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不想,她赶忙摇去那会令自己意志动摇的胡思,但才摇去了,他那深邃坚决的瞳眸又浮上脑海,他的笑、他的胡闹、他的让步、他的无奈……一古脑儿的全涌了上来,她收势不住,思念当真溃堤,尽数地往她身上倾倒,她再也受不住了。
就在月琴去山巅找铁珊瑚之际,白灏正与铁夫人表明他的心迹,还有铁珊瑚对他的误会。
“……我对珊瑚的感情绝对是真的,否则今天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相信你没有用,要珊瑚相信才行。”铁夫人因为是旁观者,是以听得下去白灏的解释,但珊瑚就未必了,加上白灏外在条件极佳,浑身散发著阳刚、尊者之气,会有一窝蜂的女人沾惹,也是正常。若是白灏无法说服珊瑚同意他时有“绯闻”,恐怕她不会跟他回去。
“只要她肯给我机会解释,我一定能说服她相信我的。”白灏下相信她对他这么绝情,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再说,他捡到了她的玉镜!用这个当借口,见一次面也不愿吗?
“珊瑚还在气头上,她从来不曾尝过嫉妒的滋味,你让她的心受了伤,若要她原谅你,除非你能证明自己是爱她的,而且此生将她视为你的唯一。”铁夫人意味深长地暗示道。
对于他们的感情,她并不反对,她早算出珊瑚命中注定只有三百年道行,只是没想到是因为爱情给截断了。
“我能怎么做?夫人,你有办法是不?”白灏眸光一亮,顿时充满希望。
铁夫人但笑不语,此时月琴回来了。
“她不愿意来?”白灏张望她身后,空无一人,面色一黯。
“她会偷偷回来。”铁夫人断然地说道。
“真的吗?”白灏闻言,突觉这铁夫人似乎能窥伺天机。
“她是我女儿,我还会不了解她吗?”她笑道,“你若要证明你的心迹,就配合演一场戏。”
白灏自然答应,山都给他爬上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要做我们凤尾族的女婿,得通过火刑的考验。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火刑?白公子,您千万考虑清楚呀!我听说老鼠很怕火的。”
“为了证明我对珊瑚的心意,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即使是火刑我也不怕。”
当铁珊瑚靠近正殿的时候,听到了这段话。她身子一震,族里何时有了这个规矩她怎不知?
还有月琴说老鼠最怕火,她怎么也不知道?霍地,她想起那日白灏在思蜀族的大厅上一放话,大伙也是听到火刑后立刻四分五散,难道老鼠真的怕火?
“可是你可能会死,为了一个只有三百年道行的狐狸,你真的甘心这么做?”娘亲的声音再次闯进铁珊瑚的耳里。
原来,要跟一个修行不足千年的狐狸相恋,必须受火刑之苦……铁珊瑚算是懂了,难怪族人不准未满千年修行的狐狸们下山了。
那他、他……真的要这么做?她倾身继续往下听。
“我说过,为了珊瑚我愿意这么做,就请夫人不必再问了,直接执行吧!一切后果我愿意承担。”白灏坚决地诉说著。
仅止是听闻他沉稳的声调,她的心便揪紧成结了,她还能欺骗自己说自己其实下想他吗?至多两天就会忘了他这个誓言,早就破了!
用说的好容易,却半分儿都做下到,她是不是太天真了?
“那好,今晚我们号召族人回来,一起见证你对珊瑚的真心,若是你通过考验,我就说服珊瑚见你一面!”
“一言……”
“不可以!”铁珊瑚喊道,一双纤手推开了正殿的大门,同时,见著了日夜思念的人……
尾声
“珊瑚!”正如铁夫人所料,铁珊瑚还是回来了。
白灏冲到她身边,几天不见,她比他记忆中还美,只是眸子里少了神采。
老天,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思念她,心上的那道缺口终于在见到她的瞬间得以填满。
“你、你干嘛这么做?”铁珊瑚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立刻转变态度,试图赶走他。
“因为我爱你,我甘愿为你这么做。”
“少来了,不知道是谁一堆侍妾一个鼠后,说爱我,你爱的人可真多。”她拒绝相信他的甜言蜜语,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有一丝感动、一滴眼泪。
可她的心确实是因著他的话而心悸动著。
“我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那天,你若愿意听我和妹妹说,事情早就谈开了,我知道你怪我没告诉你红云的事,但那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早有打算送走侍妾们了;还有立后的事,我没有答应,谁也不能勉强我,就是父王母后也是一样……”
他愈说,铁珊瑚的心愈是凝重,面色亦是冷硬不了。他完全不似她所想像的那样,一切纯属误会!
一场再简单也不过的误会,如今却要用残酷的火刑来收场,她怎么能容许他冒险?
于是,她佯装不在乎,故意道:“我又不爱你,你不必为我这么做,去找适合你的人可免除火刑的考验,岂不更好?”
“胡说,你是爱我的。你只是不想我受刑而已,对不对?”他才不相信。
“不对!我根本不爱你,要是你烧死了,你们族人找我算帐,我岂不倒楣?”她故作无情。
“他们不会,我已经告诉过白葆,如果十日内不见我回去,就请父王继续掌管思蜀族,我是抱著什么样的决心而来,你心里绝对很明白。”
“你在威胁我!”纵然她的心已经被打动了,但她还是不能够让他冒险。
“我只是随心而为。”白灏也很坚定,他可以从她恶意、强调的行为看出其实她在经过这些天的冷静与方才的解释之中,重新接受了他,只是她在担心他的安危。
一句随心而为,教铁珊瑚无话可说,他怎么说出这番情意深重却让她胸臆下的悸动无法平息的话来?
那教她如何还报?
“好了,既然这是白公子的决定,我们不成全他,会让别人说我们凤尾族不懂得待客之道。月琴,你去转告族长这件事,请他酉时在我们修炼场举办一场火刑大典。”
铁夫人出声道,威凛的气势教铁珊瑚心惊,“娘!”
“这或许是你和他之间该度过的劫数。一旦他通过考验,娘就让你嫁给他。”
“娘,我、我根本就不爱他!你不能逼我……”她的泪似水珠成串的落下,无形中驳斥了她自己说出的话。
“傻孩子,你以为骗得了娘吗?就算你骗得了娘,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心……铁珊瑚的身子震了下,惶惶然的眼看著满脸自信的白灏。
她以为每个人都欺瞒了,执料,相由心生,苦涩已在她脸上,她是谁也没骗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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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
“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月琴不确定地问著铁珊瑚,距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族人已经在修炼场布置,眼见一场火刑大典就将无可避免地展开。
可是小姐却要她去酒窖里拿了几壶酒,并在酒杯内抹了迷药,准备让白公子昏迷之后,自己再易容成白公子的模样去参加火刑。
“他是没有办法通过火刑的,只有我替他去,才能让他躲过这一劫。”她想过了,唯有如此,才能救他一命。
“可是这样一来,你有可能被火纹身,一辈子都有疤痕耶!”
“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就算被火纹身也总好过他永远离开我吧?”这时,她没有想到向来最重视的容貌,也没有想到白灏拥有的复原能力,她只想著要救他,不能让他死……
“小姐,你想清楚呀!”月琴演技精湛,满面忧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想得很清楚了,你现在去请白灏过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眼见小姐上当了,月琴道了声是,急忙退下去跟夫人禀告,同时去请白公子。
被火纹身会有多么可怕,铁珊瑚不敢往下想,但要他与她的美丽之间做个选择,那答案无疑是他。
是她先误会他在先,该赎罪的人是她,不是他……
数度,两人相处时的画面浮出了脑海,他总是纵容著她、厚待著她,就是她出手打他,他都能一笑置之,这个男人的爱怎容许再有怀疑?
是她被妒意之火给吞噬掉了理智,才会没想到这点……把事情闹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是该负责的!
正如她对月琴所说的,她受刑总比他永远离世好……
叩叩!
是他!
铁珊瑚抑下心思,说道:“进来!”
“珊瑚,月琴姑娘说你找我?我以为你不肯见我!”白灏面色自信,仿佛当真不怕那火刑之苦似的。
见此,她不禁攒眉。是,她的确是不想见他,因为气他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不见他,不同他把话说清楚,她很难受。
“难道你不怕死吗?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为了你,我不怕!”他走近她,执起了她的手,发觉那是如此地冰冷,“你在担心我吗?”
她漠不作声,可脸上的哀容已经说明一切。从认识他到如今,她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她想劝退他是不可能的,唯有那样做,她才能保全他!
于是,她一改冷漠的态度,邀请他坐下,“几天不见,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
“当然。珊瑚,我跟你娘说的话你都相信了对不?”
“嗯!”她点头,不著痕迹地倒了两杯酒,先将自己的那杯举起来,说道:“是我不对,我跟你赔罪。”
未等白灏有所反应,她先饮了口酒,让他想下喝都下行。
“你、你从来没有跟我说对不起过……”他惊讶地说道,她是那样的骄傲,今天却说了道歉,她若不是想干什么,就是真的变了。
“是呀!我从来就不曾跟谁道歉,只有你!这一杯,算是我每回打你的赔罪酒,我先干了。”
“等一下,你不是一杯醉吗?不要喝了。”他拦住她的手。这一句话教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了,她的一切他都记得,他真是好爱她的,是下?
“别哭!”他拥紧了她,乘机吻著她柔软的黑发,“这可不是离别宴,等我回来后,我们再好好喝。我答应你,一定会小心的。”
“你真的不会后悔为了我这样不懂事的狐狸冒险?”
“我爱你,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无怨、无悔。”
“白灏……”她激动地看著他,“我也是。”
若他真的去了修炼场,定是不会回来的,为了她,他真的愿意为她赴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他的心迹呢?
她原先就不该怀疑,直到现在,她才后悔、懊恼!
不过好在她会易容术,她可以代替他去,只等迷药药力发作。
“珊瑚,为了你这一句‘我也是’,我就算是……死……也……”他的声音愈来愈缓,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的头倚倒在她的肩上。
她轻轻地移动他,泪水下住地滑落,揪结成团的心却突然松开了,无论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带著他的爱还有与他的所有回忆,这样,够了……
“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她喃语,看著半趴在桌上的身影。下一瞬,她转身打开房门离去,这时,开门的是一个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白灏。
她走得太快、太坚定,是以没有发现,白灏在她离开后,“悠悠”地转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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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修炼场,四处火炬,燃亮的光线可媲美夕阳霞光,铁珊瑚想起了霞妹的故事,而今,她可以体会了霞妹追回嫁衣的心情,不正如她,决心要为白灏受难一般。
然而,她不要与白灏遥遥相望,他们的故事不会像霞妹与西哥那般凄惨,下会!
她的掌心紧握,心凛著,神态自若,就如同真正的白灏一样。
“白公子,你来了。”月琴奔了来,算是招呼他。
铁珊瑚点头,没有出声。
“夫人要你来了就到那处去,在族长的监看下,你必须在火炬阵里待著,直到火焰完全燃尽才能离开。”
闻言,铁珊瑚扫了那长长的火把,里面定是添了不少油,要燃尽恐怕得费一个多时辰,等到那时,真老鼠恐怕不是热死了就是被烤死了。她再一次庆幸来的人是她。
“我知道。”
“那……白公子,你自己保重。”月琴故作沉重,说完便离开。
铁珊瑚的眼眸看向娘亲,她坐在族长的身侧,一脸神色自若,似乎笃定白灏逃不过此次劫难,不会娶走她的女儿一般。
娘,对不起了,这次要让你失望了。铁珊瑚在心中暗道。
她深吸了口气,走进火炬阵。
烈焰的热度灼烧,才一脚踏进,她浑身便灼热不已,她不敢环抱自己,免得会在这炽烈的温度下剥了层皮。
但,好热……
不,她一定撑得过去的,她又不是真的老鼠,不怕火的、不怕……她试著想白灏、想著在思蜀族里的种种;也想白灏的情深、意重,想著他被她气得一脸无奈的神情,她莞尔,忽而觉得白灏是她最好的情人……
“等一下……”远远地,一道呼喊闯入她的耳际。
“她是珊瑚呀!我才是白灏,要烧烧我,不要烧她……”他们怎么真的烧了?天!白灏惊出一身冷汗。
铁珊灏愕然地睁开眼睛,看见白灏朝火炬阵奔来,她大惊失色,叫道:“不要进来!”
“不要烧她!”白灏恍若未闻,仍是喊著。
“你……不要进来,快走。”她的汗水直淌,整个人是湿的,可火炬的热度瞬间就把她烤干,足见那威力。如果白灏真的踏进来,必死无疑。她不要他死!
“我不走。珊瑚,你竟然想要代替我受刑!不行,这样不公平,既然不停止行刑,那我就进来陪你受!”白灏毫不犹豫地踏进火炬阵。
“白灏!”她拦不住他,两人就在火炬阵里,重逢了。
“这刑是我该受的,不经过这样我不能娶你。你这个傻瓜,不想要我娶你吗?”
“我想……可是,你挨不住的呀!”
“谁说我挨不住?我这不就进来了吗?”他握紧她的手,大有两人同心协力的意味。
“只要你肯嫁我,什么事我都愿意做,傻瓜!何必替我受苦?”
“那你何必为我受苦呢?”霎时,铁珊瑚明白了他的心与她所想的一般,他们彼此谁也下想谁受苦呀!
“白灏,你不能死!”她回握著他,认真却又带著阴郁地看著他。
“我不会。”他点头,感到体内涌起了热潮,暖暖的,那是来自她的关心与泄漏出的爱。
“好,那我们一起度过火刑。”她专注地看著他,冀望他一定要撑下去。