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薇妮正色的表情,尚亚克的脸上的神色拉得更沉、更严肃无比。「所以,它真的是弄丢了。」
一个沉重的点头动作,让办公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婚礼後天就要举行,你现在却告诉我,莉莉的伴娘礼服弄丢了?」尚亚克重重地叹了一声。「薇妮,你知道我有多么信任你。」
「我知道,但是……」
「亚克,航空公司答应一定会帮我们把行李找回来的。」贝尔同样怀著歉意。
「把行李找回来?明天,或者後天?」尚亚克神色凝重地道:「薇妮,我不愿怪你,但是你知道那件伴娘礼服是我特地为莉莉设计的。」
「我知道,所以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航空公司会把我的行李弄丢……」王薇妮自责颇深。
「亚克,这不是薇妮姊的错。」彤莉莉安慰地搂著王薇妮。「如果婚礼前,那件礼服真的找不回来,可以……可以留著我结婚时当婚宴服……」
纵使不愿说这种话刺伤自己,但为了圆场、为了让薇妮姊不那么自责,她还是得这么说。
感激地看了莉莉一眼,王薇妮向尚亚克说:「我和贝尔明天会再去一趟航空公司,也许是其他旅客拿错行李……」
「把行李证给我,我去。」尚亚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和贝尔都累了,先休息。如果真的没办法及时找回来,我一定会把它锁进温控室里,等我和莉莉结婚那天,再把它拿出来。」
现在,也只能退一步想了。
看见尚亚克投射而来的笑容,彤莉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回应他。
从王薇妮手中接过了行李证,尚亚克对彤莉莉说:「很晚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帮我安排贝尔他们今晚的住处。」
「你现在要出去?」
「我得走一趟航空公司,否则今晚我一定睡不著。」
「亚克,我跟你去。」贝尔出声。
「不,贝尔,你们先休息,如果今晚礼服找不回来,明天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拍拍贝尔的肩,尚亚克并不是全然怪他们,只是方才太焦急。
「亚克,你不用……」
彤莉莉想叫他不用急著现在就去,但他反身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找不到那件我要送给你的定情礼服,我会睡不著。」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去。
看到他那坚定又真诚的眼神,她几乎相信他说的——那件伴娘礼服,是他用心设计,要送给她当定情礼物。
为什么这—切真实的令她迷惑?她真的会以为他是爱她的……
「莉莉,虽然多说什么已是无济於事,但我还是得对你说一声抱歉。」王薇妮一脸沮丧。「我万万没想到我会把行李弄丢。」
「不,薇妮,这不是你的错,别再自责了。」
见王薇妮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她也不想再拿自己面对的困扰之事,去烦薇妮,再说,早在她到巴黎时,薇妮不也向她暗示过,尚亚克是个多情种……
多问,也许只是多添一点伤心。
「真真有安排你们今晚的住处吗?」转身,她轻声问。
「因为这边没有空房了,所以总经理安排我们住到她的房子去。」
「我之前也住在那边,我先带你们过去好了。」
跟郝真真的助理拿了房子的钥匙,彤莉莉把自己心中的烦忧搁置一旁,她得先安抚王薇妮的自责心情。
第九章
尚亚克在机场待了一整夜,没找回遗失的行李,但他还是要继续留在机场,想办法把行李找回来。
一早,贝尔夫妇也管不了仍旧是一身疲惫,搭车就急急赶往机场,要和尚亚克一起寻找遗失的行李。
本来也想跟著一起去的彤莉莉,一大早就接到艾微塔的电话,让她无法和贝尔他们同行。
在众人忙著找寻那件尚亚克口中的定情礼服之际,她依著艾微塔告诉她的地址,来到一处小公寓。
一进入,她就听见艾微塔的哀嚎声。
循声走进房内,看到艾微塔的脚包裹著一大团纱布,她惊讶地忙下迭上前。
「艾微塔,你的脚……」
「莉莉,你来了。」
「这不会是你那天摔了一跤所造成的吧?」彤莉莉瞪大了眼问。她记得那天她陪艾微塔去逛百货公司时,艾微塔不小心摔了一跤,但并不严重呀!
「很讶异,对吧?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打扰你……和亚克的甜蜜时光。」艾微塔撇唇一笑。
「你知道……」
「我知道。那天我要去找你,正好看见亚克进入你家。」艾微塔脸上挂著淡然的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
她请了徵信社的人全天候地跟监彤莉莉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如果尚亚克来台湾,一定会和彤莉莉黏在一块儿,所以跟监彤莉莉,就等於跟监尚亚克。
收了她一大笔钱的徵信社,果然是无孔不入,连尚亚克买一只猫送给彤莉莉这种小事,也来向她报告,而他们两人一同出游的事,自然是不会漏报。
她完完全全相信,尚亚克已经被彤莉莉迷住了,这个事实令她更加发狂、嫉妒。
「艾微塔,我……」面对艾微塔,彤莉莉显得有些心虚。
「别多说什么,我说过我不介意的,不是吗?」拉拉彤莉莉的手,艾微塔在心里得意地笑著。
看来,彤莉莉这个笨女人,仍是选择相信她所说的。
她本以为亚克来到台湾,她想穿上那件伴娘礼服亮相的计画会遭破坏,没想到,彤莉莉的笨,反而帮了她的大忙。
「我比较担心你,你一再受他欺骗,如果他离开,你承受得了吗?」
艾微塔的话问倒了她。彤莉莉沉默的不回应。
「好吧!我知道你并不想谈这个。我想喝酒,你可以陪我喝吗?」艾微塔扬起一个央求的苦笑。「一个人喝酒太孤翠,容易醉;两个人一起喝,聊聊天,酒会令人心情大好。」
「可是你的脚伤成这样,可以喝酒吗?」
「我不禁忌这些。」
「好吧,我陪你喝。」
酒瓶摆在房里的显眼处,拿来酒,彤莉莉倒了酒,拉来椅子坐下,陪艾微塔一起暍。
「你没告诉尚亚克,你来我这儿吧?」艾微塔确认地再问。
「没有,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待在机场没回来。」
「他去机场做什么?」艾微塔装出讶异的表情。事实上,她早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那件礼服,徵信社的人早帮她弄到手了。
低眼,彤莉莉淡淡地道:「薇妮从巴黎带来的礼服不小心弄丢了,亚克他去找。」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斜睨著眼,艾微塔笑得一脸诡异。
望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彤莉莉幽幽说道:「亚克说,那件伴娘礼服,是他要送给我的定情礼物。」
闻言,艾微塔端著酒杯的手,狠狠地缩紧,力道过猛,酒杯裂出一道碎痕,未破。
「艾微塔,你怎么了?哎呀!你的酒杯裂了。」
「这酒杯肯定是劣质品,我的朋友太节俭,舍不得花钱买好的东西。」松开手,艾微塔耸肩笑著。
「那边还有杯子,我去帮你换。」
拿了一个新杯子给艾微塔,帮她重新斟酒的同时,彤莉莉也帮自己倒了一杯。
「亚克他……他总是擅长说一些让女人陷得无法自拔的话语。」一饮而尽,艾微塔冷笑。「听他那么说,你一定觉得他只爱你,对吧?」
「我……」
「没关系,傻女孩不是只有你一个。」抓来酒瓶,艾微塔帮她倒酒。「对了,如果真找不回那件礼服,那婚礼……应该会如期举行吧?」
「当然,不过就是一件伴娘礼服罢了。」心头苦涩,尚亚克那句包裹著糖衣的谎言,此刻,在她心头开始散发出苦味。「婚纱店里,多的是其他的伴娘礼服。」
「没错,毕竟结婚的主角不是你也不是尚亚克,千万别喧宾夺主,坏了结婚新人的雅兴。」举杯,邀她共饮,一句话,一语双关。
喝下杯中酒,苦涩的滋味,从嘴里苦到肚里。
艾微塔的那些话,听进彤莉莉的耳里,似乎在告诫她,别妄想取代她在尚亚克身边的位子。
心情沉重,头垂得更低,一杯一杯的酒往无声的喉间滑下,汇集在胃里摇滚,摇得她眼茫、心茫……
「莉莉,再喝一杯。」
「不,我想我不能喝了……我得回去。」
「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我……我想……应该可以。」
站起身,彤莉莉觉得头重脚轻,脚步一跨出,摇摇晃晃。
拎起包包,她不忘向艾微塔告别。「艾微塔,我要走了,你……记得叫你朋友带你去看医生,还有……我……我会再来看你的。」
「小心点走,别忘了帮我锁门。」
「我会的。」
攀扶著屋里的大型家具,彤莉莉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出了门,她不忘帮忙把门上锁。
小公寓没有电梯,只能选择走楼梯,试了好几回,茫茫的视线始终抓不到楼梯的扶手,才想沿著另一边的墙壁走,忽然觉得身後好像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一时间,天旋地转,她整个人从上方滚了下来……
刺痛的感觉穿透皮肤,得意地啃噬鲜红血液……
定睛一看,楼梯间怎么满是图钉和碎裂的酒瓶?
不想惊扰屋里的病人,忍著痛,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拨给外婆家的专属司机,请他来载她。
彤莉莉坐在原地,咬著牙,把刺在身上的图钉和碎玻璃拿掉,疼痛不已的感觉,引出两行扑簌簌的泪流——
被玻璃刺痛的感觉,远比不上感情被欺骗的伤痛。
伤心泪流,不是为了冰冰冷冷的图钉、不是为了碎成片片的酒瓶,而是心痛甜如蜜的爱情糖衣里,包裹的竟然是毒得令人心碎的苦药——
「亚克,你为什么要骗我?」
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她伤心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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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厥後醒来,头痛欲裂加上身上的伤,让彤莉莉痛得呻吟著。
「我的老天,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她醒来,站在她右边的郝真真大呼著。「你还好吧?」
「嗯……」
「莉莉,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坐在她左手边的尚亚克一脸焦急,关心地问。
「我……好痛!」
「别动,你摔了一身伤。」尚亚克起身,轻轻地帮她把歪掉的枕头调好。「你还喝了不少酒。」
的确是,她喝了好多酒。
「莉莉,你为什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尚亚克纳闷地问。
他问过其他人,没有人清楚那里有没有住著莉莉的朋友,司机说,他到达那里时,没有看见其他人在场,只看到莉莉昏倒在楼梯间。
说也奇怪,司机说楼梯间没有任何钉子之类的,但医师说,莉莉身上的伤,除了有一些可能是摔伤之外,还有其他小伤口,像是被钉子或玻璃之类的尖锐东西剌伤的。
他不得不联想到,可能是艾微塔要莉莉过去的,两个钟头前,他请司机带他去那个地方。但问过整栋公寓的住户,大部份的人都是承租的房客,白天几乎都去上班不在家,不清楚早上发生过什么事。
「莉莉,是不是艾微塔要你过去的?她伤害了你?」事已至此,尚亚克也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他不希望莉莉再受伤害。
「不是,我……我只是去找……找一个朋友……」她不想供出艾微塔的住处,怕他误会了艾微塔,再说,是她自己喝多了,才会摔伤,和艾微塔无关。「我们很久没见面,喝了点酒……」
「真的是这样?」尚亚克不相信这个说词。「那她应该知道你喝醉了,为什么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
「她……她已经醉倒,睡……睡著了。」
「莉莉……」
「我的头好痛……」不想让他继续追问,她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外公外婆知道我在这儿吗?」
「他们刚走不久,等会儿我会打电话告诉他们你没事。」郝真真说。
「现在……什么时候了?」
「晚上八点,想吃晚餐吗?」郝真真打趣地问,想让躺在病床上的人病痛能舒缓一些。「你旁边那位又高又帅的法国绅上,中午从机场赶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亚克……」
「我没关系,你饿吗?」他握著她的手。
「我只想喝水。」
「这边有水。」郝真真把水递给尚亚克,她相信他比她更能胜任照顾莉莉的工作。
喝了水,彤莉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真真,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喔,没关系的,时尚旅馆那边,各部门的经理都能独立处理自己部门的事。」郝真真一脸正色。
彤莉莉轻笑著。「真真,我是说,你明天要结婚,现在应该是去让造型师卷头发或者护肤啊!」
「谁规定要这样的?」郝真真两手环胸,一脸不苟同的表情。「我没有穿著便服走进礼堂,已经算是很给新郎倌面子了!我可不像你,跌倒了还要摆出美美的姿势。」
闻言,彤莉莉一笑,
「再说,你的伴娘礼服还没找到,而且你又受伤……」
「真真,不要管我,虽然不能参加你的婚礼,我会很遗憾,但是,婚礼的主角是你,不是我,千万不要因为我受伤,坏了你的好心情,虽然明天我不能到教堂去,但我还是会祝福你,希望明天你是最美、最快乐的新娘子。」
「谢谢。」
「要不要我帮你联络造型师?」
「可以的话,你起来帮我弄头发吧!」郝真真无奈地笑著。让一个病人操心她的结婚发型,这真令她感到罪恶深重。「奸吧!我现在就去找造型师,让她帮我弄头发,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其他的事。」
说罢,郝真真像被赶鸭子上架一般,急急离开去找造型师。
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松了一口气之余,彤莉莉偏头问著另一边的人。
「亚克,薇妮他们还在机场吗?」
「嗯。航空公司似乎发现了有一个可疑的人可能拿走行李,但还查不到那个人的身分。」
「别找了,让他们回来休息。」她虚弱地说著:「明天你们一起到教堂去,帮我祝福真真和雷曜。」
「我想,如果你不能去,我就留下来陪你。」
「不,亚克,你特地来台湾,就是要参加雷曜的婚礼,别为了我一个人,把这桩喜事打乱,我不想这样。」
伴娘礼服弄丢了,她也受伤不能参加婚礼,这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她和亚克终该分开。
「答应我,亚克,明天你一定要去参加雷曜的婚礼。」
「好,我答应你。」
露出微笑。「我想再睡一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我会留在这里陪你。」
静静地凝视著他深邃黑眸,她不语。
她真的厘不清虚情和真意的界线究竟在哪里,如果他真的只把她当成是一场爱情游戏的临时主角,那他何苦在她受伤躺在病床上时,还对她深情款款,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