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画幸运草了,当然要把它收起来。」
「为什么?你以幸运草闻名,怎么能不画幸运草?」我吃惊!难道他从来没有和我开玩笑,他真的不画幸运草要改画桃花了?
「我的幸运草太悲伤。」他这样说,代表回答。
「那……可不可以不要画桃花?」我低声小心试探地问着他,希望他不要一时兴起,真的改画起桃花。
「为什么?妳的桃花让人快乐。」他看着我,眼中有狐疑。
「要快乐不一定要画桃花啊!像……」我转头看到他带来的那一大束波斯菊,我用手指着:「像波斯菊,花语就是『永远快乐』,不是更合适?」
「不!」他摇着头,笑着看我,眼中完全没了刚进门时的抑郁。「还是桃花好,桃花让人看了就想笑。」
好啦,反正就是说我好笑啦!
嘟着嘴埋怨,我这辈子就是甩不开当丑角的命运啦!
「她如果和妳一样,也许就不会遗憾地离开人间。」他伸手,轻撩了下我耳后的头发,让发丝经过他的手,轻轻弹起,然后凌乱地落到我的脸上。
「我怎样?」我不明白,我有什么能让他这么赞许的?
「妳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毫不掩藏。」他的手指轻抚过我的脸颊,将刚才让他弄乱在我脸上的头发,理顺了带到我的耳后。
才不是毫不掩藏,我是掩藏不住好吗?反正我就是头脑简单,思想单纯,没什么大脑就对了!
「你打算要这样忘了她?」我希望他不会,可是他如果真的那么悲伤,还是忘掉比较好吧。
「忘?她刻在我这里,不是忘记就能消除的。」他的手指着他的心,声音像是一种坚定的旋律,吟出的是不灭的定理。
他和她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他这样坚定地爱着她,却让她抱憾而终?我想我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任垒不想透露更多。
突然任垒抓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我让他抓住的手上。
「这是这间屋子的钥匙,我会在外面的花圃上种上一片桃花,妳要来照顾和清理。」
什么?这人太会打如意算盘了吧?免费女佣原来不是一天而已,竟然要我做一辈子!
「它任由妳处置。」他说着,手将我的手紧紧包住,让我紧握住钥匙。
不会吧……送给我?
「不行!这太……」我手推了过去想推拒。这么大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我没说送给妳,是随便妳使用,我偶尔会来,我希望我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快乐,这是我最想给她的。」他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诚恳。他很希望她快乐,所以希望我来让这里变得快乐,是吗?
这样的话,我好象没办法拒绝。
我收下了钥匙,然后我们将他带来的象征「永远快乐」的波斯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瓶,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放上了一簇。
我想天上的云一定是快乐的,不管她是不是只想被囚着被眷恋着。此刻的她,不需要桔梗,因为她早拥有了他「不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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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晓星花坊已经满三个月了!
溥妈很高兴,煮了很丰盛的一桌要我留下来庆祝。
可是我觉得很好笑。臭屁枫工作升级到我家庆祝,我工作满三个月在他家庆祝,这不是很怪异可笑吗?
可是溥妈和雪的盛情难却,我只好留下来大饱口福了。
溥妈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色香味具全,颇有大饭店名厨的架势。真不知道,臭屁枫为何老是混到我家去吃饭?如果我妈煮的东西像溥妈的这么好吃,我一定不会一直跑到别人家吃饭。
才开动没多久,溥靳枫就回来了,后面「又」带了一名美女。
「你怎么在这里?」在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后,我只好这么问他。通常他这时候,应该在我家才对。
「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他好笑地反问我,在我的旁边「乔」了两个位置,他坐到了我身旁,并将那名美女拉坐在他身旁。
「予薇,妳好久没来了,最近很忙吗?」溥爸一见那位美女便笑盈盈的,看起来很熟识的样子。
「嗯!溥伯伯,最近公司比较忙,所以一直没空过来向您请安。」美女声音很甜美,对答得很大体。
「予薇姐,妳好久没来,我爸妈都一直念着呢!」雪也满脸兴奋,似乎很高兴看到她。
美女脸上挂上一抹美丽的微笑,算是给雪的回答。
「来来来,快吃饭,别只顾着说话,予薇,我记得妳爱吃甜椒,来,今天这个甜椒特别甜,妳吃吃看。」溥妈夹了一块看起来可口诱人的橘红色甜椒进美女的碗,也是一脸的笑意盈盈,显得很高兴。
「谢谢溥妈妈。」美女娇柔地谢着,脸上的笑真的让人很舒服。
看来她真的和臭屁枫家很熟,她是他什么人?
女朋友?!
这次一定错不了,否则怎么会和他的家人那么熟?
我真是笨啊我!
他只说上次那个美女不是他女朋友,又没说他没有女朋友。
厚!这个花心大萝卜,明明有女朋友了,不但不肯承认,还到处勾搭别的女生,真是可耻!
哼!我干嘛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啊?他最好让他女朋友发现他到处乱来,然后把他给休了。
「妳气嘟嘟的在气什么?」溥靳枫夹了口菜进碗里后,见我都没有动手,转了头看我。
「谁气嘟嘟了!」我抬高了头对他喷气,哼了一声,转头扒着饭。
「喔!我知道了!我妈夹了菜给予薇,没夹给妳,妳在嫉妒。来--妳的大虾。」他打趣着说,将一尾茄汁大虾夹入我碗中。
看了眼我碗中的大虾,我狠瞪向他。谁在嫉妒?我干嘛嫉妒这种事!
我满肚子的气,他却像是被我逗乐了似的笑了起来,还引来了他身旁美女好奇的观望。
「她是羽槐的妹妹。」溥靳枫稍敛起笑对美女说,口气挺轻柔的。
「嗯,小桃现在还在我们家花坊帮忙。」雪补充着说。
「原来她就是羽槐学长的宝贝妹妹呀!好可爱。」美女看着我笑得很温柔,满脸的善意。
可爱?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一种赞美的形容词?通常没办法被称为美丽或漂亮的人,才会被说成可爱。
「是满可爱的。」溥靳枫轻回了一句,又转回头吃起了他的饭。
呃!我有些愕然。他是在赞美我吗?嗯!不可能。
见我盯着他看,溥靳枫又转过头看我。
「还不吃?等我帮妳剥虾壳啊!」
「谁要你剥。」我抓起了大虾,开始和虾子搏斗起来。
我的动作引来全场的笑声。
懊恼呀!有那么好笑吗?我真的是喜剧演员的命!
边吃着我的虾,我边用眼睛再偷瞄着美女。她也认识我哥哥?还叫我哥是学长,那么是他学校的学妹喽?
原来他们学校出美女呀!梦菱姐那么漂亮,她也那么美。为什么他只帮她介绍,没有向我介绍她?因为我不重要吗?
闷着气我把大虾吃完,碗才刚空,一只棒棒腿又落入我碗里。我抬眼看了他一下,他看着我很浅很浅地牵动了下嘴角,又低下头吃饭。
拿起棒棒腿咬了一口,我的心绪有些杂乱了起来。
有一阵音乐响起,而我陷入一阵迷惘里没空理它。
似乎有一阵吵杂声音从我耳边掠过,然后我的头被一只大掌转了过去,而我正张着嘴,准备再咬它一口棒棒腿。
「那么好吃啊!吃到出神?」溥靳枫的脸离我不到十公分,眼睛直直地瞪着我,然后对我一字一字地说:「妳、的、电、话、响、了!」
我这才惊觉是什么状况,赶紧闭起还张着的嘴,匆匆地翻找着我的手机。
当然,现场又是一片大笑,笑得我面红耳赤。
电话一接起,是成庆的声音,清柔的嗓音,迷人的韵调。
「妳不方便听电话吗?」大概是因为电话响了很久我才接,他才会如此地问。
「不会。」我连忙否认,又因为好奇富豪怎么会在吃饭的时间打电话给我,于是我接着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妳心里呀!」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讲这种话是很震撼人心的。
厚!别玩这种游戏啦!
我低声叹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然后成庆便笑了。
「我在温哥华。」他说。
「温哥华?那里现在不是半夜?」我惊声叫了出来。大概是我的声音太大了,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
感到很不好意思,我站了起来对大家干笑了两声,拿着电话到边边角落听。
「有别人在?」成庆低声问着。可是我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在意。
「我在我老板家吃饭。」我向他说明,然后又问:「你半夜不睡觉,浪费国际电话费做什么?」
成庆先是笑,笑得很愉悦,然后才开口说:「我昨天的谈判会议开得不是很顺利,昨天晚上准备了一夜资料直到现在,现在这里是凌晨三点钟,再过五个小时,最后一场定案的会议就要开始,所以我想听听妳的声音。」
「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开会,你不去睡觉,听我的声音能干嘛?」原来当富豪也是挺辛苦的,准备资料到那么晚,隔天一大早就又要开会。看来我没有志向当富豪,果然是对的。
成庆又笑了,沉稳迷人的声音轻轻由电话里流泄出来,我几乎能想象得到,他魅人的眸眼中,散发着轻快的光彩的模样。
「打电话给妳果然是对的,妳总是能让我安定下来。」成庆的声音中,还有浓浓的笑意,声音听起来的确比刚刚清朗了许多。
我有这种功效吗?我妈妈生我出来时,没有附产品使用说明书,所以我不清楚我到底有哪些功能。不过现在能肯定的是,娱乐别人的功能是绝对有的。
「你确定你不去睡觉吗?只剩几个小时而已耶!要睡饱饱的才有精神和别人战斗啊!」我很好心地建议着他。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应该是睡觉,而不是打电话来听我的声音。
「如果我说,我想和妳讲电话直到会议开始呢?」他笑着问,话里听不出来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样不好啦!讲太久,我手机会没电耶!」我的手机电池没办法讲五个小时啊!
电话那头只是一连串悦耳的笑声,然后我的面前罩下了一大片阴影。
溥靳枫恶寒着一张脸站到了我的面前,沉着声对我说:
「妳要不要吃饭?不吃就到别的地方说,别在这里打情骂俏破坏人家的食欲。」
咦?他这什么态度啊!有必要这么凶恶吗?
我瞪着他,只能瞪着他,因为我让他的怒气吓住了。
其实他没有大声吼我,而且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别人听不见。可是他脸上阴沉的神色还是让我呆住了。
「怎么了?」感觉到我的沉默,成庆在电话那头问着。
「喔!人家来催我吃饭了。」我轻声回答。其实我这样真的有些不礼貌,溥妈好意帮我庆祝,我却一直讲电话。只不过,他不用那么凶吧!
「好,我再打给妳,拜拜。」说完,成庆挂了电话。
收了电话后,我在溥靳枫的瞪视下坐回了我的位子上继续吃,而他居然转头看向美女后马上就有说有笑了起来。
厚!这个人……果然是对我很恶劣!
那天晚上,我又丢了一张纸条进小猪妹的肚中。上面写着:
花心枫!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是女人的大公敌,男人的大耻辱,人类的大公害!有一天我一定要替天除害,你等着瞧!
第七章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手拾着地上的玫瑰花瓣,我吟着「葬花词」,试着揣摩林黛玉葬花的心情。而我的心得是--如果林黛玉在晓星花坊工作,可能每天光忙着葬花都不够,而且每天这样多愁善感,可能会提早吐血死翘翘,宝玉哥哥也会提早失去他的林妹妹。
晓星花坊每天都会进大量鲜花,新鲜的花进来总要经过整理才能摆出店面。尤其是玫瑰,得先替客人去除花刺,才不会在客人选花时,让花刺给扎了。
而这去除花刺的工作,是我认为我的工作中最困难的一项。我不但老是把自己扎得满手伤,还老是搞落了一地的花瓣。所以现在为了那些无辜让我不小心摧残的花儿们,我只好念一念「葬花词」来哀悼一下它们,以示我的忏悔。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飞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
再拾起一把花瓣,我嘴里的声音愈来愈哀怨,也愈来愈接近林黛玉多愁善感的境界。
唉!说到多愁善感,我最近心情老是闷得很,连写纸条骂臭屁枫都无法扭转我的情绪。这无端的愁思所谓何来,我实在不是很清楚,总不会我真的头脑发育迟缓,到了二十二岁,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个「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拈着莲花指,我连动作都学起林黛玉来了。慢条斯理地将我的莲花指往前一探,却看到一双N牌的球鞋挡在我拾花的地方。沿着球鞋往上看,正是溥靳枫半弯着腰龇牙对着我笑。
「念念『葬花词』就能变成林黛玉吗?」他的声音依然是夹杂着臭屁与戏谑。
我不想理他,低下头转了个方向,继续吟我的「葬花词」。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齿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见我不搭理,溥靳枫索性跟着我蹲了下来,弯下头,看着我低垂的脸,轻笑地又问:
「妳在做什么?」
清除地上的花瓣看不懂吗?
我还是不理他,又转了个方向继续。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无语凝视我一会儿后,溥靳枫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让我无法再避开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为什么又不理我?」他看着我,有些不悦和不解。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闷声不悦地说:
「有女朋友的人,不要随便动手动脚,小心女朋友误会了。」
「我不是说过她不是我女朋友?」溥靳枫也站了起来,盯着我一脸不耐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