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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永远 page 13 作者:尧尧

  薇安觉得心灰意冷。这出戏虽然精采,但太过违反人性,她实在不想再演下去。她现在只想窝回病床上享受祁南的殷勤呵护,然后好好想一想该拿她「新冒出来」的父亲怎么办。

  「书生,这样够清楚了吗?」薇安转头问一直没插嘴的书生。

  他点了一下头,连个「嗯」字都懒得说,真是惜字如金!

  「祁南,我们回去,不然医生要发通缉令了。」她向一脸不豫的祁南伸出手,她很清楚他在不高兴什么,看来得费一番工夫安抚喽。

  「爸,咱们走,我看您得好好的清理门户了。」

  就这样,祁南慢慢推着轮椅离开,王其兴跟在旁边。

  下了凉亭,薇安要祁南等一下,然后她回头对书生说:

  「书生,麻烦你一件事。」

  书生径瞧着她不开口,一脸问号。

  「你帮我……揍他一顿。」

  随着问号的消失,一个大惊叹号从他额头往下滴落,尾巴的句点在他咧嘴一笑时晕开。哗,好神的笑容!

  「好。」他答得干脆。

  薇安满意的窝进轮椅,伴着父亲,任由祁南将她推进白色的建筑物。

  背后,传来结实的拳击声,和男人凄惨的哀叫。

  可怜的何启峰。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不是这样说?

  第八章

  薇安的伤势好多了,但心情却相反。

  「新冒出来」的父亲成天把她当成记忆中两岁的小薇薇,强迫中奖的照顾方式让她有点受不了。

  他守在病房,就为了听医生查房换药时顺口一提的「好多了」;他为她请二十四小时的特别看护,理由是,祁南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他叫医院附设的药房送来一箱箱营养品,并坚持一口一口喂她吃;他甚至打电话回台南要公司的女秘书去内衣店购买?腹产后固定伤口用的束腹带,因为医疗器材行卖的太硬不舒服……。

  即使如此,顶多也只会让薇安大喊吃不消,还不至于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

  是祁南。

  那天从凉亭回到病房之后,他就一语不发;隔天等看护来报到后,他便失踪了,一天一夜后他才又出现,一张疲累的脸布满冰霜。

  薇安的父亲刚好去医院复健科做运动,她便赶紧遣看护去跑腿买东西,以争取与祁南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和以前不一样,她有点担心。

  「祁南,你去哪里了?」

  她握住他,他的手和他的反应一样冰冷。

  她找话题和他闲扯,她不习惯这样冷漠的祁南。

  「祁南,我爸要我回台南去过年,你觉得怎样?」

  「你知道吗?美绢夏天就要当妈喽,她今天告诉我的。」

  「还有,下午君婷打电话来问候我,她提到她先生目前的治疗很顺利,她曾与他见面。为他加油打气,但我劝她不要急着团聚,一定要等医生确定OK了再说……」

  不管她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慌。

  「祁南,你怎么了嘛!」

  她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

  「薇安,妳现在有父亲,又有看护照顾妳,我可以放心了。」他垂着双手不碰她,他不能让一时的心软坏了一天一夜的挣扎。

  「祁南,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嘛,你这样我好怕!」她抬起头看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不生气,我只是觉得好累,我想放弃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他是要离开她,就因为她没告诉他那些事?可是……

  「妳仍然认为我小题大作对吗?我全心全意的付出,终究无法换得妳的信任……妳知道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他的决定做得好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他已经尽力了。「薇安,妳要保重。」

  「祁南,你听我说,我求你听我解释!」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但挽回不了他离去的脚步。

  门「卡」的关上,薇安的心应声破碎,一阵痛楚来自胸膛深处。

  原来,这就是心碎的感觉!

  夺门而出的祁南,闭上眼睛强忍心底的撕裂。这是他的选择,他必须忍!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眼,意外的看到王其兴一脸的关切,旁边站着那个中年女看护。

  祁南毅然举步离开,他得学习面对没有薇安的日子。

  快步走出医院,阳光热情的包覆过来,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

  王其兴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

  「祁南,你先停下来听我说两句,好吗?」

  他可以对薇安的眼泪视而不见,但却无法对老人家的恳求充耳不闻,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祁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祁南心里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在盘石的办公室里,你告诉我你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而我提醒你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身边。」

  祁南想起来了,点点头。谁也没想到王其兴竟是薇安的生父,就如同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离开薇安。

  「您不要劝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短痛已经让他几乎死去,那么长痛岂不是要他的命?

  「祁南,我真的感谢你让我的洞填平,所以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步上我的后尘。我承受了二十几年绝望的痛苦,我比谁都有资格告诉你,天底下没有长痛不如短痛这回事,除非那不是真正的痛。短痛只是长痛的开端,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您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心相爱。相爱的人如果因为误会而分开,那就太不值得了。真爱一生可能只有一次,我不忍心看着你也在心里挖一个洞,然后终其一生像个傻瓜似的守着这个洞。你瞧,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真爱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他爱薇安,如果现在离开她,他便一辈子溺在自掘的洞穴中不可自拔,然后终生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痛。

  这是他要的吗?

  他迷茫的仰头向天,指望阳光让他的脑子清醒一点;不料却是天空中瞬息万变的云朵揪出了记忆中的话语,给了他当头棒喝。

  「薇安,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和妳分开。」

  他曾对她许下承诺,如今竟要毁了它!

  「请你别说永远,世界上没有永远。」

  难道那时的薇安已预见他的失信,所以淡然处之,以免自己被伤得太深?

  他有什么权利责备薇安,在他自毁对她的承诺之后?

  不,他要回去向她证明……

  证明世界上存在着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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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关上门,祁南一眼便瞧见呆坐在病床上、两眼红肿的薇安。

  看护尽职的劝她吃东西,但得不到任何响应。一看见他来了,看护如释重负的跑出病房,留下他们独处。

  「薇安!」

  她触了电似的回过神,一看到他,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睛又山洪爆发了。她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又消失不见。

  「祁南,你终于回来了!你听我解释,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我求你!」

  「薇安,妳不要哭……」

  祁南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心疼到无以复加。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们曾经那样对付我!」她的泪水不断涌出,沾湿了他的衬衫。

  「薇安,妳慢慢说不要急,我在听。」他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只能不断的轻拍她的背。

  「……我以为猫跑进来我家找不到东西吃所以饿死了!你也知道我家乱得像垃圾堆一样,有没有被破坏我怎么会发现!还有台北到处人挤人,被人趁机摸一把、骂句脏话也是常有的事,我根本不会注意到。祁南,我发誓我没有隐瞒任何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薇安抽噎着把话讲完。

  「我不生气了。」

  「真的?」泪终于止住了。

  「真的。」

  「那你还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

  「你会不会和我分开?」

  「我永远都不会和妳分开。」

  「你曾经说过这句话,可是你刚才却那么狠心的甩门走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泪水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薇安,我一时失去理智了。」

  「我不怪你,是我一直辜负你的好意。」她抹掉脸上的泪,直直的望着他说:「祁南,我爱你,如果你离开我,我会受不了。」

  「我知道,我也是!」

  珍惜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两人激动的相拥,以至于不曾留意到房门外偷听者离去的脚步声。

  好久好久,当心情平复后,祁南问:

  「薇安,妳愿意接纳妳父亲了?」

  「我想是吧。他有什么错呢?他只错在有个观念保守的父亲,错在娶了个自尊心强的妻子,错在所托非人。」

  薇安继续偎在祁南身上汲取温暖和依附。

  「我爸何尝不是个受害者?我妈的一意孤行,造成了日后的悲剧。我想我妈后来决定搬回纽约,就是希望让我爸找到我们。我记得很清楚,她总是特别留意信箱和从门前走过的人,她其实一直没有放弃等待,可是她的自尊心太强,不允许她打一通电话、写一封信或买张机票直接飞回我父亲身边。她实在好傻,是不是?」

  「好傻,也好悲哀。」祁南想到自己差点也因为自尊、倔强而失去心爱的人,不禁心头一惊。他忽然想到祁北告诉他的制约原理……

  荷兰鼠压杆就有东西吃,所以牠继续压;压了杆却吃不到东西,于是牠放弃。

  纵使没有恋人间的形影相随、耳鬓厮磨;纵使时空分隔、聚首无期,薇安的父母仍不曾中止对彼此的痴情思慕。

  明知无望,却坚持等待,这是何等令人动容的感情?

  行为学家说人类的行为可以靠制约训练养成,的确不假;但唯有感情除外。

  而此刻,祁南更庆幸他和薇安的爱母需经历如此严苛的考验。

  他宁愿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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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喽!

  除夕,薇安要在祁南家过。

  对中国农历年向来有着莫大兴趣的她,想在有年味的祁家过年,但又不忍心让爸爸一个人独自吃年夜饭。所幸周到的祈爸祁妈连她父亲也一并邀请,解决了她的困扰。

  女儿一出院,王其兴便赶回台南料理「家务事」,并且为公司的人事异动作必要的安排。想当然尔,何家人将一个都不留。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们自找的;况且他没有对何家其它人提出告诉已算仁至义尽了。

  尽管妻子的死讯让他痛不欲生,得回女儿却令他备感欣慰。折腾了大半辈子,王其兴觉得疲倦了,他想退休安享晚年,并且等着含饴弄孙。

  不过退休的事急不得,总是得等他将接棒人调教好。倒是女儿的婚事可以先办。祁南这个女婿没什么好挑剔的,再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个儿作主就好,老一辈不宜干涉太多。他受过的痛,绝不能再加诸在下一代身上。

  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且尚未过门的薇安,在祈家一家大小忙着拜拜、准备围炉的时候,只能做壁上观,偶尔意思意思问个问题或出点主意就行了。

  三牲四果,烧香祈求,拜地基主、拜祖先,掷茭,烧纸钱……香烟缭绕中,薇安看得兴味盎然。

  年夜饭是一大桌的佳肴,大鱼大肉大菜,满满的一桌都是祈妈的杰作。大嫂蓝红担任副手,二嫂狄荻负责跑堂,三个女人在厨房饭厅间不断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祈爸也没闲着,他端坐客厅指挥祈家三兄弟大扫除,窗子、院子、车子……到后来三兄弟索性脱了外衣,仅着汗衫短裤在摄氏十度的气温下挥汗打扫。

  「喂!肌肉男,天花板上还有ㄓㄨㄓㄨㄕㄨ。」薇安坐着学祈爸发号施令,觉得威风极了。

  「小姐,是ㄓ、ㄓㄨ,ㄙ。」

  「不管!别偷懒,你的strong  muscle还没有发挥作用哦。」

  「妳是在暗示我吗?」祈南放下手中的拖把,故作猥亵的欺近她。

  「我哪有……救命啊!」薇安在他抓住她作势强吻时,大笑的闪躲呼救。结果仍旧逃不过祈南的辣手摧花,硬是被他重重的在唇上给啵了一下。

  「啊!限制级的,大毛、二毛,眼睛闭上不准看!」顽皮的祈北故意大惊小怪。她率着祁东的两个儿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手上提了一大袋鞭炮、仙女棒,几个人夸张的笑闹成一团。

  薇安脸红得像个富士苹果,鲜艳欲滴。

  围炉的前一刻,王其兴赶到。他到的时候把大伙儿给吓了一大跳……满车的礼物!不仅如此,下车时还从外套口袋掉出一大叠红包,简直像个穿著西装的圣诞老公公!

  薇安就坐在父亲和祈南中间,有点挤,但很温暖。席间每个人得轮流说吉祥话,她说的是「百年好合」,在取笑声中她吃到了包在元宝里象征好运道的铜板,欢天喜地的接受了大家的恭贺。

  「我说亲家,这小俩口子挺登对的,你看怎么着,办是不办?」

  祁爸提亲的方式也未免太另类了吧?

  看了看始终脸红的女儿一眼,王其兴笑着允诺了。他差点说出他新立的遗嘱内容,他有点迫不及待要看到祈南的反应。

  「唉呀!这还用问吗?人家隔壁张师傅过了年就来帮我们油漆房子,什么时候漆好就什么时候办喜事,这事早就说好的。亲家公,就算你要反对也来不及啦!」祁妈开玩笑,王其兴也很配合的摊开手故作无奈状,惹得全家笑声连连。

  准新郎官当着大家的面在准新娘的脸颊上轻吻,又引起一阵喧闹。

  这是一个充满欢乐的时刻,好幸福、好快乐!

  年夜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接着便是发压岁钱的重头戏。

  收获最丰的自然是还不会赚钱的祁北和大毛、二毛。而薇安除了拿到父亲给的,也意外地收到祁爸祁妈的红包。这是她第一次拿压岁钱,接过红包的当儿,她忍不住感激涕零。

  「大过年的,可不能哭喔。」祁南在她耳边提醒,吓得薇安拚命眨眼才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给硬逼回去。

  她上前给三位疼爱她的长辈热情的拥抱,以弥补她的不擅言词。

  大毛闹着要放鞭炮,孩子王祁北便领着两个小鬼到院子里,一伙年轻人也都跟着去,留下三个老的在屋里商讨婚礼事宜。

  祁北点燃了鞭炮后,就一溜烟跑掉,免得被炸成大花脸;大毛、二毛则在一旁兴奋得拍手叫好。

  迸迸迸!迸迸迸……

  「哇,好刺激!」薇安捂着耳朵大声的说,她的心脏随着鞭炮声蹦蹦跳。

  中国年原来这么有趣!

  「我们结婚那天也会放鞭炮!」祁南也喊回去,他已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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