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长得不该这么俗气!全怪那身不合宜的打扮,和「土」死人不偿命的黑框眼镜。
「爱薰,你该把衣服和眼镜换一换了。」尔荻凝视着地,劈头就蹦出这句话。
「啊?」她自然是愣了一下。
「女孩子要会打扮,才会吸引男性。」
「我?这样……很丑吗?」爱薰往凸自身」瞧了瞧,故作一副无自知之明的天真表情。
「嗯,是满丑的。」尔荻点点头,说的口气含蓄。
「可是,胡小姐特别交代我要这样打扮才可以,免得让总裁分心。」爱薰顺便把胡墨翎拖下水去。
「难怪!我以为你跟那老巫婆有亲戚关系呢!打扮是同个德行。」
老巫婆!爱薰不知道这要让胡墨翎听到,会是什么表情。
「既然你不喜欢,那明天起,我改穿最新流行的喇叭裤或迷你裙。」爱薰不过是说说而已。
「啊!不行、不行,那种衣服太过亮丽。」
「怎么!怕我扰乱视听?」爱薰想,或许是尔荻不喜欢有太多爱慕的眼光投射在她的衣着,才会有这番带点酸味嫌疑的抗议。
「当然!你的年纪配上那种流行,你不怕让人笑坏肚子、摔碎眼镜,我还担心全公司的男人会纷纷递上辞职倍呢!」尔荻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兴趣。
「那才好哇!」爱薰的反应也颇机伶。「把这些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给请出去,省得我日后惹人嫉恨、遭人排挤。」
尔荻这一听,神色刹那严肃不已。他注视着爱薰的脸,心中有无法言喻的心疼与怜惜,他说:「有我在,绝不容许再有人欺负你。」语气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就这一句,在这天夜里,爱薰躺在自己的床」,笑中有泪地人梦去。
尔荻呀!尔荻,即使日后你会忘了你曾说过的话语,我梁爱薰也不会责怪你半句,因为,你给我的,是这十九年来最温暖、最动人的关心。就算是「曾经拥有」的结局,对我已是、水恒的诅亿。谢谢你,尔荻!
这天起,爱薰对薛尔荻的存在,更於心底蔓延成形。
她的工作一如往昔,只是在这份平常中隐藏着她不露痕迹的感情。
「爱薰。」在餐厅中,突然有人拍了她肩一记。
「林柏绪!」爱薰颇为诧异。
「一个人?」
「嗯!总裁中午和人有的,我才偷个闲出来大吃一顿。」爱薰看着林柏绪,却发现当初的那份心悸已了然无存。
「不介意坐下来一起进餐吗?」
「我怕吴伶莉会打翻醋醣子。」爱薰打趣说着。
「我和她……分手了!」他黯然地低下头。
「分手?不会吧!」爱薰愣得瞪大了眼睛。
「是她主动提出分手的,她埋怨我没积懂争取业务部派到国外的进修名单。其实,我是舍不得离开她太久。」
「吴伶莉对你的要求,不只爱情二字这么简单。」爱薰有感而发。
「所有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要面子、要里子、还要把爱包装成可以炫耀的钻石。」想必,这是林柏绪在受了刺激后,衍生的偏激理论。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我就不是。」爱薰是很不以为然。
「你?」林柏绪第一次把她的脸看得如此仔细,「你才十九岁,还没谈过恋爱,不要说得那么肯定。」他不信。
「如果一个人尚不能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东西,那活着不也是在纷乱盲目的潮流中浪费生命。」
「那……你要什么?你的爱情会是什么面目?」
「很简单,就是*纯粹*二字。」
「哼!真的是少女的白日梦,浪漫得近乎天真。」
「你认为这是*单调*还是奢求?」爱薰反问着。
「现在流行的都会速食爱情不就是这等面貌?有点单调、甚至於枯燥,不过很轻易,三天两头就有。」这就是现代男女对爱情的认知?爱薰不禁摇头。
「林柏绪,你说的全是自暴自弃的话,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渴望的是一份钢水长流、满室香醇的情……所以,太现代的速食爱情容易使你迷惑,你还没等到刻骨铭心的时候就被迫下台一鞠躬。」
「梁爱薰,这是你自认的了解我?只可惜,我不是那种老式八股的男人。」林柏绪在笑着否认之中,却有一股掩不住的悸动。
「是吗?或许是你太肓从、或太软弱?一直不敢正视内心真正的自我。」爱薰说着、说着,不禁问着自己,薛尔荻究竟是属於哪一种爱情的追求者?
她不敢想太多,深怕自已对他失去客观,愈陷愈深、愈避愈心痛。
「梁爱薰,你这阵子变好多。」林柏错发觉眼前的她,竟有股他从未看见的敏锐成熟。他凝望着地,眼光有微微的起伏波动。
「是吗?变老又变丑吧!」爱薰馍着自已身上的衣着。忽略了正有一双怒眼朝他们投射而来——
「咳咳——」薛尔荻已经按捺不住了。
「薛先生?」爱薰和林柏绪诧异地全站了起来。
「抱歉,打扰你们谈心的时间。」爱薰觉得尔荻的声音有些怪异,沈沈闷闷的,似乎还有一丝怒火。
「有事吗?」她疑惑地问着。「你不是去参加商界中午的餐叙?」
「嗯,临时有急事,提早回来了,」尔荻朝林柏绪身上打量着,接着又说:「梁小姐,方便现在回办公室吗?有份文件要紧急处理。」
不待爱薰的回应,薛尔荻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三步并两步地走出餐厅,赶回对街的办公室中。
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向来冷静如狮的尔荻,会有如此失常的反应?爱薰一路上,内心志下心不定。
「梁小姐,你倒挺会找时间谈恋爱嘛!」一进门,薛尔荻劈头就是这一句。
「谈恋爱?哦,你是说我和林柏绪!」爱薰不禁笑出了声音。
只不过,看在薛尔荻的眼里,爱薰的笑家极了恋爱中一提起情人就会笑的甜蜜,惹得他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你那位男朋友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嘛!」他说。
「当然!他是业务部的大帅哥呢!」
可恶!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尔荻不知道自已吃的是哪一门子的醋,反正,很不舒服就是了。”想不到你这样子还有人追求?」他索性挖苦起来了。
「我是什么样子?」这一听,爱薰也被撩上了火。「人家比你有内涵,看得到我美丽的内在?」她怒容满面,顾不得去解释林柏绪和她的友谊成分。
「他有内涵?他看起来比较像花心萝卜,专骗你这种没半点经验的笨女人。」
「那又如何?只要我愿意,谁管得了我!」爱薰已经是气到两眼直冒火。「薛大总裁,你说的重要文件可以交给我了吧!」她不想再於此地逗留。
「文件?什么文件?我只需要一杯咖啡!」尔荻也是气昏头了。
这整个下午,全办公室里的气氛都紧绷得令人发抖,稍有不慎,便会听见薛尔荻拍桌子骂人的怒吼,更让大家觉得事态严重的,是向来以温柔、耐心见长的梁爱薰,竟然也板起脸、抿紧嘴,对大家不敢得罪的天王老子薛尔荻,不睬不理。
「梁小姐,你和总裁究竟怎么了?」另一位送文件的秘书助理小琴好奇地探问着。
「能怎么了?他是老板,我是员工,不就是当他的出气筒吗!」下班时刻,爱薰在洗手间整理仪容。
「可是,中午薛先生自餐叙回来时还好好的呀?他还要我先去帮他订位,说是要慰劳一下你这阵子的辛苦……他不是打算亲自去找你回来,再去凯悦吃大餐的吗?怎么又取消了,还闹到这么不可开交……」
小琴的一字一句,在在让爱薰愈来愈理出头绪。原来,尔荻所谓的重要事情,不是什么文件资料,而是——而是想陪她共进午餐!
但……他为何不早说?莫非……是因为他看见了她和林柏绪的笑声戏语?甚至於,他还误把林柏错当成了她的男朋友,口出嘲讽!
难道他的怒不可遏是为了这桩事情?会吗?会吗?她不过是他的秘书,他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除半……除非他对她有了感情!
「啊!」在洗手镜前发呆的爱薰,突然大叫了起来。
「梁小姐——你?」一旁的小琴被爱薰的突来之举,给吓掉了手上的眉笔。
爱薰顾不得旁人的反应,只是神色激动地奔回尔荻的办公室里。每一个呼吸都是心悸。
推门而进,借大的办公室只剩一片沈寂。
他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爱薰知道,她一定伤了他的心,就算浅浅淡淡的,多少会痛。
侍立在尔荻那张大型办公桌前,爱薰抚着他每天必用的透明水晶杯,而心里正温习着,这阵子以来,他独特的男人气味。一股灼热燃烧火浪刷地汹涌在她空荡的心扉,爱薰问起眼,深刻地了解这份感觉,和当初晴恋林柏绪的心情有截然不同的差别。
她知道,不知何时,尔荻已在她稚嫩的感情世界里,盘根错结。
爱薰纷乱的心火,久久不灭,直到搁置在桌旁的一袋白色药包映入了她的眼帘。
「糟糕!他竟忘记把药带走!」尔荻的头疼是一天发作好几回,每当痛起来的时候,只能靠这些头痛药上痔纡解,因此,他这药,是必须随身携带的。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会把它忘记!可见,他今天一定是被她气昏头了。爱薰不禁内疚又自责,毫不犹豫地把药丢进皮包里头,迅速地飞奔下楼,拦了辆计程车就朝中山北路他暂住的某大饭店走。
谁知,车子才一转进中山北路就堵住不前了,而天空的毛毛雨也逐渐滂沱。
「小姐,前面红绿灯全失控了,再走也堵死不动。不如,你用走的吧!」司机的言下之意,就是把爱薰赶下车。
雨势愈来愈急!虽然尔荻住的饭店就近在眼前,怛,就这样无遮无蔽地一路淋过去,也成了不折不扣的落汤鸡。
爱薰全身湿透地冲进饭店里,引起了不少人侧目的一瞥。
「小姐,你要住宿或用餐?」柜台的服务生其实是担心她身上滴落的雨水,会把地毯弄脏。
「我找十楼的薛尔荻先生。」爱薰忘了尔荻是住几号房。
「哦!薛先生哪!你是?」服务生朝她身上打量一番。
「我是他的秘书,替他送东西过来。」不知怎地,爱薰竟对服务生那半带轻蔑的眼光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样啊?薛先生现在不在房里喔!他刚刚要我们先替他预订位子,大概去餐厅用餐了吧!」
循着服务生的指示而去,爱薰顶着寒意,踩着阶梯上了二楼。才到餐厅外的回廊,那阵阵香味四溢的饭菜诱惑,便让爱薰有「饥寒交迫」的难受。
探向那盏盏水晶灯下,看着各个满足而愉悦的面孔,爱薰突然又心疼着尔荻那孤单又疏离的惯有落寞。
尔荻呀!尔荻,你又把山U已藏到哪个角落一.能不能看着我,指引我入你眼眸?
爱薰搜寻着餐厅内的每个餐桌,尤其是只有形单身影的面孔——怛,却始终没看见她内心挂念的尔荻。
奇怪?怎么没有?
「哈哈哈——讨厌。」
正当受惊纳闷的时候,一阵来自窗边的笑语吸引了她的因眸。
是尔荻!身旁还有三位火辣又美丽的女郎团团围坐。
难怪她找不到他!原来,他早已淹没在一片「花海」中。
尔荻快被这三位不速之客给烦透!
要不是这三位女子自称是他以前的朋友,拚命谈论些往日的趣事,说要助他记忆恢复,他也不会在头痛欲裂之际,又得耐心地陪她们谈天。看着眼前这三位聒噪又风骚的女人,尔荻突然想念起爱薰的腼岘庄重。
「薛先生吗?」服务生来到尔荻这一桌。
「有事?」尔荻抬起头问着。
「有人要我把这袋药拿给你,」服务生递给尔荻志了带回饭店的头痛药。「还要我提醒你,晚上不要忘记服药。」
「送药的人在哪里?」尔荻的心刹那间翻腾起落。
「就在门口啊!」循着服务生顺手一指,尔荻看见了爱薰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头。
「天哪!尔荻,她是你的秘书吗?立名女子笑问着。
「我看倒像是管家婆。」另一位女子嘲弄地说。
爱薰强白镇定地同尔荻点个头,便缓缓地转过身走下楼,故意忽略那些女子轻蔑的谈话和眼眸。
「爱薰!爱薰!」身后传来尔荻的叫唤声。
不!不要叫我!让我尽速在狼狈中逃脱。爱薰想归想,却仍听话地停驻回头。
「还有事吗?」她吃力地笑着。
「谢谢。」尔荻的话中,还接着粗重的呼吸声。
「应该的。」她仍持续笑着。
「你……全身都湿了。」
「我知道,」爱薰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外面雨下得正大,先进来吃顿饭再走。」
他的邀请,听在爱薰的耳中,只是客套的挽留。
「不用了!你还有朋友,我就不打扰了。」不待尔荻的回应,爱薰已匆匆地奔出饭店门口,把自己整个人暴露在强烈有力的风雨中。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的自作多情会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心。
但,尔荻和那些女郎的调笑画面,却依然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重复播映,而那些女郎们的无心畴弄,更加针刺地戳迫爱薰疮啬不久的伤口。
是呀!都怪她梁爱薰过於忘我,才会又把一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戏搬进别人的笑话中。
是呀!她梁爱薰算什么!在那些亮丽耀眼的女人中,她不过是一颗黯淡无光的石头,静静地躺在荒湮蔓草中,任凭风吹雨打,无人问候。
而她怎么可以胡涂到,将尔荻误把她当成黎曼芸的吻,看成是他对她的情衷?
这一夜,她在朦胧中睡去。
梦境中,她发现自已浑身热呼呼地站在一个陌生房间里。而那首她最爱的西洋老歌——Rain And Tear又再次回荡在整个空间中,不同的是,这回是由衷怨沙哑的歌声取代了以往小提琴的演奏……接着,有位男孩向她靠近,轻轻地掩住她的腰,款款摆动……他的脸,愈靠意近……他的唇温柔地磨蹭着她的脸、她的颈……
「约瑟……约瑟……」她在不断的呓诰中苏醒。
但,梦里的缠绵深情,却教梦醒后的她更加椎心。
「你究竟在哪里?」爱薰揪着自己的胸日,痛不可遏。「告诉我,你是谁?你在哪里?」
不知是气或是怒?爱薰跪卧在床上,用力地槌打着弹簧床。而泪,这时才溃堤。
「我好需要你,我真的真的好需要你,我不要和你只在梦里相遇,我不要……我不甘心哪……」
哭倒在枕头上的爱薰,厘不清这种无由来的伤心,是因为梦中那位名叫约瑟的男孩?还是令她捉摸不定的薛尔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