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缠住似的,摆脱不了,而脑海里完全毫无头绪,她深深戒惧着,害怕自己又跌入深不可测的泥沼中而无法自拔。
「震泠,这个后天要交给得化厂的合约,你要不要先过目一下?」江炳庆把一大叠的合约书放在伟震泠桌上。
久久不见回应,他又呼喊一次:「震泠,合约书我放在你桌上了喔!」
他竟然还是没反应!
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从不浪费时间的家伙破例了?
思索不出答案,江炳庆伸出短短手指在他面前晃动,压低声音说:「回神唷,伟震泠,快点回神唷!」而后往他肩膀重重一拍。
伟震泠吓了一跳,见着是他,即厉声斥道:「你干嘛吓人?」
「唷……」江炳庆故作不明白,一边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一边说:「不知道是谁在想什么想到失神呢?」
「我……」伟震泠登时有几分做错事的无措。
抓到他人把柄,就该好好利用。这可是他江炳庆的至理名言。
「承认啦!」
「你……算了!」伟震泠摇摇头,换个话题问:「你有什么事?」
「送这个来给你。」江炳庆用手指弹弹合约书。
「好!」翻开合约书,伟震泠立即动手签字。
江炳庆眉头一拧,「你不先看看?」
这么草率,太不像他了!
「你们两个不是都已经看过工厂了?」伟震泠回道,话中不自觉的充满酸味。
此言一出,江炳庆听在耳里顿觉奇怪,他忙拉拉耳朵,怎么伟震泠的语气好像酸溜溜的?
「你不太对喔。」江炳庆一面说,一面打量着伟震泠来,「快说,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也学起解子发呆呢?」
「你知道她发呆的事?」伟震泠两眼一亮,猛地站起身抓住他的肩膀。
「是啊!」江炳庆点点头,不禁狐疑一提到解萣珸,他整个神情都变了,又是怜惜又是盈满爱意的。
「你知道她在想谁?」伟震泠抓着他的手劲更大了,又急又怒地道:「快点告诉我是谁?」他目光带怒、醋意横生,好像恨不得要将那素未谋面的人给一手掐死似的。
「咦?」江炳庆看在眼里直觉不可思议的轻呼:「她想谁关你什么事?」
「我……」伟震泠支支吾吾的。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江炳庆猜测道。
「我干嘛吃醋,我有什么醋好吃的!」伟震泠严正的否认,更刻意表现得不在乎。
「是吗?」江炳庆昂高下巴睨向他,摆明不相信。
「喂……」伟震泠忙将合约放在江炳庆手中,赶起人来,「你快去工作,别在这里浪费帮我赚钱的时间。」
「你这人怎么那么现实!」江炳庆不能接受地猛摇着头,还不打算要走。
「快、出、去。」伟震泠冷峻地下逐客令。
「喔……好啦!」尽管百般不愿,江炳庆还是得听从。
门才一关上,恼人的头痛又袭来,让伟震泠无法再思考。
叩叩!
敲门声落下,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伟震泠眉头微拧,抬手再敲一次。
叩叩!
这回多敲了一下,可依然没得到回应,他索性扭开门。
一进门,便见解萣珸纤细的身子伫立在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呈现一种朦胧的美感。
望着解萣珸乌亮长发、窈窕身影,此刻的她彷佛充满孤寂,看来令人心疼,更紧紧地揪住他的心。
是谁?究竟是谁带走了她的心?
伟震泠眼眸里的爱意再也掩藏不住。
「解子,你在想什么?」他沉着声问,心底醋意直冒。
解萣珸似乎没听见,伟震泠于是迈开脚步来到她身旁。
只见她两眼失神地望着窗外,手抚着项链坠子轻转动着。
他轻拍她的肩,故作轻松的说:「你又在发呆了?」
「啊……」解萣珸吓一跳,慌忙转过身时不慎扯断了项链皮绳,坠子失去依凭而掉落,发出一记轻脆的响亮。
「项链。」解萣珸的粉脸顿失血色,连忙蹲下身捡拾,然而心急之下她什么也找不着。
伟震泠见状,眉头又攒紧了,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一条项链这般在意。
那是什么样名贵的项链?谁送的?
低下头,他发现掉在他鞋边的坠子,在夕阳照射下发出晶亮炫目的光彩。
盯着闪着亮光的坠子,他竟有种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弯下身拾起它。
拿起坠子,伟震泠本能地转动起中间的猫眼石,忽然感到这动作他似曾做过一般。
第5章(2)
望着他这个举动,解萣珸讶异地睁大眼,思绪杂乱得不知该说什么,心头更萌生一丝期待。
「就是这个坠子让你失神是吗?」伟震泠问着。
「还我。」她伸手欲拿回,然他大手一握,将坠子锁在掌心内。
解萣珸不解地抬眼望向他,「你……」
伟震泠背过身,拿高坠子瞧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眸转向她,深邃又狂放的黑眸里含着几许讪笑,挑眉邪气地说:「就是这个坠子让你发呆的?」
解萣珸脸色愈来愈难看,不禁想问:这般蓄意戏耍我,你当真觉得好玩?
不愿再沦为笑话,她看着他,压低音调命令:「还我!」
「如果我不还呢?」伟震泠斜睨着她,脸上那抹邪笑更为狂傲。
「由不得你!」她怒眼瞅着他,语气充满忿然。
伟震泠看着此刻的她,小嘴微启、目送秋波,虽带着强烈的怒意,却撼动着他的心,更有种不该开她玩笑的后悔感觉。
「可以告诉我关于这条项链的故事吗?」歛起笑容,他诚恳地要求着。
他突来的请求令解萣珸心中一酸,语音也随之颤抖起来:「没什么好说的!」
「我坚持!」伟震泠坚定地看着她,然而在她哀伤的眼神中,他发现到一丝寒光,这让他更想了解项链背后的真相。
或许该照他的要求,心一横,一鼓作气地把哽在喉头的话全部说出来,但解萣珸只是瞪着他,表达自己的抗议。
「告诉我。」
解萣珸恨恨地瞪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道:「你真想知道项链的故事,问你自己吧!」
「我?」对上她充满愤恨的双眼,伟震泠不解地指着自己。
趁他还在思考之际,解萣珸倏地伸手夺回坠子,上下检视一下,确定没受损,才松了口气。
她动作俐落地将坠子收好放入口袋。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项链的事呢?」
闻言,她感到心头彷佛失落了什么,但马上一笑置之。
他都忘记她了,怎么可能会记得项链呢?
偷偷瞄了他一眼,解萣珸迅速瞥过脸、收回眸光。
明明预料得到是这结果,但心底那股酸楚仍将她的心揪得疼痛!
「说的也是,董事长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她凄恻地摇首,语气里尽是自责,却充满失望。
她不禁要问,捉弄我当真那么有趣吗?
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鄙夷,伟震泠忍不住猜测地问:「炳庆是不是知道?」
每一思及解萣珸与江炳庆说说笑笑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醋意横生、胃部抽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冷冷地反问,心底却暗暗喊着:反正我在意的人都不在意了。
「我要你告诉我答案!」
「那是我的私事,跟你没关系,也跟公司没关系。」她强调,仍是一派平静。
「当然跟我有关系,你……我……」喜欢你。心急之下他几乎要脱口示爱,但他忍住改说道:「我是老板,你是我的员工,你在上班时间发呆,一定是工作上出了问题,我当然必须知道。」
「我纯粹是在想我个人的事,那是我的私事。」
尽管伟震泠努力的表示关心,偏偏解萣珸仍是不领情的表现出拒人千里的冷然和无所谓,这让他感到极不舒服,甚至激起他的怒火。
「够了!」他大喝出一口怨气。
他堂堂一个董事长,想要什么样的人才岂会没有,今天为一个高傲的女子吃尽排头,他这又何苦?
「我花五百万不是请你来发呆的!」
闻言,解萣珸依然平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朝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我会为自己的表现不佳负责的。」
为何她就是能这么不在乎,不将他放进眼底?
「你……滚!」伟震泠忍不住怒气,严厉命令。
解萣珸抬头瞟了他一眼,才道:「我知道了。」
她口气冷漠得让人心惊,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这是什么意思?」
解萣珸迅速收拾桌面文件,清楚地分叠,交到伟震泠面前。
「滚!」她昂高下颚、紧咬唇瓣,模仿他方才的语气。
其实,她真该跟伟震泠道谢,他的命令来得正好,让苦于合约已签订不能随意更改的她得到转机,总算能离开了。
「你……」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后会有期。」即将可以离开让她心烦意乱的伟震泠,她的心情有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见她绽出微笑,伟震泠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酸苦滋味,顿时忘了自己刚刚才大言不惭地表示不会再为她迷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走!」伟震泠心急地大喊,快步跑向她,拉住她手臂阻止。
解萣珸露出不耐与淡漠的表情。
「不然,我向你陪罪,好不好?」他说完,便急忙忙地道起歉来,「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解萣珸强压下不舍,提醒自己不可再次陷入他的魔咒里。
「再见。」她仍不妥协。
不理会解萣珸的推拒,伟震泠一把拥住她,低头凝视着她的水眸,「拜托,别走……」
解萣珸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见到他的愁容时,心头居然隐隐作疼。
瞧见她咬着的唇瓣渗出血丝,伟震泠旋即吻住她。
刹那间,她尘封已久的心撼动了。
他霸气地汲取着她的甜美,时浅时深的吻着她,似在惩罚她一般,迫使她摒弃身上伪装。
解萣珸残存的理智仍不断的告诫自己,一旦沦陷将永无翻身机会,不能再背叛自己的坚持,臣服在他卷起的情感漩涡中。
她愕然倒抽一口气,一心想逃,却逃不过他柔情的束缚,一抬眼,发现他眸底毫不掩饰地露出对她的欲望。
伟震泠逐步地解除她的戒心,拥着她的力道虽加重了,但他的吻则变得缓慢且柔情。
他的舌小心地在她唇线上勾勒,啃吻她红艳的唇瓣,不停地逗引着她,更诱引出她的反应。
解萣珸的双腿瘫软无力,美丽的瞳眸染上迷雾,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缓缓回应他。
「我爱你。」伟震泠唇附在她耳畔,呼出热气低声的说。
霎时,犹如一枚炸弹投进解萣珸脑海,不仅惊醒了,更轰得她遍体鳞伤。
如果一声不响的离开叫作爱的话?
如果连半点消息都不给叫作爱的话?
如果突如其来打乱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叫作爱的话?
眼前的伟震泠不仅侮辱了「我爱你」这三字,更侮辱了她。
她受辱的推开他,手一抬便挥去一巴掌。
伟震泠眼明手快的抓住。
「痛……」她疼痛地喊道。
「对不起。」伟震泠连忙松开手,忘了自己的粗暴会弄疼她。
解萣珸退了几步,揉揉发疼的手腕怒瞪着他。
「对……」
伟震泠的道歉还来不及说完,她倏地向前,往他的脸颊挥过一掌。
啪!
灼热的疼痛令伟震泠眉头微微一拢,心底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一掌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解萣珸忿然地道,泪水又淌落了。
「解……」
发觉自己不小心爆出自己的在乎,解萣珸的泪水再也无法遏止的狂流,忍着伤痛,她快速跑离,不再理会后头呼叫的伟震泠。
伟震泠揪着一颗心看着解萣珸的背影,心底怅然若失,又是一阵晕眩冲向脑际,他摇摇欲坠,只能利用残余的力量求救。
第6章(1)
「啊!」
解萣珸才一转身,便被匆忙跑来的江炳庆撞个正着。
「对……对不起,解子!」他急急地道歉,一发现是解萣珸即又开口要求,「帮忙弄条湿毛巾给我,拜托你了。」
「湿毛巾?」她不解地蹙起眉头。
「震泠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边跑边解释着。
「啊……」解萣珸心头蓦然一惊,身躯突然变得僵直,呆立在一旁。
「快点!」
「喔……好。」应了声,她立即跑去拧一条湿毛巾,才又踩着沉重的脚步往伟震泠办公室走去。
「震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江炳庆轻拍着伟震泠的脸唤道。
「帮我留住她……」他气若游丝地道。
「留谁?」
「解……」他张开眼后吐出一个字,随即不支昏倒在沙发上。
刚走进门,解萣珸便见到伟震泠陷入昏迷,心漏跳一拍,慌得连手中的毛巾也松掉了。
「震泠!」她呐喊着,深幽的眼中波光滢滢,发出含糊不清的惊呼:「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再离开我……」
她跑到他身边跪下,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水不停滚落,并将脸埋进他手臂中痛哭出声。
天啊!如果他有个什么……我该怎么办?
她不该意气用事气他的,她该告诉他她心底的想念,更该告诉他她依然还爱着他……
解萣珸不断地摇着头,此时说后悔已经来不及。
江炳庆愕然地看着解萣珸激动的模样,险些让他误会好友从此不醒,不过,看她因好友而慌乱痛哭的模样,他不自觉地心也揪疼了。
「解子,先别紧张,听我说。」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要她冷静下来,见她终于停止哭泣,他露出一记要她安心的笑容,「震泠只是昏过去而已,一下就醒了。」
「他……他为什么会……」解萣珸一双盈满水气的大眼怔怔地望着他,眼底藏不住哀伤。
「打我认识他以来,他头痛的毛病就一直存在,应该是发生车祸造成的。」江炳庆一面说着,一面为伟震泠脱掉西装外套、解开领带,再松开两颗钮扣。
打点好伟震泠后,他这才回头看解萣珸。
情绪稍微缓和的解萣珸拭去了泪水,神色仍十分复杂,口中不停喃喃地念着:「车祸、车祸……」
「不过说也奇怪,我好多年没看过他头疼成这样了,不知道为什么,震泠最近头痛得这么频繁。」
「你是说他发生过车祸?」勉强压抑住纷乱的心绪,解萣珸必须更加确定,一见江炳庆点头回应,她急忙追问:「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确切的时间我是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十年前!」
解萣珸惊愕的瞪大眼。
「十年前……」她重复着他的话,难道……
天啊!她的心猛然一惊,莫非他的离开是因为发生车祸,并非故意的?
明了这一点后,解萣珸心痛的看着伟震泠,羞愧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热烫的泪珠不停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