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微瞇的杨武山惊讶于他的维护,兴起浓厚的兴趣。「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如此对待,我倒要瞧瞧。」
「杨先生……」
「别挡着我,我可是会不高兴……」他的声音蓦地一紧,两眼发直地盯着由他身后走出来的大美女。
没人注意妒意攻心的杨采心已满脸怒意地瞪着忽视她的男人,明明她一直站在这里却无人理会她,仿佛她只是服饰店里的人型模特儿,呆站在一旁毫不起眼。
漠视对她而言是无可比拟的伤害,她可以允许男人下爱她,但绝对无法原谅他们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而将她丢在一旁,好像她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只有她能忽视别人的存在,别人的眼中不能少了她。
「爹地,你别看见狐媚的女人就流口水,这种货色咱们店里多得是,你爱挑几个就有几个。」一开口便含讽带刺,贬低抢走她光采的女人。
她一说完,色迷心窍的杨武山当真吸了吸口水。「漂亮,极品呀!你包她一个月多少钱?」
「我……」
「想包我得先去换一张脸皮,看要整形还是重新投胎,我对恩客的要求也是很高的,不帅不高,年收入不到一亿,超过三十岁以上的老男人我都没兴趣。」
想包她,他也得惦惦自己的份量,也不怕牡丹还没摘到就先死在花下。
「嗯哼!胃口真大,不过是长得艳量些,靠一张睑赚男人的钱罢了,妳也敢挑人。」杨采心冷笑地加以蔑视。
「是没什么大不了啦!不过男人就是贱嘛!像妳这类青菜萝卜肯定没人要,要人家包对方都觉得亏本,还不如回家抱母猪似的黄脸婆。」修长的身躯往前一站,优劣立分。
「妳、妳说我比母猪还不如?!」杨采心的指甲深入肉里,表情扭曲得像要吞了她。
「拜托,请尊重一下母猪,别拿妳来侮辱牠,好不好?母猪一胎生十二只,妳能生几只?」更别提牠一身都是宝,从猪毛到猪骨头都有经济价值。
「我能生……」她当然不能一胎生十二只,她又不是猪。
「瞧!没法比了吧!人生在世连头母猪都不如,我都不晓得妳哪来的勇气敢在大白天出现,妳不怕人家笑吗?」寒浴月的眼神带着同情。
扮哪行就要像哪行,说她狐媚、是个人人可包的货色,那么对不起了,尖酸刻薄和伶牙俐齿是必须的,被包养的女人有哪一个是天真善良的?没点厉害手段怎么勾得住男人。
身上穿着刚试穿的V字型连身裙,秾纤合度的身段让她看来更加惹火,仿佛一座活动火山正喷出熔浆,寒浴月拉拉下滑的前襟故意推挤双乳,表现出一副低俗的捞女模样,引人流口水。
这样的「表演」她可是驾轻就熟,因为她常协助扫黄组进行任务,妖艳的外表容易被人认出,所以她并未暴露警察的身份,以免日后无法再从事伪装的工作。
「爹地,你瞧她嘛!居然瞧不起你杨老大的女儿,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刀不一定要她亲手拿,能致人于死便达到目的。
「宝贝乖,爹地知道她说话不中听,我让她跟妳赔罪好了。」垂涎美色的杨武山想两边讨好,特意安抚自己的女儿。
「她肯吗?」光是赔罪难消她心头之火,起码让她少条胳臂断条腿。
「当然肯,当然肯,我杨老大的面子谁敢不卖。」他朝东方律使使眼神,要他的女人配合一下。
可是东方律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有点下不了台。
他根本无法「命令」他的女人配合,不过做做样子总成。
「宝贝,跟杨小姐道个歉,别让人家说我没把妳教好。」说是这么说,但他知道她要会道歉才有鬼。
宝贝?!他一定要学那个老色鬼的语气吗?害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达令,你要我道什么歉?说她像母猪还是母猪像她?」
「当然她什么都不像,妳怎么可以说她像猪?」诚如她所言,这对猪是一种侮辱。
「喔!原来她是四不像呀!难怪我觉得她越看越不像人。」寒浴月装出波大无脑的花痴相,然后恍然大悟道。
损人不带脏字,杨家父女听他们两人一搭一唱地接得顺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暂时静音等他们说完。
不过相较杨武山的一脸兴味,杨采心的过度平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她可不是坐着挨打的人。
东方律觉得寒浴月当警察简直是浪费人才,她应该改行当律师。「杨先生,抱歉了,她没受什么教育才会口没遮拦说了不得体的话,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别与她一般见识。」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我看她挺投我的缘,哪天也到我阳明山的破豪宅玩个几天。」他的意思很明显。
阳明山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有哪一间豪宅是破的?除非无人居住形同鬼屋。谁都听得出他昭显财高的意图,无非是要东方律让出女人,好让他玩上几天。
「有空我一定带她去,她最喜欢热闹了。」只是他最近很忙,忙得没时间抽出空。
「好,好,要尽快,我等着她来……啊!宝贝,妳有什么事?」话说到一半,臂上一阵拉扯才让他注意到身侧一脸不悦的女儿。
「你就这么替我讨回公道的吗?」她任他在身上为非作歹好些年,他竟如此待她?
「呃!这个……」杨武山讪然一笑,努力摆出老大的威风。「人家都道歉了还斤斤计较,心眼别那么小,做大事的人心胸要宽大。」
「你要我原谅她?」杨采心的声音很淡,淡得一根针落地都会化成烟。
杨武山忽然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古怪,但仍点头说道:「自己人别在意太多,人家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施比受有福啦!」
「律哥,你也希望我原谅她?」在父亲面前她不敢对他有太亲密的举动,但眼神流媚地带着勾引意味。
没人抢的时候她运不会太主动,可是强敌出现时,她绝对会使出一切伎俩夺回他,没有人可以未经她允许和她抢同一件玩具。
「原谅与否是妳的决定,我不做任何评论。」因为他不认为她有宽谅的心。
杨采心静静地看了东方律一会儿,接着流露出娴雅的甜美笑容,「好,我原谅她。」
但她少说了一句——只有死人才能获得她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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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律,你不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吗?像是某种精神方面的疾病要发作。」
偏执狂。
用眼白瞪她的东方律没空回答她的问题,他正忙着清理她制造出来的垃圾,而且非常不想原谅她一再弄脏他的客厅。
他从没见过比她更邋遢的女人,换下的衣服也不洗,就这么堆在洗衣篮里,说什么她找不到衣服穿的时候还可以将就一下,让他不得不赶紧把它们往洗衣机里一丢,手脚迅速地加洗衣精清洗,免得她又捡起来再穿一回。
可是等他一回头,她居然好本事地将饼干屑掉满一地,还以为他没瞧见地将残屑以脚拨到桌子底下,以为眼不见就没事。
更夸张的是吃冰淇淋滴得满身都是,她小姐也不拿面纸一拭,就直接在他新买的蓝色沙发上滚一滚,然后把剩下的空盒丢到四门冰箱上。
会买蓝色沙发是她的坚持,她说她不习惯面对医院般的纯白,所以在她保护他的期间她拒绝当一名病人,没有颜色的世界她会抓狂。
结果他多了红色的米老鼠时钟、鹅黄色的皮卡丘抱枕、紫色的古剑摆饰、三只粉晶色的猪宝宝,以及淡绿色的窗帘。
而她脚上踩的是她宣称一年不洗也看不出脏污的宝蓝色地毯。
说实在的,他已经认不出这是不是他的家,除了他全然黑色的卧室她还没入侵外——因为她坚称绝不会踏入恶魔坟地,其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被她改变过。
「喂!你想她会不会趁机在我背后放黑枪?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会善罢罢休的人。」她得多注意注意。
「会。」但在他先宰了她之后。
清亮的眸瞄了他一眼,随即拆开包装盒吃起巧克力。「以你对她的认识,她大概会以伺何方式出手?」
问清楚点她好事先预做防范,别让人有机可趁。
「请问我们之间谁是警察?」东方律拎起被压在花盆下的袜子走向洗衣间。
我。「唉!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末了她还咳声叹气地啐念道:「男人没有一个可靠的,只能同生不能共死。」
「妳说够了没,要不要喝口水止止渴?」马桶里多得是,随她舀。
「一瓶可乐,谢谢。」喝水跟喝「口水」仅有一字之差,很容易遭滥用。
口气不豫的东方律朝她面前走来,顺便丢下一瓶罐装饮料。「妳可以再过份一些。」
「喔!是吗?那我躺久了有点腰酸背痛,你来帮我按摩按摩。」人还是要动,不动骨头会生锈。
瞧瞧她古铜色的肌肤居然变白了,像牛奶一样光滑细致,水嫩水嫩的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见她有多久没在太阳底下缉匪了。
想想以前的镇日奔波,以及现在悠闲得如同贵妇,她实在有愧劳苦功高的警察同仁们,人家辛劳地捉贼时,她却在度假。
可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很无聊,除了吃就是睡,最后再陪他逛逛法院,没个杀手来挑衅,她怀疑等自己回到警局后还会不会用枪。
「妳敢让我按摩?」东方律语气极冷地轻抚她的颈动脉,表情狰狞。
呃,这个嘛!好像不太妥当。「啊!你看,有蟑螂飞过。」
啪!一只丑陋的深褐色生物葬身在一只拖鞋之下,顺墙滑了下来。
「在妳出现以前,我家连一只蟑螂也没有。」干净得如她所说的样品屋,没有喂养蟑螂的残存食物。
而现在他只要一分钟不动手整理,那台活动垃圾制造机就会开始制造垃圾,走到哪里丢到哪里,衣服、鞋子、发夹比比皆是。
寒浴月就像一只蟑螂的适应力极强,不管窝在哪个角落都成,即使只有五十公分宽的角落她都能屈膝一抱地睡觉,不被察觉。
有时他不禁有种错觉,这屋子里是否真待了两个人,不然就是另一个是忍者,所以他才会在沙发下或桌子旁找到她的踪迹。
而且要循着垃圾而去,终点处就是她这个大垃吸。
「喔!是吗?那你还不赶快感谢我,我终于让你家多了点人气。」地再怎么拖还是会有灰尘,他那么卖力有钱领吗?
东方律气得往她脑门一扣。「这不是一件值得称许的事。」
「至少它变得有朝气,不像我第一眼看到它时,以为到了天国。」她将巧克力纸揉成团,顺势往沙发缝隙一塞。
「寒浴月,妳又在干什么——」真不敢相信她的坏习惯一直没改,把他家当垃圾场使用。
没有一点心虚,她把那一坨挖出来放在他手上。「你会不会太爱干净了?」
「是妳太邋遢了,不注重环境卫生。」他顺手将斜了三度角的辞典扶正,并确定上头没灰尘才走开。
「洁癖也算是一种病吧!」他该去看医生。
「邋遢是天生的吗?」他手长地接住她不小心碰落的玉米片,以纸巾拭去一厘米的屑屑。
跟律师比口才大不智。「你的洁癖只限于屋内吗?那你和别人交际应酬时怎么办?」
看到狗屎就跳过,见着鸟飞过就赶紧闪空降物,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痛苦。
「妳见过我和别人握过手吗?」铁打的巨人也会累,他直接监控这台垃圾制造机,省得他忙得没一刻得闲。
相处了近半个月,东方律很自然地将手往她肩上一搭,像一对老夫老妻相依偎地靠着,共享一张沙发的舒适感。
除了还没将她弄上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情侣一般,在他小人的暗算下一再得逞,从亲吻、爱抚到半套服务,可是始终没法进展到最后一步。
他对性沮丧,所以不停地打扫里外当作发泄,他不想必须打赢她才能得到她,耶果实并下甜美。
「有。」寒浴月回答得很顺。
「谁?」眉一拧,他深觉困惑。
「我。」
「妳不算。」这女人存心来折磨他,不肯给他一分钟安宁。
「奸吧!我承认你是个怪人,从不跟人握手。」现在想想确实那么一回事,他会尽量迥瞪这烦的接畸。
她有资格说别人怪吗?她本身就是怪人代表。「我不跟任何人接触,也很少在外用餐,别人坐过的椅子我会先擦拭一遍,从不与人共享杯子。」
「反正别人都脏你最干净,那我为什么是例外?」他煮她吃,碗盘共享,他还爱跟她挤同一张沙发,赶都赶不走。
东方律扳过她的脸狠狠一吻,表情阴沉地回道:「这就是答案。」
「很抱歉,我天生资质鲁钝,下懂你天天上演的肢体语言。」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吻,还不到让她记忆深刻的地步。
「妳非要我说出口才甘心是不是?」她不会不懂,只是装傻。
「我宁可你什么都不说,保持有点暧昧又不太暧昧的状况。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我有我的工作要做。」
虽然她的小屋子有些寂寞,没人会开盏灯等她回家,但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日子,她下想改变,也无意改变这样的生活,太闲适会使人变得怠情。
「寒浴月,妳是只鸵鸟。」他冷厉地说,为她的逃避感到不快。
「是,我承认,我喜欢把头埋在沙里,这样我就听不见受害者无处申冤的凄嚎声。」体内的正义感让她无法妥协。
看他又保释出一个十恶不赦的强暴累犯,她的心就更加抽痛,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羞愧不已,没能让伤害无辜的恶徒受到应有的制裁。
那种无助和愤怒会让她想一枪轰掉他的脑袋,好让更多人远离恐惧的威胁,不再受伤害。
这是一种职业上的病无关他人,如同他的洁癖和她的邋遢习性一样根深蒂固,在她看过无数茫然、呆滞、有泪却流不出来的无助受害者,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我是个律师,就像妳是个警察,我们做的都是份内的工作,死刑犯也有上诉的权利,这是宪法赋予人民的基本人权。在妳眼申看来也许有点肮脏l污秽,但必须有人去做。妳不能以我的出身评判我的所作所为,当我努力从沟渠爬起来时,没有人会对我伸出援手,除了我自己。」
「东方律……」听来好心酸,令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