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强求自己达到别人的要求,对不对?”
“不应该吗?”
“你对自己的要求呢?”
“我要求自己尽心。”
“那是别人附加在你身上的价值观,不是你真正想要。”
“我想啊,我想大家对于我的表现喝采,想大家因为我的存在而觉得愉快,想要……”
“你太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该在乎吗?我们和许多人一起生活,将就自己让大团体和谐愉快,我觉得很正常。”
“我没说不应该,但在让别人愉快之中,总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让自己为自己活。难道你没有真正的想要、需要,当你做一些不妨碍别人快乐,却能让自己快乐的事?”
“真正快乐?说实话,我没想过。”
“比如我好了,我喜欢当商人,但我的喜欢会影响到家人的快乐……”
“你就当起地下商人,而表面上,你按照父母亲的期望,成为老师?说到底,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我从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而你,却乖到连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太多别人附加的价值,却迷失了你真正存在的价值,”
他的话令她深思。
没错,她一心一意努力,一心一意达到大人们的希望,可是,仿佛似乎,她从未有过自己的梦想。
她想起国小,老师要他们写一篇“我的愿望”,她想很久,直到妈妈走过身边,看她拿著笔怎么都下不了手,便替她出主意,她说:“很简单,你就说你想当老师作育英才。”
于是她写下一篇作育英才的文章,拿下全班最高分,刊载在校刊上。但她清楚,那不是她的愿望,而是母亲的。
“如果有机会选择,你会选择做什么?”
“我……做裁缝师吧!我喜欢把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
“为什么不打扮自己?”
“我身高不够,没办法穿出衣服的美感。”首次,她承认对于自己身材的不满。
“那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轻触她乌亮头发,他将她整个人拎到自己膝间。
她很小、很容易摆布,几个动作,她进入他怀中。
他自然、她忸怩,他喜欢和她亲近,她不排斥,但……还需要一些些小小的习惯。
“什么?”
“要是你穿不出衣服美感,我干嘛找你做模特儿?”
“不一样,你卖的是童装,不是成人衣服。”这点才叫人觉得讽刺。
“乱讲,我开发的是少女服饰,从十五岁到二十岁都能穿。”他蒙住眼睛乱盖,二十岁的女孩才不会穿海军领衬衫到马路上踩。
“是吗?我总觉得它太可爱。”拉拉身上衣服,她怎么看怎么怪。
“谁说二十岁跟可爱不能划上等号?那么你很可爱,不能等于二十岁啰?”他的逻辑是说服人,所以她该被说服。
“我讨厌当可爱女生。”
笑笑,之禹把她带进怀里搂抱,那种搂和想上床玩发泄体力游戏的搂是不同的,比较像是……抱宠物狗,发泄一下过多情感。
至于秀青,她被抱惯了,从小学到大学,家人不舒畅就拿她当宠物抱一抱,安慰自己可怜情绪;而同学,更夸张了,她是公用泰迪熊,谁想到,不管是开心或痛苦,常会跑过来抱抱她,爽爽自己。
“萧妹妹……”
小弟来喊人,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忙把脸红心跳的自己拉回去。
夭寿哦,老板在和小妹妹玩爱爱,他破坏人家甜蜜,会遭天谴。可是……老板和她,老牛吃嫩草会不会更夭寿一些?
“我好了,要开始拍了吗?”
秀青从他身上跳下地,牵起他的手,没想过这动作看在别人眼里,有没有暧昧成分。
“没关系,不急不急,萧小姐喜欢拖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拍。”从萧妹妹到萧小姐,小弟背著两个人说话,假装没看见他们相携的两只手。
“不行,我想快点工作,穿这身衣服好怪。”说著,她牵起之禹,大大方方走进摄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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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吃过人家的肉,有了肌肤之亲后,替他做牛做马似乎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她教得得意,他受奖受得合理,他们成为最佳拍档,学校老师请假,人人抢著请他们当代课老师。
今天,他们上五堂课,除开始的精神训话外,从头到尾之禹都拿电脑和手机忙做生意,看他一脸眉开眼笑,就晓得他赚钱赚得多开心,这种人,逼他来当老师,著实委屈。
“告诉你一件事。”下课,他迅速收拾电脑,跟在她身后。
“什么事?”
“广告片出来了,效果不错,宣传部找几家百货业者来看片子,当场就签下十七纸合约,顺利的话,这些衣服下个月上柜。
我们估计将带起一股少女购买热潮,往后国高中女生,不再只能从童装与成人衣服里面做选择。”
“你真的很有商业头脑。”
被不夸奖人的秀青夸奖,是种莫大荣耀。
“这是本能,就像虎克十七岁,贫苦的他没受过高深教育,却能做出全世界第一只弹簧手表一样。”
他自信,在做生意方面,他对自己有百分百的肯定。
“也许你该找机会和家人谈谈你的本能。”停下脚步,她正眼看他。
“再过一阵子吧!至少别挑在我爷爷看心脏门诊这段期间。”他笑笑。
“看来你强而有力的心脏不是遗传自你爷爷。”
“你又知道我的心脏强而有力了?”
“整天担心营业收入,担心哪家店会否面临倒闭,若没强壮心脏,会提早去见阎王。”
“事前有准确的市场调查、充分准备,便不用担心后续问题,比如考试,什么样的人会紧张?是准备不够充分的人紧张。”
“经营最辛苦的地方是什么?”
“人员控管,要找到最好的经营团队,让他们心向公司,才能开出亮丽成绩,就像黎荣用了你,学生的成绩保证日进千里。”
“希望如你金口。”
“知不知道有学生家长打电话来学校反应,希望下学期由你接任十六班的自然与生活科技?”他怎么知道?很简单,他的母亲刚好是接电话的教务主任。
“我?怎么可以!王老师呢?”
“我没估错的话,王老师回来,情况会有点难堪,所以……”
“所以?”
“所以我们要先作准备。”
“作准备?”准备挨骂?
她的性格偏属悲观,多数事情她习惯往最坏的方向打算。
“不要担心,到时我处理。”
之禹抓抓她的头发,他喜欢把她的头发弄成鸡窝,没办法,谁让他的手微微一伸,高度刚好在她头顶上。
“你做事情一向这么笃定?”
把乱发弄顺,她没用沙宣,不过光滑度够,甩个几下,能把鸡窝甩成面线。
“还是老话,只要做好充分准备,没有事情需要担心。”
她甩好头发,他的手又犯痒,三抓两抓,又抓出一个温暖窝巢。
瞪他,他永远在挑战她的耐心极限。
“没见过你这种人。”
“哪种人?聪明睿智、英姿焕发的男人?”
“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高。”她嘲笑。
“老师,打几个球!”谈话间,一颗篮球飞过来,之禹单手接上。
二话不说,他把电脑手机全往秀青身上堆,她不想当他的置物箱,但是,很抱歉,没得选。
之禹加入打篮球的高中学生当中,几个纵跃,他是球场上最亮眼的明星,扑闪跳跑,每个动作都引得旁观人一阵欢呼。在学校里,他是受欢迎的,不管在老师群或学生堆里,他的人际关系好到叫人嫉妒。
“萧老师,你和贺老师走得很近哦!”
传来声音,秀青抬头看,是汪玫,那个追贺之禹追到人尽皆知的汪老师。
“我们是同一组,自然常在一起讨论课程。”她避重就轻,把视线调回篮球选手身上。
“是吗?那天我亲眼见你骑车载贺老师。”
“他的车子坏了,我送他一程。”
“你们常一起吃饭?”
“下班后,我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只有趁午饭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做分配。”
她实在不耐烦回答这种无聊调查,但她习惯合作,不爱同人争执,与人为善,是母亲教导她的处世要点。
“真是这样?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
看汪玫一眼,这种话要人怎么回答?
“说啊,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汪玫咄咄逼人。
“我们只是同事。”叹气,她决定撇清关系。
“那好,你不许加入战场和我们竞争。”
“我们”?对贺之禹有意思的人从单数变成复数?会不会很快地,要用“打”、“箱”、“堆”,或者“莫耳数”做计算?
“如果你有敌手无数个,我肯定没有任何一个叫作萧秀青。”
她有自知之明,论条件,他和她不是棋逢对手,论家世,他们离门当户对太远,眼前,她只想努力再努力,从实习老师变成首席老师,再变成月入五十万的明星教师。
“既然如此,有事没事别牵贺老师的手,很容易让人误会。”
秀青想回话,上课铃响,走近的之禹切断她们的对谈。
“你流汗了。”汪玫拿面纸替他擦汗。
吐吐舌头,秀青偏过身体假装没看到。
“谢谢。”
之禹接过面纸,后退两步,和汪玫硬凑过来的身体拉开距离。
“要不要喝水?这里有绿茶。”
“谢谢。”
换个方向,再退几步,他把自己退到秀青身前。
“贺老师,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陈老师和于老师都要来。”
“不了,我晚上有事。”
“什么事?和女朋友约会?”汪玫试探性地问。
“对,我女朋友生日,我替她安排惊喜。”
这个拒绝够明显了,他不信她听不懂。
但他错估汪玫的决心,在这个肉食性社会中,掠夺是种求生本能,有女朋友又怎样?即便走入婚姻,只要心不定,谁都可以插进去。
“把她一起带过来嘛,我们准备生日礼物送给她。”送什么?匕首或者子弹两颗。
“谢了,我希望这是两人的独处空间,不好意思,我们先走。”
一只大手把秀青身上的电脑、课本全夹在腋下,他空出另一手,拉起秀青逃难似地躲开汪玫。
“你走那么快,我怎么跟得上?”甩开他的手,秀青停在校树旁。
“不快一点,汪玫又要追上来。”拉起她,他继续往前快步走。
他的表情让她发笑,她说:“有女生追还不好?怕女朋友生气?”
出风头的下场,活该,自作孽!
“哪个女朋友?”耸耸肩,他问。
“晚上要过生日的那位。”哪有人话说过就忘,秀青睨他。
“哦,你说你自己啊!”
“我?你胡扯什么?”
“我没胡扯,今天是你生日,我在餐厅订了位置·”
是哦,真的是她生日,从没过生日的秀青,彻底忘记这回事。
“你在敷衍汪玫。”
点头,她懂,面对一个强力追求者,他的确需要借口。
“我没敷衍她,我是真心话,你是我的女朋友。”他说得似真似假。
“你别吓我,我太小,当不了你的挡箭脾,你另外找人冒充女朋友,我想有不少人乐意。”挥挥袖,她从不沾惹云彩。
“当我女朋友那么为难?”
手臂放在她肩膀,他碰她碰惯了。
而她也被碰惯了,可在这敏感时刻,她才不要受习惯牵连。
“你说呢?大众情人先生。”
蹲蹲身,蹲掉他的习惯,秀青躲开肩上的大手,保持距离以策安全是至理名号口。
“我饿坏了,无法思考,先去吃饭再说。”大手一捞,他三度四度把她捞进怀里。
“不行,我必须回家整理考题,替学生做重点复习。”
她坚持安全是两人的最佳距离,何况她信誓旦旦,绝不做那群花痴小姐的情敌。
“哦!考题,我晚上从电脑里面叫出来给你。”
“你搜集好了?”
不会吧,就她所知,他快忙疯了,哪有时间整理考题?何况她演惯阿信,压根儿没想过要他出手相肋。
“一群名师替我搜集的。”他笑答。
现行教育制度采一纲多本,要搜集考题不像从前那么容易,费心血花心思之外,还得有多年的教学经验。
“名师?”
他的人际关系拓展得那么快,连学校名师都拉拢上手?她很想给他拍拍手、放烟火,发出衷心赞叹。
“上次的谈话带给我灵感,一个名师能月入五十万,假设我搜集一百个名师,那么年收入将在六亿左右,于是,我决定开几家数理补习班,并邀老师们入股,新聘的老师逐步在为新教材做准备,那些资料是他们给的,我看过,很齐备。”之禹说,
“你真的很可怕,哪边有钱、哪边钻。”
这下子不是赞叹能了事,她在这里汲汲营营,一步一脚印慢慢往上爬,他已大张旗鼓准备年赚六亿。
“没办法,我有一个只闻得到金钱的鼻子,好了,动作快点,我们去吃饭。”
今天他开车,今天她充当他的女朋友,今天他们的友谊又往前一大步。
无数的昨天累积出今天,无数个今天将带领他们走向从未料想过的明天。
未来如何?之禹决定顺从自然,而秀青打算把自己放在安全界线之外。
只不过,他们忽略一件事,爱情的主控欲很强,它不太愿意顺遂人们心愿,所以未来?往下看啰。
第五章
月考成绩出炉,二年十六班、七班和九班,之禹和秀青代课的三个班级,自然平均分居全校第一、二、三名,
这成绩好得令人咋舌,之禹订来五十个披萨和一百杯饮料嘉奖三班学生,就连之禹家里,也为这次的成绩欢声雷动。
他们要之禹约秀青到家里庆祝,对于这种热情邀请,秀青实在无力拒绝,于是在课后,她带了简单的礼盒,站到贺家大门口。
“欢迎欢迎,萧老师请进。”之禹母亲出来应门。
看见教务主任,秀青吓呆在大门边,拉拉之禹,她在主任转头时,悄声质问:“你没告诉我,教务主任也要来。”
耸耸肩,他苦笑说:“她是我母亲。”
贺伯母?难怪她老用慈爱眼神盯著他的举动!之前她还以为,教务主任也加入他的亲卫队。
“主任好。”她赶紧补上一句问候。
“那是在学校的称呼,在这里喊我贺妈妈就行了,轻松点,我在家里不像在学校那么严肃。”拍拍秀青的手,她牵她进家门。
假设碰到教务主任是二级惊讶,那么看到校长,自然是一级惊吓了,当然,她的职位太低,没见过校董,否则她将因惊吓过度送医急诊,但切记,不是每个急诊室都有春天。
“萧老师,请坐,这是我的父母亲。”
当校长亲自为你介绍家人时,你的感觉如何?除了诚惶诚恐,再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