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吗?我吵醒妳,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如果……」
「是啊!如妳所说的,妳已经把我吵醒了,睡虫大概都逃光了,我只好起来吃顿饭再睡觉!」
「真的很抱歉。」嘴上说着抱歉,她还是赶忙拉着凌龄槿往客厅走。「不过,作息还是要正常一点比较好,也一定要吃早餐,这样的话免疫力会强一点,不会老是生病、感冒。」
踏出房门,坐在餐桌前,凌龄槿放任乱发遮住她半张脸。
「妳当我是村姑啊?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代了,妳以为还会有人像妳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可是我已经习惯这样子了。」每天只要一过晚上十点,她一定准时躺平。
凌龄槿挑起眉,接过她递过来的柳橙汁,有点不雅地打了个呵欠,再抬眼瞧着她。「难怪妳的皮肤这么好……」唉!如果自己的生活作息可以跟育凰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皮肤会不会跟她一样好?
「哪有?」会吗?
「拜托!妳的皮肤算是得天独厚了,妳还想要怎样?」白嫩滑腻、吹弹可破,天晓得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肌肤啊!
「我长得又不漂亮,皮肤好也没有用啊。」她不以为然地笑着。「如果能长得跟妳一样漂亮,又有这样的皮肤,我就会很骄傲。」
皮肤好,只能替她省去买保养品的花费;现在的她,不得不缩衣节食。
「这么肤浅?人怎么会只看一张脸?」喝了一口柳橙汁,她被酸得瞇起眼。「育凰,有没有咖啡?」恶!一大早喝这种东西,她的胃都在抗议了。
「别老是喝咖啡,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对皮肤也不好,尤其妳等一下还想睡回笼觉,咖啡会影响妳的睡眠品质。」昝育凰站在餐桌的另一头,没打算要替她泡一杯咖啡。
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谢谢妳的提醒。」
造孽,真是造孽!没事找她回来约束自己干什么?
她跟育凰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她对她的印象很好;育凰很好相处、乐天知足,是她所欠缺的朋友类型。
而她会义不容辞地邀育凰同住,是因为她像少根筋似的,笑瞇瞇地说着自己无家可归、明天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现在开始怀疑,育凰那时候根本是在她面前装可怜,好激起她的同情心,然后她就这样栽进育凰设下的陷阱里。
前两天雍心有跟她提过,育凰的洁癖感染了家里的每个人,让她们待在家里时都得努力地保持整洁,连回到家里都不能放轻松。
唉!她也不知道育凰有洁癖啊。
但洁癖只是她小小的「缺点」而已,举凡作息正常、准时用餐,甚至远离烟、酒、咖啡、茶……天啊!她真是自找麻烦,才会带她回家。
可她也知道其实育凰也是一片好意,育凰的父亲因为老是应酬而搞坏身子,所以育凰希望她们不会步上她父亲的后尘。
但是……她是拉保险的,不应酬哪来的新客户?没有新客户,哪来的薪水?
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但是偶尔为之,则是现代人发泄情绪的正当方法,应该是合理的。
要不然老是像育凰这么ㄍㄧㄥ,日子怎么过啊?她又不是村姑……
「赶紧吃吧!我今天上早班,得准备出门了。」昝育凰就坐在她的对面,正等着凌龄槿吃饱,她才可以洗碗。
「妳要先出门就去啊!这里我等一下再整理就好了。」她抓过一片吐司。
「这怎么好意思?」这是她的工作耶。
「拜托,妳干嘛这么见外?妳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管家吧?」凌龄槿无力地趴在餐桌上。「啊──我被妳气得没力气了……」
真是败给她了!当初怕育凰不好意思住进来,所以她才会随口说说要育凰当管家抵房租,谁知道她却把她的话当真了,尽责地当起管家来……
老天啊!她是无心之过,别再整她了。
「我在这里是不是给妳们添麻烦了?」昝育凰问得很小心。
自己多多少少都会替她们添麻烦的,对不对?多了一个人的开销,又浪费了一个房间,但是她们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起,真是好人……
「不会啦!妳只要别那么爱干净,再改掉妳的村姑习性,其实妳真的是一个超好相处的人。」唉……她到底还想要怎样?「不要想这么多啦,其实妳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怎么会是添麻烦呢?」
「真的吗?」她偏着头问。
「真的啦!」
见她有点发火了,昝育凰连忙起身,跑到客厅拿着自个儿的小包包。「那我先去上班了,妳等一下吃饱之后,若是没空,就把盘子和杯子先放在洗碗槽内;还有,今天天气不太好,要是下雨的话,妳要记得把晾在外头的衣服收进来。对了!午餐我做好了,妳要是饿了,拿出来微波一下,还有……」
「上班了啦!」凌龄槿大吼着。
「哦。」她一溜烟地逃到屋外,一脸笑意。
第二章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她们添麻烦……
昝育凰边走边想,秀气的脸上有著困扰的神情。
可是她目前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不!应该是说,她工作一个月所赚的钱,光是缴利息便已耗去一大半,别说要租房子,光是要应付一个月的基本花费都有困难,她哪有办法离开柳园?
还是……再去找一份兼差好了。
可是她的工作要轮早晚班,剩下的时间要兼差,实在太难了。
要不然,就是要找一份大夜班的工作,可是……只要一过晚上十点,她就会自动睡著,要怎么做大夜班的工作? 唉,真是糟糕…… 对了!只要她肯好好地锻链自己的意志力,这么一来,应该……或许……说不定她也可以让自己的睡眠时间延到十点以後。
这个方法可以试试!
只是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锻链意志力,不知道灌一杯浓茶、黑咖啡有没有效?可是她又不喜欢喝那种东西……不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可以依自己的喜好做决定?
不能再任性了!她不能墨守成规,势必得做些改变,要不然她就要变成一个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了!
不行,她不能因此给龄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早该要独立了,不能老是躲在别人的怀里寻求依靠……虽说她很喜欢吵吵闹闹的喧哗声,但是天底下没有不敌的筵席,她不可能永远待在那里……
「请问你是昝育凰、昝小姐吗?」
昝育凰习惯性地盯著地面,蓦然发现自己的身前出现了一双极为光亮的皮鞋,还有质料相当好的西装裤;循著声音往上看,她看见了一个长得相当好看的男人,但是……他却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你在叫我吗?」她小声地问。
她认识他吗?应该不认识。
倘若她见过他的话,她应该会有印象,毕竟她身边没有像他这么古怪的男人;不是说他长得古怪,而是他给人的感觉很古怪。
一是的。」时文毓非常有礼貌地扬起得体又客套的笑容。
「我认识你吗?」她微偏著头,黑亮的长发形成迷人的弧度。
时文毓轻挑起眉。「这是我的名片。」
不错嘛!至少还会提防他,不至於让他觉得她是个笨丫头。
「时文毓?律师?」她接过名片,仔细地瞧个明白之後,再抬眼睐著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她忘了缴利息?
不对啊!她是亲自到银行缴交的,并没有逾期啊。
「我的委托人是六合生化集团的总经理朱立钦先生,是他委托我来找你。」时文毓依旧扬著得体的笑。「能不能麻烦昝小姐拨点时间,跟我到六合生化集团的办公大楼?」
见他往前一步,她防备地退了一步,粉脸上满是疑惑。「我不认识他。」
难道是父亲在外头欠下的另一笔债务?可是她已经拜托会计师把所有的债务都算清楚了,怎么可能会漏掉这一笔?
如果真的是会计师漏算了这笔帐,看来她真的要像龄槿所说的,乾脆申请放弃继承权算了,不过……不知道期限过了没有?
「我的委托人朱立钦先生说,他父亲在十几年前曾经得到昝小姐的父亲帮忙,如今知道昝先生已经因病过世,所以急著想知道昝小姐的下落。」他不慌不忙地照著事先想好的台词念出。
不错!没笨得马上跟他走。
大大的眼睛相当有神,不但没有闪避他的目光,甚至还直盯著他……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毕竟女人只要一瞧见他,若不是羞赧得很,便是扭捏作态:然而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张著一双彷若能看透人心的眼直盯著他。
想看穿他吗?她没那种本事!
「我不认识他。」她重申一次。
她不著痕迹地缓缓往後退;不能怪她无礼,毕竟前一阵子为了爸爸的後事,她也遇上不少怪事,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听说在十几年前,昝先生曾经帮过六合生化集团的老董事长,不知道这件事昝小姐晓不晓得?」她是该防他,但是防过头了,反倒教他生厌。
他是要带她去享福,她却把他当成坏人了。
凭她这副模样,想援交,脸蛋差了点,身材更别谈了;再看看她迈遢的打扮,鲜少有男人会对她动邪念,要是她以为他想要对她不轨,那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咦?她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印象。
记得很久以前,好像听爸爸提过一个姓朱的伯父,但是近几年来,好像没听爸爸再提起过。
「看来昝小姐好像有点印象了。」很好!否则要他将她掳走,还得花费他不少力气。
「嗯。」她轻点了下头,一脸防备地问:「可是如果真的是朱先生要找我,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是听爸爸提过,但是她又没见过那个人。
难道……
「该不会是我爸爸欠他们钱吧?」事实千万不要是这样,要不然的话……她真不知道该上哪儿凑钱了。
他一听,不禁轻轻摇头。「应该不是,只是因为当时没来得及帮助昝先生,又得知昝小姐的近况不甚顺遂,所以朱先生有点愧疚,想要略尽绵薄之力,希望昝小姐可以拨冗到六合生化集团的办公大楼一趟。」
她会有这种反应,好像也是挺合理的。
思晨传回消息,说咎诚扬一死,许多债主便找上门去,把她吓得有家归不得;直到会计师替她把所有的债务算清楚、她允诺会分期偿还债务後,才让那些债主甘心离去。
不过,像她这样愿意担起所有的债务,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要说她够坚强。
所有的债务加上跟银行贷款的钱,算一算至少也有一千万,天晓得这一千万她到底要赚到什么时候才还得清。
教他欣赏的是,她虽然搬了家却没逃跑,反而主动跟每个债权人联络;正因如此,他才能轻易地找到她。
「这怎么好意思?」她嗫嚅著。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非但不躲她,还急著要找她,而她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该打!
只是,她如果真的答应去见那个人,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无耻?
「你不用客气,当年你父亲也帮助过六合生化集团,如今他想帮你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不需要客气。」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让他还了恩情也赚了银两,事情可以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那……就麻烦时先生带路了。」她考虑了几分钟之後,才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时文毓勾起嘴角,满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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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生化集团办公大楼
「你就是昝叔的女儿?」
见时文毓领了个女人踏进他的办公室,朱立钦立即起身,相当意外地盯著昝育凰瞧。
不会吧?她也该二十几岁了,怎么看起来……很瘦弱?
「你好……」见他跑了过来,她不自觉地闪到时文毓的身後。
她知道自己的举止真是太不礼貌了,可是她跟他又不熟,他突然这样跑过来,好像要抱住她,感觉很怪……
就是嘛!她根本不应该跟著时先生来这儿的,真是太唐突了。
「你……」朱立钦很意外她的防备。
时文毓微挑起眉,颀长的身子往後一转。「昝小姐,他就是六合生化集团的总经理,也是我的委托人。」
女人!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你好。」她腼腆地点了点头,依旧躲在时文毓身後,仿佛把他当成了挡箭牌。「不知道朱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果真不该突然跑来,应该要回去找龄槿陪她一起来才是。
「是这样子的,我父亲和你父亲在十多年前交情很好,你父亲曾经帮助六合渡过难关;然而这一回……因为我父亲病倒了,我在公司和医院问来回奔波,所以忘了注意咎叔的事。谁知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才知道营叔已经……去世了,而你背著庞大的债务下落不明……」朱立钦面露哀戚和感伤,一脸不舍地瞅著她。「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件事,或许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时文毓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敛眼瞧著听得一愣一愣的她。
「你别这么说,这都是命,你不要自责。」昝育凰苦笑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和他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是他却表现得似乎和她很熟稔的样子,真是敦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怎么能说是命?」朱立钦见她不领情,又道:「如果我早点知道昝叔生病的事,我便可以安排最好的医生替他治疗,甚至可以替他还清债务,或许让他比较不忧心,可以让他的病情改善许多。」
她笑著摇头。「都过去了……」
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她也差不多熬过了心情最沉重的悲痛期;不是已经不难过了,而是还有很多事等著她去处理,她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悲伤。
这样也好,相信爸爸也不喜欢见到她愁眉不展的模样。
「怎么能说都过去了?你愈这么说,我愈觉得愧疚……」朱立钦以手捣脸,显得万分难受。
「你真的不用愧疚,因为不关你的事,况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
「什么叫作你现在过得很好?你不是寄住在朋友家里吗?」
「呃……」这件事他也知道?对了!他派人调查过她嘛。「我朋友对我很好,留我住在那儿,却没有跟我收房租,我实在很幸运,对不对?」
她一说完,捣住脸的朱立钦不禁翻了翻白眼,时文毓则是有点意外她的乐天知足。
「怎么能算是幸运?」朱立钦不禁发噱。「你不是还有负债?」
真不知道昝叔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奇怪……昝叔精明得很,怎么她却……
「还好!等我家那栋房子被拍卖之後,多多少少可以替我先还一点:剩下的,只要我努力工作,其实只要再花几年的时问就可以……」对了!如果她再兼一份工作的话,岂不是还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