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华公子,你在说什么,小鹊怎么会是拿了容姐玉镯子的人呢?”事情让人揭发,小鹊纵使心虚惊慌,仍然连忙否认。
“不是吗?难道你敢说不是你拿了容姐的玉镯子后,为了嫁祸璃儿,将玉镯子藏至璃儿房里?”华司佑更进一步的指出小鹊的罪行。“小鹊,你一定没看清楚我手中的耳饰是谁的吧?”
他说著,再度将掌心摊开,让小鹊看个仔细。
“这、这是……”小鹊依言细看,当她目光触及华司佑手中那只耳饰时,她的脸色倏地刷白,反射性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双耳。
这一摸,小鹊赫然惊觉自己的耳饰少了一边,也是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
华司佑手中那只耳饰是她的!
天啊,她竟然这么粗心,让耳饰遗落在秦璃儿房里,这下她该怎么解释?
“小姐……”小鹊心慌意乱,忍不住向楚含音求救。
“我……这……”楚含音自己也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不知该怎么帮小鹊脱罪。
而楚镇远夫妇见她们主仆俩方寸大乱的反应,再细想华司佑方才的推论,孰是孰非,心里已有个底。
“华公子,这件事我明白了,我会还璃儿一个公道,对真正犯错的人予以责罚。”
他开口保证,但说这番话的意图难免有些私心,想替楚含音留点面子,不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华司佑也明白楚镇远的顾忌,原本他打算提出物证后,接下来再请出人证小喜,证明除了璃儿外,小鹊今早也曾出入容姐的房间,如此一来,有了人证、物证,璃儿受的冤屈才能彻底平反。
但现下,为了顾全将军府的名誉,以及楚镇远与楚含音等人的颜面,他也愿顾全大局地配合。
“既然楚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华某就不再插手,相信楚将军会做出合理的定夺。”
“当然。”楚镇远重重的点头,心里感激华司佑的配合。
而后他一声令下,遣退厅堂里里外外的奴仆丫鬟,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一名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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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厅堂上,只余楚家三人与华司佑、秦璃儿在场,复杂沉重的气氛顿时充塞室内。
古心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率先开口:“华公子,这会儿没其他人在场,可否请你将方才所说的事解释清楚?”
她心焦如焚,话虽是对华司佑说,目光却落在秦璃儿的身上。
而接收到古心慈目光的秦璃儿,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
她先是一怔,思忖了会儿后偏过头,眸光与华司佑在空中交会,决然的眼神像是在诉说对他的信任,愿意改变原先不揭开自己身世的决定。
“夫人,你对十六年前替你接生的产婆可还有印象?”
得到秦璃儿的默许,华司佑总算可以没有顾忌,放心的将她的身世道出。
“这……”古心慈仔细回想,却没勾起太多记忆。
“记不起无妨,夫人听华某说便是。”
华司佑不意外古心慈的反应,接著继续往下说:
“当时那位产婆的女儿,在夫人临盆前一晚也产下一女,不过却因难产而死,在那名产婆的私心下,为了让她的孙女过较好的生活,临时起意将她的孙女与夫人的千金调换……”
说著,华司佑停顿了下,让古心慈等人有时间消化这个对他们而言极为震惊的事实。
“你是说,那名产婆将我的亲生女儿掉包!”楚镇远一听,克制不住的放大声音。
荒唐,简直荒唐!
“没错,那名产婆换走的就是璃儿,而后她养了璃儿约莫三年的时间便患了重病,在她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前,她将璃儿的身世全写进一封信里,放在璃儿的身上,再带她到陌生的城镇由她自生自灭。”
他一字一句的道出始末,古心慈等人也一字一句的听进耳里,情绪随之起伏,心疼他们真正的女儿竟遭人如此对待。
而楚含音则面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身分竟然只是一介平民,这两者落差太大,彷佛一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令她难以接受。
“后来呢?璃儿后来的遭遇如何?”古心慈担心的追问,即使秦璃儿现在人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但想到她当时只是一个不满三足岁的孩童,她不由得担心她怎么存活下来?
“夫人放心,后来璃儿幸运的让一名好心人发现,并且收留抚养,那名好心人就是项叔,璃儿就是从那时开始随项叔回飞云山,安然生活至今。”
“是吗?太好了……”听完华司佑的话,古心慈不安的心这才定下。
幸好她的亲生女儿命大,没就这么让野狗叼了去,或是遇上不法之徒将她女儿卖了换取银两。
“华公子,你说的这一切可有凭据?”楚镇远谨慎的问,不能单凭片面之词就完全相信他的说法。
“有。”华司佑答得十分肯定。
接著他转身,示意秦璃儿拿出那封信递给楚镇远。
在楚镇远与古心慈看过那封信后,他又挽起秦璃儿的衣袖,露出光滑的手臂,在她的上臂处有著一块明显的朱色胎记。
一瞧见那胎记,古心慈不再有任何怀疑,全然相信秦璃儿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因为她也有相同的胎记。
楚镇远也同样不再质疑。只是想问心中最后一个疑惑。
“华公子,我们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但为何你会对璃儿的事如此明了?”
他记得当初华司佑与秦璃儿进府相遇时,彼此不是互道不相识的吗?
“这……”
对这问题,华司佑偏过头与秦璃儿四目相视,须臾,两人忍不住扬起笑意。
那时他们不知在赌什么气,硬要辩说彼此不相识,想到就觉得好笑。
“其实我原是武林世家之后,但一夕之间却惨遭仇家毁家灭门,于是成了孤儿,同璃儿一样,我自小就让项叔收养,因此我们打小就相识,一块儿在飞云山生活,会隐瞒这件事,是因为璃儿事先不知我跟来京城,为了不让二位起疑,只好暂且隐瞒。”
楚镇远与古心慈对看一眼,皆明了的点点头。
而后古心慈走近秦璃儿,慈爱的伸手轻抚她的脸庞,“璃儿,让你受苦了。”
“不,璃儿没有受苦。”听出她自责的语气,秦璃儿忙不迭地摇头。“璃儿在飞云山过得很好、很快乐,一点也没受苦。”
她说得真切,不停的加重语气强调。
因为这些都是她的心底话,在飞云山,项叔待她视如己出,对她简直比亲生女儿还好,而且她身旁也一直有个华司佑,默默的守护著她……
思及此,秦璃儿悄悄地觑向身旁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子。
有他在,她怎么会受苦呢?
“听你这么说,我们总算安心了。”
楚镇远叹了口气,怎么也料不到亲生女儿遭人掉包这等荒唐事,竟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爹、娘……”见原本该是属于她的亲生爹娘,相信了秦璃儿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一直在一旁听著他们对话的楚含音,语气颤抖的道:“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
古心慈因她出声而转移视线看向她,但情绪却复杂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含音……”想到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古心慈心中难免有些芥蒂,一时之间,无法完全不介意。
但毕竟含音与他们生活多年,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她与楚镇远仍会继续将她当成女儿看待。
可楚含音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她害怕,害怕他们认了秦璃儿后,就会将她赶出将军府。
这么一想,楚含音承受不住打击,蓦然一阵晕眩,支撑不住的倒地……
第十章
楚含音一昏厥,楚镇远马上命人请大夫前来看诊。
确定她只是因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才会突然昏倒,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状后,担忧的众人才安下心,在房内等候楚含音清醒。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古心慈细声询问了不少秦璃儿过去的生活,而楚镇远也关心著她与华司佑日后的打算,彼此相互交谈,亲情洋溢。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楚含音终于悠悠转醒。
“唔……”她发出细微的呓语,缓缓睁开眼。
古心慈最先发现她已清醒,来到她身旁的床沿坐下。“含音,你醒了?”
“娘……”
楚含音眨了眨眼,愣了须臾,脑海中回想起自己昏厥的原因,登时又难过的愁容满面,说不出话。
见状,房内的三人互望一眼,古心慈本欲开口说话,但秦璃儿却在她之前先出了声。
“含音,我……我可以这样唤你吗?”秦璃儿走向楚含音,一脸真挚地等待她的应允。
楚含音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地默不作声。
“你不回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秦璃儿漾开笑靥,迳自替楚含音决定,而后她朝古心慈、楚镇远道:“爹、娘,可以让我同含音单独谈谈吗?”
“这……”古心慈有些不放心。
楚镇远却抱持著不同态度,拍拍爱妻的肩,“夫人,让璃儿与含音谈谈也好,我们先到外头候著,一会儿再进来。”
“嗯,就照夫君的意思吧。”既然楚镇远都这么说了,古心慈也不再坚持,遵从夫君的意见,起身与楚镇远、华司佑一起退出房间,留给她们两人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你想说什么?”等房内只剩她们两人,楚含音低著头故意不看秦璃儿,淡淡地开口。
秦璃儿能体会她的心情,没因为她冷然的态度而退缩,脸上的表情仍是一如平常的保持笑容。
“含音,我是想告诉你,我离开飞云山前来京城只是想亲眼见见爹娘,并没有与爹娘相认的意思。”
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对她而言,只要能与他们生活一阵子,她就很满足了,相不相认并不重要。
“但你还是与爹娘相认了。”楚含音忿然指责,不相信她的说辞。
“那是情非得已。”若她没被人嫁祸是偷儿,华司佑也不会道出她的身世。“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排斥我,因为你害怕我与爹娘相认后你会失去原有的一切。”
心中所想让人一语道出,楚含音脸色大变。
“那又如何?”她忍不住眼神含怨地看向秦璃儿。“难道你会放弃镇国将军千金的身分,将爹娘让给我?”
“我会。”秦璃儿毫不犹豫地回答。
楚含音怔住,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秦璃儿笑著再说一次,“我说过,我原先没有打算与爹娘相认,因为就算不相认,他们还是我的生身父母,这是不变的事实;我不在乎自己的身分是不是镇国将军的千金,所以我可以将这个身分让给你。”
“你是说真的?”楚含音不确定的再问一次,不相信秦璃儿会如此傻,愿意放弃这尊贵的身分。
“嗯。”见楚含音的态度开始软化,秦璃儿欣慰的点头。
然而她还是不忘补充一句:“尽管我将这身分让给你,但是,爹娘不能让,我仍是他们的女儿,不过这不表示爹娘只能有我一个女儿,你也是他们的女儿。我这么说你懂吗?”
“我……我懂。”就是懂了,楚含音才觉得不可思议。
知道她了解了,秦璃儿露出欣慰的神情,“那就好,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代我孝顺爹娘这么多年。”
“不,你毋需谢我……”该道谢的是她才对。
面对秦璃儿出乎意料之外的退让及道谢,楚含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觉得惭愧。
打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起,她对秦璃儿就一直莫名的排斥,从没真心待她好过,每每在府里碰了面,自己总是对她视若无睹,态度冷淡。
甚至,她还因为华司佑为了秦璃儿不顾一切的拒绝楚镇远替她提的婚事,而心生不满,在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的情况下,听了小鹊的煽动,嫁祸栽赃给她,意图赶她出府。
可秦璃儿不但没仗著她真正的身分报复她,反倒还向她道谢,她真的觉得很惭愧!
“璃儿,该言谢的是我。”楚含音诚心诚意地说出心里话。“还有……关于小鹊嫁祸栽赃你这件事……对不住,是我同意她这么做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可以让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吗?”对于这件事,秦璃儿就不得不追根究柢了。
其实她很生气被人这么嫁祸栽赃,若不是华司佑替她证明了清白,现下她哪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楚含音说话?
毕竟她可不是圣人。
“这……”楚含音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决定坦白。“因为华公子为了你拒绝了爹替我提的婚事,我一时心里难以接受,所以才会……”
她的话点到为止,相信秦璃儿已经能够明白。
为了她?
听了楚含音道出的原因,秦璃儿怔了怔,等完全意会过来后,她心里泛起了阵阵甜意,对华司佑的感情更坚定了几分。
华司佑为了她,拒绝楚含音……
“璃儿,你愿意原谅我吗?”见秦璃儿陷入自己的思绪,楚含音出声唤她,希望求得她的原谅,她才能真正安心。
秦璃儿因她的叫唤拉回思绪,整理心情后,认真地望著她,“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楚含音担心的问,生怕秦璃儿是打算反悔。
“答应我,等我回飞云山的时候,连同我的份一起好好孝顺爹娘。”秦璃儿说出她早已做好的决定。
“你要离开,不继续待在京城?”楚含音惊讶她的决定。
“我本就无意在京城长留,在飞云山生活了这么多年,那里才是我的根,是真正适合我的地方。”秦璃儿一派潇洒。
说完后,以前和华司佑的一些对话突然掠过她的脑海。
她想起他常常有意无意的探问她打算何时回飞云山,那副担心的模样,像是怕她会为了爹娘就此定居京城,不回飞云山似的,现下她回想起他著急又开不了口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其实早在来京城之前,她就决定,只要完成与爹娘见面的心愿,与他们相处一段时日后,她就回飞云山,所以华司佑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不过……由此可见,他真的很在乎她啊!
思及此,秦璃儿心里一甜,喜形于色,嘴角也扬起明显的笑意。
“这事你与爹娘商量过了吗?”不可否认的,听见秦璃儿打算离开,楚含音私心感到高兴。
秦璃儿轻轻摇了摇头,“尚未提及,等适当的时机再说吧。”
“嗯……那华公子也要与你一同离开吗?”楚含音忍不住怯怯地问起了华司佑的去向。
尽管明白他心中已有秦璃儿的存在,可短时间内她还是对他难以忘情,毕竟他是她第一位倾慕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