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走到自己的车前,原本倦极了的双眼,在见到引擎盖上用口红写下的字之后,他怒火横生。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有人恶作剧的,他是真的在要求赔偿的,而他也知道他是谁。
不就是那台机车的主人吗?
敢情他是第一天来上班吗?不知道停车场只限汽车能进入吗?为什么机车也能骑进来?没看到这个停车格上写着高阶主管专用的字样吗?还敢来敲诈,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随随便便留了行字,他以为他就会付他钱,让他得逞吗?想都甭想!他单东昂才不是那样的人。
找了块布将引擎盖上的字全都擦掉之后,他坐进了车里、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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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单东昂发现那辆机车仍旧是停在他的位置上,不同的是……对方就像是得到了教训一般,将机车停得比较旁边一点,方便他在停车时不会撞倒他的机车。
既然对方学乖了,他也不想追究,仍是照平日一样上班去也,可下班时,他又气得差点吐血。
他的引擎盖上被画了一坨大便,同样是用口红画的。
他真的是气炸了,往后几天,那人都在他的引擎盖上留下纪念品。第一天画了一坨大便、第二天是一只乌龟、第三天则是写了个大大的“耻”字,第四天写上“无耻”、第五天写“我无耻”、第六天写“无耻之人”……
好!就存心想向他勒索是吗?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哪一号人物,竟然敢向全公司握有掌政实权的单东昂,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隔天,他开始准时上班,很不巧的,九点开车到停车位,对方已经先停好机车──
第二天,他早了十分钟,那台机车仍旧是在原位上。
看到这个情形,他挑了挑眉,如果他真的是个认真做事、勤劳的好员工,也许他可以原谅他一时鲁莽,做出了不智之举。
第三天,他早了二十分钟,对方还没到,所以他就想先到办公室将公文包放好再到地下室,孰知一下楼,那台少了后照镜的机车又停到了原地。
差一点!
单东昂有些恼怒,不过没见到本人,他是不会罢休的。
第四天,他干脆八点半就坐在车内等,可是等到九点半对方都还没出现,他也只能悻悻然的上楼上工。
原来春柔一向都有睡过头的习惯,之前能准备到公司上班,全是她大哥、二哥、爸、妈轮流叫她起床的结果,可今天他们四个人全都有事,所以就任由她这么一直睡……睡到九点多,不过基于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她在一觉醒来发现迟到后,还是有乖乖的到公司上班。
堵不到人就算了,他的车子仍旧被用口红写上了字,而且他发现,这口红还不是专柜的品牌,只是一般廉价至极的口红。
好!上班等不到人没关系,山不转路转,总行了吧?
他决定下班时堵人,反正公司里头也没有人管得动他,他绝对可以选择几点上班、几点下班。
第一天,五点一到他就出现在停车场,可是等到六点却还是看不到人,所以他就先离开了。
而在他离去后的五分钟,春柔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停车场,原因是她五点才刚要下班,就被人事主任给逮住了,狠狠地训话一个钟头。
第二天,她觉得肚子不舒服,因为每个月一次的大姨妈来报到了,所以她四点半就提早走人了。
第三天,她准时五点出现在停车场,可单东昂却比她慢了五分钟,两人又错过了。
就这样一连五天,单东昂都见不到人,而他的爱车只要是对方比他先离去,就会被注上眉批。
重点是,眉批还颇具创意,每次写的都不一样,从来没有重复过。
六点十分,单东昂因为工作繁重,所以拖到现在才出现在停车场,想必那辆胆大妄为的小绵羊应该已经骑走了才是,可……他却看到机车还在原位。
这么晚还没下班?也许,他今日真有那个机会可以见识、见识对方的卢山真面目了。
他坐进了车内,在车子里头等待着。
不久,看到了身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从电梯里头晃出来的身影,突然,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消了。
原来是那个令他印象甚深、不知死活的工读生啊!如果是她的话,他就相信以她的程度是可能做出这等白痴的事。
春柔先在她的机车旁绕了一圈,发现对方还是没有任何悔意、她的机车还是没有夹任何的支票或者是对方的资料,她气呼呼的打开了包包,拿出了从夜市买的一条十元的小口红。
这个可不是她要擦的,她是专门为了在他的引擎盖上留言而买的。
开玩笑!她都还没有领薪水耶!要是用她平日在用的口红下去写字,这多伤啊!分明是要她的小命一条咩!
完全没注意到车子里头还有坐人,她弯下腰就想开始留言,可车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喝!鬼唷……”她往后跳了一大步。
妈呀!她怎么没发现里头还坐着人呐!
她不停的拍着胸口,感觉从车子里头踏出来的那位昂藏男子十分的眼熟,不晓得在哪里见过。
“我确定我不是鬼。”他冷冽的道。
“你从一开始就坐在里面了?”她恶人先告状。
很神奇的,她这种没头没尾的句子,单东昂竟然听得懂。
“不,我刚在里头……我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人,每天都在我的车上留字。”
“不错了,我还没有拍照留念。”
奇怪!他真的是很眼熟,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啊?可恶,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管他的,有没有见过他都不是重点,反正他就是得赔偿她修理费。
“很好,总算是见到你的面了,你会在这里等我,应该是也有诚意想解决这件事,对吧?”
春柔摆出了架式,希望自己看起来就像个凶女人一样。
听说,男人见到凶巴巴的女人,多少还是有点忌惮的。
“这话应该是我和你说的吧?你不知道这个停车位只有高阶主管才能用吗?”
他也板起了脸。“你却一犯再犯!”
“谁说的……这个停车位上又没有写字!你以为这是你的啊?”她昂头挺胸,看起来还是多少有那种气势在。
“没有吗?”他的手指着地上。
哇咧……还真的有呢!那一排又大又显目的字,让春柔突然气势消了一大半。
“呃……好吧!不过你撞倒了我的机车是事实,那个……那个……我的龙头歪掉了,还有后照镜也断掉了,你知道我这样骑机车很危险的吗?你本来就应该要赔偿我这些费用的……”她突然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可是,只要你不停在这个不属于你的停车位,你的机车是可以安然无事的。”
意思是说--她自找的,他不会笨到赔偿她这些损失。
“你真的太过分了!”春柔气道,他一定是十大恶人之首。“你撞到我的车,本来就应该赔我的。”
“你想一想,我并没有说错。”
“好,你就是无耻到不赔钱,是不是?”很好,她靳春柔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看她这种样子,她应该还没认出他吧。他想,如果没经过他的提点,她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的确,我从刚撞到你的机车,就没打算赔偿你任何一毛,反倒是你……”他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口红,“用这种廉价的口红在我的引擎盖上写字,刮伤了我车子的烤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胶带?哼!你想要四维公司出品的?还是家乐福自有品牌啊?”他竟然反过来要向她求偿!他头壳到底有没有坏掉啊?被害者是她耶!
“不赔?”
“我赔给你的话,我就是乌龟。”
“很好……”他拍拍手,“那你就等着收我的存证信函吧!”
“喝!用那种东西来吓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是不是在吓你,等你收到就知道了。”
啥咪?!他说存证信函,他竟然要寄那种东西给她?!
看他这么坚定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吓她,他想玩真的。
“你你你……你可要搞清楚,是你对不起我的……”
“既然我们两个无法取得共识的话,何不让法院来替我们裁定?”
“好,没关系!你要来硬的也没关系,我不会跟你说我是谁的。”
这样他还寄个屁啊!
只要不让他知道她的名字的话,那他应该就没有什么搞头了。
“要知道你是谁,轻而易举,你不觉得吗?工读生!”
啊啊啊啊……他、他、他为什么知道她是工读生?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是谁啊?”
“单东昂。我一直以为你会对我印象深刻,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单东昂……好耳熟……”她偏头想着。
“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他好心的再补上了一句。
“好巧唷!你是这间公司的总经理是吗?我是这间公司的工读生耶!ㄟ……那我们不就算是同事了吗?”甫露出的笑容一瞬间就僵住了。
等等……等等……他说他是这间公司的总经理?!
完蛋了、完蛋了!
“你……咳!我说伟大、英明的总经理先生,你真的打算寄……寄支票给我吗?”
人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许她可以误导他,让他口误承诺要寄支票给她,这是她小小的心机,同时也是小小的期待。
“不是支票,是存证信函。”
她是在装笨,还是她本来就这么笨?
啊!没用,被识破了!春柔在心里头哀嚎。
“那个不好吧……听说要不少钱耶!而且你还要请人去写,浪费、浪费……”她挥了挥手,“你有没有听过我们要开源节流啊?嗯,尤其在这种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我们真的得量入为出……”
“我一年都得付不少钱给那些顾问律师,要他们做一点事,应该也不为过吧!”
“可是还得烦劳他们,这不好啦!”春柔开始变得巴结外带狗腿了。
“我想他们不介意。”
厚!她都这么低声下气求他了喔!难不成还得她跪在他的面前不成啊?
好,现在他就是一定要寄存证信函给她了是不是?
“姓单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那是你,我给过你机会,也不追究你机车乱停的事,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笨事。”
“我向你道歉,可以吧?”
没关系,忍着、忍着,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我不接受,要道歉,你就拿出你的诚意来,付个二十万就行了。”
“骗肖ㄟ!这个烤漆要二十万?”
她不过是把他的银白色烤漆弄得花花的而已,这样就要赔二十万?!她也只想要他赔她六千块的修车费而已啊!
划不来、划不来!要是被她家里的人知道,她一定会被打扁的!
“能不能算便宜一点啊?”
她痛下心,将皮包仅有的两张钞票抽了出来,塞进他的手中之后,未等他有任何反应,便骑着小绵羊逃之夭夭。
这可是她明天的饭钱,全给他了,他可得知足,这样才能常乐。
单东昂低下头看着手上被强塞的两百元,瞬间朗笑。
“真有趣的女人!”
出人意料的,他对于她这种恶劣至极的行为,一点也没有动怒,反倒是觉得有趣极了。原本看她还挺理直气壮的,像只母老虎一样,但一听到他要寄存证信函给她,她就变得像只小老鼠似的!
其实他是吓唬她的,真为了二十万而寄存证信函给她,他还觉得费事呢!
再隔日,他上班没见着停在他车位里的那台小绵羊,竟然感觉到有些落寞……
第三章
存证信函、存证信函……
那天听到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总经理打算要寄存证信函给她,她就开始担心、害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饱的,就怕那个无耻、卑鄙的小人借着职务之便,查到了她的姓名、住址、电话,然后一张存证信函就这么寄到她家来了。
她甚至连昨天回到家,听到她二哥说了“挂号信”三个字,两腿就软了。
而为免再碰到那个“恶质总经理”,她也学乖了,改将机车停在大门口,而没有停在地下停车场。
“怎么了?工读生,我看你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将车子停在外头了,你之前不是怕会被偷,都将机车骑入地下停车场的吗?”守卫先生好奇的问着。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摇头。
往事不堪回首,能忘的还是赶快忘掉的好!
阿弥陀佛,那种事只要一想起来,她身上的细胞就会瞬间死一万个。
“守卫先生,还有位置给我停吗?”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两排机车停车位,好象全满了耶……不妙!
“没有了,两排全都满了。”他摇头,只能说春柔的运气比较不好啰。
“那我怎么办啊?”
“你只能再停地下停车场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先前不是吵得大小声说要停在里头,现在怎么又百般不愿?果然俗语说的对,女人的心是善变的。
“是不想。”
“可是你停别的地方会被拖吊。”
“拖吊”两个字狠狠的撼动了她幼小脆弱的心灵,她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再做一些可能被罚钱的举动了。
“好,我停地下停车场好了。”一咬牙,那台两光的小绵羊又这么骑进了地下停车场里头了。
她又停进来了!
原本单东昂没有注意到春柔机车的存在,因为她停得非常隐蔽,就像存心不让他发现它的存在一般,不像之前,总是大刺刺的停在他专用的停车格里头。
吓吓她也好,这个幼稚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升起,没太多细想,他便打定了主意要提早下班,再堵那个带着乌龟上班的工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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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在那里!春柔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的机车都离他的积架车这么远了,他到底还想怎么样啊?一定要追究那刮伤他车子的二十万烤漆费是不是?
她靳春柔就是钱没有,命一条,如果他能接受欠债“肉”偿的话,她就……?嗯,把她的肉割个几斤来赔他嘛!
硬着头皮,她走了过去,原本想假装没看见单东昂,但他就像与她作对一样,走到她的机车前,并且点燃了一根烟。
“先生,对不起……你挡到我的机车了……”她选择用她所饲养的宠物个性来面对强敌。
“是吗?”
他挑眉,看样子,她想装作不认识他、想当作完全没有那件事的存在。
“记得你欠我的钱吗?”
“啊……”她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很多人觉得我很像他某某朋友、某某亲戚的,你要不要想想看,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