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甯爸爸在后头跳脚。
“上楼放东西，等会儿下楼吃晚餐，你有意见吗？”甯靖晏挽著情人，不愠不火地回应老爹。
“你睡楼上我没意见，他——我有意见！”
甯爸爸口中的“他”是指谁，大夥儿心里都有数，但也猜得到这场小争执的赢家会是甯靖晏。
“不然要睡哪里？”甯靖晏故作天真地间著。
“家里有沙发。”甯爸爸指指客厅的长沙发。
“你自己睡！”甯靖晏对老爸扮了个鬼脸，拉著爱人往上头跑。
甯爸爸留在原处，气得面色发青。
“要不要帮忙配旁白？”么子不知死活地在此时插话。
“什么旁白？”发出好奇声的是甯与锦。
第五章
他很久没跟这个弟弟相处了，十分想知道弟弟脑子里想著什么。
么子吸了一口气，以哭调仔唱了起来：“儿大不中留啊……有夫没老爸……”
“没你的事，滚回你房间去！”甯爸爸恶狠狠地瞪著么子。
么子瞬间闭嘴，眼睛瞟了瞟四周，察觉没人要帮他后，决定乖乖上楼不捋著虎须玩，以免发生不测。
“你现在上楼，当心被二哥揍。”甯与锦发出警告。
先前上楼放东西时，他有梢梢看过地形，大哥的房间就在老么的正对面，若是两位哥哥一时忘了关门，看到什么都不稀奇。
“什么意思？”甯爸爸声音低沉。
“他们刚刚在车上气氛就很暧昧了，你说呢？”甯与锦冲著老爸咧开嘴。
甯妈妈抿唇偷笑，保持沉默看戏。
话才说完，甯爸爸已经飞也似地奔向楼梯。
甯与锦则一张好计得逞的脸，挨著郑雅今蹭啊蹭地。
昨晚打断他俩情事，今天又把他们当空气一样赶来赶去……
当他真的不懂得报仇二字怎么写吗？
听著二楼传出的尖叫与怒吼，么子悠悠看向洋洋得意的三哥。
“你不怕被二哥十倍奉还？”
甯与锦愣了一下，倏地想起二哥虽然平日待他们都很好，整超人来却很可怕，全家大概只有二老没吃过他的排头，就连大哥也不敢在他发火时耍赖。
求助似地望向母亲，可惜甯妈妈把头撇向一旁，当作没看到。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谁也不帮，看戏就对了。
当天晚餐南靖晏赌气不下来吃，把门锁得死死的，除了情人谁都不准进。
甯靖冕软言相劝无效后，走了几趟把饭菜、水果、甜点全搬上二楼，碗吃过再拿下来洗，瞧得甯爸爸肝火直直往上冒，差点又要吵起来。
后来甯妈妈看不过去，出言讥讽让甯爸爸收敛许多，叫他吃完饭乖乖坐在电视机前吃水果、看连续剧，怎样都可以就是不准打扰楼上那两个。
弄到九点多，甯靖冕自己下楼来；众人才在奇怪他怎么没在房间里安抚大哥，就见甯靖晏顶著红红的鼻子和眼睛，随后出现在楼梯上。
他张望了一会儿，见甯靖冕没有理他的意思，便像个小媳妇似地走到冕身边挨著，抵死不肯坐另一张椅子。
甯爸爸板著脸尚未开始冷言冷语，甯妈妈已经带笑对著郑雅今说——“你现在知道那张刚刚好能塞进两个人的椅子，是谁的专属物了吧？”
郑雅今笑笑没有回应，不管甯爸爸怎么对待他，他都是第一次来访的外人，发生任何事他最好乖乖闭嘴，由这家人自个儿作决定。
甯与锦低头吃水果，不接触大哥幽怨眼光。
呃！因为他们俩正坐在那张椅子上，大哥不瞪著他们瞪谁啊？
以前看大哥挨著二哥坐这里只觉得难过，现在有了情人才知道滋味不同。
这椅子两个人挨著坐刚刚好，距离不会太远，也不会挤得难受，难怪当年大哥坚持要买下。
不过，虽然这张沙发尺寸相同，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张。
这张新沙发是去年大哥买的，但从没见过大哥和前任大嫂坐在这上头……大哥购买这张椅子时，想的人是二哥吗？
大哥还在瞪，要他让座——没门儿！
若瞪人的是二哥他还有可能让，大哥……谁怕啊？
约莫是怕长子再生气，甯爸爸一直没有讲话，呆呆地盯著电视画面。
甯靖晏死命往甯靖冕身上蹭，却被表情严肃的情人一再推开，要他好好找个位子坐。而他瞪甯与锦好久也没见他俩肯让位，最后决定坐在地板上，动也不动地挨著甯靖冕。反正现在是夏天，不怕著凉。
纵使么子和甯与锦都很有兴趣问下午老爸到底在二楼撞见了什么，但气氛和当事人的脸色都让他们问不出口。
大哥平时虽然好欺负又容易套话，但现在二哥在旁边肯定会护著大哥，弄得不好惹毛二哥——嘿嘿！他俩又会想先去看看太阳长啥德行，因为明天以后恐怕看不著了。
沉默的空气一直持续到九点钟连续剧结束。
甯靖晏以怪异姿势挨著情人睡著。
萤幕里开始出现怪异的广告。
首先打破寂静的并非向来沉不住气的甯爸爸，而是甯靖冕。
他轻拍情人的面庞，低头柔声叫他上楼去睡。
“思！”甯靖晏睡眼惺忪地半睁眸子望著爱人，露出迷蒙笑容，又往他怀里钻。
“晏，上楼刷牙洗脸，睡觉了。”甯靖冕宠溺地揉乱怀中人的发。
甯靖晏闭著眼睛抬起头面向声音来源，又等了一会儿，仿佛在酝酿睁开双眼的勇气。
吁出长长一口气后，他才缓缓轻启眼帘，确认眼前的人是他的最爱后，弯起眼角笑得纯真，往他的冕怀中倒。
“起来了。”甯靖冕失笑道，支著他的晏起身。
甯靖晏在他怀中又蹭了一会儿，自己站起身，拉住他的冕往楼上定。
对于两个哥哥的举动，家里没人有特殊反应。
反正他们俩打小如此，不算什么……就是这样子，大家才对老爸破口大骂的原因感到好奇，这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限制级的事？
“晚安。”
甯妈妈朝著两人挥挥手，甯爸爸则盯著电视没讲话。
见状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争吵是明天的事了，今夜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晚安。”甯靖晏朝著娘亲露出大大的笑容，抓著情人准备上楼。
甯与锦和郑雅今相视一看，亦准备上楼睡觉。即便不能在家里“做”什么，也好过坐在客厅无聊。
么子开始往电视柜爬，拿出PS2和软体，准备等大夥都撤离后独霸电视机，好好地厮杀一番。
甯靖冕的手任甯靖晏抓著，身子却不移不动，面上的笑容有点无奈。
甯靖晏不解地回头看他，又拉了一次，他还是不动。
“你上去，我到车上睡。”甯靖冕以哄孩子的声调说。
甯靖晏的眼睛倏地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爱的男人。
“明早再过来。”甯靖冕声音越来越轻，笑容却加大。
“为什么？”甯靖晏尖叫了，“乖。”甯靖冕瞄老爸一眼，没明说。
甯靖晏不高兴地嘟起嘴，抓住甯靖冕的手微微使力。
“一个晚上而已，明天我们就回去了。”甯靖冕收回被拉著的手，带著笑容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甯靖晏气得双颊涨红。
“乖嘛！”甯靖冕哄著。
甯靖晏望向看戏的几个人以及背对他的老爸，最后视线停留在情人面庞上，双唇颤了颤，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出口，甩头就走。
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处，甯靖冕才帮忙收拾桌上残余水果，拿去厨房洗好放好。
甯家从以前佣人的上班时间就到晚上八点，水果送上桌以后即可下班，再有什么事由甯家人自行处理，与其无关。
看二哥忙著收拾，大家皆维持原样不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甯靖冕再度出现在客厅时，手里拎著下午拎进家门的小袋子，显示他下楼时已有决定，只是傻傻的大哥不知道。
和众人道过一声无人回答的晚安后，他大步往大门处走去。
“你大可不必这样子。”
甯妈妈带著叹息的话让甯靖冕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复又往前走，只字未语。
和昨天忧郁气氛大大不同，早餐桌上甯靖晏心情非常高兴，还帮甯靖冕煎了一只边缘微焦、呈正圆型的荷包蛋，蛋白全熟、蛋黄全生，淋上酱油配稀饭超好吃。
荷包蛋上桌前，甯靖冕正在二楼帮著收拾行李，以后甯靖晏皆在他那儿住，有些东西必须搬过去，他不放心让甯靖晏收拾，乾脆自己动手。
约莫是情人说了好听话被哄得心情大好，从厨房到饭厅的路上，甯靖晏一蹦一跳还哼著小曲儿。
他将两个盘子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放在身边的空位上，自己盛了一碗粥，再帮旁边空碗盛上小半碗备凉。
他举起筷子打算开动时，才发现桌上其他人全在瞪他。
“怎么了？”甯靖晏傻傻地问道。
没人有回应，—个劲儿地狠瞪他。
甯靖晏看看四周，没什么不对啊，怎么大家的目光都很可怕，老爸的目光更是杀手级的？最后，他顺著么弟的目光一路看到荷包蛋上……
“大家都要吃吗？”他笑笑地问。
依旧没有人回应，一副不吃嗟来食的模样。
“我、我再去煎。”被瞪得缩起来的人，往厨房落荒而逃。
于是甯靖冕拎著行李下楼时，正好看到情人捧著一大盘荷包蛋出现在饭厅。
大家全都没开动，眼睛直盯著甯靖晏手里的盘子。
“怎么了？”甯靖冕不明就里，询问的目光望向南靖晏。
甯妈妈抿嘴偷笑，甯爸爸一改昨天火爆脾气，睨了二儿子一眼后夹片酱瓜放碗里，却没开动。
将行李放到一旁，入座后，甯靖冕望著面前煎得几近完美的荷包蛋，有点不敢相信。“晏，你煎的？”
甯靖晏点点头，把大盘荷包蛋放上桌，挨著甯靖冕坐下。
“你不是不会做菜？”甯靖冕觉得奇怪。
“只会煎荷包蛋。”甯靖晏答得快速。
此语一出，餐桌上和甯靖晏相处时间较长的三人，同时停下举在半空中的筷子，呆望甯靖晏。
其余三人却没感觉有何不对之处，大哥从以前对煮东西就特别笨拙，成名作是连根带沙小白菜汤。
么子没说话，夹蛋淋酱油开动，反正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甯妈妈抿唇一笑，没多说什么。
甯爸爸吃荷包蛋时的满足神情，活像是在“抢晏大战”夺得完全胜利一般。
甯靖冕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埋头吃饭。
倒是后来不知怎么地，甯靖冕吃了两个荷包蛋，南与锦抢到最后一颗与郑雅今分食，甯家父母和么子各自吞了几个则没人知道。
小小荷包蛋为什么如此好吃，甯靖晏仅表示是“大家饿了”，再不肯多说。
就这样，诡异但和平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游子离家时刻。
甯靖晏的东西除了塞满大旅行箱外，他硬是多拎了一只玩偶上车，用可笑的模样抱在胸前，系安全带时差点连它一起系上。
玩偶似乎是以前甯靖冕送他的东西，因为甯靖冕看到时嘴角微微上扬，没阻止甯靖晏抱。
还有工作的甯爸爸没出来送行，甯妈妈做了简单的三明治让他们带著路上吃。
车子开上车道，在后头挥手的南妈妈想到什么似地朝车子大喊：“晏，两个星期后别忘了回来。”
甯靖晏的回应是伸出一只手朝后挥著道别手势，立刻被甯靖冕骂危险，于是手乖乖收回来抱他的玩偶。
坐在后座的两人依偎在一块儿，庆幸苦难终于到尾声，回家后两人做什么都没有别人来打扰。
“两周后有什么事吗？”个性慎重的甯靖冕开口询问。
甯靖晏歪头想了很久。“大概老爸两周没看到我会发飙吧！”
因为这个理由的可能性很高，甯靖冕也就接受此回答，没多拨个电话给甯妈妈确认情况……
抱著玩偶的甯靖晏一路睡到“地下室”门口。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令后座两个人非常抓狂——“冕，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饿了，而且四个人吃合菜很划算，可以去上次那家吃。”个性单纯的甯靖晏一点都没想到后座的情人需要独处。
闻言，甯与锦的第一个反应是伸手向驾驶座，打算解除中控锁下车去也，可惜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好啊！”有仇必报的甯靖冕目光闪了闪，快速倒车重新上路。
后座无奈的情侣，忽然觉得中控锁是种讨厌的东西，弄得车子像监牢。
菜很好吃，只是被请客的人心情郁闷。
假日应该是情侣独处的时间，为什么他们要在这里陪吃饭？
饭后，两个陪客又被拉去看电影。甯与锦和郑雅今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拉著电灯泡，难道他们不想独处吗？
等到两位哥哥终于肯放人时，时间已晚，想干什么都已来不及。
下车之前，甯靖晏堆满笑容回头对两人说：“其实昨天老爸看到时，我和冕没做什么，只是天气太热我冲个澡，忘了拿衣服，叫冕拿进去给我而已。”
“哦！”甯与锦点点头，不懂大哥为什么突然向他们解释。
郑雅今的表情却很难看，他比甯与锦敏锐得多，猜得出来当时他们想做什么。
车子在此时停止，中控锁啪地解除。
甯与锦和郑雅今下车前，一直没开口的二哥说话了——“与锦，谢谢你提醒老爸上楼看看。”
甯靖冕笑著，笑脸上简直写著——我一定会报复。
甯与锦呆呆地站在原处，背脊开始发凉。
一直到车子开到看不见处，甯与锦才想起来这种必须由驾驶解除的锁，好像不是一般配备。
二哥，是想锁住谁吗？
之后的日子对甯与锦、郑雅今来说，恶梦都不足以形容。
甯靖冕和郑雅今都是普通上班族，没法时时陪著无业游民甯靖晏，于是人生地不熟的他，有事没事就抓著甯与锦一起出门。
甯与锦原本想用“会迷路”且“没车代步”为由拒绝大哥，没想到甯靖晏是开著南靖冕的车、带著地图而来，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的甯与锦只好被拉著出去。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房子已经买好了，为了省时间，买的是装潢好的房子，要重新装潢的部分不多。不知是谁的推荐或是凑巧遇上，甯靖晏拎著甯与锦一起去的第一家设计公司，就谈得十分愉快。
甯靖冕给的上限相当充裕，所以选材等工作甯靖晏全权委托设计师帮忙，他只负责选家具。
转眼又是周末，中午甯与锦和郑雅今尚未决定本周要不要开店做生意，或是乾脆大门深锁，两人在楼上完成情侣问非常重要的事情；
此时，两位哥哥已然出现在饭厅，拎著饭店外带的六人份午餐。
一堆食物散在桌上，甯靖晏拿著筷子吃得很高兴，他的世界里大概没有等人这回事儿——更正。他有等甯靖冕，不过南靖冕叫他先吃，他当然乖乖听话。
甯靖冕则大刺刺地闯进卧室，笑眯眯地望著半裸身躯、温度升高的两人：心平气和地唤两人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