的对许慈眨眨眼,「不过你们既然是一对情侣,很快就会是夫妻了。」
「呃……其实我们也不是情侣。」许慈只觉得她的脸火辣辣的发烫。
「小娘子这话可就是诓我这老人家了。」草庐主人有些不悦。
「可是,我们真的不是……」她羞愧的还想辩解呢!
「事实怎样,小娘子照照这面镜子不就知道了。」草庐主人递给她一面铜镜。
「照镜子?」许慈很是不解的接过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老半天,不过就是一面很普通的镜子而已呀!
「是啊!还请小娘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每次在想起妳相公时,呃,不,是公子时就特别晶亮呢?」所谓旁观者清,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啊!
许慈听话的再瞧一次,好像是有这么一点耶!
「还有呀!小娘子妳再看看自己的嘴角,想他的时候是不是比平常扬得更高些呢?」
咦!好像也有耶!
「再请小娘子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每次靠近公子或想起公子时,就觉得心里有些不一样呢?」草庐主人循循善诱的,彷佛在教导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
「孟先生,您说得没错,我的心是跳得很厉害,有时候还会觉得心悸,还有面对他时我总觉得自己怪怪的,就连手脚好像也没地方摆……」她慢慢的回忆起接近南宫沛时的所有症状。
「呵呵~~这就是证明小娘子妳喜欢他呀!」草庐主人一语点破梦中人。
「喜、喜欢?您说这是我喜欢他的征兆?!」许慈张口结舌,小脸不自觉的布满红晕。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因为讨厌他,才会有这样反应;虽然她后来不讨厌他了,可是每次接近他仍觉得不自在。没想到这居然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感情--爱。
如果她对南宫沛的感情是爱,那么她对旭大哥的感情又是什么呢?是爱,还是其它的--是单纯的少女迷恋?纯粹的依赖?或是对亲情的渴求?
天哪!莫非她将旭大哥当成了哥哥的替代品了吗?
许慈的整个人顿时混乱至极,脑子里绕着复杂的思绪。
「妳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好好想想吧!」草庐主人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语重心长的道:「妳可要想清楚,有些人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了一世喔!」
她沉默不语,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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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她躺在南宫沛曾经睡过的床上,闻着枕衾间属于他的味道,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于是她索性披衣来到草庐外。
月凉如水,她觉得有些冷,瑟缩着拉拢衣领,不料冰凉的手指竟触到了颈间挂着的小东西。
这是--
许慈拉出来一看,才发现这是南宫沛硬丢给她的碧玉令。她还记得那时她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将这东西砸到他的脸上呢!
呵!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给彼此留下坏印象,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不再觉得无法忍受,甚至还有些甜蜜的滋味!
许慈羞红了脸,低头摆弄起手上的碧玉令,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发出声音?
她试着吹气,碧绿的小哨子居然真让她吹出声音了!她才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就又被自黑暗中闪出来的黑影吓到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她紧张的站起身,戒慎恐惧的看着他们。
「属下听候主人吩咐。」两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的道。
「我--你们的主人?」许慈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们,他们是不是认错人?
「持有碧玉令者就是我们的主人。」黑衣人一板一眼的回答,既恭敬又谨守本分。
惊吓之后,许慈有一点头绪了,「你们都是南宫沛的手下?」她认得其中几个人,包括凌海在内。
「是,爷临走时要我们在暗中保护许小姐。」凌海代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他人虽然离开了,可心里却依旧挂记她呢!她的心头一阵暖意流过。
此时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东边出现一线鱼肚白。然后--旭日东升,而她那颗一直晦暗不明的心也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
不过嘛!那胆小的家伙居然敢丢下她跑掉,那就怪不得她要……呵呵呵呵~~
晨光中,许慈的笑容有几分狡黠。
第八章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能和天堂相比的苏州自然有其独特之处。传说就连远在京城的皇帝也贪恋苏杭美景,不惜兴师动众的数次下江南。
若说苏州风景最好的莫过于虎丘,而繁华最盛的则是屏风街,在当地素有银街之称,而城里最有名的莫过于坐落在银街上的南宫家了。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见一色的粉墙黛瓦,高高的风火墙绵延了最繁华的半条银街。
这天高挂的灯笼照红了整条银街。南宫家府邸到处贴着大红的囍字,厅堂则挤满了各方前来道贺的人。
不过,和礼堂的人山人海相比,内堂则肃静多了。
南宫家的大家长南宫景然端坐在首座,他左手边坐的是两淮盐商谷幼安,也就是南宫家未来的姻亲。
新娘谷幼岚就坐在她兄长的左手边,虽然身穿着喜服却没蒙上盖头,因此能看出她是一个容貌秀丽、举止文雅的大家闺秀,再加上两淮盐商之妹这块金字招牌,看在南宫家的诸位公子眼里,她整个人也是金光闪闪的啦!
然而诡异的是堂上只见新娘,却不见新郎倌,只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厮捧着装着新郎服饰的喜盘,站在一旁。
「谷家贤侄,站在下面的这些都是老夫的不肖孙儿。」南宫景然冷眼扫过堂下站成一排的南宫公子们,「你可有看中意的?」
「南宫老爷的儿孙自然都是优秀非凡,在下没有意见。」谷幼安哈哈道,「只要老爷子记得两家的约定就好。」
虽说和谷幼岚有婚约的是南宫旭,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这桩婚姻说白了就是结合两家的利益,那么嫁给南宫家的下一任当家才是最为有利的。于是他和南宫景然就有了这项约定,也因此才出现了虽然宾客盈门,新郎却还没指定的诡异场面。
「那么老夫就自行决定了。」南宫景然呵呵大笑,沧沧老眼仔细看着底下的孙儿。
娶了两淮盐商的妹妹就好像抱回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怎么算都是一桩非常划算而且稳赚的买卖,所以,这些南宫家的未婚公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被「钦点」。
一身嫁衣的谷幼岚见到这种情形,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噗哧」轻笑出了声,却引来谷幼安的一眼斜睨。
「老夫曾经说过,能够找回南宫家丢失的那张藏宝图就是南宫家的下任当家。现在那半张藏宝图已经回到了南宫家了。」南宫景然咳了声,缓缓道。
「是谁找回来的?」
「在哪里找到的呀?」
听闻此言,下面的人不禁议论纷纷。而南宫老大、南宫十四等消息灵通的人,更是将嫉恨的眼睛投向南宫旭。
「旭儿,你过来。」果然下一刻,南宫景然就喊出了南宫旭的名字。
「旭儿在。」在每个人艳羡的目光中,南宫旭缓缓上前。
「你将半张藏宝图带回南宫家,就是对南宫家有功的人。而幼岚自小就和你订了亲,这桩亲事果然是非你莫属。」南宫景然捻白须甚为满意的频点头。
「旭儿多谢爷爷成全。」南宫旭虽然心机深沉,可是遇上这天大的好事,也忍不住心花乱放,眉梢嘴角都是得意的笑。
「吉时快到了,还不快给五少爷换装。」
「爷爷你这么做不公平呀!」南宫老大已经沉不住气,率先不平的道。
「哦!你觉得不公平?」南宫景然最近虽然因病虚弱不少,可是老虎雄风仍在,他一双利眸一扫,还是能吓到南宫老大。
「没错,就是不公平!」南宫老大虽然心里害怕,可是想想金母鸡就要给南宫旭那小子抱去了,还是硬着头皮道。
「哦~~那么还请这位公子说说这不公平究竟在什么地方?」谷幼安二郎腿一饶』分明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式。
南宫老大咽咽口水,「老、老五他只找到半张图,凭。凭什么娶金母呃,他凭什么娶谷小姐?」一激动,差点将「金母鸡」三个字说出口,幸好南宫十四在一旁猛力戳他,才阻止了他的口没遮拦。
「嗯!似乎有几分道理。」谷幼安虽然点头赞同,但内心是颇为不悦。他是何等机敏,自然是听出南宫老大未竟之言,居然敢将他心爱的妹妹比作是母鸡?!不过他一向生性阴沉,心中暗恼,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就是嘛!」南宫十四也在旁搧风点火。
「我记得岚儿的陪嫁中有半张废纸,好像也是什么藏宝图来着,你说它会不会和南宫家的那半张是一对呢?」谷幼安笑嘻嘻的,对南宫老大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
「嘎?」反对的人没料到有此内情,不由得面面相觑。
「吉时好像快到了,南宫老爷您看……」谷幼安看看外面那一大群宾客,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显然南宫景然也注意到了,手一挥,手捧着喜服的小厮立刻快手快脚的替南宫旭打扮起来。不多时,一个英俊的新郎倌就出现在内堂里。
大红色苏绸所制的花球,一端握在了新郎的手里,另一端正要放进新娘的手,可是亮光一闪,好端端的大红绸带竟然断成三截。
「沛儿,你好大的胆子!」南宫景然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孙儿气得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的。
「呵呵~~这都是爷爷您教得好啊!」南宫沛也不惊慌,只是大剌剌的呵呵浅笑道。
「你--太放肆了!」老爷子气得连忙顺顺气。
「我记得爷爷您曾说过,能将藏宝图带回南宫家就是南宫家的下一任当家。」人人都说南宫老爷子只要跺跺脚就能吓死一干人,可是南宫沛却挥着大折扇,一脸怡然自在,毫无惊慌之色。
「老夫的确有说过。」
「谷公子也说了在谷小姐的嫁妆里有另外半张藏宝图。」南宫沛又转向谷幼安。
「是这样没错。」谷幼安晃晃他的大脚,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找到另外半张藏宝图的人不但能够娶谷小姐,还能成为南宫家的下任主事者。」他的声音宏亮,清楚的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好像是这个意思吧!」谷幼安细瞇起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对事情感到兴趣时的表情。
「那好,在我的手里也有半张藏宝图,也想请老爷子鉴赏一下。」南宫沛此言一出,激起了千层浪,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拿过来。」南宫景然示意小厮过去拿来。
他接过摊开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摸出了怀里的另外半张仔细比对,竟发现除了纸质略有不同外,这两张纸上画着的竟是分毫不差!
「这……」饶是老爷子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有些晕了,为今之计也只有通过对纸张的比对来判断孰真孰假,于是他开口道:「谷贤侄,不如你将剩下的那半张拿来比对一下吧!」
「这怎么行,万一这嫁妆被老爷子拿去,舍妹的婚事又没着落,我们谷家不是两头空吗?」谷幼安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